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探谷

姜遠背背何梅走在前面,黃華緊跟身後環顧左右,倆人行了約四五里。見倆山高聳挺拔,形成對峙之勢,夾峙形成的山谷,狹長而深邃。倆邊摩崖上書:五毒谷,下書:生死門。谷深幽幽,難見人跡。高崖直插雲天,奇花異卉撲鼻。

姜遠坐下來歇腳,擡袖擦額角的汗。黃華說:“你背了有五六裡了,換我來背吧!”姜遠道:“黃姊姊,你真好!”黃華莞爾一笑,蹲身背起何梅走在前面。姜遠手握玄冥神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黃華說:“不用緊張,沒有什麼怪物的。”黃華此時也是心絃緊繃,如果長時間如此緊張未見怪物之前就已經被嚇死了,所以黃華寬慰說沒有,既是對姜遠說也是對自己說。既然必然是如此,爲什麼不在恐懼來臨之前先快樂一下啦?!

又行了約半天時間,根本不見什麼怪物,仔細查看此谷和別的谷沒什麼不同。如果非要說有不同的話,就是那“生死門”多此一舉的提示,現在看來更像是對外穀人的一種恫嚇。

姜遠等人放鬆了警惕,想要停下歇歇吃吃乾糧解解乏。剛好眼前有塊大青石,平滑如鑑,足有一間屋那麼大。姜遠幫着黃華把何梅安置在石上,倆人剛好坐定,只聽一聲轟隆隆響,倆人正欲收拾兵刃以禦敵,突覺腳下一空,三人同時墜落下去。

姜遠呼喊梅姊,黃華是首次遇到此事,也是不禁喊出聲來。

三人同時落在堅硬的地上,幸好都有些武術功底,否則早已是骨斷經摺,不死也殘了。姜遠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姜遠喊着梅姊梅姊,梅姊無聲無息的,黃華的腳好像挨着衣袂之類的,黃華伸手一摸正是梅姊,於是,答應道:“梅姊,在這兒裡,可能摔暈了。”姜遠心裡的一塊石頭纔算落地,接着問:“黃姊姊,沒有大礙麼?”黃華說一切還好。姜遠說:“現在怎麼辦吶?怪物來吃我們,都看不見啊!”黃華比姜遠要冷靜許多,她也曾練過一些能夜視的武功心法,只因夜視一直被認爲是旁門左道,峨眉弟子只是略懂一些而已。

黃華看到他們身處一個四圍有壁的室內,摸摸牆壁皆是就近採得巨石壘砌而成。任你有千鈞之力也難撼動分毫,不出所料四圍石壁沒有逃生的門洞。黃華又摸摸包裹幸好還在,不然就有可能餓死在石室裡了。

何梅過了許久,也醒轉過來,先是一聲虛弱的驚呼,黃華在側告訴她事情原委。何梅嚶嚶的哭起來:“是我連累大家了,恐怕都要死在這暗無天日的石室裡了。”黃華說:“咱們先吃點養養精神,說不定馬上會有人來開門吶!吃飽了纔好打發他們走呀!”

黃華也是無計可施,她此時無形中成爲他們三人的主心骨,她若是慌亂不堪,後果不堪設想。

黃華慢慢咀嚼着味同嚼蠟的乾糧,細細思量那裡纔是逃生的地方。她把從入谷時起所見所聞一一考量,那裡到底出現紕漏?導致身陷囹圄難以脫困。她想了幾遍好像沒有什麼不妥之處,想必這裡的人不會爲難我們吧?!

黃華突然想到,可能有什麼消息暗門之類的,於是就說:“姜弟弟,你摸摸石壁看有沒鬆動的地方?”姜遠答應一聲就盲人摸象似的,一寸一寸輕輕撫摸起來。姜遠倆個石壁,黃華倆個石壁,從同一地方摸起,等倆人碰頭時,黃華從姜遠幾乎絕望的嘆息裡聽出了不言而喻的結果。

何梅已知生命如風中之燭時,就已經有了赴死的心理準備。只是不願讓姜遠和黃華失望,如今三人受困,自己無疑是個累贅,如果自己死了,他們逃命無牽無掛可能會更有把握些吧?!想到這兒何梅使出渾身力道,猛力向石壁撞去,黃華看見已然不急大呼不要!

