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妖精兩個半

關於這座丁點大的小島,爲什麼連續五百年榮登《十大不可不知》排名首位,這裡的淵源說來話長。起頭兒吧,還得從孫大聖搶了東海龍王的定海神針說。

不是要說龍王爺怎麼讓人給搶走寶貝。反正傳來傳去,也就那幾個版本,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說法,外人也就聽一個熱鬧,其實具體怎麼回事誰能知道。

但在這件事上,龍王爺的寶貝被搶是事實。大多數神仙都認爲,東海龍王是有點窩囊。但寶貝不能白沒,事兒更不能就此算完,任誰也不能善罷甘休啊!

定海神針是沒了,可海還得接着定。

悲憤欲絕的龍王爺,找來找去,就相中海王縣的這個小島。然後吐出他的龍珠施展法術,轉眼之間就把這島變成定海之物。

不是也沒人說過,定海非要神針不可,而且這下還能一勞永逸。看看這回誰還來搶,就不信誰有本事能把座島,也當成兵器使使。

可是接下來,問題出現了!

事情就是這樣,無論什麼東西,如果沒誰看上,就算再好,是珍珠是寶石,大家都不屑一顧。但一頭豬,要是一旦有人爭,它也會頓時變成只香豬。天上地下對人、鬼、妖、神,這道理都適用。

這麼小的一塊地方,連歷任海王縣的縣城隍,都沒誰上過心。本來也是個無人島,誰也沒指望能有什麼香火錢和供奉之類的東西。其實放個土地上去,也不過就是找個人打更看門。

每次改任也只是兩個作用,一是渡假,二是下放。跟一湯兩吃一個道理。至於被派到任上的土地,願意想成哪個作用都行。也就一百年,好糊弄。

可突然有一天,龍王爺要收爲自用,着實把神嚇了一跳。這可了不得,小島諸多被忽視的好處,一下都被發現了。例如城隍平衡土地們的內部關係。還有就算留着放破爛也比沒有強。

那個硬被變成大神針的小島,當島是小點,但大小都是仙家公產。這不是明擺着把大耳瓜子,打到城隍爺最高長官城城隍的臉上嗎?讓他這個專管此事的官,還怎麼當?臉要往哪兒放?

城城隍大小在仙界也是有頭有臉有名號的,面對這種局面,城城隍覺得自己跟掉到竈坑裡的王八非常象,真是憋氣又窩火。不是有那麼句話嘛,王八好當,氣難受。

敢情龍王爺,你讓人家給搶了東西,回頭你再來搶別人?沒有這麼幹的,太不道德。而且還得有公私之分不是?您老人家要是搶城城隍的私人東西還好說,全當送人情了。可搶公產,大家都看着呢,這事兒怎麼能善了?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但誰敢跟氣頭上的龍王爺說,您老這下可缺了大德了。這不是活膩味了,沒事找抽呢嗎?

敢惹龍王?,人家做個法,不讓你江水河水入海。江神河神是沒什麼,無所謂不讓入海就隨便流唄。等到時候四處都是水,沒有乾地方的時候,看你城隍土地傻眼不。

再不然,他三年不給你下雨,地方上的百姓還不得把城、州、府、縣的土地廟都給拆了?你城隍廟還能跑?一個也別想跑,求雨也求不來,還供什麼土地城隍,拆了,拆了。

真到那時就難看了!

如今當年的孫大聖都已修成鬥戰聖佛,龍王爺告狀的奏摺,還在玉帝的那張金鑲萬年寒玉的龍書案上壓着呢,估計仙灰都堆得老厚。

東海龍王可是有名的暴脾氣啊!讓他在孫大聖那裡白受了這口鳥氣,他沒到玉帝跟前也來個,大鬧天宮狠砸一場,而是按正常的司法程序走,已經給足玉帝面子。

所以關於東海龍王私佔仙有資產這事,玉帝只能睜一眼,閉一眼,他自己還一身冷汗呢。天庭要是再大修一回,非得賣家底不可。

玉帝他老人家給不了龍王一個交待,同理自然也沒法爲城城隍作主。理不直,氣不壯啊!事有輕重,城隍這個先不急,讓城隍自己看解決着吧!

