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角被嚇到,比妖精還厲害的人,真的能嚇死妖精.
搬家大法用了幾次之後,她放棄了。不放棄也不行,豆角也實在沒力氣再用搬家大法。她這會兒只能坐在河堤子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早上的陽光終於出來,大霧散開,又是一個好天氣。天還是冷,河水都結了冰,凍得嗷嗷硬!小石頭扔到冰面上,從這頭兒滑到那頭兒,扔再多的石頭也不解氣。
豆角鼻子上掛了細細小小的汗珠,呼出的白氣,一團團散在炭頭面前。從炭頭的角度看過去,陽光照在這些汗珠上,豆角的臉晶瑩剔透。
“我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家,你別老跟着我。”豆角差不多,都要把她的哭腔拿出來用。
豆角的搬家大法,是得到球爺爺認可過。據說都已經可以靠這本事混飯吃。可炭頭是個人,而他的搬家大法,明顯比豆角這個妖精要好的多。
炭頭到是覺得沒什麼。豆角做什麼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點也不奇怪。以前他跟師傅學武,也是如此。無論是師傅還是其他人,多快的招式動作,他只要看上一眼,馬上就會。而且還比教他的人用得好。難怪有人想除掉他。
“那你告訴我,你家在哪兒裡,我就讓你走!”炭頭沒想到自己,也有纏着一個女孩當無賴的一天。
她家在島上,現在住在城隍廟,這些打死都不能說。與其告訴那黑炭這些,還不如直接承認自己是妖精。怎麼辦?不說他又不放自己走,豆角好想哭,她這個小妖當得也太窩囊了。
豆角還在糾結中,“咕嚕,咕嚕……”有一陣奇怪的叫聲傳來。
炭頭紅了臉,算起來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而且他現在還一直在不停的耗體力,跟着這個小丫頭上竄下跳了一早上,餓了也很正常啊!
這種感覺豆角也有,可不是餓,應該說是渴。她可是小花啊,她要喝水。
不想捱餓,就要找地方吃東西。
十五一過,年就算完了。早市冷清了不少,豆角他們還來得晚。小吃攤子已經收得七七八八,這個早他們沒趕上。
主要是因爲豆角,實在沒力氣用搬家大法,只能一步一步走,炭頭也就一步一步跟。然後就晚了。
吃不上早點,炭頭的臉很臭,只要一餓他就這樣。這種樣子的炭頭更嚇妖精,豆角長了眼色,可不能惹他。
城隍廟門前,有一個海王縣的特產,十里八村遠近聞名。那就是張老頭的烤地瓜。他烤的地瓜外焦裡嫩,鬆軟香甜,吃一個想兩個。
看來此話不假,豆角坐在土地廟門前的臺階上數着,第九個了,已經第九個了。炭頭的手伸去拿第十個烤地瓜時,就連張老頭都崩潰了。
本來生意好他應該高興纔對,可地瓜這東西脹肚,要是有人因爲吃烤地瓜撐死,鬧出人命,以後這生意他可就做不成啦。
豆角看得傻眼,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能吃的人呢。難怪炭頭長這麼大的個子,原來都是吃出來的。看炭頭吃得那麼香的樣子,讓豆角都對烤地瓜有點動心。說不定比玉露還好呢?
就算吃不了,看着炭頭吃,她也高興。
烤地瓜再好吃,也吃不出烤肉味。但炭頭吃得香甜。豆角笑眯眯的看着他吃,讓他胃口好的不得了。這烤地瓜真就變成最好吃的東西。
就算吃多了胃裡反酸水,也是件讓他高興的事。
只是再高興,吃完了也得付錢。
豆角從來沒遇到過吃完東西,付不出錢的這種情況。她餓了,只要喝水就好,各處都有不用花錢的水。廟會上的各種好吃的小吃,看看就好。她道行有限,雖有人身,卻還不是人。所以就算豆角四處去逛,也沒想過要帶錢,沒處花。
炭頭身上本來有錢,可被人陷害搜走了包袱。然後又被殺,哪兒還能有錢在身上?大家都沒錢?怎麼辦?
