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咳——咳——咳
女人的咳嗽聲很大,而且持續的時間也很長,每次女人咳嗽時狄克都要去她身旁看看,也許這是做兒子的本性。狄克剛進裡屋,一下子怔住了,被子上一大片紅紅的鮮血,讓她不知所措,她朝女人瞧瞧,發想她口角邊也都是血,顯是她剛纔咳嗽時咳出了血,噴濺到了被子上。
女人靠着牀頭,仰着面,臉色蒼白,眼神迷離,有氣無力地說道:“不要在這站着了,快去做飯吧。”
狄克以前也見過女人吐血,只不過這次吐的太多,出乎了狄克的意料,他輕聲道:“阿媽,你沒事吧?”
女人向狄克看了一眼,目光中微帶溫情:“沒事,去做飯吧,對了,藥快沒了。”
狄克道:“藥我今晚就去買。”
女人沒有說話,狄克站了一會,看見女人的眼睛閉上,才放心離去。
這個地方雖然髒,但自來水還是通的,狄克打了一盆水,將臉上的泥灰洗去,又把手放在清水力泡了泡,之後拭乾,這是他的母親教他這麼做的,煮飯做菜前,一定要把手洗乾淨,狄克知道母親愛乾淨,尤其在吃的方面更加挑剔,不管吃什麼,都要求色香味俱全,這對狄克來說並不是難事,因爲女人已經教了狄克十年的徽菜,在這十年的授藝中,女人對狄克的要求都是百分百,倘若有一處做的不對,女人就會對狄克大發雷霆,有時還用樹刺扎狄克,狄克爲了儘量減少自己的皮肉之苦,常常揹着母親偷偷苦練,以便在母親面前做到一百分,不讓她對自己發脾氣。先下對狄克來說,不管是什麼材料,狄克都能把它變成美味佳餚,即使這樣,女人還是能把狄克的錯誤找出,當然,女人並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外貌足以證明她有着不一般的過去。
狄克一看菜盆,僅剩有兩片菜葉,又去看看米壇,心裡寬慰了很多,心想煮兩頓米飯應該沒有問題,可母親吃飯,每頓都要有菜,而且還必須是剛出鍋的菜。狄克向菜盆裡看了一會,嘆息道:“又要去菜市場拾菜了。”
菜市場離狄克和女人居住的地方不遠,但也不算近,步行需要十多分鐘的樣子。由於天氣較熱,蔬菜瓜果不易保存,狄克每隔四無天都要去一次,去的目的就是拾些菜販子賣不掉的丟棄爛菜,這些爛菜其實並沒有變質,大多是時間放的過長色澤有些欠佳,或是表面有嚴重的擠壓痕跡,可這對狄克來說,洗洗撥撥都能把它們變成世上少有的美味佳餚,女人也從不問這些菜是買的還是撿的,做好了就吃,只關注菜的問道和做功。
菜場並不大,基礎設施也很落後,離喧鬧繁華的市中心地也非長遠,多少有一種農村集市的味道。這裡是打工人和貧民購物的天堂,爲了躲避大商場中服務員和保安的冷眼,他們只有選則這兒,在這他們是平等的,在這他們可以找到自尊。
今天的菜場並沒有像往日那樣熱鬧,也許是因爲今天天氣較熱,把人們都趕跑了,也許是因爲狄克來的過晚,購物的高峰期已經過去,此刻或許人們正在家中準備豐盛的午餐,僅有狄克還在尋覓。他掏出一個很大的黑色塑料袋,站在一處,展望着這片到處都是垃圾的地方。
狄克彎腰拾起一個西紅柿,然後在身上擦擦,填進嘴裡,受到太陽暴曬的西紅柿,談不上什麼口味,對於昨晚直到現在沒有進食的狄克來說,解決飢餓纔是最重要的,他皺着眉頭把西紅柿吃玩,接着又撿起一個黃瓜頭裝進袋子裡。
這兒也是乞丐常來的地方,他們會用他們最擅長的方式去博得人們的同情心,賣包子的會順手給一個包子,賣水果的會挑一個不好的橘子或蘋果打發一下,賣生活用品的則會施捨些小錢,多少是個情面。
一個包子鋪給一給包子,十個包子鋪就能給十個……
如此,這些乞丐們常常滿載而歸,睡上個三五天也不爲吃喝發愁,乞丐當中有很多是有勞動能力的,他們不求上進,他們賤賣尊嚴,他們把自己的衣服撕爛,把臉上塗上灰塵,欺騙人們的良心,逃脫人爲了生存而必須付出的努力,去竊取生存的物質,無憂無慮地活着。也許這脫離了乞丐的本質,甚至是乞丐應有的精神,可他們不知道,他們無意中做了一件好事,因爲他們極少去撿小商販們丟棄的爛菜爛果,留給了狄克一個可趁之機,除了清潔工和他過不去外,他也是個幸運兒,只是物質生活水平比之乞丐還尚有不如。
沒有多久,狄克就撿了滿滿一袋子的瓜果蔬菜,他把好的能久擱的放在一邊,不能久擱的又放在一邊,每當他撿到一個好的土豆或西紅柿時,都會露出欣慰的笑容,心裡如獲至寶般地高興。
狄克看看頭上的太陽,心想得趕快回去,不能讓母親受餓太久,否則又得捱罵。心裡一急,提袋子時用力過大,袋嘴受力過度,突然被撕裂,瓜果都滾了出來。狄克掐着腰,低頭看着撒落一地的黃瓜、土豆、西紅柿,搖頭嘆息道:“不爭氣的塑料袋。”
狄克向四處看看,發現一個白色袋子正被風掛得滿地跑,看上去還很適用,狄克趕忙追上去,逮住袋子,他抓緊袋嘴,用力一甩,袋子順勢灌滿空氣,膨脹起來,飄在半空。狄克左右端詳了一回,發現袋子沒有破損,就是有點髒。
當狄克處理好袋子上的污漬,轉身回走時,突然怔住了,太陽下三四個衣着拙劣的男孩正在踩踢他的瓜菜,一看就知,這些頑皮的孩子是隨父母來上海的,由於資金和戶口問題,他們得不到很好的教育,一天到晚只能做些惡作劇,來充實自己的生活。狄克大聲喝道:“你們幹什麼,快走開!快走開!”狄克邊叫邊向他們急奔過去。
一個體型較爲高大的男孩叫道:“醜八怪來啦!咱們快跑呀!”一聲令下,幾個男孩均拍着自己的屁股,嘴中還喊着架架架,跟着頂頭的一個朝巷子裡跑去,轉眼間,跑得連個人影也沒剩下。
狄克蹲下身子,無奈地嘆着氣,並將倖免的菜果重新裝進白色塑料袋中。
“今天這麼熱,這個地方又這麼髒,這麼臭,師父非得讓我來這找什麼數十年不遇的練武奇才。”
“不要抱怨了,娟姐,你不是還有我陪着的嗎?”
