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四啊龐四,你還是真是嫌命長。”
牢房外邊,趙允弼笑眯眯的看着他,牢房裡面,四哥雖然沒有被五花大綁,但是脖子帶着枷鎖,腿上綁着腳鐐,想動也動不了了。
“閹割郡王的大罪剛剛坐實,你就敢玩越獄,死一次看來嫌不夠是吧。”
龐昱面無表情。
“包大人不是下令,禁制任何人探視我麼?怎麼郡王你……哦,也對,深宮大內的牽機你都有辦法搞到,何況是探監呢。”
趙允弼笑了。
“如果你想套本王話,那你就錯了。這裡沒有別人,本王已經打發獄卒到死牢外邊守着了,我們的談話不會有第三個人聽見。”
雖然恨不得把趙允弼掐死,龐昱還是努力的保持平靜——至少在言語上。
他現在動彈不得,就是發火也沒用,充其量只能讓趙允弼在鐵柵欄那頭看笑話,那麼何必大動肝火——自己傷自己身子,划不來的。
所以分明是兩個生死對頭的在這裡脣槍舌戰,卻沒有任何的斥罵、喝叫以及拍鐵柵欄、砸牢門,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爲是一對摯友在臨刑前做最後的告別呢。
“王爺此來,不會是特意看準了這個不會有第三個人聽見的環境,有什麼話想單獨和龐四說罷。“呵呵呵,聰明,真是聰明。”趙允弼撫掌大笑,眼中邪祟的光亮一閃即收。
“有話說,有屁放。我很忙,沒有預約不要耽擱太多的時間。”
趙允弼乜一眼他:“放心。本王想說的只有一句,不耽擱你等死。”
“哪句?”
趙允弼盯着他,真的只說了一句:“小子,你想不想活命?”
“活命?”龐昱心念電轉,一瞬間已經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
“想啊,我又不是聖人,我很怕死的。”
“本王有辦法,可以
讓你不死。”
龐昱裝成大吃一驚地樣子。旋又頹然道:“王爺說笑了,我現在是數罪併罰,閹了安定郡王不說,越獄還被抓了現行。現在又給扯進李家莊的案子,搞不好毒殺任有閒也要算一份,真要判起來怕是得死個三五次才能抵消罪過。”
趙允弼淡淡一笑:“世清那裡我會替你說項,保證他和楚王都不再追究;越獄的事情目前並未上報,知情的那幾個獄卒隨時可以
打點,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至於李家莊的案子和毒殺任有閒……”
他看着龐昱。
左邊八王爺身後,應該是坐宗室中位列第二的鎮王趙元,不過因爲被龐昱閹了的趙世清是楚王趙守巽地兒子,楚王算是這兩樁案件中身份最顯赫的苦主,因而共推他坐了次席,丫從坐下開始就嚷嚷着要殺龐四給兒子報仇,八賢王聽得煩躁,哼一聲,黃金鞭拿出來往腿上一架,瞬間,身後一溜的王爺全體閉嘴。
中央搭起來的高臺上,兩條桌案合成一排擺放,包拯居中而坐,大理寺卿孔道輔、刑部侍郎宋祁、御史中丞張方平分列兩旁。
八千禁軍圍了整整三圈,守衛住整個菜市口,確保外頭人山人海、聚集了至少十萬的百姓因爲過於激動,闖進來阻撓審判。
“帶人犯!”
一切準備就緒,包拯重重一拍驚堂木,五花大綁的龐昱被押了上來。
“四哥——”圍觀的人羣中響起急切的叫喊,是吹雪和萬人敵。
呃,這倆還算有良心。
沒看見狄秀香,龐昱心中稍安。
再怎麼樣,也不能讓秀香到現場來,爲他擔驚受怕的。對不對。
對於自己的下場……錯,下場可是貶義詞,準確說是對於自己地命運,龐昱倒是一點不擔
瞅見腹黑大叔拎着黃金鞭來,他就知道那是爲自己準備地,萬一真判個斬立決,這玩意一亮,就是包黑子再狠再鐵面無私也別想動自己一根頭髮。
就是腹黑大叔不幫忙。他也有自己的殺手鐗。
自揭身份唄。
之前說過了的,他只要站出來承認自己就是安樂侯,趙允弼辛苦扳回來的局勢、費盡心思的陷害、嫁禍,絕對一瞬間功虧一簣。
因爲沒有人會傻到自己派手下送有毒的食物來吃死自己——
安樂侯是紈絝。但是還沒有傻到這種程度。
這樣一來,關於任有閒、龐大有之死的論斷徹底推翻,他還有什麼罪過?
無非是,自揭身份的代價會惹得黑心老爹回府以後狠狠收拾他,而且再甭想以小家丁地身份接近並且調戲南宮琴伊、鄒熙芸、丁月華她們了。
所以不到殞命前地最後關頭,四哥是不會這樣做地。
宣讀完仁宗皇帝的旨意。公審開始了。
雖然大理寺卿孔道輔、刑部侍郎宋祁、御史中丞張方平地官職都比包拯的開封府尹大,而且孔道輔、張方平兩個還是龐太師的鐵桿親信,可是三個人誰也不敢主動開口,因爲同時涉及到太師府和宗室皇親的案子。
普天之下有也只有包拯敢審、敢斷!