這地瓜是他炭頭吃的,也沒有讓豆角付賬的道理。可當着豆角的面吃霸王餐,好象太丟臉,炭頭正在爲他的個人形象糾結不清的時候,豆角已經跑進了城隍廟。
炭頭平生最恨的就是小偷,可沒想到,豆角現在就是那個走空門的小賊。她居然跑走城隍廟裡,明目張膽的手伸到供奉箱裡掏錢呢。
這麼膽大包天的小賊,真是太……可愛了。豆角是爲了他纔去偷錢啊,炭頭眼睛晶亮起來,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無條件的爲他做事。他的衣食住行,都是靠殺人換來的。而這個小丫頭爲他做這麼多,卻什麼也不爲。豆角就象會發光一樣,照亮了炭頭的眼睛,也照進了他的心。
可這樣做可愛是可愛,那也不行啊!炭頭左右看看,還好廟裡沒人。他轉身守在門口,不能再讓別人進來。當真沒人再敢進城隍廟,這真人版的門神看起來比閻王還可怕,誰敢上去送死。
炭頭再度迷芒了,他不是最恨的小偷嗎?他怎麼變成小偷的同夥,守上大門了?爲什麼豆角這個小丫頭,無論做什麼,他都覺得是對的?而且他還願意跟她一起做?
炭頭想不出答案,只能接着用惡狠狠的眼神,嚇跑一個又一個要進廟燒香的人。
豆角是沒錢,可球爺爺有啊,在家門口還用愁嗎?別看球爺爺成天哭窮,海王縣這地界背山面海,地理位置好,又物產豐富,一點也不窮。這個騙不了她,所以幾個地瓜錢根本就不在話下。看看這供奉箱的錢就知道。
豆角也沒想佔球爺爺便宜。省得那爺爺爲這兩個錢,半夜睡不着覺鬧心。她先借,然後讓球爺爺從她家爺爺仙資里扣。反正豆角的仙資也在這一份裡,都一樣。
在豆角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到了炭頭那裡,就被加上了無限的情義。
炭頭雙手扶着豆角的肩膀,“以後無論什麼事,只要你開口,我都會爲你做”
豆角又被炭頭的白牙晃得眼花,看都不敢看炭頭的眼睛,看完了估計得更花。不就是幾個烤地瓜嘛,不至於吧!心又轟隆轟隆的跳起來,他幹嘛總嚇她呢?
剛從內殿裡的城隍爺,繼張老頭之後,也崩潰了!腿一軟,他就差一個大前趴,撲到地上。
在他的廟門口,豆角跟那黑小子兩兩相對,那黑小子低下頭,扶着豆角的肩膀。豆角側臉滿面含羞,外面穿門而入的萬丈陽光,先打在他們的身上,沒被擋住的投到外殿裡,在地上印出一雙漂亮的剪影。
用陽光當背景太過震憾,從城隍爺這個角度看去,這,這也太有畫面感了,城隍爺被雷劈中,豆角這個小妖精,剛來了人間兩天,就學會勾三搭四啦!
城隍爺揉揉眼睛,這黑小子到底是哪兒好?能小妖精五迷三道?當初拚命要救這黑小子就不對勁兒。原來是有這一出啊!本來還以爲豆角剛成精,不明白男女這事呢,妖也不可貌相。
仔仔細細從頭到腳的把炭頭看了一遍,城隍爺這回真趴地上了。這個人,他已經沒了命盤。也就是說,他的陽壽已盡。早就死了。
可炭頭明明就被豆角用還魂水救活過來,現在應該是一個有氣有心跳有影子,能吃能睡的大活人啊!怪事兒年年,就數海王縣多。在這縣裡當城隍,可算是大開了眼界。
是還魂水出了問題?不然差哪兒呢?黑來的東西,就是沒有質量保障。城隍爺都恨不得挖個坑把豆角給埋了,一個龍王爺都躲不過來,現在又纏上個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要命了,要老命了。
這個小妖分不出好歹,再等兩天,說不定她真就能被外面那怪物勾搭走。得趕緊把那怪物整走,養孩子不容易,養妖精更不容易啊!
要把炭頭弄走,又不讓豆角知道,這可是個技術活兒!城隍爺使了個法術,從內殿來到外殿。“角兒啊,別玩了!回家乾點活兒吧!”
球爺爺來得正是時候,不然豆角都不知道要跟炭頭說什麼了。所以球爺爺讓她去抄經書,她二話都沒說。這事兒要是平時讓她幹,那可費牛勁了。
被打擾了的炭頭十分不悅,對這個也是平空出現的胖老頭,他一點不吃驚。不就是一個城隍嘛,一個冷眼飛過去。
城隍爺當場嚇得咽吐沫,不對啊,神仙怎麼會讓怪物嚇到,“炭頭啊,有點活兒你得幫幫忙啊!”城隍爺還是底氣不足。
炭頭也不說話,劍眉一挑,眼睛裡又寒三分,城隍爺更蔫了。
“那什麼,我本來是想讓角兒去幹。你要是忙就算了,我還是讓她幹吧!”話說的越來越軟。
“是什麼?我幹!”這聲音跟那眼神是配對的。
豆角放下手中的筆,她真是坐不住。本來她抄經,就是爲了躲着炭頭的。可才一會兒沒見他,就又想見他。光顧着想炭頭,還哪兒來的心思抄經,抄出來的整個就是鬼畫符,“球爺爺,我不抄了!”
