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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谷的玄武崖,四季爲青翠覆蓋,常年有云霧繚繞,且洞府、樓臺錯落,飛瀑與天光輝映,堪稱一處勝景所在。天籟小說
而如此一個風景秀美的地方,偏偏有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去處。
在千丈的崖頂,另有一座聳立的山峰。陡峭的山峰,從中裂開一道縫隙,像是刀劈一般,足有丈餘寬。據說,每隔數個時辰,便會有陰風從縫隙中吹過,且寒冷異常,而**蝕骨。若被陰風吹過,讓人生不如死。於是,此處多個名稱,冥風口。但有犯下大罪的弟子,便會送到此處接受懲罰。
如上,便是無咎所知道的一切。不過,這還是從白月與畢豹兩個管事弟子的口中聽說而來。他尚自懵懂不明,已飛過玄武谷,人從半空中跌落,直接摔在一塊青石上,霎時鐵鏈纏身,雙腿雙臂已被緊緊捆綁起來。而戊名長老則是丟下一句話,然後帶着兩個弟子飛下山崖。
“吹上三個月冷風,便宜你了……”
這就是玄武崖的冥風口?
青石,丈餘方圓,趴在上面倒也平坦,只是腦袋衝着山崖石徑,看不清身後冥風口的情景。而禁錮的鐵鏈,與青石連爲一體,應該是煉製所成,稍有抵抗便愈來愈緊,讓人不敢輕易掙扎。
而人在此處,雖然動彈不得,卻雲霧淡淡,天光高遠。嗯,看看風景,很不錯呦!
正如所說,殺了兩個弟子,只要山崖上囚禁三月,還能吹吹冷風,欣賞日出月落,真的討了個便宜。那位戊名長老,應該是個講道理的人。他早已知曉兩位玄火門弟子挑釁在前,如此處置還算公道。
無咎趴在石頭上,正在自我安慰。忽而一股冷風幽幽吹來,他只覺得後背一寒,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誰料不過瞬間,一股又一股寒風“嗚嗚”而來,且愈的冷徹入骨,還伴隨着陣陣寒霧,彷彿一場大雪隨時將至。而並無雪花飄落,只有風聲凌厲。那“嗚嗚”的嘶鳴,猶如鬼哭狼嚎。好像真的有頭惡鬼站在身後,盡其殘暴兇虐之能,卻又叫人無從躲避,唯有在酷寒中咬牙忍耐。
冷啊!
無咎剛剛還想着欣賞風景,轉眼之間已是渾身哆嗦、牙齒打架。以他筋骨之強,早已不畏寒暑。而冥風口的寒風,並非來自於四季的變換,而是來自九霄天上,來自於九冥深淵,或能吹得人肝腸寸斷,或能吹得人魂飛魄散。他沒有修爲護體,只能憑藉**強撐着陣陣惡寒的侵襲。
吼吼,凍死人了!
無咎的雙拳緊握,僵硬的身軀在顫抖不停。他的衣衫與亂,被寒風吹得倒掛;裸露的後背與雙腿,漸漸覆蓋了一層白霜。其狼狽的模樣,很是悽慘無助,卻又無從掙扎,唯有這般苦苦承受。
而一股猛過一股的寒風,好似無休無止而永無盡頭!
那嗚嗚的嘶鳴,已變成了撕心裂肺般的咆哮。猶如末日來臨,百鬼千鬼在悲呼怒號。肆虐的霧氣籠罩四方,再也看不見遠近的景色,唯獨寒潮滾滾而生機斷絕,使人痛苦之餘心生絕望!
唉,這世間,哪有什麼便宜啊!
不管是悲是喜,是收穫還是失落,也不管是痛是樂,是倒黴還是幸運,終歸要付出代價,誰也逃脫不得。這老天若是有靈,它或有昏聵矇昧之時,而到頭來,還算公平!