審判的程序,很簡單。
李家莊的案子直接證人通通死絕,隨便傳喚了幾個鄰里鄉親問一問,證明了是一羣“很像很像”安樂侯和他手下地人在任有閒家燒殺擄掠了一通,頓時惹得周圍百姓罵聲四起,要不是禁軍遠遠攔着,臭雞蛋菜葉子什麼已經丟進來。
然後就是毒殺任有閒這檔子事了。
宋慈祖站出來。一臉嚴肅的立證經過他宋大提刑檢斷,任有閒是中“蝕心散”而死,吃下去的有毒飯食則是另一名死者龐大有封安樂侯之命送進來的,看來是包拯已經面過聖了,上頭決定掩蓋“牽機”的存在,於是可憐的家丁龐四淪爲了替死鬼,被迫要爲工作疏忽、導致毒藥外流的大內毒藥庫買單。
包拯還沒有決斷龐四是否有罪、如何判刑,百姓們的罵聲已經響起一片,有罵龐昱的,也有罵龐四的。還有主僕兩個一起罵地,反正那個年代的平民老百姓就是愚蠢,聽風便是雨,隨便被挑唆一下就沒有理智了。
“包大人,小王有話要說。”
趙允弼越衆而出,聲若洪鐘,一時所有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安定郡王有何指教?”包拯倒是不緊不慢,大聲問道。
“包大人如此斷案,本王以爲不妥!”趙允弼一語驚人,霎時全場大譁。
“噢。有何不妥?”
“聖上英明。要包大人兩案共審,包大人難道看不出其中玄機?”趙允弼傲立場中。目光灼灼的望向臺上,笑得有點詭邪。
包拯略一沉吟,問道:“王爺此話怎講?”
“本王竊以爲,聖上之意是要大人您把兩樁案子並作一案,不是要包大人一件一件審,否則包大人想一想。”趙允弼一指龐昱,冷笑,“這樣一個小小家丁,看臉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怎麼可能爲了個女人就把安定郡王……閹了呢。”
龐昱何等聰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這是趙允弼最後警告他,要他反水咬主子呢!!!
包拯擰起眉頭,顯然是覺得趙允弼此言有幾分道理——
呃,古人嘛,見識所限,理解不了四哥的真情。趙允弼走到龐昱身邊,蹲下身子,聲音壓得很低很低:“怎麼樣,這是你最後活命的機會,把不把握得住就看你了。”
“你恨!”龐昱咬牙切齒,可惜人被綁了不然一定撲過去踹他,“老子不過是剁了趙世清小畜牲一刀,你丫的有必要這樣報復,連我帶我家侯爺一起……”
“你以爲,本王組建王爺黨只是單純爲了你主子一爭長短,比比誰纔是京中第一公子,錯啦!本王是要仿效八賢王當年,借王爺黨壯大之機,逐步贏得宗親各支少壯一輩的推崇和支持,進而統領宗室皇親,入朝秉政。”趙允弼言語中有種抑不住的激昂和伉奮,眼內閃耀着的狂熱彰顯了他對權力赤裸裸地追求,“趙世清既然拜了本王做大哥,那就是本王博取宗室信任的棋子,他們捅了什麼簍子,本王替他們擦,誰傷害了他們,本王會十倍、百倍的替他們報仇!這樣,各支宗室裡纔會覺得本王有統率他們的魄力,支持本王不會讓他們的身家白白糟蹋!”
終於,在徹底打倒太子黨的最後機會面前,趙允弼的本性暴露無遺,可是龐昱卻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震撼於這個人的韜光養晦背後隱藏着的蓬勃野心,因爲在趙允弼說出剛纔那番話的一瞬間,他腦中忽然靈光閃現,徹底想通了這些天一直地縈繞心中地謎題!李家莊血案的主使就是趙允弼——不,準確說說犯下李家莊血案地是太子黨中的某個人,趙允弼祭祖歸來得知此事後,不是設法提他擦屁股,擺平四處告狀的任有閒,而是順勢挑唆,將這件事情一股腦兒地往安樂侯身上推!
一箭雙鵰,毒啊!!!
所以既不是趙允弼事先策劃好的,找人假扮他到李家村作惡;也不是他憑空“造”了一個任有閒出來,肆意誣告他。
最初的兩種判斷都錯了,是他自己把事情想得過於複雜,結果走進了死衚衕!
“包大人了,我知道了,李家莊的血案,其實是……”
龐昱一激動,拼命站起來迫不及待地喊。
冷不丁的,趙允弼趁他張嘴的當兒,手一揮一顆紅色的藥丸扔進他嘴裡。
龐昱光顧着大喊,激動之下竟忘記了提防,藥丸入口瞬間融化,霎時喉間巨疼,猶若火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PS:昨晚寫着寫着趴桌子上睡着了,上午又被叫出去做事,拖到中午才發,抱歉了。
四哥現在說不出話,沒有辦法自曝身份了,剩下來唯一希望——八賢王會不會臨時變卦?四哥怎麼樣逃脫大難?明天爲您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