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站在測高儀上足足有兩分鐘,一動不動地聽着他們嘲諷自己,心裡感覺很痛,很想盡快離開這裡,後來聽胖子和李靜吵嘴覺得好笑,好笑之餘,是苦笑,又爲李靜所不值,忖道:“江少傑讓你報我的身高,無非就是遭辱我,貶低你,拿我倆尋開心,我雖不知龍劉飛是誰,但是我知道他們一定會食言。”
江少傑瞅瞅狄克,又花言向李靜道:“李靜,你去看看那個小怪物有多高,我們的海拔和他的海拔懸殊太大,怕俯視時造成誤差,你比他高一點,報他的身高指數正合適,這樣也好讓我們向蕭班長交差。”
李靜道:“千萬別忘了幫我約劉飛。”此刻,李靜滿腦子都是劉飛,彷彿爲了劉飛,他什麼都願意做。
江少傑微微一笑:“我們說話一向都很算數的。”
李靜看了江少傑幾秒,然後用衣袖遮捂着鼻嘴,一步一步向狄克挪過去。
狄克瞟見李靜向自己走來時那種怯怕的樣子,不禁悽然,很想正眼看看她,但由於自己面相的緣故,還是沒敢向她轉頭,只想儘快從這個測高儀上下去。
李靜墊墊腳,看了看標杆上的數字道:“一米五八多一點,一米五九。”李靜完成任務後,急忙後退開去,貓着腰,急促着吸呼着氣,向江少傑等人道:“我的媽呀!走進了才知道他身上是那麼的髒,那麼的臭,讓我沒想到的是,他還比我高一點。”
狄克剛下測高儀,就聽周圍一片閒言雜語。
“一米五九,這也太矮了,真不知道這傢伙的身體是怎麼長的。”
“我第一次看見這麼矮,又這麼醜的男生。”
“就是,一米五九,這麼矮的身高,虧他還是個男生。”
“一米六不到也就算了,可偏偏還長得這麼醜,我看他那臉上的結疤都能把人給嚇死。”
“你再再看看他穿的衣服,說多爛,就有多爛,說多髒,就有多髒,哎呦!真是髒死了。”
“他這個樣子,這輩子準找不到老婆。”
“那還用說,難道你會跟她呀!”
“去你的,在拿我和他掛鉤,我可就要生氣了。”
……
議論的聲音很小,但都在議論,也就不存在小了,許多話都如同刀子一樣,切割着狄克的心,狄克的尊嚴。
痛苦的思慮中,伴着一種淡淡的幽香,擡頭一看,蕭晴已娉婷立在眼前,狄克後退一步道:“你好。”
蕭晴點頭微笑示意道:“嗯,你再過來測一下體重吧,側完你就可已走了。”
狄克知道體檢不止這兩項,蕭晴是有心在幫助自己,道:“她們剛纔幫我測了身高,是一米五九”
“我知道了,陳佳剛纔對我說了,我都填好了,你看看對不對。”蕭晴把記錄薄亮了出來。
狄克本不想多看,但蕭晴既然有意提出,還是向記錄薄上掃了一眼。
“你記錯了,我不是一米六二,我是一米“……”狄克道。
“嗯,我知道,這幾釐米我是先借給你用的,畢業的時候你可要還我十釐米哦。”蕭晴搶聲道。
狄克一驚,知道蕭晴把自己的身高寫成一米六二,是爲自己着想,畢業時,檔案的身高欄上不會出現一米五九另人尷尬的數字,也知蕭晴剛纔爲什麼讓自己看看記錄薄,目的就是讓自己放下心來,不要抱怨這些不可求的事情,默唸至此,感激之意由衷而發,沉吟了一會,低聲道:“謝謝你。”
待狄克測過體重後,蕭晴又有意把狄克的體重多加了十公斤。
狄克走出醫務室,仰頭深深吸了口氣,暗歎終於離開了讓自己窘迫的地方,隨即,頭一沉,想到這緊緊只是個開始,眉頭又緊皺了起來。
校園很大,很美,通向校門的路也很多,且每條路上都有歡笑的身影。
此時,一羣穿着時髦的男女生正迎面向狄克走來,狄克不願更多的人看見自己的面孔,便蹲下身,故作繫鞋帶的樣子,等人走遠時,才直腰前行。這樣幾次之後,狄克煩意漸生,心想:“我爲什麼要停下來做一些無聊的假動作?難道我蹲下來就能遮掩別人的耳目?讓別人尊重自己?難道以後我都要像小偷那樣走走停停?是的,我並沒有做錯什麼,爲什麼我不能像別人那樣直起腰堂堂正正做人……”