就聽到又是轟隆隆一聲巨響,頭頂的一團亮光驟然落下。原來何梅無意間碰到了開啓石室的消息,何梅雖然撞去力道不小,偏那安置消息的石塊向後退縮,這樣減去力道不少,就是這樣何梅也被撞暈了。額頭撞破,鮮紅的血順着鬢角緩緩流淌下來。姜遠只覺胸中被人用刀猛戳了一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說:“梅姊,你這是要幹什麼呢?!”黃華手疾眼快攬何梅在懷中,舉雙指正欲點,擡頭又看着姜遠似有所問,姜遠會意點點頭,黃華點穴止血。

黃華百忙中說:“收拾起東西,我們駕起劍光就走,可能上面有埋伏,你要小心謹慎。”

姜遠背過何梅,黃華仍是拿包裹,黃華駕起劍光帶着倆人飛上石室。黃華等三人落地站定時,五毒谷安靜依然,花香撲鼻,清風陣陣。因爲有了落下石室的恐懼,三人專走草棵茂盛之處,不敢再走有石之處了。

正走着,黃華突然做出停止的動作,姜遠不知何故看着黃華,一臉的惶恐。

這時,一隻足有水車大小的蜘蛛出現在眼前,三人小小的不及蜘蛛的腿高。黃華見蜘蛛從口裡吐出白色的蛛絲,樣子甚是噁心。蜘蛛的眼睛裡黑烏烏的,足有腦袋那麼大。黃華放出飛劍一道紫光直奔蜘蛛而去,只見那蜘蛛輕輕一擡肥碩的肚子,紫光劃空,切掉了蜘蛛後面半個山峰,亂石滾動震耳欲聾。蜘蛛動作甚是遲緩,吐出的白絲團成團,足有栲栳那麼大。忽然,那白絲團成的團由一根粗一些的白絲牽引着拋將過來,黃華明白這是蜘蛛的流星錘。不敢怠慢,待流星錘的錘頭到時,一道劍光飛過,倆倆相撞只聽砰的一聲,紫色劍光化作萬道光華飛射,像是元宵節裡的煙花。再看蜘蛛,流星錘竟然紋絲未動,蜘蛛咧咧嘴,像是嘲弄的表情。黃華知道自己的劍光傷不到蜘蛛的流星錘,不敢再硬碰硬。只得左躲右閃,伺機而動。那蜘蛛像是看出黃華的伎倆,也不猛攻試圖保存實力。

姜遠一看黃華與蜘蛛勢均力敵,自己不加入快速結束戰鬥,恐怕遲則生變。姜遠把何梅放在靠山壁的凹處,不管那處來敵都可看清楚。這才放心與黃華並肩鬥蜘蛛。

蜘蛛見又來了一個,舞動流星錘左衝右打密不透風,姜遠一時難以加入戰團。

黃華見姜遠只是圍着蜘蛛打轉,白耗力氣。就提醒道:“我攻前你攻後!”

姜遠被一語提醒,轉到身後放起劍光只攻蜘蛛肥碩的肚子,蜘蛛最大的軟肋就是不能後視,偏又體型龐大轉身不便。紫色劍光,劍劍直指蜘蛛的死門,姜遠的紅色劍光又是直切肚子。

蜘蛛有點顧頭顧不了尾,這東西也是靈物,發覺有一個人靠在石壁上。五毒谷的闖入者多是一些疑難雜症的病患,蜘蛛早已是司空見慣。姜遠看到制蜘蛛有門,正欲再加力道時,忽見蜘蛛不管不顧的直衝向何梅,黃華見勢不妙,且戰且退意欲用肉身阻擋。姜遠心急如火燎,拿出玄冥神玉朝蜘蛛扔過去,蜘蛛受擊也不顧及傷處,甩動流星錘破空急射向何梅。姜遠再仍單珠已然不及,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蜘蛛的一條腿,狠狠地咬住不放。

黃華的辟邪劍光對蜘蛛的流星錘沒有辦法,如今流星錘破空而來,黃華遲疑了一下還是擋在何梅身前,黃華把眼一閉,心想:“這下完了!”

