“對不起!我家將軍說了,王上回朝前,王城只許進不許出!”
被鞭子指着鼻子的城門官咽咽口水,倒也還算硬氣。
旁邊一名自覺聰明的士兵嬉皮笑臉湊過來:“大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您們鬧出的亂子,您們還是回王宮自己解決吧!到時候王上回來了,大家都好交代不是!”
“開是不開?”
阿諾身邊一近衛大聲喝道。嚇的城衛士兵們‘唰唰’抽出長跨刀來,齊刷刷後退了一步。
統領見狀也不在羅嗦,左手護住身前的阿諾,另一握刀之手高高舉,刀身鬥氣浮現狠狠斬下。剎時,上百近衛提繮越馬躍過阻攔物,如虎入羊羣般衝進去一頓亂砍。有幾道鮮血,竟然濺起幾米高。
慘叫響起之時,城牆樓梯上的士兵掉頭跑了上去。拉開與案發現場的距離後,高聲呼喊着去稟報將軍、去請魔法師大人之類的話語。而附近的平民則尖叫着四散而去,周圍嘈雜萬分,滿地都是遺落在地的包裹。
近衛們很快就清理完守門士兵,有人砍斷巨大的門舌,拉開了大門。一行六百多人,浩浩蕩蕩飛奔出城門,沿着一條北上的官道急馳而去。
“留幾位兄弟注意天上和四周,如果有魔法攻擊出現及時提醒大家散開。”
本以爲這就逃離險地了,但統領的話讓阿諾明白過來,魔法師的攻擊隨時都能到來。
“我負責右邊!”
“我負責天上!”
“我負責後面!”
大家很快就分配好了五個方向的警戒,並有兩騎突前探路,防範地下的陷阱。
果然,那負責觀察天上的近衛就出聲預警了:“散開!”
阿諾擡頭去看,一顆巨大的金色火球呼嘯着砸了下來,是高級九階火系魔法士的大火球術。還好大家都得到了警告,整個隊形都散了開來。
火球照亮了大片地域,砸在空地上形成一片火海並熊熊燃燒着,不曾有熄滅的意思。
沒有過多停留,大家恢復隊型繼續上路。百米距離不到,前方探路的兩名近衛就連人帶獸消失在大家面前,靠進些才發現地面已經裂開了一道狹長的深坑,流光獸的悲鳴從裡面傳出來格外瀋人心扉。呼喚了兩聲,也沒聽見兩位近衛回話,大家忍住悲傷不再停留,饒過深坑繼續北上。
從此之後,這一行人再也沒有招受到魔法攻擊。阿諾猜想,應該是過了那兩名魔法師的攻擊直徑了。天色微亮時,大家才停下流光獸。在官道旁邊的小店裡吃了早餐,人、獸也得到了稍微緩氣的機會。
阿諾咬着麪餅詢問大隊長:“爲什麼要殺那些城衛士兵呢?不能交涉嗎?”
德羅巴微微一愣,裂嘴含着一口麪餅笑了:“他們沒錯,我們也沒錯。他們有堅持,我們也有堅持。只是兩相矛盾時,我選擇相信自己的堅持,並認真貫徹執行自己的堅持。交涉是沒有用的,就算那牧將軍在場,我們也要殺出來。既然如此、何不趁人少的時候殺出來呢?
王上定下的規矩就這樣,若無敵臨城而城內起亂,城衛軍監守內城許進不許出。牧將軍不會違抗王命,他家大業大不敢。可我不知道那名鬥氣師是不是他們那邊全部的高手,如果有十名這樣的鬥氣師,我們這些人全上最後也是死路一條,所以只能送你去王上身邊纔是萬全之策。
哎、如果王上沒有帶走全部武殿供奉,我們也能肅清王宮了。所以我們和他們兩想矛盾下來,搶城門自然就成了我們唯一的選擇。殿下當時沒有制止,剩去我們不少麻煩呢。謝謝殿下信任,放心,我們會護送殿下安全到達王上身邊的。”
吃過早餐後,阿諾並沒有和大部分近衛軍一樣休息。他坐在店前眺望官道遠方,不知道這一路是否能夠順利。漸漸兩世記憶全部如流水一般從腦海裡飛速上演。
那些年少的遊戲,那片絢爛的隕石焰火,那無知的出生悲劇,那位暴力的武喬姐姐。那慈愛的楚媽媽,那院子裡的姐姐們,還有那魔鬼般的紹智鳳。
“原來自己兩輩子加在一起,才七個節點,卻被痛苦佔去了大半,這是爲什麼呢?到底是爲什麼?”
...
“殿下!我們要出發了。”
阿諾回過神來擡頭看了看天色,詢問:“不吃過午餐再走嗎?”
“店家已經將乾糧趕製出來了,我們路上隨走隨吃!”
