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盛暑天氣。
池裳近日都是茶飯不思,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樣子,整個人都是懨懨的,沒有什麼精氣神。
剛剛的用過早膳,池裳又繼續的窩在塌上,十分的不願意動彈。
“嫂嫂,皇兄要在湖上擺家宴,你要不要一起過去?”夕月說話間,正從屋子裡進來。
其實她是被皇兄叫來的,皇兄這幾日早就看出來了嫂嫂的興致不是很高,只好讓夕月過來叫人,只希望還可以有點用處。
夕月無奈,拗不過皇兄,只好過來了。
池裳閉着眼睛,渾身都懶洋洋的,若是榮柯過來叫她,她必然的是一口回絕了。
榮柯最近逗她開心,用了各種的方法,可是自己就是高興不起來,還忍不住的對榮柯生氣。
不過今日換了夕月過來,她也就不好意思繼續的生氣了。
不過還是不想要出去。
“夕月,你們過去吧,我就不去了。”池裳閉着眼睛,一副很快的就要睡着的樣子。
“嫂嫂,你總是這麼的待在屋子裡面,人容易犯懶,走啦,和我出去走走。”夕月最大的本事就是死纏爛打了,這個時候,自然的就是發揮了自己的用處,直接的將池裳從塌上給拖了起來。
池裳實在的是拗不過夕月,只好隨着她一併的出去了。
湖上涼爽,榮柯一見到池裳出現,急忙的丟下旁人,上前一把拉住了池裳,附在池裳的耳邊小聲的開口,“朕是怕你生氣,所以才讓夕月過去尋你。”
這幾日,池裳的脾氣見長,總是能夠因爲一些小事就和他生氣。可是這樣生機勃勃的池裳,又是自己很久都沒有見到過的,因而也就不忍心的阻止,任由着池裳鬧騰着,他還甘之如飴。
扶辰在一邊看着榮柯這麼妻奴的模樣,忍不住的搖搖頭,“你看看,哪裡還有半點當皇帝的樣子。老婆奴。”
扶辰就是這麼不怕死的性子,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囂張。
夕月過來,正好的就聽到了扶辰的這句話,忍不住的走上前去,一手揪住了扶辰的耳朵,一副潑婦的架勢,“你方纔說什麼?”
扶辰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也就只有夕月能夠治得住。
幾人就在一邊,整好以暇的看好戲。
其實今日,他們都是陪襯。皇帝純粹的是想要哄池裳高興,纔將他們一起的拽到了這裡來。
過去,池裳總是三兩日的就會想辦法跑去顧宅,這幾日不但沒有去,就連屋門都很少出去。
扶辰那日還提及了一句,這人悶得久了,容易抑鬱。
縱然他開始不明白抑鬱的意思,可是後來知道了,看着池裳的模樣,不免的真的是有些擔心。
心情不好,的確的也是影響了她的食慾,這幾日,她吃的越來越少,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睡覺,就連自己想要和她說說話,也都是徒勞。
扶辰不由的告饒,“沒什麼沒什麼,你快放了小爺,這麼多人呢!”
“人多怕什麼,你丟臉又不是第一次了,習慣就好。”顧清鴻在一邊慢條斯理的道。
扶辰咬牙切齒,“顧清鴻,你再說一遍!”
一個個的就知道嘚瑟,看看他這是都交了些什麼朋友!
幸災樂禍,都是幸災樂禍的主兒!
“怎麼,我就是再說一遍又如何?你是想嚐嚐我的銀針,還是想要和我打一架?”顧清鴻繼續挑釁。
這扶辰有時候,就是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
偏偏的他還沒有武功,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硬傷。
扶辰立刻的就焉了下去,憤憤的不想說話。
是,這在場的幾個損友,他好像還真的是沒有一個可以打得過的,真的是太丟面子了。
“榮柯,我好睏,可不可以讓我睡覺。”池裳聽着下面的吵吵鬧鬧,其實心裡還挺開心的,但是就是一波接着一波洶涌的睏意,讓她實在的是撐不住。
分明她一直的是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的,可是沒過一會兒,又開始犯困了。
榮柯將池裳攬在懷中,“再忍忍,晚些再睡可好?”
總是在睡覺,對身子也不好,榮柯特意的去問過顧清鴻,所以這時候,纔想要將池裳該拖起來。
“不好。”池裳擰眉,不樂意了。
之前她想要出去的時候,榮柯總是將她關在屋子裡面,現在好了,她不願意出去了,只想要在屋中睡覺,榮柯又不樂意了。
這麼念頭一冒出來,池裳心裡的火氣立刻的就出來了,忍不住的對着榮柯發火,“榮柯,你到底是要怎麼樣,我想出門,你不讓,現在我不想出門,你又一定要拉着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故意的要和她作對麼。
夕月驚訝的看着池裳,稍微的和身邊的人對視了一眼,才發現付文淵也是一臉驚訝的看着池裳。
嫂嫂很少的在衆人的面前和皇兄吵架的,更何況,今日還是爲了嫂嫂好。
這脾氣說來就來。
當真的也是被皇兄寵壞了麼。
榮柯的臉色黑了黑,他沒想到池裳會在衆人面前開始發火。
可是看着池裳的模樣,伸手,忍不住的是將池裳攬在了懷中,“怎麼了,爲什麼又生這麼大的氣?”