可別叫他球爺爺,他這樣頂多也只能算是個瀉了氣的球。城隍爺提着自己漸寬的衣帶,滿臉愁雲慘淡。流年不利,回頭他要去查查命書,看看今年他還能過去不?照這樣下去,他看懸乎。
“角兒啊,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啊,”城隍爺真有點抗不住,這紙有多貴,看來這個小妖精是不知道啊!
豆角無可奈何,“球爺爺,我也沒有辦法。你別讓我寫了,要不我也到外面去糊牆吧!”
說什麼來着,分開這一會兒,就想往一塊湊合,絕對不行。
狸貓覺得自己最近點子有點背,不就偷口魚吃嘛,都讓人抓着兩回了。上回尾巴差點沒被踩掉,養了好幾天的傷。
都怪這魚乾只有海王縣纔有,又太好吃,所以他才忍不住又來。沒想到大半夜,城隍廟還有人,看來又要被抓了。
只要別動他尾巴,打兩下就打兩下吧。他可不想尾巴跟猞猁一樣短,那別人還不非把他跟猞猁精弄混了?狸貓躲在牆角等了半天,既沒被趕,也沒被打,更沒被踩。
這廟裡明明就有人啊!狸貓的一雙綠眼睛在黑暗裡發光,沒想到居然能遇見他,還是變成人形的他。
貓樂了,“好久不見了,嘯天。”
狸貓納悶兒,嘯天可是二郎神的金牌殺手,別說顯人形,上天入地,都很少能見到他的原身。以前雖然跟嘯天沒什麼交情,但看在他們也算同出一脈,又有一堆爛線頭子,說不清楚的關係,嘯天跟自己偶爾還能點個頭兒。
這隻臭狗讓二郎神慣壞了,走到哪兒都目中無神!所以嘯天不回話,狸貓也沒覺得不對,習慣了!
這會兒他沒在天上,卻來了海王縣的城隍廟,是二郎神的安排?是不是又有熱鬧看?
“你忙吧,我閃了。別告訴相思看見過我。”狸貓起身跳出城隍廟外。
炭頭真要發瘋了,該回忠義門也不回,被個胖老頭騙去糊牆,一直糊到大半夜。黑燈瞎火,他居然還看見一隻貓叫他嘯天,還跟他說好久不見,豆角這會兒又跑哪兒去了?
這貓跑得太快,炭頭都來不急把它抓住細問問。貓叫他嘯天,他也覺得自己好象叫嘯天。他要瘋了,要瘋了!他覺得豆角是妖精,他覺得胖老頭是城隍,他覺得自己叫嘯天,他聽見一隻貓跟他說話。他還隱約覺得相思這個名字……
相思那個名字,炭頭還得接着隱約下去。何止是名字隱約,他自己都隱約了。
城隍爺從嘯天背後轉出來,這小子身手是挺靈。如果不是他發傻呆,自己還不一定能得手。城隍要是沒有去安撫豆角,早出來一會兒,他就能遇到狸貓。他要是聽見狸貓的話,打死他,他也不敢對炭頭動手。
可老話不是說的好嘛,有些事就是倒黴催的,神仙也一樣。
城隍爺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他出此下策是最好的辦法。現在是敏感時期,他冒不起這個險。一個不小心把豆角搭進去,就等於把整個城隍土地業全搭進去。
反正炭頭也是個活死人,他這麼做也不過份。
“城隍爺在嗎?”
陰風一閃,牛頭馬面出現在城隍廟裡。
城隍爺接過牛頭手裡的錢袋掂一下,然後朝馬面點了下頭。馬面提進炭頭,“下次我們有空再一起喝酒。”
城隍爺揮手告別,這個怪物可算是被打發掉,不知道這筆錢夠不夠抵被黑小子吃的東西!
“小馬哥,你說這次上頭一個勁地查丟了魂兒的事,到底是爲什麼?”牛頭想了好幾天,也沒想明白。
“我估計還是下面高價賣魂兒,被捅出去了。不然也不能這樣大張起鼓的查。回去告訴大家都小心點,最近風聲音緊,都去花點錢整回幾個沒主兒的肉身充充數!”
黃泉路就在眼前,說着牛頭馬面就要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