近衛隊長將阿諾抱上流光獸,而後自己也躍坐上去,大隊人馬在店家們點頭哈腰的目送下,揚起煙塵繼續上路了。幾百人的隊伍,除了彙報情況都很少會開口說話。他們曾經都是軍中精銳,憑藉着赫赫戰功和實力在武王的新軍策下,博得了爵位,博得了富貴。就算成爲近衛以久,但骨子裡那份嚴苛依然不成消磨。
阿諾很迷惑,爲什麼會有一整隊近衛叛變,足足一千人啊,總有一兩個脫不下牽掛吧?爸爸帶走了八隊近衛軍,留下兩隊輪換,而恰恰就是進護王宮的那隊叛變了。
“有沒有什麼藥物,或者魔法能夠控制人的思想?”阿諾詢問身後的大隊長。
“有一種魔粉,可以讓有智慧的生物認主。不過那玩意很貴,要讓一千之數的高級鬥氣士認主的量,一般的公國都買不起,只有王國傾盡國庫纔有可能。”大隊長知道他想問什麼,便將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不久後官道前出現了一片密實的叢林,從外面一眼望不到盡頭。
“注意警戒!”
爲了防止深坑近衛們都放慢了獸步,抽刀在手小心戒備。鳥獸之聲從林間深處傳了出來,跟爲沉重的氣氛渲染添加了幾絲幽異。
“啊——”
“敵襲——”
進入林道不過千米,隊伍最後便傳來一聲慘叫。緊接着就有人大聲預警,所有人都掉轉流光獸回頭。那裡已經傳來刀兵怒吼之聲,慘叫也不時響起。
阿諾最先探身回望了過去,十幾名黑衣人步發靈活的在隊伍中游走,時不時憑藉手中細劍帶起一束血花。每每這時,總有一位近衛摔落馬下。
德羅巴掉轉獸頭時,一柄細小的長劍從他腰尖刺出,正好刺在阿諾本應該存在的地方。
“隊長!”
“敵襲——”
德羅巴忍痛抓起阿諾,拋向一名正看着自己的近衛:“是幽靈刺客,快保護殿下回頭,去找護國聖魔師冕下!”
阿諾看見了他腰間細劍被抽了出去,那一束血花蓬然綻放。
“有接觸部斷後,其餘速速退出林道!”德羅巴下了最後一到命令,轟然跌落流光獸。
總共也就三十來個黑衣刺客,而近衛軍卻留下了上百人與之遊鬥。這時候決定留下的近衛軍全躍下了流光獸,如果不能衝鋒,這些代步獸簡直就是累贅。至少下馬後,大家憑藉配合還有所斬獲。
阿諾看準機會,伸手從一已無人流光獸背上抽出長刀,拿到武器後內心總算鎮定了少許。隊伍剛開始回頭時,還黑衣人從林中衝出來,隊伍側翼自然有近衛軍揚刀衝上去糾纏。
後來流光獸的速度跑起來後,那些幽靈刺客就算已經衝了出來,也會馬上反身回到叢林裡。他們也知道,在有了速度的騎兵正前方,在好的步法也是白給。就算鬥氣等階相當,那也是送上去一刀兩段的份。
“那邊是夢魘山脈?”
抱着阿諾的那名近衛軍心慌之下,已然忘記了身處何方。這時候他也不怕被笑話了,開口大聲詢問身邊的同僚袍澤。
阿諾伸手指着左邊:“那邊!”
不過已經有知道方向的近衛軍調整方向,往那邊急馳而去了。四百餘騎,直奔着天藍大陸四大險地之一的夢魘山脈而去。這一跑,就是一天一夜。若不是流光獸跑不動了,估計能一口氣跑到目的地去。
阿諾一落地就找了個地方睡覺,一路走來幾乎沒合過眼睛,小小的身體又渴又累。近衛軍卻並沒休息,清點了人數,還剩421人。一大隊千名兄弟,攻進王宮時留下了300多人。之前那一輪幽靈刺客,又留下100多人。
被推選出來的臨時大隊長吩咐十位兄弟去找水,這一路除了吃乾糧,就沒喝過一口水。大家的嘴脣都發白了,這都沒什麼,主要是殿下嘴脣上已經列開了口子。雖然他一句話沒說,但大家看見了更加難受。
小小的孩子,享受慣了榮華富貴,危險關頭知道幫不上大忙,卻也能做到不拖後腿這就足夠了...
十名前去找水的近衛軍都帶着水回來了,巴拉克將盛滿清泉水的竹筒輕輕放在阿諾王子身前,這是所有水源裡最甘甜的一份,等他醒來就能喝到了。他猜想着:殿下也許是做夢看見水了吧,喉嚨還在下嚥呢。
流光獸吃飽了草,被負責的近衛軍牽了回來,綁在一起讓它們休息。吃了些乾糧大部分兄弟躺下歇息,負責警戒的近衛軍背靠背坐在一起聊天,聊到家裡的老婆、孩子,聊到一切值得思念的人和事情,聊到明天,聊到未來。
阿諾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警戒的近衛們依然在聊,他一動不動都默默聽着,眼淚卻不知不覺中流了下來。那些爲他而死的近衛哥哥們,家裡也有這些人和事吧!也有愛慕他們的孩子、妻子吧!或許還有盼望着、等待着他們安全回家的父母,而這一切、他們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