黃華等了好久,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蜘蛛正與姜遠纏鬥在一處,姜遠生命岌岌可危。

原來姜遠的身體上毒已消散,看似並無大礙,實質上姜遠身上攜帶者三尺劍、巨蠍和八步斷腸散的餘毒。只因有紅花果避毒,也有三尺劍蛇膽的抵禦,沒有表現出來而已。姜遠的牙齒再鋒利也不會耐蜘蛛如何,只因姜遠身上的餘毒從口裡傳到蜘蛛身上,蜘蛛受不了了。舍黃華而去,一心要把姜遠碎屍萬段,纔會有黃華得救,姜遠危在旦夕之間。

黃華得救看到姜遠生命岌岌可危,飛起紫光直衝蜘蛛的尻尾。蜘蛛不妨意後尾被攻擊,轉身已經連不上了,伸出一條長腿只攻黃華胸口,有一種以死相拼的態勢,反而是這種打法往往最沾便宜,對方不得不撤身回防。

這次姜遠頂着巨大的壓力與蜘蛛正面交鋒,黃華在背後不住偷襲,倒是蜘蛛時時處於危險之地。

雙方纏鬥了約半個時辰,難見分曉。此時姜遠已是精疲力竭,突然想起還有單珠未使,姜遠的玄冥神劍忽然加了幾分力道,蜘蛛鼎力相持。姜遠掏出單珠毫無手法的扔了過去,蜘蛛見是一粒小小的珠子,並不在意只等到珠子飛至眼前,張嘴把珠子吞了下去,還有些伸頸下嚥的俏皮神色。姜遠這下急了,師傅的珠子弄丟如何去見莽蒼山青嵐洞無慾大師吶?!他收起玄冥神劍,縱起三丈多高落在蜘蛛腿上,抽出寶劍直往腿上亂扎。蜘蛛掙扎想要甩掉姜遠,姜遠死死抱住不放,一旦站穩身子只管亂扎。姜遠身上不會兒全是蜘蛛烏黑的血液。黃華趁機使動辟邪劍,招招全是峨眉的絕學、狠招。蜘蛛受痛無暇顧及黃華,被黃華的紫色劍光削去倆條長腿,蜘蛛一側歪失去平衡。正欲再次站起身來之時,只聽一聲巨響,彭——,蜘蛛炸開肚內污物四處飛濺,直飛到半崖上去。姜遠倆人躲閃不及,全身全是蜘蛛的污物。姜遠不管污物流淌,賊着眼到處尋找師傅的單珠,最終在蜘蛛的屍身裡找到閃閃發亮的單珠。單珠的周遭炸的稀爛,姜遠明白是單珠把蜘蛛炸得粉碎,姜遠拿着單珠說:“早知道你這麼厲害,就不和它費那麼多事了。”姜遠又把神玉找到,對着這個說奇也奇說不奇也不奇的綠油油的傢伙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黃華被一身污物沾染氣的切齒,回頭向何梅走去時,何梅也是一身污物,如同從糞坑裡剛撈出來一樣。何梅身體虛弱,連臉上也是。

黃華問姜遠:“這可這麼辦吶?”姜遠說:“梅姊有換洗的衣服,只是……”黃華道:“你們先在此稍呆片刻,我先駕起劍光探探有沒有水源。”姜遠點頭,黃華劍氣一道紫光劃空而去。

姜遠粗粗的收拾一下何梅,把她背到乾淨的地方,又把自己收拾了一下。這才感覺飢餓來臨,姜遠問何梅想不想吃點,何梅點點頭。姜遠打開包裹取出乾糧正欲給何梅時,忽聽一片尖利的叫聲,姜遠擡頭一看天空飛來一陣烏雲似的黑色蝙蝠,那蝙蝠尖叫着飛撲下來。姜遠飛起劍光左劈右斬,只見黑蝙蝠一隻只跌落下來,怎奈那黑蝙蝠鋪天蓋地而來,任你有三頭六臂也無法讓黑蝙蝠瞬時間死亡。姜遠聽到何梅痛苦的叫了一聲,回頭看時何梅已經是一個被黑蝙蝠包裹的物體,根本見不到人的模樣。姜遠大駭,拿劍光去殺投鼠忌器,摸摸神玉,單珠,無法只得拿手去刨何梅身上的黑蝙蝠。那些突然無人攻擊的黑蝙蝠一窩蜂的圍撲姜遠,姜遠也不管自己只是一味去刨何梅,不一會兒倆人就成了蝙蝠人,已經分不清原來的面目了。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黃華找水源回來了,黃華找不到姜遠四處呼喊,看見倆個被黑蝙蝠包裹的大疙瘩,正在疑心之際,那外圍的黑蝙蝠又向黃華飛撲而來。黃華知道不好,這次陷入了黑蝙蝠的汪洋大海之中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放出辟邪劍只一橫掃,落下來近百隻,但在成千上萬的蝙蝠羣裡只是滄海一粟。黃華見救不了他們倆人,自己可能性命不保,急忙駕起劍光一陣風似的逃走了。

