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蒼狼陣營旗風獵獵,悄無動靜。
布和搔頭道:“靜悄悄的,莫非蒼狼部那些狼崽子怕了我們,不再來了?”
誰知他話音剛落,忽地一聲馬嘶,劃破蒼穹!便如瘟疫蔓延,蒼狼大軍陣營陡然萬馬齊嘶,緊接着無數蒼狼騎士咆哮吼叫,匯聚成流,向曲蠻步軍策馬揚鞭而來。
“這麼多人?”巴圖瞧得倒吸一口冷氣。
寧軒也覺驚訝:“麻煩大了,這次來襲的敵人,除了狼騎兵,還有其他軍隊,這裡看來,敵人的數量並不比曲蠻步軍少多少?”
只見這彪蒼狼部人馬飛馳而來,初如碧海潮生,漸有山崩海裂之勢,最終長矛如林、重甲似盾,形成一面鐵牆。
待敵人進入射程,布日古德令旗陡舉,一聲大喊:“放箭!”衆曲蠻弓箭手彎弓搭箭,箭雨紛紛飆出,數百名狼騎兵首當其衝,形如刺蝟,墜下馬來。
但後面的騎兵視若無睹,繼續衝鋒。前幾排騎士持盾抵擋,餘下騎士整而不亂,冒着箭雨呼嘯而來。出發前四王子薩拔古下了死令,衆蒼狼騎士必須死戰不退,奮勇上前!幾輪羽箭過後,蒼狼部騎兵付出上千傷亡的代價,終於殺到曲蠻部步軍陣前。
“長槍如林!”查幹一聲暴喝,衆曲蠻長槍手刷的一聲,手中長槍紛紛仰立,形成一道深長一丈的鋼鐵之林。
“不動如山!”布和一聲怒吼,曲蠻刀盾手上前半步,用手中盾牌瞬間排成一堵鋼鐵之牆,恰好堵住所有缺口。
“衝啊!”但見馬如龍人似虎,蒼狼部騎兵勢若狂飆,竟以血肉之軀,前仆後繼地撞在鋼鐵之林上。霎時間,雙方短兵相接,彼此絞殺,驚呼迭起,慘號刺耳。這種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的狠勁,蒼狼部騎兵固然死傷枕藉,但也終於破了曲蠻步軍的長槍手、刀盾手、複合弓配合之術!
寧軒心知此時再無奇謀可依,唯有左攥盾牌,右握馬刀,拼死一戰!
在他決心拼死一戰時,又一個類似唱詩班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刑天舞干鏚,猛志固常在!”
寧軒擡眼仰望晴空,不覺一呆,只見朵朵幕雲聚集一處,依稀是一位無頭巨人,雖斷了頭,卻仍不泯志,以乳爲目,以臍爲口,左手握盾,右手持斧,操干鏚以舞。
“刑天舞干鏚,猛志固常在!”寧軒大吼一聲,驀地突入蒼狼軍陣中,蒼狼騎士覷見,紛紛圍了過來。寧軒將‘混沌之源’運至腳底,雙足力撐,人陡然如飛龍一般騰空而起,已到了前排蒼狼騎士的頭頂。一躍如龍,鷹擊長空。衆蒼狼騎士不及舉刀,寧軒遽然怒喝,手中馬刀快如閃電,刀鋒吞吐,已將他們砍成了兩截。
這時又一彪人馬飛馳而來,當先一人尖聲喝道:“休得猖狂!”卻是狼騎士的首領朝魯見狀挺矛來刺。
寧軒低吼一聲,身形急躲,避開刺來的長矛,手一探,竟電閃般抓住長矛的矛杆。那兵刃被抓的朝魯一怔,爆喝聲中,雙臂一振,就要將寧軒甩落馬下。寧軒身形拔起,‘混沌之源’運至雙臂,源力所至,雙臂陡然有千斤巨力!寧軒反手推矛刺向他的心窩。
血花四濺中,朝魯只覺心口如遭雷擊,矛尾前心貫人後心透出,竟在他身上紮了個透明窟窿!大量鮮血順矛淌下,他雙眼大張滿是不信之色。
寧軒扣住矛身向外一抽,鮮血狂噴中,那朝魯猶如一堆軟泥摔落馬背。寧軒輕舒猿臂,順勢坐在了他的馬上,大喝道:“殺!”
他衝來蕩去所向披靡,頃刻之間將周圍的狼騎兵殺得死死傷傷。
正廝殺間一點星芒,忽地在寧軒眼前急劇擴大,星芒主人的猙獰眉眼清晰可見,赫然是蒼狼部騎兵的另一員大將哈達。
事變倉促,寧軒身子一縮,只來得及躲開要害,“譁”,鮮血飛迸,哈達的長槍在他肋下劃出一條長長的傷口!
哈達心驚:“曲蠻步軍行伍之中竟有如許人物?”他的必殺一擊落空,微感怔忡,便見一道刀光,手腕倏涼,長槍當空一轉,帶着一隻斷手跌落在地。寧軒厲喝一聲,縱身出刀,只一揮,噗的一聲,已切斷了他的手臂!
“啊!”哈達一聲慘叫,面肌扭曲,眼中佈滿驚恐之色。
寧軒擰腰拔背,刀光吞吐順着上削,哈達嘶叫戛然而止,頭顱凌空飛出,空中只留下一抹殘紅!
戰場上一陣岑寂,夜風拂過,淒厲如哭。事變倉促,周圍狼騎兵望着眼前渾身浴血的寧軒,驚得呆了,蒼狼部兩大騎兵首領朝魯、哈達,竟雙雙死在寧軒手中。
寧軒連敗兩名高手只覺眼目暈眩,腳步虛浮,呼呼地直喘氣。他肋下多了一道半尺長的口子白肉翻卷慘不忍睹。因爲失血過多的緣故,他的狀態不太好。作爲考古專業的學生,他曾經受過野外急救的知識,知道流血虛弱下,一個人的力量和耐力都會直線下降,甚至隨時都有可能潛力耗盡,出現猝死!
他雙手按腰目光掃過衆人揚聲喝道:“要活命的滾開些。”雖然額頭滿是虛汗,但他咬牙堅持着,儘量讓自己不要倒下。
高地上還有着曲蠻部的騎軍。如今曲蠻步軍援軍成功調動了朝魯、哈達兩支大軍,這兩支大軍本來是圍困高地上的曲蠻部騎軍的,如今朝魯、哈達都已死,只要消息傳到,曲蠻部騎軍統帥鐵哲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派兵來援,到時裡外夾擊,曲蠻部步軍就有救了。
現在,寧軒最需要的是時間。
還好“混沌之源”集中了所有能量的精華,此時在不斷地恢復傷口的傷勢。過了一會,寧軒臉色已經不復慘白,呼吸也變得平穩。他用手摸了下,感覺肋下傷口的鮮血已經止住,甚至開始發癢了,頓時就放下心來。
“混沌之源”在體能恢復速度上好處太多,若沒有這些恢復速度,他恐怕早已經死在戰場了。但歷經惡戰,這原本只有一縷頭髮絲細小的“混沌之源”也變得更細小了,幾乎微不可觸。
《呂氏春秋·義賞》:“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再這麼胡亂折騰下去,焚林而田,竭澤而漁,這絲“混沌之源”將會永遠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