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來訪
2014-04-23
一輪明月獨自懸掛在單調的夜空，清朗的光芒引人遐思。
張辰正以最舒服的姿勢坐在兩人房間的門檻上賞月，基本功早已練完。
名煙隨意地走到張辰旁邊坐下道：“怎麼了？爲何唉聲嘆氣的？”張辰轉頭看了看名煙，苦笑一聲道：“沒發現今天月亮特別圓嗎？”名煙擡頭看了看道：“是挺圓，月亮圓你也苦惱？”
張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名煙道：“哦——我知道了，你想你那未過門的妻子了吧？是不是因爲我們白天的對話勾起你的思念了？”張辰道：“也許吧，不過也不全是因爲你。就算沒有白天的那段對話，我也遲早會想起她的。唉，原本以爲闖蕩江湖間被各種俗事所擾，也許就不會想起了，可誰知道……”名煙拍了拍張辰的肩，微笑道：“想想你的理想吧，天下第二，多想想，就會暫時不想她了。”張辰沉默了一下，隨即道：“你有過思念的感覺嗎？”名煙道：“……這個真沒有。”張辰道：“那你又哪裡來的自信？那麼確定我能因爲想理想而暫時不想她？”
名煙無言以對了。
張辰換了個坐姿，笑道：“好啦，不用擔心我了，要是這點思念都承受不了，日後還成什麼大事？那天下第二永遠也只能是理想而已。”名煙這纔開心笑道：“哈哈哈，你明白就好，剛纔還在苦惱該怎麼來勸說你呢。”張辰看着名煙，嚴肅道：“名煙，謝謝你。”名煙灑脫道：“朋友，別見外。”張辰道：“嗯。對了，總聽你說要成爲天下第一，可我怎麼從沒見你練過劍啊？你不是沒把握對付‘孤絕三劍’嗎？”名煙道：“這個你就不懂啦，我在武功方面已經沒什麼需要練的了，現在我缺的是境界，我每天這樣看似無所事事的混日子，其實我就是在補我所缺的境界。”張辰似懂非懂道：“聽起來貌似有幾分道理。”名煙道：“廢話，這可是事實，怎麼可能沒有道理？”張辰道：“境界……想不到你的武功已經強到了無需再練的地步啊。”名煙道：“呵呵，境界不夠的話，武功再高也成不了天下第一。”張辰道：“這樣啊……那我要做天下第二的話，需不需要那個境界？”名煙道：“那是肯定的，不過你現在缺的是武功，境界的事暫時還不用提。”張辰道：“現在天下第一的吳痕有沒有這種境界？”名煙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估計他現在的境界應該跟我差不多吧？境界的事說不好的，也許一輩子都突破不了，也許，只在一念之間就突破了，這個不但要靠天分，還要看機緣。”張辰道：“啊，我感覺我跟你們這些頂峰的人差距太大了，好渺茫啊。”名煙微笑道：“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要那麼容易實現的話，還算什麼理想？沒有挑戰性的理想是沒有意義的。”張辰道：“嗯，有理，就聽你的了。”名煙道：“還有啊……”張辰道：“還有什麼？”名煙道：“給你提個建議不知可不可行。就是你思念的時候就去練基本功，這樣更能挑戰自己的極限，或許效果會好點……”張辰道：“我自己的心境自己明白，多謝你的好意啦，我會試試的。”名煙道：“我看你基本功的第一步也掌握得差不多了，那麼現在就開始第二步吧。”張辰眼前一亮，激動道：“快說快說，第二步是什麼？”名煙道：“說起來，跟第一步也差不了太多，就是不斷地往前刺劍，在第一步那個動作的基礎上往前刺，動作必須標準。”張辰失望道：“還是那麼枯燥啊……”名煙道：“放心吧，過了這個基本功以後就不會枯燥了。”張辰道：“真的？一點也不會枯燥？”名煙道：“至少跟我學劍不會枯燥。”張辰興奮道：“好！我現在就去練基本功，爭取早日完成！”
名煙對張辰笑了笑，目送他去門前小院裡練去了，自語道：“張辰……唉，你的境界比我高啊，若是我到了你的境界，那我就是天下第一了，可惜，你現在缺的正好是我最不缺的武功。呵呵，平常的外表與習性下隱藏的是一個無數劍客都夢寐以求的境界，他卻不自知。”
名煙喃喃自語，笑着微微搖了搖頭。
不過話說回來，武功的提高似乎比境界的提高要簡單多了？名煙思索着。也許這難易度是因人而異吧？像張辰這樣的人，自然是境界提升比武功提升容易多了，而自己嘛，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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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如刀，歲月似劍。
