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地仙弟子,擋在面前。
不僅如此,神殿所在的石臺四周,也佈設了陣法、禁制。
無咎皺了皺眉頭,道——
“我找玉真人,諸位則是……”
“四位高人吩咐,神殿禁地,不得召喚,不得入內。”
“咦,本人也不能入內?”
“前輩若是天仙高人,另當別論!”
“……”
無咎面對四個忠於職守的家族弟子,無話可說。他默然片刻,只能吐出一口悶氣而轉身走開。
玉真人,暫且不提。
而原界的幾位高人,也不厚道啊!
此番長途奔襲,攻取夏鼎城,本先生是獻計又出力。誰想原界家族剛剛有了落腳之地,便將本先生一腳踢開。
瞧瞧,門都不讓進呢!
而沒了本先生,原界家族便能夠擺脫困境?
但願如此!
目前看來,原界家族的十數萬弟子,在各位高人的帶領下,倒也忙而不亂、應對有方,可謂是同仇敵愾,而鬥志昂揚。卻又能否打敗刑天,猶未可知呢。
“轟、轟、轟——”
走在街上,轟鳴聲在頭頂炸響。
只見陣法的穹頂之上,炸開片片的光芒,隨即又在法力的加持與各位高人的抵禦下漸漸平復。而漣漪尚未消散,再次光芒閃爍,猶如波瀾驟起,恰似焰火綻放……
“嘖嘖,真是壯觀!”
便於此時,無咎的身旁傳來驚歎聲。
城內倒塌的房舍,已被重新搭建。而街道的兩旁,依然坐着成羣的人仙、築基弟子,卻已顧不得恐慌,而是一個個頗爲振奮。發出驚歎聲的是個相貌秀麗的女子,二十多歲的光景,築基八九層的修爲,兀自擡頭仰望而滿目的驚奇之色。
“何來壯觀之說?”
無咎低頭一瞥,含笑問道。
女子的臉色一紅,有些不知所措。她身旁坐着一位壯漢,有着人仙的修爲,急忙站起身來,神情戒備而又不失禮節道——
“我家小妹無知,前輩恕罪……”
“嘿……要死人的。”
無咎笑了笑,欲言又止,隨即丟下一句話,像是告誡,又像是自言自語,擡腳繼續往前。
而女子的話語聲,再次響起——
“哼,一位前輩人物,竟如此怯懦。我十數萬同道,衆志成城……”
無咎沒有理會,搖了搖頭。
衆志成城?
雖說原界人多勢衆,而晚輩弟子卻佔了九成之數。即使衆志成城,也擋不住血腥的殺戮啊……
片刻之後,無咎回到了城東的高牆之上。
玉神界的強攻,依然持續不斷。
齊久與仲權、章元子,協助加持法陣;羌夷與毋良子、魯仲尼,各自相隔十餘丈來回巡弋,以便發現不測而及時應變。
夫道子與龍鵲,則是與某人坐在一起,頂着震耳的轟鳴聲,彼此傳音交談——
“先生,幾位高人不肯見你?”
“嗯!”
“奪取夏鼎城,你居功至偉。原界家族,豈能如此待你?”
“我是北山,而非公孫無咎。各家高人忙於交戰,又怎會對我格外相待呢!”
“先生,你倒是通情達理!”
“嘿,本人自圓其說罷了。”
“玉真人知道你的底細啊,只要他略加幫襯,便可順水推舟,原界高人也無從質疑……”
“原界死傷甚重,致使他威望不足,他也許有所忌憚,或有心無力吧!”
“哼,他怕你取而代之,嫉賢妒能……”
“他是神殿使,我是無先生,誰也取代不了誰,故而也難以相提並論。而如今大戰正酣,兩位兄長有何見教?”
“我兄弟二人的玉神殿之行,均由神殿使帶領,且來去匆匆,對於玉神九郡所知不多。而玉神界的強大,遠非如此……”
“城外的高手,或來自於鬥牛、天獬兩郡。倘若九郡齊至,難以想象……”
“兩郡之地,便有上萬仙道高手?”
