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出了校園,繼續埋頭前行,不久便出了校門。他站在校門口,轉身回望着美麗的校園,花是那樣的紅,樹是那樣的綠,每個角落都是那樣欣欣向榮,狄克的嘴角泛起一波笑意,憧憬着這裡的一切,隨即臉色沉鬱了下來,皺着眉頭,目光黯然,心裡亂成一片:“這個學校這樣漂亮,爲什麼我的同學除蕭晴外都不願意與我接近?他們爲什麼要排斥我,討厭我?我的臉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是誰讓我的臉變成這樣?那個人爲什麼要毀我的容?我的親生父母爲什麼要把我丟棄?爲什麼?”想到這裡,狄克垂下了頭,胸間苦意難當,熱淚填滿雙目:“也許阿媽說的沒錯,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在爲我的前世洗罪。”突然,狄克仰起頭,面朝蒼天,目光犀利無比:“老天爺,究竟我的前世犯了什麼樣的滔天大罪,你要這樣對待我,折磨我,你睜睜眼,看看我這張臉夠不夠還我那前世的孽債,如果不夠,你就把我的命拿去吧。”
狄克吸了口氣,內心的憤怒很快又化成了悲傷:“也許我不屬於這裡,不屬於上海。”
這時,狄克看見幾位帥男靚女正向自己走來,又放眼望了校園一眼,接着頭也不回的向南走去。
狄克所在的學校離市區比較遠,屬城鄉結合處,這是一般大學的共性,學校以南,是未開發的地段,沒有什麼高達的建築物,大多是平民百姓所居的民房,二層小樓比較見常。狄克越向南走,建築則越是落後,漸漸地,都是一些破陋陳舊的瓦屋和平房,居住者一般是些來上海謀生的打工人。
狄克進了個巷子,巷子裡很髒,到處可見的是大小便、各種垃圾和蒼蠅,狄克往裡走了三十多米,又拐進了另一個巷子中,這個巷子比先前那個巷子還要髒,還要臭,大小便多過一次性泡沫飯盒,大概是因爲在這個巷子裡大小便更不容易被發現。兩邊的牆上都用紅漆寫上了拆字,從被雨水沖刷的字跡上看,毫無疑問,這裡的居民離開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顯然,這個連乞丐都不願進來的地方是要被重新改造的。
狄克又拐了一個彎,才走進一個院子,院子裡很乾淨,當然,這都是狄克的功勞,這片淨地在這個地反就如同撒哈拉沙漠中的綠洲那麼讓人驚奇。
狄克進了屋子,屋子很簡陋,但卻是個遮風避雨的好地方,屋子裡沒什麼擺設,也沒什麼傢俱,自是顯得很寬敞。狄克向裡屋看了看,好像有什麼事情在牽掛着他。
“回來了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裡屋中傳出。
“嗯,回來了,阿媽。”狄克答道。
“進來幫我倒杯水,我口渴了。”裡屋的女人說道。
“好,就來。”
狄克進了裡屋,裡屋不是很大,但只放了一張牀和一把椅子,這還是顯得屋子和寬闊。
“阿媽,身體好些了嗎?”狄克對躺在牀上的女人道。
牀比較舊爛,而且少了一條腿,狄克不得不找些石頭來支撐着,牀上的被褥很破,到處都是補丁,但看上去比較乾淨,更無什麼異味。一位頭髮蓬亂的女人半起着身子,倚在牀頭上,年齡約有四十多歲,但臉上的皺紋很上,能見的肌膚都是如雪的白,長長的眼睫毛,俊俏嫩白的臉龐,讓她此刻亦能美過一般的女人,如果加以打扮,美麗將會沒有底線。她上身的衣服也都像被子那樣打了補丁,同樣也很乾淨,她一動不動地看着牀的另一頭,表情木然,目光無神,狄克的話她也沒有去理會。
狄克從椅子上取了個瓷杯,倒上水,遞給她,道:“阿媽,給。”
水瓶和杯子都在女人的身旁,女人自己便可倒水,但從狄克十歲那年,這件事情就交給了他,洗衣做飯就更是不用說,全由狄克一人料理,尤其是做菜,倘若做的不好吃或不合其意,以前定會遭來一頓痛打,即使女人現在染病臥牀,也不會在口舌之上輕饒狄克。
女人轉過頭,看了看狄克的臉,然後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說道:“你今天和別人打架了嗎?”
狄克吞吐道:“沒……沒……沒有。”
“那你臉上的腳印是怎麼回事。”女人語氣冷淡,談不上什麼關心。
“呃……”
“說,是不是和別人打架了。”女人向狄克瞅了一眼。
“我……沒有,是……是別人打我的,我沒有還手。”
“爲什麼沒有還手?”女人咳嗽了幾聲繼續問道。
“我……我打不過他們。”狄克低着頭道。
“哼!”女人冷笑了一下,接着又道:“就憑你這骨瘦如柴的樣子,你能打過誰?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就是這個命,被人欺負的命。”
狄克從小就受到女人無情的虐待,時常一天下來,不給狄克飯吃,心情不好時,連水都不讓狄克喝一口,狄克渴極了,就去喝池塘裡的污水,餓極了,就去吃野草或是田裡的昆蟲。女人這樣的譏諷,對狄克來說已是習以爲常,十幾年來從未間斷過,如同在咒罵一個仇人。
狄克只知道母親姓狄,至於名字,從來也沒敢問過,女人也沒有對狄克說過,這些年來除了教狄克做菜和咒罵狄克外,再也沒有說過多餘的話,好在狄克也很懂事,從沒有和女人頂過嘴,她說什麼狄克都能忍受。
狄克低聲回答道:“我知道,所以我就由別人打。”
女人冷笑一聲,突然臉上的肌肉又僵硬起來,眼珠停滯,直瞪着某個東西,目光充滿戾氣,咬着牙自語說道:“你欠下的債,就由你日思夜想的骨肉來還,你風光也好,瀟灑也罷,這我都不想看見,我唯一想看見的就是你的孩子在世上受萬人潮落,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永遠被人踩在腳下,永遠擡不起頭。”
狄克以往經常看見女人這樣不知所謂的自言自語,哈哈大笑,有一次,狄克問她爲什麼這樣,換來的回答卻是一頓咒罵,之後,狄克再也不去問這些,只是默默地走開,任由她發狂,今日也是如此,狄克走到外屋,等着女人的瘋病過去。
“狄克,做飯吧,我有些餓了。”今天女人並沒有瘋癲很長時間,也許是因爲她真的餓了。
“好,知道了,我就做飯。”女人對狄克再怎麼壞,狄克仍舊對她言聽計從,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從沒有違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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