目光隨即的掃視到了全場。
衆人本來的就已經是伸長了脖子等着看戲的,被榮柯的目光一看,頓時慫的不行,紛紛低頭。
這麼低聲下氣的皇帝,還真的是很少能看到的。
不過皇帝在皇后娘娘的面前慫,他們在皇帝的面前,差不多是更慫。
“你讓我回去睡覺,我就不生氣了。”池裳心裡燥得很,很想要發火,可是看着面前的人,又不想讓他落了面子,只好忍了忍。
“吃點東西再睡。”這段時間,池裳幾乎的就是要和牀粘在一起了,什麼也不做,連用膳也都是沒有按時。無論何時,似乎都是在睡覺。
“我不餓。”
榮柯將手邊的碟子端起來,擱到了池裳的面前,“吃一點。”
池裳皺皺眉,看着榮柯的樣子,忍了忍,沒有發火,隨手拿起了一塊糕點,往自己的嘴裡塞進去。
一連是吃了好幾塊,才終於的將手中的糕點給放下了,“吃完了,可以了麼。”
糕點也是吃完了,這一下總是可以讓她離開了吧?
“池裳……”榮柯面對着眼前的這個頗有些無理取鬧的池裳,也是有些無奈。
方纔的幾塊糕點下肚,池裳就感覺自己的胃中好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捂着嘴,差一點的就噁心吐出來了。
榮柯大驚失色,急忙的拽着池裳,“顧清鴻!”
顧清鴻神色複雜,眸中又夾雜着幾分欣喜。
只怕是有些事情,當真已經……
沒有把脈之前,顧清鴻不敢開口,三步並做兩步的就已經是到了池裳的面前,直接的是將池裳的手腕扣住,搭脈。
強健有力的脈絡。
顧清鴻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臉上的神色也是輕鬆了不少。
這樣一來,帝后之間的問題,只怕就是可以得到很好的解決了。
“到底如何!”榮柯心裡着急,看着顧清鴻把完脈,問道。
“娘娘有孕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直接的是將在座的人都給砸蒙了。
空氣中,頓時的是靜謐了許久。
半晌以後,榮柯才反應過來,直接的是將還在發愣中的池裳打橫抱住,人瞬間的就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
榮柯帶着池裳離開,在場的人終於反應過來。
付文淵一下子的拽住了顧清鴻,滿臉欣喜,“顧清鴻,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懷疑我的醫術?”
付文淵咧嘴笑着,“不懷疑不懷疑。”她只是太開心了而已。
皇上和娘娘之間經歷了那麼多,尤其是之前的那個孩子……
這件事情,已經是成了皇上的心病,如今終於的是好了,娘娘終於有了孩子,帝后之間的問題,或許都可以解決了。
這樣的事情,怎能不讓人高興?
榮柯將池裳帶着回了鳳儀宮,小心翼翼的將池裳放在牀上,雙手有着微微的顫抖。
池裳從巨大的欣喜中反應過來,原來她這段日子的反常,都是因爲自己有孕的緣故。
這個孩子,她以爲,以爲自己很久以後都很難有孩子了……
榮柯小心翼翼的將池裳放好,隨即立刻的吩咐了人,將顧清鴻直接的擰到鳳儀宮,池裳的身子,除了顧清鴻來照料,旁人他都不放心。
就算之前是有再多的顧忌,此刻在池裳的身孕面前,都不算什麼。
榮柯的激動,池裳看在眼裡,雙手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小腹,雖然還什麼都感覺不出來,可是這裡面,有着一個孩子。
“榮柯……”池裳擡頭,看着榮柯。
榮柯像是受了蠱惑一般,下意識的走近。
看着池裳的動作,自己也是一樣的控制不住,輕輕的撫摸上她的小腹,一條突兀的疤痕,率先的被榮柯感覺到了,榮柯的手掌,就好像觸電一般,頓時的收回去了。
他在害怕,在恐懼。
想到了,從前的那個孩子。
“榮柯,你怎麼了?”這分明就是開心的事情,爲什麼他會這麼的反常?
這段時間的池裳本來的就是容易多想,這個時候更加的是不例外。
“榮柯,你是不喜歡我們的孩子麼。”
“沒有。”怎麼會,他心心念唸的就是希望他們之間有個孩子,如今有了,他怎會不喜歡,不開心?
可是越是如此,池裳小腹上的疤痕,就似乎是在一遍遍的提醒着他,過去的事情,過去的傷害。
他看着池裳,心底好像頓時的空了一塊。
忍不住一手抄到池裳的後腦勺,帶着不安,狠狠的欺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