龍王爺的暴脾氣是沒使到玉帝跟前,可這脾氣到底暴到何種程度,城城隍卻深有體會。

城隍能有什麼辦法?硬得不行就來軟的唄。動不了兵就動理,本着以規以德以法服龍的精神。城城隍多次發出回收小島的正式官牒,可惜,無果!

據說龍王爺根本看都沒看,最後城城隍不得不親自登門拜訪,就是打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跟龍王爺好好嘮嘮,大家都出來混,誰也不容易。

結果城隍爺跟他的官牒一起被龍王爺打包,扔出去五百里。丟人正好丟到南天門的大門口!

此事也被登在《三界快訊》上,而且還是千里眼和順風耳兩大主筆聯名撰寫。雖然沒配有當時的定神圖,但比那些大仙的花邊新聞,可信程度高出很多。

以至於城城隍三百年沒有公共場合露過面,這事兒擱在誰的身上,誰也沒臉出來。城隍和龍王的仇,就是這麼結下的!

要不還得說城城隍是個有恆心的神,龍王不是惹不得嘛,咱還有別的招兒。

城城隍有令,打有這島的那天起,它就是城隍的管轄範圍,土地廟都蓋了多少年了,土地爺也都住了多少個。一切事物還得照舊,咱得按規矩辦,玉帝家也沒有餘糧啊!

照舊是照舊,說的容易,做起來難。

城城隍原本想法是挺好,這回自己不正面和暴龍交手。大家同殿稱臣,鬧得太僵也不是個事兒。龍王怎麼打城隍大家都不說什麼,但堂堂那麼大一個龍王,總還不至於爲難一個小小的土地,有失身份啊!

如果龍王真和土地有什麼衝突,他城隍爺這個當領導的,還能從中和和稀泥。這兩下矛盾不就沒這麼尖銳了嘛!這樣一來,地方還是仙家的地方。就當借給你龍王用用,你龍王施仙施法,也不費公家一分一毫,算是對小島的再建設。大不了看私情的份上,就當租金抵扣吧。

可哪兒想到,後來的三百年裡,先後有三個土地被龍王扔回,海王縣縣城隍廟的大殿門前。敢情人家東海龍王一點不怕有失身份,根本就是個油鹽不進的混不吝,啥招兒也不好使。

城城隍每次籤大筆仙藥費的時候,都會倒吸一口冷氣。摸摸後腦勺,當初被扔出來,只撞出個大包,還是東海龍王敖廣對自己出手留情了。

那三個土地,可就沒他那麼幸運,各個仙氣大傷。也不知道他們三個,怎麼得罪那個要了命的龍王爺。能有什麼仇,下這樣的毒手?

土地們受重傷還不算,而且都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自今仍在觀音那裡做心理治療。治療費那叫一個貴啊!雖然是公費醫療,可看着也心痛,有錢發點獎金好不好。

更過份的是,東海龍王在小島上蓋了座龍王廟,那叫一個氣派,看樣龍王爺是按照自家道場的標準建的。行,那就算了。誰認人家龍王有錢呢。

可爲什麼非要建在土地廟邊上?島上地方是不大,但還不至於找不到一個背北朝南,坐山面海的風水寶地,讓你龍王爺大興土木吧?這不是成心的嘛?噁心城隍這部門沒錢是不是?

那島上就差立個牌子,上面大字寫上:私有財產閒神免進。有這麼寒磣神的沒?

自此,對城隍這業務口來說,那小島就是心中永遠的痛。東海龍王敖廣,便成了所有土地爺的仙字第一號天敵!

