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林教頭是哪個?
魯智深又是誰?
杜楚客和程務挺疑惑不解。
程務挺悶聲悶氣問道:“那個啥,府尹,能說的明白點不?俺腦瓜子笨,聽不懂。”
杜楚客心說:我倒是不笨,可我也聽不懂。
房俊沒心情給他倆講講《水滸傳》,更沒興趣一個個的講述一百單八將……
“不是都已經將醉仙樓管事僕役歌姬的口供準備好了嗎?速速去辦吧,將罪狀落實,給那歌姬在司戶那邊落籍,就落在河間郡王府上,算是君王殿下豢養的歌姬。回頭某會通知河間郡王府那邊,將那個受傷的歌姬養在府中,對外宣稱一直昏迷不醒,任何人也不得探視。而後就給長孫澹定一個行兇殺人的罪名,河間郡王府不會允許長孫家罰金贖罪,京兆府判處長孫澹前往西域充軍三年。”
既然是河間郡王豢養的歌姬,那身份自然不同。
依照大唐律法,貴族犯罪可以罰金贖罪,但是前提條件是必須要取得事主的同意。河間郡王府不同意長孫家罰金贖罪,那麼長孫澹就必須依法辦事。
所有步驟完全合法,就算是長孫家想要翻案都做不到。
除非他們能說通河間郡王李孝恭……
但是關隴集團現在與皇族都得這般厲害,作爲皇族代表人物之一的李孝恭怎會賣給長孫家這樣的面子?
所以,長孫澹的下場已經定下了在大獄之中被輪了一頓,菊花殘滿地傷,而後忍辱負重希翼這等醜事不會現於人前,此事卻依然要傳遍天下。
在顏面喪盡之後,還要被髮配西域充軍……
杜楚客又問道:“那程處弼、李思文應當如何處理?”
“口供俱在,程處弼見義勇爲、仗義出手,實乃大唐青年當中之才俊、官員當中之楷模,讓《貞觀週報》發一篇社論,討論一下精神建設問題,將程處弼樹立爲典型,號召全體大唐青年向他學習。”
利用宣傳口徑突出程處弼的偉光正,實則貶低長孫家的教養,這種事情對於房俊來說再拿手不過了。
杜楚客徹底無語。
好麼,和着你兄弟不僅打人白打,打完了還得吹噓一波,你咋不乾脆再給發點獎金呢?
長孫澹這人得有多蠢,沒事兒幹你招惹房俊幹嘛?
這回好了,就算是這條命保住了,下半輩子都得活在陰霾當中,心中陰影常留……
*****
自打京兆府成立的那天開始,便以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出現在世人眼中。
自古以來,官員、士族都是高高在上俯視衆生的存在,一旦進入這兩個階級,立馬高人一等,下巴都能翹到天上去……
所以纔會有“官老爺”的稱呼,實在是普通百姓無奈之心聲。
“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這“三難”問題自古以來都是社會上存在的常態,官員們別管出身如何,一旦披上那件官袍戴上那頂烏紗,似乎立馬搖身一變成爲人生人,可以面對那些蟻民隨便壓榨肆意魚肉。
“三難”是官府的老大難問題,看似亙古以來皆是如此,卻是社會階級的縮影。若是將之認爲只是一種官員的作風問題,那就大錯特錯。往往正是因爲官員的這種態度導致階級對立尖銳、社會矛盾激化,一旦遭遇天災**在有心人的鼓動之下立即便會凸顯出來,甚至引發一場足以動搖帝國根基的風波……
是以,房俊在京兆府設立之後,一直不斷的強調京兆府要打造出公正、廉潔、務實、高效的作風,通過種種手段檢查京兆府官員的作風問題,發現一個處理一個,絕不姑息。
房俊甚至將京兆府正堂裡那塊“秦鏡高懸”的匾額拆掉,換上自己手書的一塊匾額。
上面是銀鉤鐵劃的八個大字空談誤國,實幹興邦……
故此,京兆府的廉潔程度以及辦事效率一直以來都是京師各部衙門當中的翹楚,非但各部主管人人豔羨,便是長安百姓亦都交口稱讚。
而在“醉仙樓殺人事件”這件事情上,京兆府的效率更是堪稱神速。
