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還呲牙裂嘴的小鬼,被一陣濃烈的酒香吸引,飄着就過來了。
那美豔女妖見狀也停下哭,豆角對她微微一笑,眼睛咕嚕一轉,對她使個眼色。女妖先是一愣,再回豆角個眼神,她明白了。
小鬼的注意力都在酒上,哪裡還顧得上兩個妖精在飛眼兒。“鬼哥哥,我在等一個出去當差的鬼哥哥,不知道你認識不?”豆角雖然身上乾巴瘦,但臉上水靈,再穿上這身紫花小祅,就是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
要說美,其實還是剛纔那女妖美,但豆角勝在年輕啊!這聲哥哥甜甜一叫,把兩個小鬼骨頭都叫得直髮酥。酒還沒喝,到先醉三分。
“今天出去當差的除了我們兄弟,還有就是無常二爺!一會兒他們就能回來。”小鬼嘴上答着,腦袋恨不得鑽進酒瓶子裡去。
“當頭棒喝!”
兩個小鬼就真如被打中頭一樣,軟在地上,鬼事不醒!小鬼一倒,魂魄們沒了束縛全亂了。美豔女妖一揮手,魂魄又一個一個被定住。
豆角跟女妖相視而笑,美妖精就是不一樣,看這領悟力,她們配合的簡直是天衣無縫。
美豔女妖走上前來,“小妹,你也是要帶生魂回去?”
豆角搖頭,“我在等別的鬼。”
女妖遲疑,“那你大可不必這麼做,你爲什麼要幫我?不怕惹禍上身嗎?”
“誰讓他們那麼貪心。這麼多錢,還嫌少。這錢可是用你千年元氣換回來,多不容易啊!不說給你個方便,還爲難你,打他們一頓也不多。不然當妖精是好欺負的?剛纔我還怕打不過他們。可你那麼高的道行,爲什麼要受他們的氣?”
女妖嘆氣,“我現在元氣不夠。”
原來是這樣,“你要帶誰走,快點走吧!不然一會兒別的鬼再來,就麻煩了。”
“如果我這樣把魂兒帶走,閻王追究下來,你怎麼辦?”女妖神色擔憂。
“閻王怎麼知道是我乾的?”剛纔可沒報名號啊!“放心吧,我這個法術很厲害,他們醒過來什麼也不會記得。只當自己喝醉了。”反正天權哥是這麼說的。
“再說如果真會追究,那他們爲什麼還敢賣?我看捉多少個魂兒,都是這些就鬼說了算。只要他們不說,應該沒誰能知道。既然他們敢賣,就一定沒問題。不行就當這兩個魂兒是年內狂甩的貨底子,他們友情揮淚價賣的!”
女妖眼角抽筋,她家根紅苗正嫡嫡親的親相公,和千嬌百媚的自家小妹,怎麼就成了貨底子?看着豆角面帶疑惑又認真的小臉兒,又發作不得。
女妖忍了,這小桔梗精看似道行不深,什麼都不懂,卻古靈精怪的要命,假以時日不就得是妖精中的妖精?
“好,我把錢留下,就當他們便宜賣了。”說完從手上摘下一個玉手鐲,“小妹,姐姐姓胡,家住鍾南山下。大恩不言謝,日後有什麼讓姐姐幫忙,只管拿了這鐲子來鍾南山找我。”
女妖手上施法,兩縷清魂向她飛去。女妖把兩個魂兒收入袖中,一陣薄煙飄過,再看已不知去向。
鍾南山,聽着耳熟,還住着姓胡的妖精?這個沒聽過。豆角帶好手鐲,挺漂亮。先留着,回去再問。她回去要好好修煉才行,不然遇到妖精,都不知道對方是什麼精。
把血衣跟酒瓶放在一起,豆角把自己變回原身,藏在道邊的一塊石頭後面。變成棵花好辦事兒,要是被發現,到時候她怎麼下手。
黑白從南天門下來,一路小跑。他被二郎神君叫去吩咐半天,沒想到神君只是提醒他,要把表哥儘快帶回去。他還以爲出了什麼了不起的要緊事呢!害得他把表哥的返天丹跟還仙水,拿出來放進去好幾回,就怕忘了沒帶全。
雖然不敢明講,但黑白覺得神君這根本就是多此一舉。能有什麼事,難不成還有敢搶表哥東西的神鬼妖?讓表哥把這兩樣東西一吃,轉頭他們進了南天門,日子就又跟以前一樣。人間一年,天上才一天。不過十幾二十天,神君就着急了!