兩個女聲清脆悅耳,尤其第二個話聲更是嬌媚動聽,如同黃鶯出谷一般,狄克心下一蕩,不由地站起身,尋音看去。
視線裡兩位打着遮陽傘的佳人,正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五彩斑斕的傘面在陽光的反射下非常耀眼美麗,但還是美不過傘下的人。左側一位,身材高挑,裝扮成熟,上身白色寸衫,下身米色套裙,胳膊上誇着紅色皮包,短髮垂肩,臉色白皙,柳眉鳳眼,給人一種成熟的美,右側一位身穿白色束腰長裙,腳穿細跟涼鞋,她的身材豐滿卻不失窈窕,一束烏黑亮麗的秀髮直至腰間,柔媚如絲,額頭處一個紅色印花小發卡,格外惹眼,手臂、頸部、臉部的皮膚皙白勝雪,五官猶如畫師勾勒似的,那樣美妙異常,加上與生俱來的高雅氣質,整個人就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美豔可愛。
“有你陪着有什麼用呀,你用不是電風扇,能吹風散熱。”穿米色套裙的席麗娟嬌聲中帶着抱怨,平日女孩都稱稱她爲娟姐。“說的也是,有你這丫頭在身邊,最起碼不覺得寂寞。”席麗娟道,平日女孩都稱她爲娟姐。
“其實……其實……”女孩喃喃地說道。
“其實什麼?說呀!”
女孩只是笑沒有搭話。
“晨晨,你要是再不說,娟姐可要生氣了。”
女孩叫晨晨,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她衝着她的娟姐神秘的一笑:“我其實是代替我哥來陪你的。”
席麗娟臉色立即暗了下來:“晨晨,你回去告訴林熙騰,我這輩子是不會原諒她的,除非……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席麗娟皺着眉頭,一時也說不上來。
“除非我哥向你求婚,你就原諒他。”晨晨說完格格一笑。
“不許你瞎說,也不許你再提他。”席麗娟臉若朝霞,並擺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
“好,好,那我不提他,可他這兩天身體不是很好,又沒人照顧,嗨!我可憐的哥哥呀!”晨晨嘆着氣說道。
“熙騰他怎麼了?”席麗娟一臉關切之色。
“不提他了,反正你又不讓我提他。”晨晨偷偷瞅了席麗娟一眼。
“他現在怎麼樣了,快說呀!”席麗娟急切道。
晨晨掩嘴一笑:“你剛纔還說不讓我提他,怎麼現在又突然關心起他了。”
席麗娟見晨晨說話時神采飛揚,知道自己又中了她的圈套,氣憤道:“你這丫頭又騙我,看我怎麼收拾你。”席麗娟口上這麼說,可心裡卻歡喜無限。
晨晨急忙閃開一步,一副嬉皮笑臉:“要收拾這兒也不是收拾的地方,我看還是留着回去收拾吧,再說了,我剛纔只是隨便說說,是你自己硬要問這問那的,你願意上當,我也沒辦法呀!”
席麗娟向晨晨瞪了一眼:“在說,我現在就收拾你。”
席麗娟看見晨晨一副頑皮的樣子,自己也不禁笑了。
晨晨又向席麗娟身旁靠了靠“看在這大熱天我陪你解悶的份上,你也不能收拾我哦!”隨即皺了一下眉:“呃……娟姐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席麗娟瞅了晨晨一眼:“你這丫頭精靈古怪,竟幫着你哥出鬼點子欺負我,沒想到你還有不明白的時候。”
“誰幫我哥欺負你了,我只是建議他那麼做,沒想到……”
“別說了,沒你不成事,有什麼不明白快說吧。”席麗娟打打斷女孩的話。
女孩抿着嘴,偷偷笑了笑,接着正色道:“爸爲什麼讓你到這找武術奇才,難道武校中沒有武術天賦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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