第一天下午人犯、證人盡皆鎖拿,而後收集證據、錄取口供更是在一夜之間完成。翌日清早,京兆府的處理決定便出臺,通過新一期的《貞觀週報》廣而告之,使得整個關中人盡皆知。
長孫澹蓄意謀殺,致使河間郡王府的歌姬頭部受到重創,現在毫無意識、人事不知,極有可能永遠無法甦醒。而且在受到勸說阻攔之時蠻橫暴戾,不知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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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其態度極其囂張、性質及其惡劣、影響極其深遠,故此判處長孫澹發配西域邊軍效力三年,以儆效尤。
程處弼雖有傷人舉動,但其動機在於制止犯罪,而且效果極其明顯,若非他見義勇爲挺身而出,無辜的歌姬已然被毆打致死。
故此,京兆府判處程處弼無罪,當即釋放。
並且對程處弼的這種行爲頗爲讚美之詞,什麼忠肝義膽、鐵血丹心,什麼仁義厚重、國之柱石……號召全體京兆府百姓向勇敢無畏的程處弼學習,淨化社會風氣,打造和諧社會,最後甚至來了一句“典禮於斯而備,教化所由以興”……
關隴集團對此默然不語。
是長孫澹破壞彼此的底線在先,那就必定要接受懲罰。只是充軍而已,又不是砍頭車裂,已經足以顯示房俊的仁慈和剋制。
當然,隨後傳出的長孫澹在牢獄之中被輪了一遍的消息,關隴集團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包括長孫無忌在內盡皆長長出了口氣,這樣纔對嘛!
長孫澹可是想要打死房俊,以房俊的脾氣,若是簡簡單單一個發配充軍纔會讓人擔心,懷疑房俊必定會在背後搞什麼陰謀詭計。而用這種下流齷蹉的手段將長孫澹折騰得這麼慘,就證明房俊心中的這口氣已經出來了,長孫澹纔算是徹底安全……
只是據說盧國公程咬金在聽聞京兆府的判決之後,於府內大笑三聲,連連誇讚虎父虎子、後繼有人,甚爲得意。
總之,各方反應盡皆滿意。
唯一不滿意的或許只有長孫澹……
按理來說,發配充軍之人在判決之後不得返家,要即刻押赴充軍之地。不過好歹是長孫家的嫡子,房俊給了個面子,讓長孫家先將人領回去,三日之後在上路。
對於這個明顯的違規行爲,倒是沒人急赤白咧的去彈劾房俊。
法理不外乎人情,何況是長孫家的人?
長孫澹被家中派人接回去,一進大堂,看着熟悉的廳堂、熟悉的面孔,恍如隔世。想起自己這一日以來的悲慘遭遇,感受着身體上菊花已殘、美玉蒙塵的傷痛,一時間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哭聲悲怮奔放,撕心裂肺!
堂上數位長孫家的族老、子弟一時惻然,默然不語。
自然是理解長孫澹的悲怮,那是一種怎樣的折磨啊,想想都讓人菊花一緊,遍體生寒……
長孫澹越哭越大聲,藉此來抵消自己的尷尬。
身體固然承受疼痛,心理固然飽經摧殘,卻比不得他此刻臉面被剝得一乾二淨的無地自容。
房俊,簡直就是特麼混蛋!
老子都已經忍氣吞聲,默默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了,你特娘咧居然還要傳播得沸沸揚揚!現在自己被一羣大汗輪番爆了菊事情已然是天下皆知,這叫自己以後還如何做人?
有些事情固然發生了,縮起脖子自欺欺人也可以全當沒發生過,但是搞得天下皆知就完蛋了,烏龜都沒得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