狄克越想越苦惱,當下心一橫,竟大踏步走了起來,任憑他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走着走着,忽然聽見有人在叫“狄克”,而且這個聲音還很熟悉,回頭看去,才知是江少傑等人。就聽錢威開扯着嗓子大聲叫道:“喂!狄克!走那麼急幹什麼?我們還沒有讓你給我們簽名呢?”胖子友叫道:“是呀!我們班的天才,你不給我們簽名,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呀!”話音剛落,江少傑、向心悅等人就哈哈大笑起來。
狄克轉過身,見他們大笑不止的嘲諷自己,又想到剛纔在醫務室被這幾人隨意侮辱,心下非常氣氛,本想硬着頭皮往前走,不和他們搭理,但想到新同學見面,不管是好話還是壞話,總得問候一番,畢竟以後還是要在一個屋檐下讀書的。
不到一會,江少傑幾人就趕了上來,當頭的大黑道:“你小子走那麼快乾什麼?是不是怕我們會吃了你呀!”黃微微笑道:“就是嗎?人家只想問你要個簽名。”
黃微微穿的比較暴露,狄克向她看了一眼,就立馬低下頭,只覺臉部發熱。
江少傑向身旁的易珍珍道:“珍妹,你的夢中郎君就在眼前,還不過去和他親熱親熱。”易珍珍見到狄克的面貌後,本就失望之極,此刻江少傑這樣調侃,無非是傷口撒鹽,臉一沉,道:“別煩我,要親熱你去和他親熱。”
狄克偷偷向易珍珍看了看,見之臉朝外側,神情不悅,似是一眼都不願看自己,心道:“這位女生在醫務室看到我就那個樣子,可想而知,她是最討厭我不過的了,以後見面時,招呼還是不打爲好,免得讓她又像這樣生氣。”
江少傑笑了笑,道:“喲!今天我們易大小姐的脾氣怎麼這麼大,是誰惹你了?告訴我,我去修理修理他。”
易珍珍轉過身,面對江少傑道:“我脾氣大不大,不要你管!”易珍珍說話時瞅了狄克一眼,恰巧狄克也正在看她,四目相接,易珍珍哼了一聲,表現的更加怨憤,狄克則是羞愧難當,臉耳猶如火烤,渾身上下都非常不自在。
黃微微嬌滴滴地道:“那還用說,肯定不是你惹她發這麼大的火,至於是誰,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江少傑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我知道了,是蕭晴,蕭晴剛纔向狄克獻媚,我們的易大小姐看了不高興,吃了蕭晴的醋了。”錢威開等人聽了江少傑這些話,都前仰後合地哈哈大笑起來,易珍珍手掐着腰,瞪視着江少傑,直把一張白皙的臉蛋氣得通紅。
狄克見江少傑等人如此輕狂,嘲諷自己也就算了,蕭晴美麗善良,待人和藹溫順,又礙着他們什麼事,又回想蕭晴剛纔在醫務室不僅沒有嫌棄自己,而且對自己關切周致,一時怒氣填膺,攥着拳頭,挺胸說道:“你們不要這樣說蕭晴,她是個好女孩。”
江少傑、錢威開、大黑、胖子見怯懦的狄克突然發怒,無不愕然,隨即又大笑起來,笑聲和動作比剛纔還要誇張。大黑上前一步指着狄克,兇巴巴地道:“沒想到你這小怪物還有脾氣,是不是想挨拳頭。”
狄克沒有說話,只是瞪視大黑,雙眸中有一種不屈的鬥志。
大黑又上前一步,大聲呵斥道:“我他媽問你話呢?快回答!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大黑嘴角處的肌肉牽動了幾下,兩眼大睜,像是要把狄克吃了似的。
狄克仍然沒有回話,眼神還是那樣不屈。