眼看就到黃泉路,黑白伸出鼻子四下聞聞,有表哥的氣味,看來他還沒晚。
豆角打量着跑過來,不知是鬼是妖的東西。說他是鬼,長得不太象,沒有青面獠牙,他還有元氣。可說他是妖,看他五短身材,肥頭大耳朵的樣子,還沒見過長得這麼醜的妖。
剛纔那小鬼說,被派出去取還魂水的是個什麼二爺來着,這個怪物穿的半黑半白,不知道是不是小鬼說的鬼。
黑白跑到跟前,只看見一件血衣。拿起來再聞聞,沒錯,就是表哥的衣服,上面還有表哥的血,可表哥呢?
“二~~爺~~”
誰在叫他?黑白轉頭四下看看,誰也沒有。只有地上倒着的兩個小鬼,還有就是一排被定住的魂魄,可裡面沒有表哥啊!黑白準備推醒小鬼問個究竟。
突然腦袋象被棒子猛打了一下,眼前一陣金星閃過,然後他就啥也不知道了。
豆角變身跳出來,沒白叫一聲,這怪物就是那什麼二爺啊!原來鬼也有元氣,那長得醜就不奇怪了。鬼也挺有意思,還分有元氣和沒有元氣的兩種。
豆角在黑白身上一頓亂翻,還真給她找到一個小瓷瓶,晃一晃,裡面是水。一定就是它,還魂水!
出師大捷,豆角高興。天權哥的法術真好使,回頭要多學兩招。打個響指,搬家大法伺候。豆角的搬家大法,已經從唸咒版升級到響指版了。
得意洋洋的豆角,走了也沒分清,無常二爺人家是兩個鬼,跟地上躺着黑白二爺,根本就是兩碼子事兒。
城隍爺見豆角一蹦一跳得從外面回來,到是有點意外。啥也不用說,這一看就是得手了。
當初是想讓豆角吃點苦頭,學個乖。城隍爺好過兩天消停日子。沒想到這小妖精,挺能耐。這麼麻煩的事,居然被給她搞定了。
就是讓城隍爺去跟閻王說小話,求還魂水,也是件挺費勁的事。豆角居然輕輕鬆鬆的就把還魂水拿回來,城隍爺覺得到是有點小瞧她。這樣也好,豆角自己能辦成,他就不用費勁了。別說,這小妖精越看還越招人稀罕。
“球爺爺,這個就是還魂水?”就是她對自己的稱呼,城隍爺特別不稀罕。
話說那還魂水的事,只是道聽途說。至於這瓶裡的是不是,城隍爺也不知道。接過豆角手裡的小瓷瓶,是仙家的東西沒錯。陰間的東西都帶陰氣,就這個了,不是也沒有別的。
豆角走到炭頭跟前,這黑大個一直躺着吐血沫子,就是不死。仙家的地方,就是仙家的地方。估計在人間,他就是血再多,照這個吐法,也得吐死好幾回。
多痛啊,豆角揪心。拔下小瓶的塞子,把裡面的水,全都倒進炭頭的嘴裡,一滴不剩。
這水也太管用了吧!剛到進炭頭的嘴裡,他這血也不吐了,白眼也不翻了。豆角扒開炭頭的衣服,連傷口都看着往上長。
早知道應該留下點,萬一以後用得着,省得還要再去搶小鬼。
城隍爺眼兒又直了,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這小妖看來是一點也不知道什麼是男女有別,她一個女妖精,不待這麼扒男人衣裳的。
“角兒,快停手。”
豆角擡頭,球爺爺叫的這一聲,真是聲嘶力竭。就跟老來廟裡偷魚吃的那隻狸貓,被踩了尾巴時一樣!
城隍爺氣得手腳亂顫,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廟裡的童子天權也無奈,碰到豆角這樣無知又大膽的小妖,是真頭痛。
黑白的手腳也顫的厲害,這次他是大禍臨頭了。
“你發現嘯□□服在,然後呢?”二郎神坐在椅子上喝茶,不緊不慢的問,臉上沒有表情。
黑白上牙打下牙,“後來,後來我就暈過去…去了,神君!我醒來,就發現表哥的還仙水就沒有了。”
“知道是誰偷了嘯天的還仙水嗎?是陰間的人?”
黑白腿肚子轉筋,神君這種樣子最可怕,他不會廢了自己的道行吧?每次神君這樣,就是要發生大事情。以前只要有表哥在,一切都能搞定,表哥啊,表哥,你到底在哪兒裡?救命啊!
“不,不是。我醒的時候,小,小鬼還沒醒!我看見黑,黑白無常,要回地府。怕事鬧大,就,就先回來了!”
二郎神笑了,“不怕,嘯天的還仙水,這些妖鬼用不了。小妖精如果誤用了,會被還仙水反噬。我到想看看,只哪個不怕死的,敢不讓我的嘯天回來!”
二郎神擡眼再看看黑白,“嘯天的返天丹還在?”
那顆珠子,在黑白的手裡跳來跳去,他也不想讓它跳,可是他拿不住啊,“在…在的!”