眨眼入冬，寒風中的張辰一臉堅毅，那把被他不斷刺出的劍已把握得精準無比，看來基本功練得十分到位。
名煙身上裹着棉衣從房內走出，掌聲毫不吝嗇地送給張辰。
張辰露出開心的笑容道：“名煙，我完成了，接下來就是主題了吧？”名煙的笑容也沒有絲毫水分，都是發自內心的，道：“嗯，接下來就是不會有一點枯燥的對練了。”張辰一愣道：“對練？”名煙道：“是的，對練，在實戰中找經驗。”張辰道：“那不用學什麼劍法嗎？”名煙道：“經驗就是最好的劍法。劍法學多了思維反而容易被那些招式所限制。”張辰道：“似乎有點道理。”名煙微笑道：“行了，來吧，讓我看看你這些日子來的成果。”說着拔出了腰間的長劍，這是門派內發的最普通的長劍。
張辰橫劍而立，一臉警惕地盯着名煙手中的劍。
自從那次名煙對大師兄刺出那一劍之後，張辰便再沒有見他出過劍，而那次對張辰的震撼太大了，以至於現在緊張之餘還有一絲潛意識裡的畏懼。
名煙看張辰全身緊繃的樣子，不禁莞爾道：“看你緊張成什麼樣了，放鬆點，只有全身心地放鬆了，以傲視萬物的氣勢才能刺出驚天動地的一劍，像你這樣，最多隻能發揮出俗套的劍勢而已。”張辰答應道：“哦……哦。”卻還是絲毫未見放鬆，雖然他已在極力告誡自己要放鬆了。名煙道：“唉，你這樣還怎麼打？算了，暫時不打了，等你調整好心態了再說吧。”張辰急道：“別，我馬上就好。”說罷深吸一口寒氣，頓覺寒氣順着喉道直流而下，隨着他不斷地吸氣，寒流也是源源不斷，緊張與畏懼都在不覺中減弱了很多，這才道：“好了，來吧！”名煙道：“嗯，不錯，這樣纔對嘛。看劍！”
寒光驚現，劃破凜冽的勁風，直刺張辰咽喉。
快，就一個字！
張辰還未反應過來，劍已抵在他咽喉上，只需稍一用力，便會命喪黃泉。
他沒想到這麼勁的寒風竟然沒有對名煙的劍速產生絲毫影響，反而還增強了震撼效果。
名煙看着才堪堪反應過來的張辰，不禁失望地搖了搖頭，收劍道：“太遜啦，看來我剛纔真有些高估你，反應如此遲鈍，恐怕實戰中隨意拉出個三流劍客都能輕易把你給殺了。”張辰尷尬道：“這個……看來我確實是實戰經驗太少吧，以後多練練應該就可以了。”名煙道：“那我以後和你對練還得放不少水啊。”
雖然自尊心嚴重受挫，但張辰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無奈道：“好吧，你就按照我的實力來調整放水的程度吧。”
兩個人說是對練，其實根本就是一面倒，即便如此，兩人也進行得不亦樂乎，一個是尋找虐人的快感，一個是挑戰自己的極限。
對練正酣之時，寒妍來了。
一件火紅的小棉襖把全身裹得緊緊的，扎着兩個小辮子，嫩嫩的臉蛋上露出兩個酒窩，顯得很可愛。
看到了這位“不速之客”，兩人一齊停了下來，心情都有些沉重，張辰還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名煙。
名煙道：“那個……寒師妹突然來訪，有事嗎……”不知爲何，經過上次那事後，他一見寒妍就有種莫名的緊張。
寒妍沒有回答，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來這兒，來之前是找了一個看似說得過去的理由，但現在想起來，連自己都感覺太過牽強。
而張辰，深深地爲自己身爲燈泡而感到尷尬，很自覺地扮起了空氣。
名煙尷尬之下左顧右盼道：“……咦？二師兄怎麼沒來？他不是經常跟你一起的嗎？還有大師兄呢？感覺好久沒見過他了。”寒妍道：“二師兄閉關了，自從上次被我嫌棄後，他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有點心灰意冷的樣子，當時我也有點不忍，但還不及有什麼表示，他就宣佈閉關了，和師傅一樣不問世事……”說到這裡，寒妍似乎挺愧疚的，“至於大師兄嘛，他離開御劍閣遊歷江湖去了，聽說是爲了磨練心境。”名煙點頭道：“哦，那這麼說，目前整個御劍閣的最終掌權人就是三師兄了？”寒妍道：“嗯，大師兄臨走前也是這麼交代的。”名煙道：“這樣啊……”
又沒話說了。
張辰終於看不下去了，兩人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熬下去真是一種折磨啊，見兩人沒話說了，他立馬開口道：“寒師妹啊，這麼冷的天還站在外面說話？快進去坐坐吧。”寒妍嫣然一笑道：“嗯。”
