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軒從書境中醒來,他張眼望去,但見四周漆黑,萬籟俱寂,唯有身後小河水流聲,嘩啦啦作響。
他狠狠擰了一把大腿,甚覺疼痛,方信此時並非夢境。傳說建木是溝通天地人神的橋樑,伏羲、黃帝等衆帝都是通過這一神聖的梯子,上下往來於人間天庭。回想起來,自己睡着後,好像來到了玉尺所化的天書裡面。那無頭巨人的虛影,左手握盾,右手持斧,形象很是熟悉,就像,就像……像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人物裡,和黃帝爭位的刑天。
據《山海經·海外西經》當中記載:“刑天與帝至此爭神,帝斷其首,葬之於常羊之山,乃以乳爲目,以臍爲口,操干鏚以舞。”
刑天是炎帝手下的一位大臣。後來炎帝在阪泉之戰中被黃帝打敗,他的兒子和手下卻不服氣。當蚩尤舉兵反抗黃帝的時候,刑天曾想去參加這場戰爭,只是因爲炎帝的堅決阻止沒有成行。蚩尤和黃帝一戰失敗,蚩尤被殺死,刑天再也按捺不住他那顆憤怒的心,於是偷偷地離開南方天廷,徑直奔向中央天廷,去和黃帝爭個高低。
刑天左手握着青銅方盾,右手拿着大斧,直殺到黃帝的宮前。黃帝見刑天殺過來,頓時大怒,拿起寶劍就和刑天搏鬥起來。兩人從宮內殺到宮外,從天庭殺到凡間,直殺到常羊山旁。黃帝久經沙場,經驗老到。他趁刑天不防,揮劍向刑天的脖子砍去。刑天招架不及,頭顱被斬落下來。
落到地上的刑天之頭,順坡向常羊山腳下滾去。被斬首的刑天蹲下身子,想找回自己的頭顱。由於失去眼睛,他沒有看見自己的頭就在他身處的常羊山腳下。黃帝擔心刑天找到頭顱後會恢復原身再和自己交戰,就拿起手中的寶劍向常羊山劈去。隨着一聲巨響,常羊山被劈成了兩半,刑天那碩大的頭顱就勢滾進山谷。
隨後,那兩半山又合二爲一,把刑天的頭顱埋葬在裡面。刑天感覺到了周圍的變化,知道黃帝已經把自己的頭顱埋進山腹,但是他並沒有氣餒。他站起來,依然右手拿斧,左手持盾,向着天空胡亂揮舞。陷入黑暗的刑天暴怒,以兩個**當做眼睛,張開肚臍做嘴,繼續與黃帝搏鬥。
《山海經·海外西經》裡有關刑天的傳說,寧軒早有耳聞,只是將信將疑。這次親眼在天書世界裡面見到,那左手握盾右手持斧的無頭巨人虛影,想必就是刑天藏在天書裡的一絲靈魂,只是不知用什麼方法瞞過了天帝。
此時雲遮月影,如魑魅潛行,寧軒身上盡被冷汗浸透,突然一陣晚風拂過,不覺打了個冷戰。他剛要說話,卻見身旁布和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夜深的肥水平原,和白天有很大的不同。大霧徹底覆蓋了肥水平原,肥水平原也變得越加神秘越加讓人感到恐懼了。
深夜的小河邊,也許是因爲水氣太重,霧氣格外的濃郁。
霧,僅僅是水氣嗎?也許,霧,也代表着,一些邪惡的東西,一些不乾淨的事情的到來
寧軒迷惑不解,舉目望去,卻見布日古德、查乾等人都噤若寒蟬,指着遠處做了一個看那裡的手勢。寧軒順着曲蠻步軍衆人手勢看去,天色暗淡下景色模糊若有若無,在大軍交戰的地方,亮起一團團詭異的綠光,朦朦朧朧中好像一個個飄浮的身影,如鬼如魅。
寧軒嚥下一口唾沫,身子卻止不住地發起抖來。敢情在今日大軍交戰的地方,不斷走動着一個又一個奇怪的身影,這些身影一直躲在在月光不至的漆黑處,始終看不清面目,看起來好像在拖曳雙方戰死的屍體。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些奇怪的身影將屍體歪歪斜斜擱在肩上,才一個一個消失在衆人視野裡。
寧軒心神初定,半晌問道:“這,這些是什麼怪物,怎麼大半夜出現在草原上?”
布和低眉沉思半晌,沉吟道:“這些是什麼怪物,誰也說不明白。自古傳說蠻古大草原有太多古怪,傳說有一種怪物,專門喜歡從葬禮和墓地裡搶走屍體,剛纔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這些怪物。哎,這年頭,戰亂紛紛,菩薩閉眼,如今連傳說中的怪物都出現了,端的讓人無法理解。”
忽聽布日古德插嘴道:“這好像是一種叫猼訑的怪獸,他的樣子像羊,有九條尾和四隻耳朵,而眼卻長在背上,是膽子極小的妖怪。”
“胡說,明明是蠱雕,我小時候聽祖母說過,說它其狀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嬰兒,是食人。豹身、雕嘴,獨角,巨嘴一次可吞一人。它原生活在雷澤,但隨着時間的進化,早已離水而居,跑到蠻古大草原,成爲最可怕的怪獸。長年處在沉睡狀態,每十年醒來一次覓食,一次食人約滿百。”
“那是諸犍,古代神獸,人面豹身,牛耳一目,有長尾,能發巨聲。行走時銜着尾巴,休息時盤着尾巴。”
......
各種各樣的議論聲出現,曲蠻部步軍中人議論紛紛,但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寧軒聽了半晌,說道:“好了,今晚輪人值夜班,提高警惕,我們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管他是什麼妖怪,千刀砍去,萬槍刺去,統統變成肉醬。”他一時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鐵哲他們怎麼樣了,遂問道:“布和,鐵哲的騎兵去哪了?”
布和答道:“鐵哲族長聚集所有騎兵兵馬,追蒼狼部潰兵去了。”他說不到這裡忍不住問道:“老大,你剛纔做了什麼美夢,睡覺時一直動來動去,夢見娘們了?”
寧軒踢他一腳,笑罵道:“你才夢見娘們......”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剛纔夢中天書世界的場景。
這一刻,寧軒忽然心有感應,擡頭看天,就見天上掛着一輪明月,灑下一道清淡光輝,正正照射在自己身上。寧軒心緒如也月光一般純淨,循着心靈中莫名的指引,一幅幅影像圖畫和一段段文字浮現在寧軒的腦海裡,赫然是夢境中《五禽古戲第一相》熊戲的五種戲態的修煉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