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腳樓外沒有人,至少夏伊朵沒有看到人,而且那輛麪包車也是沒有,只有幾個齒輪的痕跡還在,顯然,那輛麪包車的確來過這裡。
夏伊朵躡手躡腳的走上吊腳樓的時候,發現門邊居然有一堆粗細不一的麻繩,而那麻繩之上,還有一絲肉眼可見的血跡,雖然很淺……
她的眼睛細細的眯了起來,心中開始打鼓,難道這麼短的時間內,那個女人已經被……
夏伊朵不敢再猜測下去,她的手心裡滿是細細密密粘滯的汗水,雖然她自認爲救人要緊,但是她畢竟是個單純無知的大學生,別說見過社會的黑暗面,平時也被保護得跟溫室裡的花朵無差,第一次救人,她什麼底也沒有。
只是想起了那個名爲語繪的女人,夏伊朵的眼神一瞬變得堅定,不管如何,哪怕她手無縛雞之力,眼見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消失,她都沒有辦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是個非常古色古香的竹木式吊腳樓,兩層,木質柱子上的表皮有些快脫落的痕跡,很顯然,年代已經久遠,起碼有十幾二十年的光景了。
夏伊朵看到,地面上的木頭,也有被水淹過的痕跡,只不過在這種山裡頭,大雨一衝,被水淹沒是很常有的事情。
一陣秋風瑟瑟吹來,浮動竹林綠葉的同時,一陣悅耳的風鈴吹動聲,幽幽響起。
似乎像是從童年的某個片段飄來,有青草,有沙灘,有奔跑的人兒,光着腳的雙雙腳丫,白嫩,稚嫩……
夏伊朵不合時宜的閉上了眼睛,爲這一瞬心間突然涌至的平靜,爲這一瞬突然奔來的記憶潮流……
只不過,夏伊朵才闔眸靜立了十幾秒鐘,樓上忽然傳來砸東西的聲音,“哐當”一聲,似乎是板凳被砸落地面的聲音。
“……”夏伊朵緊閉的眼眸驟然張開,快速的豎起耳朵。
“我告訴你,田語繪,別以爲你給我哥生了個兒子,你就能嫁入我們楊家,我決不允許,我決不允許!”憤怒咆哮的女聲過後,繼而是“嘩啦啦”一連串杯壁摔落的聲音。
玻璃瓷片摔落地面,那般的措手不及,幾乎快淹沒那脆弱抽泣的聲音,“小,小童,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屁!”只聽那個被喚‘小童’的女子一聲不屑的冷哼,“田語繪,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背後的那些勾當,你揹着我哥幹了多少對不起他的事情,你別以爲我不知道!”
“我告訴你,我們楊家不會接受你這種家風不正,並且來路不明的女人!”
……
短暫的沉默過後,忽然聽見一聲諷刺至極的笑聲呵呵響起,竟是來自那田語繪的,“楊童,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這麼排斥我的原因麼?你不就喜歡你哥麼?你不就喜歡跟你同父異母的親哥哥麼?天底下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那些齷蹉事兒,我可清楚的很!”
“你……你知道什麼!?”這句話明顯帶着嚴重的顫音,可以想到楊童臉上此刻的震驚與慌亂無措。
“我啊……”夏伊朵可以猜想到,那個叫做田語繪的女子,那個她第一眼看上去舒服之極的女人,此刻正用怎樣一副嘴臉說道:“我也沒幹什麼,只不過你記得嗎?那次楊浩出差,我路過我們房間的時候,才發現,有個人影居然躺在我跟我老公的牀上。誒喲喂,我當初真是嚇了好大一跳,細看居然才發現,原來是楊大小姐你啊!”
“啪——”田語繪沒有得意太久,夏伊朵只聽到一個響亮的巴掌聲突然想起,想來應該是那楊童甩在田語繪臉上的。
田語繪?
夏伊朵順着竹木走廊而上,驚訝的發現,那走廊的牆面上,居然全都掛滿了一幅幅裝裱起來的照片。
其中有小男孩跟小女孩穿着漂亮的衣服便扭的擺着poss的合照,還有小女孩跟小男孩小學時的合照,更有男人跟女人微笑着靠在一起的照片,還有男孩跟女孩在沙灘上奔跑的照片,也有平安夜的照片,還有過年過節時兩個人的合照……
這麼多照片上,愣是沒有找到一個配角,全數是男孩跟女孩的照片,又或者說的男人跟女孩的照片。
而照片上的其中一個男人是楊浩,另一個女孩,夏伊朵猜想,那應該就是楊童了。
而楊童如果真像田語繪所說,喜歡楊浩的話,那麼今天的綁架事件,也就可以成立了。
應該說在看到這麼多照片時,夏伊朵已經分析出了原因。
而聽着樓上兩女的對話,夏伊朵不禁頭疼的揉了揉鼻樑骨,看來她今天是運氣剛好撞上別人的家務事了,就跟她剛纔心裡所想,那般的恩怨情仇了,而且對象都是圍繞楊浩的……想到此,夏伊朵只覺得頭更疼了。
果然,等夏伊朵躡手躡腳的走上二樓的時候,她半蹲在樓梯口,看着裡頭兩個女人的對峙,眉心狠狠的蹙起。
地上是一片狼藉,不僅有板凳摔碎的木頭殘屑,更有杯盤摔落在地面上的一大片白瓷,而田語繪,則坐在那一大片碎玻璃瓷片中間。
她手腳上的繩子已經被解下,只是她白色的裙角處,有點點血痕,看上去觸目驚心,特別是她就那樣坐在一堆碎瓷片中,她完全有能力離開,卻是沒有。
夏伊朵猜不明白,正常人都會怕疼,她難道不怕疼嗎?
而那個名爲楊童的女人,則是跌座在身後的竹椅當中,一張俏麗的面容上是一片慘白之色,此刻,她只是微張着紅脣,輕輕的吐氣,眼神有些迷離道:“不……不,你說的不是真的!”
“楊童,你還要欺騙你自己多久!”
看着她這幅模樣,田語繪的眼神一閃,繼而落寞的垂下眸去,“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你原來喜歡楊浩,甚至連第一次楊浩介紹你給我的時候,我也沒察覺到你的敵意,忘記了,到底是什麼時候呢?或許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田語繪說到此,嘴角扯出個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