名煙見了那嫣然一笑後，愣住了，感覺心在那一瞬間受到了電擊般的震撼。
紅顏一笑……這就是古來無數風流詩詞所描述的紅顏一笑嗎？以前還認爲那些傳說爲了紅顏一笑而看破生死的絕頂劍客不太真實，但是現在，他終於知道了，那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眼看寒妍都進屋了，名煙卻還在發愣，張辰搖了搖頭，露出“朽木不可雕”的表情，上前碰了碰名煙道：“喂，別愣神了，都進去啦。”
名煙這纔回過神來，頓覺臉紅，趕緊也跟了進去。
張辰笑了笑，最後一個走進房門。
寒妍進屋後東看看西看看，顯得挺活躍的，一邊看一邊道：“哇，你們這房間好亂哦，兩個大男人住一起都不知道收拾的嗎？”
這麼一句話把兩個大男人搞得都不好意思了。
自己怎麼當時就沒想起來房裡這麼亂呢？還特意邀請這位女同志進來讓自己獻醜。張辰這樣慚愧地想着。
名煙想的內容似乎也和張辰差不多。
寒妍看看兩人尷尬的樣子，不禁笑道：“好啦，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這好歹也是自己住的地方，收拾得整潔點，自己住得也舒服嘛。”說着竟自顧自地幫他們收拾起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想不到這女孩兒平時那麼刁蠻，這做起賢妻良母來倒也像模像樣，沒過多久便將整個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而兩人還站在那兒發愣，也不知是真愣還是故意裝愣，反正是等對方全部收拾完畢了才堪堪回過神來。
張辰首先大笑着打着哈哈道：“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還要麻煩寒師妹來幫我們收拾屋子，你讓我們這做主人的情何以堪吶。”寒妍甜甜一笑道：“沒事啦，舉手之勞。你們以後可要自己多注意收拾哦，我都收拾得這麼幹淨了，你們難道還好意思再把它弄回之前那樣子嗎？嘻嘻。”
面對這一笑，名煙又愣了。
張辰見了壓低聲音在名煙耳邊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名煙也用同樣小的聲音反駁道：“難道你就對那沒反應？”張辰得意道：“哈哈，我心裡有人了，所以免疫。”
名煙無言以對。
寒妍笑容不改道：“你們倆嘀咕什麼呢？”張辰曖昧地笑道：“嘿嘿，沒什麼，一笑傾心，一笑傾心吶。”說着竟倒背雙手走出了屋子，只留下名煙與寒妍二人，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電燈泡誰願意做？
寒妍怎會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一時間臉紅了一大片。
沒有絲毫經驗的名煙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任由這種冷場發展。
半晌，還是寒妍先開口道：“好了，我來這兒就是無聊想找人聊聊天，現在沒什麼事兒了，我就先回去咯。”名煙不知所措下還有一絲失落，但也只能說一句：“哦……”寒妍掩嘴輕笑道：“我以後經常來玩兒哦。”名煙精神一振，大聲道：“好啊，隨時歡迎！”寒妍道：“再見。”說罷出去了。
名煙呆呆地看着寒妍的背影，耳中還回響着屋外張辰與寒妍的聲音。
張辰道：“喲，寒師妹這麼快就回去啦？”
寒妍道：“嗯，以後還會經常來玩兒。”
張辰道：“那再好不過啦，名煙會很開心的！”
寒妍低頭微笑了一下，隨即離開了。
名煙探頭而出，確定寒妍已經走遠以後纔出來叫道：“你小子趁我不注意瞎說話啊，說什麼‘名煙會很開心的’！”張辰大笑道：“哈哈，我那是幫你發展感情啊，你現在難道還能說你對她沒意思嗎？你們倆那樣子啊，嘖嘖嘖，只有傻子纔會看不出來，郎情妾意吶。”名煙急道：“你……有你這麼取笑人的嗎？你這個損友！”張辰道：“我幫你啊，你還說我損友啊？”名煙道：“少廢話，看劍！”張辰道：“哇，這麼快就進入對練狀態啦？”名煙道：“嘿嘿，注意接招吧，今天我要好好虐虐你，免得你太猖獗！”張辰道：“哈，來就來，誰怕誰！”
大雪中迴盪着兩個少年的歡聲笑語，還有自由自在的身形，無拘無束的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