其實這個島,藉着龍王爺的那顆龍珠的仙氣,一年四季如春,怎麼看也是休閒渡假的好地方。還有那個傳說中的東海龍王爺,也沒那麼可怕。如果不信,來島上來看看就知道所言不假。

起碼對島上的一草一木一蟲,這三個受了龍王恩惠,沾足仙氣的原住民來說是這樣的。龍珠那不可多得的仙氣,讓這三個本是再平凡不過的樹草蟲,華麗麗的變成了小妖。

一草,一棵只長出花苞的小桔梗;一木,一棵開滿花的小槐樹;一蟲,一隻小螢火蟲。

天下當然沒有白吃的午餐,自然也沒有白沾的仙氣。更不會有誰會莫名其妙的變成小妖。

當初龍王做法的時候,島上所有活物,因爲受不住龍珠的仙氣都死光光了。她們在那場浩劫裡之所以成功活下來,還變成小妖。絕對不只是因爲運氣好,天生生命力強是一方面,龍王高擡貴手纔是主要原因。

至於龍王爲什麼要這麼做,就不是她們這三隻沒見過世面的小妖能想明白的事情。

迄今爲止,她們三個連龍王的面還沒見到呢。這好幾百年,龍王雖然上島幾次,可他老人家都是扔完土地就走,這龍顏根本就沒被她們目睹到。

事物的本身都是有兩方面的,接受它好處的同時,也必須接受它不好的一面。

當初龍王作法,完全是爲要讓小島定海,以至仙氣都聚在這個“定”字上。所以那三個平白受了實惠的小妖,也就死死的按原身被定住。

在這件事上,至少有兩個受益匪淺,因爲小槐樹和小螢火蟲,還在沒沾仙氣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生長的全部過程。

該開花的,已經開得鮮花滿枝頭,風騷得很,小槐樹現在是一天除了美不想別的。小螢火蟲,從幼蟲已長成成蟲,半夜一閃閃的在島上到處亂飛,如今天發光已經不能吸引她,她只一心想當文藝女才妖。

只有小桔梗自己,長得半成不成,做草的時候,也沒全長開。花都沒等到開出過一朵,就被變成了小妖,然後就這樣被定型了。

所以所謂好的一面,對小桔梗來說着實沒好到哪裡去。她的鬱悶由此而來,並長久的困擾着她。時間長了小槐樹和小螢火蟲都懶得給她半點安慰。

可能那兩個小妖精,也從來沒想過要安慰她,恐怕幸災樂禍的成份比較多。

“要我說,你別一天總想着這些不實際的問題,你一個桔梗開不開花有關係?”小螢火蟲有天心情好,也可能實在是對小桔梗的抱怨給煩的想發火。

“你安心把你的根長好不就行了,無論你想入醫學界止咳嗽平喘,還是要入餐飲界當狗寶鹹菜,憑的都是根,也不是花。淨想這些不着邊兒的有什麼用?你要知道你自己的價值。”說完小螢火蟲飛上小槐樹的枝頭迎風流淚,傷春悲秋去了。

小桔梗只不過想就能象小槐樹那樣,開出朵花就行。除此之外,她對妖生,別無所求。怎麼說說就讓她入藥又入菜?

“你別老拿這事兒和我比,每當別人對我的美貌產生質疑,我是會生病的,好幾天都不舒服。”小槐樹一臉不高興,還特意抖了抖她的枝椏,雪白的花掉了一地,用來證明她有多麼嬌弱,根本經不起小桔梗的一點傷害。

這一舉動還引來了螢火蟲,對妖精各種級別的詳細分析。

看見沒?這就是年幼無知交友不慎的下場。好歹她們三個從沒成精之前就在一起,可是有好幾百年的光景。朋友有這樣的嗎?根本是損友嘛!敢情她們不是文藝女才妖,就是美妖,她小桔梗就算變成妖,還要等着被吃來體現自身價值?

其實小桔梗的要求也不高,當不成美妖,也做不了才妖,都無所謂,可不能硬逼着她,讓她當柴火妖不是?也不能讓她不當不正當個半吊子妖,妖就沒是有尊嚴嗎?

天無絕妖之路,誘惑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老天:我最厚道,我誰的路也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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