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貴族被搶劫殺害的消息瞬間傳遍整個峴港,所有唐人羣情激憤!
這裡是峴港!
是大唐之領土!
下賤齷蹉的林邑人居然敢在大唐疆域之內如此肆無忌憚,殘忍的殺害唐人貴族,還有王法麼?若是不予以嚴懲讓兇手以命償命,如何彰顯大唐之赫赫天威,如何忽悠唐人之高人一等?
今日連唐人貴族都敢殺,明日是不是所有唐人之性命都不安全?
峴港總督劉仁軌抵達兇案現場之時,頓時被前來圍觀的唐人商賈團團圍住,一個個義憤填膺,請求劉仁軌找出兇手,夷其三族!
林邑人則遠遠的站在外圍,一個個心驚膽跳,唯恐波及自身,相互間竊竊私語,狠狠的咒罵兇手……
唐人不能惹!
但凡在峴港討生活的,誰沒見過唐人那武裝到牙齒的具狀鐵騎?
唐人身軀高大力量過人,冶鐵水平遠勝林邑國,橫刀堅韌鋒銳無堅不摧,鐵甲輕薄堅固,林邑國出產的鐵刀砍上去,只能劃出一道白印……這樣的軍隊如何能夠戰勝?
最恐怖的還是唐人所擁有的“震天雷”,那可是雷神的聖物,就連真蠟象兵都不堪一擊……
那兇手當真是害人!
劫財就劫財好了,幹嘛非得殺人呢?
萬一激怒了唐人施以大規模的報復……想想都不寒而慄。
劉仁軌一身官袍,坐在馬背上高高舉起一隻手掌,喧鬧沸騰的人羣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被南國烈日曬得黝黑的臉膛,滿是肅穆殺氣騰騰,振臂喝道:“爾等大唐子民,皆乃吾之手足,勿論是貴族亦或平民,勿論是商賈亦或奴僕,只要身具大唐之戶籍,皆對得到吾輩軍人捨命護佑!只要有一個大唐子民遭受不公,軍隊便將會用手中之橫刀爲你討回公道!”
“大唐!”
“萬歲!”
“萬歲!”
所有唐人振臂高呼,羣情激昂!
放眼天下,哪一國的軍隊會說出這樣的話?
大唐軍隊存在的目的不是爲了鎮壓百姓,不是爲了穩定暴政,不是爲了剝削子民,而是爲了在每一個子民遭受不公之時,悍然拔刀,予以庇佑!
這纔是吾唐人的子弟兵!
林邑人遠遠的站着,被唐人一瞬間迸發出來的洶涌氣勢嚇得瑟瑟發抖,一個個心肝兒亂顫,意識到恐怕大事不妙……
劉仁軌在此舉起手,制止唐人喧鬧的情緒,大聲道:“這裡是峴港,是大唐的領土,唐人在自己的領土上遭受如此殘忍的殺戮,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本官還請諸位冷靜一下,冤有頭債有主,本官定會找出真兇爲死者討還一個公道,卻不要殃及無辜。吾大唐乃是禮儀之邦,諸位皆是天朝子民,任何事情都要以理服人,勿要被世人認爲吾唐人兇殘暴虐不講道理!”
人羣漸漸冷靜下來,都覺得劉仁軌的話很有道理。
殺人償命,卻沒必要牽連無辜,若是因此便遷怒於那些無辜的林邑人,唐人豈非成了是非不分的野蠻人?