“有意思,偷東西的傢伙不怕嘯天回來,是怕嘯天恢復法力啊!以爲拿了還仙水,就算嘯天迴天上也沒法成爲天界的戰神了?黑白……”
黑白終於癱軟在地,這下輪到他了!
炭頭睜開眼睛,發現自已躺在一間,能看見天空的破屋子裡。他被埋在一大堆稻草下面,只露出個腦袋。天上下着大霧,天剛矇矇亮的樣子。海王縣臨海,冬天的早上下霧是常事,出太陽霧就會散掉。
他不是被人一刀穿胸了嗎?怎麼會躺在這間破屋子裡?深吸口氣,身上不但不痛,渾身上下反到有股使不完的力氣,這是怎麼回事?
炭頭糊塗了,那個小丫頭在哪兒裡?她有沒有受傷?還是她被人捉住?他又爲什麼會在這兒?突然,炭頭聽見一陣響動,更讓他吃驚的是,他居然看見那小丫頭正向這小屋走過來,而他的面前是一面牆,牆上沒有窟窿。
此時炭頭的腦海裡出現的第一個詞是,妖精!第二個詞,桔梗精!這個發現,讓炭頭讓他很迷芒,好象遇到妖精是件很平常的事。爲什麼他會有這種想法呢?
“你醒了?太好了!我一宿都沒睡好,就是怕你醒不過來!”豆角蹦蹦跳跳的跑進屋裡來。笑模笑樣的,還是那身紫花小襖,頭髮這回梳得順順溜溜。
這小丫頭的味道,跟他昨天嘴裡留下的味道一樣,炭頭可以肯定。但爲什麼可以肯定,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還痛不痛啦?真的全好了嗎?”也不等炭頭回答,豆角只管一個勁兒地問,“對了,你叫什麼?”不能總管他叫黑小子或者大塊頭吧?
“炭頭!”話一出口,炭頭又迷芒了,可他爲什麼覺得自己應該叫嘯天?他明明就是忠義門裡的殺手炭頭啊!
“還真挺象的。”人如其名嘛!“對了,我叫豆角。”
炭頭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沒聽說過桔梗,還能叫豆角。可這有什麼關係呢,他的豆角沒事,而他還活着。然後他第三次迷芒了,他不常笑的吧?
豆角不高興,她沒笑他的名字,他居然來笑她。這名字是傻點,可也不能當面笑話妖啊!讓她的小臉怎麼過得去?豆角剛想立起眼睛,卻被炭頭的一口白牙晃花了眼睛。
這黑小子一笑,硬硬的五官柔和了不少,看起來就是個憨厚的少年,比冷冷的繃着臉強多了。豆角被這個傻里傻氣的笑,弄得臉上熱起來,元氣亂竄,心慌氣短。
豆角趕緊低下頭,“你的名字也沒比我好多少,還笑我。”全是小女孩的嬌羞。
“我看直接叫狗寶吧,這個還貼切!”炭頭還笑個沒完,話就脫口而出,他又吃驚,平時跟同門炭頭都很少開口,更別說是個姑娘家,可他就是心裡覺得高興。
豆角這回是真激了,她最恨別人叫她狗寶。只有鹹菜才叫狗寶,她明明就是桔梗好不好?就算她沒有什麼道行,妖雖小,可也有妖的尊嚴,爲什麼總要把她跟吃的放在一起?
豆角走幾步,停下來,“你離我遠點,別老跟着我。” 一天時間,事情就反過來。昨天豆角跟炭頭,今天炭頭跟豆角。
“大不了,不叫你狗寶。”炭頭還是一臉傻傻的笑意,就這麼跟着。笑就笑吧,反正已經不對勁了,炭頭不想再想那麼多。
豆角一看他的臉就生氣,都氣一早上。她去哪兒,他跟哪兒。吼他,他也不回嘴。豆角越吼,他還越高興的樣子。偶爾回句嘴,還能把妖氣死!氣死啦!
其實也沒那麼生氣啦,炭頭重活回來,豆角心裡別提有多高興。可就是忍不住想要跟炭頭鬧彆扭,也說不上爲什麼。
炭頭本應該回忠義門,他要去解決出賣他的人。可現在他覺得讓豆角一個人在街上閒晃,他非常不放心。這麼漂亮的小丫頭,又是個實心眼的小傻瓜,隨時都有可能被什麼人騙走。
反正忠義門在那裡也跑不了,就讓出賣他的人多活些時候好了。就是愛看她撅嘴瞪眼生氣的樣子,那雙笑眼睛,就是生氣,看着也帶笑意。
他還有話沒對她說呢,突然豆角又停下,回頭對炭頭眼睛一轉,笑了。打個響指,她還會搬家大法呢!
不信這回還甩不了他,下次再也不救人了,麻煩不說,還生氣。不光生氣,看見炭頭還讓她心慌,好象做什麼都不對。要是這樣,還是不要再見。
豆角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那黑小子只要對她笑,她的臉就好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