就在此刻,一個人影突然從大黑的身後閃出,接着一腳飛出,狠狠地踹在了狄克的正前胸上,狄克骨瘦如柴,身子極爲弱小,哪裡捱得住這一腳,只聽一聲痛叫,狄克已跌至到兩米開外,雙手捂着胸脯,在地上急促地呼吸咳嗽。
踢狄克的是錢威開,他身子高大健壯,又由於出腳猛然,狄克沒有反應過來,這勢大力沉的一腳恰恰踹在了狄克的胸膛中央,致使狄克肺部受撞,呼吸難以平常,約半分鐘後,狄克才感覺到皮肉之痛,他意志堅定,並沒有發出痛苦的**。
江少傑、大黑、胖子見錢威開這樣重手重腳打人,已不足爲奇,只不過打的是個黃皮乾柴,未免有些勝之不武。黃微微、易珍珍雖對狄克極爲討厭,但錢威開這一腳來的也太過突然,而且出腳極重,怎麼說狄克都是同班同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姚老師追究下來,自己也不乾淨,眼睜睜地看着狄克倒地不動,只希望他快點爬起來,給一個沒事的信號。
狄克委頓在地,額頭上的痛漢涔涔外冒,雙手上下搓動着胸膛,好讓自己的呼吸平緩些,他試圖站起來,可胸部疼痛難忍,腿部也被嚴重摔傷,膝蓋處還被粗糙的水泥地擦出了血,狄克只好又坐回在地上,從看似髒爛的衣角處,撕下一條長長的布條,將膝蓋受傷部位裹住,以免傷口染風。
圍觀的學生漸漸多了,江少傑怕別人說閒言,就對錢威開說:“大開,走!別讓這小子耽誤我們的事情。”
黃微微早就想一走了之,心想狄克就算傷着了,也沒膽向班主任告狀,於是抱怨道:“這麼熱的天,在這陪他耗時間,還不如趁早找個地方涼快涼快,珍珍,你說是不是?”
易珍珍皮色白嫩,非常害怕太陽的紫外線,往日走到哪都要把遮陽傘帶着,今早出門,天色陰暗,原以爲今天不會出太陽,可沒想到的是,太陽今天上班特晚,八點半才露臉。炙熱的太陽讓心灰意冷的大脾氣小姐更加煩躁,一刻也不想呆下去,衝着離狄克較近的大黑叫道:“大黑!還站在那幹什麼,你是不是嫌他傷的不夠,在踹他一腳,還是嫌他傷的太重,想把他送進校醫院。”
大黑回頭看了看神情焦急的易珍珍,還聲道:“忙什麼?趕去投胎呀!”大黑又看看江少傑,江少傑向他使了個眼色,意在讓讓自己快點走。
“你這個醜小鴨也想跟我鬥,等你變成天鵝時再說吧,哈!哈!哈!”錢威開覺得適才那一腳還不過癮,臨走時又逞了點口舌之快,目的是要讓身旁的兩個異性知道自己是個能靠得住的男人。
錢威開剛纔那一腳已經讓狄克憤怒至極,此時又聽了這樣的辱言,熱血逆涌,怒火中燒,一氣之下,呼吸不暢,連連咳嗽了幾聲。眼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狄克強壓住怒意,艱難地站了起來,還未站穩,突覺胸口一陣劇痛,身子又沉了下去。
狄克向周圍的人掃了一眼,他們的手指和眼神都向自己射來,嘴巴也在不停地工作,顯然是在議論自己的樣貌。狄克垂下頭,調整呼吸,希望可以讓疼痛減輕,更希望得到一個像蕭晴那樣的女孩的幫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狄克的怒氣慢慢平息,呼吸也漸漸緩和起來,他沒有再去注意周圍的人,任憑周圍的人來注意自己,腦子裡不斷浮現出蕭晴和晨晨婀娜的身姿和平易近人的微笑,那種微笑如同一股清泉在肺腑間流動,讓人覺得是那麼的舒服,那麼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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