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傾心(三)

原雄一心神一震,長劍竟是刺偏了一些,一劍正好刺中紫衣肋骨,長劍透骨而出,紫衣鮮血涌出,染紅了衣衫。但她畢竟內功深厚,仍然還有意識,伸手按住胸口,點了自己的穴道,將長劍奮力拔了出來,鮮血立時不住地涌出,疼痛之下登時昏倒過去。

清水心中從來沒有這般憎恨過一個人,此時禁不住咬牙切齒,恨不得對小笠原雄一生啖其肉,立時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揮動拳頭,打向小笠原雄一胸口。

小笠原雄一急忙一閃,腳下一絆,立時將清水絆了一個跟頭。清水摔倒在地,身上疼痛,一時爬不起來。

小笠原雄一知道必須斬草除根,立時掄起一腳,便踢向清水後心,清水倒在地上,擡頭卻是看到牆壁上看着的人體經脈圖,只感覺後心隱隱有一些冰涼,知道小笠原雄一這一腳將要踢到自己身上,心中已然不再抱有生還之念,只盼可以趕快死去。

但是,他看到了那經脈圖上的一根線條,一個紅色的箭頭順着自己的經脈遊走,從後心一直延伸到手指,在千鈞一髮之際,未經思考,心念催動之下,經脈自行流轉,這一股巨大的力道立時從清水的後心沿着圖上的箭頭,從後心而入,手指而出。

清水本來已經閉上眼睛等死,但是睜開眼睛之時,卻發現自己還活着,而且一點疼痛的感覺也沒有了,不由得心想:我是不是到了天堂?還是到了地獄?但擡起頭來一看,小笠原雄一正瞪着眼睛,頗爲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怔:難道自己還活着?

正在他這般想的時候,小笠原雄一卻又是一掌凌空擊來,掌力凌厲,幾有開石裂碑之力,一般人肉體難以承受,若是無內力護體,任你武功如何高強,也是非死不可。

小笠原雄一見自己一腳之力竟然沒有踢死這文弱書生,不由得心中一驚,心道:難道我今天太過思念真子,以至於武功也大失水準不成?還是真子在天有靈,不讓我殺這個書生?

他本來就不是信鬼神之人,但是此時也不由得想到了鬼神上去,這般一想,腳上力道自然減弱了一些,但是力道仍然非同小可,絕非普通人可以承受,他心道:你小子屢次和我作對,這回非被我大死不可!

清水想起上一次的際遇,又擡起頭來,看向圖譜,找到他要踢的方向,待他着力時,筋脈再次流轉,又是將力道從四肢泄了出去。

小笠原雄一見這書生仍然安然無恙,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道:難道這書生其實是個武學大宗師一般的人物,只是要存心戲弄於我不成?想到這裡,不由得大聲道:“閣下到底是何人?爲何要戲弄於我?”

清水也是一頭霧水,心道:他還不知道我是看石壁上的圖譜,可萬萬不能讓他知道我是看石壁上的圖譜纔可以捱打不疼,否則他把我帶走再

打我,我可非沒命不可。又想:我不如把這圖譜記下來,這武功卻是有趣,不能傷人,只是捱打不疼,我以後如果學會了,便不怕別人打我了。想到這裡,便看向圖譜,但是圖譜線條縱橫交錯,哪裡是一時半刻可以記下來的?他雖然從小熟讀四書五經,記憶力甚佳,但是此時心中着急,頭腦不比平時清醒,記憶力自然不如平時,更是難以記住。

小笠原雄一見他不理自己,心道:這人莫非只是運氣好,身上穿了什麼寶貝?我不妨再試一試,他如果當真是武功遠勝於我,應該可以將我的勁道反彈而回,便可以將我重傷,他又不將我打傷,到底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他並非迷信之人,此時下定決心,便又是一掌打來,這一掌其中蘊含他畢生功力,心道:如果不能將這書生一掌擊斃,他還有勁道反攻於我,我便非被他打死不可。平時人出掌出拳,往往都留力幾分,但是小笠原雄一此時已然沒有了退路,是以全力出擊,不但不給別人留後路,竟也是不給自己留任何後路。