“是啊……”
不知過去了多久,轟鳴聲停了下來。籠罩的陣法光芒,也漸漸的不再閃爍而漸趨透明。
各家弟子,終於鬆了口氣。
無咎與夫道子、龍鵲,跟隨衆人起身觀望。
透過陣法看去,天色已近黃昏,而開闊的湖面上,依然是獸影盤旋、人影聚集。而便是那混亂之中,突然有黑影出現,且愈來愈大、愈來愈近、愈來愈高。不消片刻,黑影已到了夏鼎城的上方。隨着無數人影散開,一塊巨大的石頭緩緩墜落……
不管是無咎、夫道子、龍鵲,或高牆之上的衆多家族弟子,皆昂頭仰望而目瞪口呆。
那並非石頭,而是玉神界的高手施展神通搬來的一座石山。雖然僅有數百丈大小,而其分量卻難以估算。
便於此刻,城內傳來一聲大喊——
“加持陣法……”
隨即十多道人影飛上半空,齊齊施展神通。緊接着各家弟子同時出手,護城大陣全力開啓。即使人仙、築基的小輩,也各自掐動法訣、催動法力。迅猛的法力,瞬間聚集,化作颶風籠罩四方,繼而盤旋着撐起整個夏鼎城。
與之剎那,巨石砸落。
只見盤旋的颶風微微往下一沉,突然猛烈顫抖。霎時法力反噬,一聲沉悶的轟鳴炸響——
“轟——”
便如驚雷砸在腦門上,只叫人神魂戰慄。反噬的法力,隨之倒卷而至。一度盤旋支撐的颶風,就此潰散而橫掃四方。
“呼——”
不管是無咎,還是夫道子、龍鵲,而耳朵嗡鳴,站立不穩,連連後退。高強之上的各家弟子更爲不堪,早已是摔倒、翻滾一片。而城中的房舍也相繼倒塌,飛沙走石之中,人影混亂,慘叫聲四起……
與此同時,又是“砰、砰”悶響,遂即“轟”的一聲,震得高牆陣陣搖晃。
無咎後退之際,凝神張望。
數百丈的巨石,被陣法接連彈開,然後落在千丈之外的湖面上,所濺起的湖水形成巨浪衝擊而來。所幸護城大陣堪堪支撐,卻也搖搖欲墜而驚險萬分。
而尚未看清楚玉神界一方的動向,神識受阻。
無咎轉過身來。
瀰漫的煙塵之中,各家弟子忙着護持法陣。朦朧的半空之中,則是人影亂飛。
無咎左右一瞥,龍鵲、夫道子與他面面相覷。
“移山倒海之力,莫過如此。倘若玉神界如法炮製,夏鼎城危矣……”
“所幸天色已晚,攻勢暫停……”
頭頂的轟鳴聲,果然消失了。
或許便如所說,玉神界遠道而來,又強攻了一日,早已是筋疲力盡。當最後一輪攻勢未能奏效,便也暫且作罷。
“呵呵!”
笑聲響起,一道人影落下。
竟是玉真人,揮袖驅散灰塵,環顧四周,意氣風發道:“玉神界固然強大,又怎敵我衆志成城。”
高人到來,夫道子、龍鵲躬身行禮。不遠處的齊久、仲權、章元子、羌夷、毋良子、魯仲尼,以及各家地仙弟子,也紛紛舉手致意。
玉真人卻視若未見,而是看向無咎——
“北山,你以爲本使不是刑天的對手?”
無咎沒有迴應,默默走開。
玉真人不甘作罷,隨後傳音告誡——
“無咎,你不得暗中搗亂……”
幾丈之外,左右無人。
無咎這才緩緩出聲——
“本想拜見幾位高人,也難以如願。在此看守陣法,又成了搗亂。”
他踱步轉身,面向夏鼎城,撇着嘴角,繼續以嘲諷的口吻說道——
“爲免壞了你的大事,何不將我驅逐出城呢?”
玉真人拂袖一甩,與他並肩而立。
“哼,此時如何打開陣法?你屢次插手原界事務,已引起豐亨子的猜疑,理當適可而止,否則我也幫不了你。”
“我是不忍看着原界就此隕落,不忍看着十數萬家族弟子慘死……”
無咎沒說假話,卻聽譏笑道——
“無咎,你在我面前何必虛僞做作?”
“說誰呢?”
玉真人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拈鬚,兀自面帶微笑,氣定神閒道:“原界有我與諸位高人,可保夏鼎城無恙。你且看守城牆,老老實實當你的北山。一旦玉神界敗退,便隨我前往玉神殿!”
“你豈敢斷言玉神界敗退?”
“城外僅有厲囚、支邪兩郡的上萬人手,不足爲慮。而我有護城大陣,衆志成城。請問,刑天他焉能不敗?”
“此前的巨石攻城,威力驚人。倘若玉神界再行效仿,只怕護城大陣也難以抵擋。”
“呵呵,往返數千裡,方能搬運一趟山石。即使刑天與厲囚、支邪的修爲強大,又能支撐幾回?”
“但願如你所言。而支邪是誰?”
“天獬郡的長老,天仙八層的高人。”
“玉神九郡的長老,均爲天仙高人?”
“不僅於此……”
玉真人的話未說完,突然改口道:“失陪……”他丟下一枚玉簡,飛身躍下高牆。
無咎抓住玉簡,凝神查看。
此時,夏鼎城內依然混亂。
而四周的高牆之上,已漸漸安靜下來。各家弟子又是擔驚受怕,又是加持法陣,如此忙碌一日,一個個疲憊不堪。羌夷與毋良子、魯仲尼,也圍坐一起。而歇息之餘,羌夷總是心不在焉。回頭恰見玉真人離去,他又暗暗狐疑不已。
玉真人,乃是神殿使,天仙高人,怎會看不出那人的破綻呢?
而雙方似乎相識已久,卻傳音對話,甚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