劉仁軌道:“大家還請各自散去,沒必要爲此耽擱了生意,待本官勘察現場之後,定會給諸位一個交待。”
在總督府兵卒疏散之下,人羣方纔漸漸散去。
裴行儉一襲長衫,相貌俊朗風度翩翩,儼然如同濁世翩翩佳公子……走到劉仁軌身後,笑道:“這番話說得很好,既穩定了咱們唐人的激憤情緒,也迷惑了林邑人,就算之後咱們的舉動有些過分,那些愚蠢的林邑人也只會認爲都是正常的。”
劉仁軌卻沒笑,眼睛瞅着小巷內已然乾涸的血泊以及橫七豎八的屍體,沉聲道:“只是不知面對咱們接下來的激烈行動,範鎮龍是否有魄力絕地反擊。萬一那小子當了縮頭烏龜,武氏一家的男丁可就白死了……”
裴行儉等劉仁軌下了馬,並肩向小巷之內走去,口中不以爲然道:“權力的滋味嘗過之後,誰能放棄?範鎮龍好歹亦是一國之君,就算迫於咱們的威勢不得不憋着鼻子承認峴港成爲大唐的領土,可一旦林邑國內輿論蜂起,他又怎麼可能坐得住?無論是維護他的王位,亦或是趁着林邑國內激憤的民情發起大軍一舉將唐人趕走,範鎮龍都必然不會束手待斃。”
劉仁軌表示贊同。
正如裴行儉所言,等到自己這邊後續的行動展開,無論如何,範鎮龍都必須奮力一搏,否則王位難保……
小巷內充斥着濃郁的血腥味。
武家成年男丁盡皆被殺,善氏等婦孺老幼一個個面色死灰,瑟縮着聚成一團,在磚牆角落裡瑟瑟發抖。
誰能想到前一刻還充滿憧憬雄心萬丈,一轉眼便已墜入懸崖?
沒有了成年男丁,讓武家這些老弱婦孺如何在這異域他鄉活下去?
見到一位身穿官袍之人前呼後擁之下走過來,倖存的武家人才感覺到一點希望,善氏一骨碌爬起來,慘嚎一嗓子,飛奔過去撲在劉仁軌腳下,放聲嚎哭……
“官爺,死的慘吶!死的好慘……嗚嗚嗚,男人都死了,我等婦人孩子可怎麼活啊……殺千刀的林邑人把錢財都給搶走了,這可怎麼辦……”
哭聲肝腸寸斷,令人聞之惻然。
劉仁軌彎下腰,柔聲寬慰道:“夫人節哀……人死不能復生,不過還請夫人放心,只要峴港有劉某在,就必然會護得諸位周全。眼下整個峴港已然封鎖,就算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本官向你保證,哪怕掘地三尺,亦會將兇手挖出來,以命償命,以血還血!被兇徒擄走的財物,也必然會完璧歸趙。”
善氏抹了一把眼淚,她本是性情刻薄寡情之人,剛剛受到強烈衝擊有些混沌不清,現在聽了劉仁軌的保證,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正如劉仁軌之言,人死不能復生,就算自己哭死了,還能讓自家男人活下來不成?死都死了,說什麼亦是枉然。幸好兇手總算沒有喪盡天良,留下自己和孩子的命,只要那些財物能夠尋得回來,自己就帶着孩子遠走高飛,大不了再找一個男人便是……
至於其餘的武家婦孺……管他們去死。
這麼一想,好像生活還是有希望的,善氏死死抱着劉仁軌的大腿,哀求道:“吾等皆是武家人,是房二郎的親戚啊,你們峴港總督劉仁軌以前是房二郎的部曲,那就是我們武家的部曲,你帶我去見他,看在房二郎的份兒上,總歸會照顧我這個未亡人……”
裴行儉在一旁臉頰抽了抽,心道你可真敢說,劉仁軌是房俊的部曲不假,可是房俊從來都是以禮相待視爲手足,可曾有半分視之爲部曲?現如今劉仁軌貴爲峴港總督,掌握着數千水師精銳,操控着海量的貨殖交易,更別說眼下你們全家都得仰仗劉仁軌的照拂,你這婦人有眼不識當面,居然敢當着人家劉仁軌的面說一句是你家的部曲……
何其蠢也。
不過劉仁軌面上卻沒有絲毫不滿,彷彿他依舊還是房俊之部曲,甚至以此爲榮,溫和笑道:“某便是劉仁軌。”
善氏楞了一下,原來這就是劉仁軌呀……
這人身爲峴港總督,乃是土皇帝一般的人物,既然能夠親臨此地,想必咱們武家的名頭還是管用的,只要將這人拿捏住,往後有他的照拂,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整個峴港橫着走?
善氏抹了抹眼淚兒,道:“既然是劉將軍當面,婦人也不多說,還請將軍立即捉拿兇手,還武家一個公道,否則必不饒你!”
裴行儉一陣無語……
劉仁軌沉聲道:“夫人放心,武家乃是房二郎之姻親,在本官管轄之地出了這等慘禍,若是不能將兇徒繩之以法,如何向房二郎交待?就算是將整個林邑國翻過來,本官亦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