清水急忙以眼角餘光瞄向圖譜,只覺得微微一麻,像被蚊子叮了一般一樣,小笠原雄一這一掌之力又是對他毫髮無傷,從旁邊流走了。

小笠原雄一大駭,知道自己此時內力已然接濟不上,急忙縱起身來,勉力護住自己各處要害,卻見清水仍然坐在那裡,並無任何攻擊自己的意思,心中更是奇怪,但是此時他內力耗盡,不能再戰,急忙提起剩餘的一點力氣,向外狂奔而出。

他心中害怕,只顧着逃跑,卻沒有注意到門檻,一下子絆倒在了門檻上,摔倒在地。清水雖然恨他害死紫衣,但是此時見他摔倒,他本性善良,仍然趕忙上前攙扶。

小笠原雄一以爲他要上來加害自己,立刻一掌打向清水胸口。清水沒有防備,來不及看向圖譜,一下子被小笠原雄一結結實實地打中胸口,但是小笠原雄一此時已經內力耗盡,並無多少力道,清水身子一頓,隨後向後摔倒。

小笠原雄一這一掌打完,竟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只覺得身子處在另一個虛無縹緲的世界之中,他一生練武,從未有過如此感覺,禁不住心中十分害怕。

忽然聽見鬆井真子的聲音在呼喊他的名字,又聽見小拓也在叫“爸爸”“爸爸”,心中更是害怕,急忙站起便要逃走。

他精力本來已經幾乎耗盡,此時又勉力站起,更是險些摔倒,但他意志極爲堅定,此時一意求生,立時向門外沒命地跑了出去。

可是他跑得越快,那聲音也追的越快,他無論如何也擺脫不掉這聲音的糾纏,心中一切不好的想法在這一刻一併爆發,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的問題,雙臂在空中亂搖,只是大聲叫:“真子,拓也,我也是迫不得已,不是故意殺你們的……你們饒了我吧……放過我吧……

可是,那個恐怖的聲音卻仍然從各方向向他侵襲過來,壓得他喘不過起來,空氣此刻似乎也幻化成人的形狀,向他撲了過來……

他衝出木屋,在道路上不停地瘋跑,口中不住地胡亂叫這些什麼,頭髮披散開來,衣服被路旁的樹枝刮破了也渾然不覺,只是覺得身後不住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而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敢回頭去看,只是一味地落荒而逃。

直到腿已經徹底沒有了一點力氣,身子軟噠噠地緩緩倒了下來,雙眼一閉,再也沒有了知覺。

或許,人只有在沒有知覺的時候,才能沒有痛苦了吧。

至少,在小笠原雄一看來,是這樣的。他的腳步不住地在昏迷之中彳亍着,不願意醒來,不願意去面對這個世界。在世界的那頭,逃避着這個世界。

清水雖然被小笠原雄一當胸打了一掌,但是畢竟這一掌沒有什麼力道,他身子又頗爲壯健,很快便醒了過來。

醒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奔到紫衣身前,將她的傷口包好,好在他點了自己的穴道,血早就止住了,否則便是單流血,也能把她流死了。清水輕輕地將手放在她的胸口,只是期盼她可以有一絲一毫的心跳。

終於,他感受到了她胸口的起伏。那酥胸輕輕的起伏,但是對於他來說,卻是一針強心劑,一下子將他從絕望的邊緣拉了回來。

他伸出手來,輕輕地將紫衣抱在懷裡,看着昏迷着的她,此時的她是那般的安靜,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緩緩地展開在他的面前。

“清水……”

忽然她這般叫着他的名字。清水急忙伸手握住紫衣的手,緊緊地握在掌心,大聲地叫:“紫衣,我在這裡。”

“清水……”紫衣的嘴脣僅僅是這般不斷地張開,機械性地呼喊着這個名字,看來她不過只是在囈語而已。

眼前這個女子,在昏迷之時,仍然在想着自己嗎?

清水不知此時還有什麼事情可以做,只是靜靜地望着她精緻的臉龐,用臂彎緊緊地摟住她的身子,不斷地低聲喚着:“紫衣……紫衣……”

可是,紫衣許久仍然沒有醒來。清水也不在意,只是將手中的女子摟得更加緊了,他心中竟然隱隱只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天長地久,可以一生一世,永遠不變。

實在無聊的時候,他便看牆上的圖譜,每天都要盯着圖譜看很久,不知看了多少回,已經幾乎將整個圖譜完全背了下來。

他嘗試着自己打自己的胸口、後心、下陰等處要害,無論自己用多大的力道,只要自己心中想着圖譜的箭頭方向,所有的力道頓時化作烏有,從自己身體的另一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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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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