原來這些黑蝙蝠全是吸血蝙蝠,碰到活物不到一刻鐘時間就把那物變成乾屍,而且這些蝙蝠嗜血如命,你殺一個它來一羣,前仆後繼源源不絕。

姜遠被吸吮了幾下,就有些蝙蝠飛着飛着栽倒下來,剩下的見有毒,不敢輕舉妄動,環繞着飛動不敢近前。乘此機會姜遠扒掉何梅身上的黑蝙蝠,緊緊地抱住何梅已然逐漸冰冷的身體,姜遠放出劍光與黑蝙蝠羣鬥在一處。姜遠邊使動劍光,邊大聲呼喊:“黃姊姊,快來救我們!”

正在這時,玄冥神玉突然放出綠色光芒,飛出懷抱。那光如萬千綠色的銳針組成,飛成一陣急雨把黑蝙蝠羣罩在其中,只見一隻只黑蝙蝠像雹子一樣紛紛落下,不一會功夫地上的植被全被黑蝙蝠的死屍覆蓋。

姜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場變故,驚得發呆。

姜遠懷裡的何梅,軟的沒有一絲力氣,像個空布袋一樣萎靡不堪,靠着姜遠的身子直往下溜。

姜遠急的差點哭出聲來,一疊聲叫梅姊梅姊梅姊,何梅的身子被搖撼着。何梅沒有醒轉過來,就那麼任姜遠搖撼着,呼號着。深谷裡只有姜遠幾近絕望的撕裂的呼號聲。

姜遠覺得有一生那麼長,何梅的眼睛在眼皮下微微轉動了一下,姜遠喜從天降,放平穩何梅,又再呼叫着。何梅的眼角流下了倆滴淚水,順着眼角直流向鬢角去了。姜遠覺得再見何梅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但他還在執拗着,拗給死神看,拗給內心深處的渴望看。

陣陣寒風吹來,也吹來了黃華衣袂飄動的聲音。

姜遠突然哭着說:“梅姊,梅姊,她可能等不到見神醫的時候了。”

一語猶如一把並不鋒利的刀,細細切割着黃華的心。黃華突然有種取自戕以謝天下的衝動。但她知道這樣救不了何梅,最好的辦法是儘快找到神醫,希望它能起死回生,藥到病除。儘管連自己都有點不信了,但沒做怎麼知道不可能啦!世事大概不就是如此嗎?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的事情又不是沒有過?試問自己做到最後了嗎?!這些空泛的話,黃華沒說,黃華斬釘截鐵的說:“我們去找神醫,把何梅救過來!”

何梅被黃華駕起的劍光帶到水源地,讓姜遠在後面慢慢趕過來,黃華估量着姜遠走到此地她們應該洗完了澡。黃華給何梅寬衣解帶,她要把何梅洗乾淨,哪怕是死了,也要乾乾淨淨的不是嗎?!洗完何梅身子給她穿上乾淨衣服,又生了點火讓何梅偎在火旁,不致又添新疾。

黃華才又解脫自己,洗去這髒污不堪的東西。

這水很清澈,游魚可數,水底的有花紋的石頭也看得清楚,倆邊綠樹環繞,青山圍屏,真是一個理想的盥沐洗浴之所。

黃華洗完之後,站在水裡搓洗自己的衣服,突然有條水蟒張着大嘴向她襲來,黃華驚得大叫,甩動手中衣服邊走邊退,那蟒有水桶粗細,倆顆尖利的牙齒在陽光下閃着寒光,黃華無劍在手邊打水蟒邊大喊:“姜弟弟,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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