無咎的牙齒咬得嘎吱直響,面頰緊緊貼在石頭上,拼盡全力繃緊僵硬的身軀,卻還是抵擋不住徹骨的寒意。他呻吟着,顫抖着,漸漸心神迷離,神魂倏然遠去……
依稀彷彿,大雪漫天。厚厚的白雪覆蓋着整個院落,也仿若掩去了曾經的荒蕪與破敗。卻落寞深了,寂靜濃了,獨對這方蒼白,愈叫人無所適從。大樹下的鞦韆只剩下一根繩索,孤零零維繫着光陰的羈絆。而飄雪紛飛,天地清寒……
忽而一個老頭在瘋癲狂舞:噫乎好大雪,雲霄路斷絕,酒醉逍遙去,何處不風月……
眨眼之間,景物變換,人在山頂,擡手指天:風雪正當時,何處尋花開:就此踏天去,雲外春風來……
那是祁老道,他說的不錯。縱馬逍遙去,何處不風月?與其這般苦苦的掙扎,不如歸去。去那西嶺湖畔,坐看星雨落花;去那紅塵山谷,遠離紛紛擾擾……
去吧,豈不聞:百年一場空,臨了夢無蹤,隨風舞塵埃,來去競匆匆……
無咎忽而覺得心灰意懶,萬念成空,再也沒了寒冷,只有一絲隱約的光亮,在寒潮霧氣中來回搖曳,彷彿在指引着他踏上歸程,走向永久的夢境。
而恍惚剎那,又有一面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那是破陣營的戰旗,凝聚着萬千戰魂,在呼號吶喊,殺氣震徹雲霄。隨之還有一句熟悉的話語響起:不畏風雲遮望眼,胸有天地泯塵埃……
無咎已是神魂恍惚,疲憊不堪,只想就此遠去,擺脫所有的負累。而隨着那面戰旗出現,鐵血豪情頓然而生,隨即心頭一凜,強行從昏迷中慢慢醒轉。
寒意尚在,而那肆虐不休的陰風寒潮卻終於停了下來。
哎喲,冥風接連吹了一個時辰吧?
所幸及時醒轉,否則說不定便是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無咎甩動亂,又是驀然一怔。
似有一個小巧的身影在眼前一閃,又瞬間沒了。
“你……誰……”
無咎失聲驚呼,而牙關咬得太久,乍然張嘴,根本吐不出聲。而寒霧散去,山崖如舊。並無人影,好像什麼都沒有生。
心神錯亂,難免幻覺啊!
無咎吐出一口寒氣,自我安慰着,而默然片刻,又搖了搖頭。
不,不是幻覺。
方纔的人影,並不陌生……早間前往青龍峰聖殿的時候,便在玄武崖上見過她,怎奈相隔遙遠,看不清楚。而晨靄中的身影,如真似幻,嬌小玲瓏,那樣的縹緲動人!
哦,應該是位玄武谷的弟子。卻不知她姓字名誰,爲何要偷窺自己……
無咎弄明白了方纔的原委,放下心來。而回想着剛剛經受的寒風,依然心有餘悸。
那是冥風?
比起所遇到的陰風,更爲的陰森寒冽。即使靈力護體,只怕尋常的修士也是難以消受。而自己憑藉**強撐,其中的兇險可想而知。或許是上輩子修煉過《天刑符經》的緣故,使得這輩子的命魂足以經得起各種折磨。而那面“破陣”戰旗的出現,更是功不可沒。便彷彿一股凌烈的戰意,隨着那面旗幟在心頭升起!
還有蒼起的那句話,同樣的讓人心懷激盪而神志清醒。
不畏風雲遮望眼,胸有天地泯塵埃!
胸有天地,無所畏懼!
猶還記得,那句話還有後兩句:揮劍斬盡百千恨,鐵血難斷一寸柔……
無咎僥倖之餘,心緒萬千,卻又難以動彈,在胡思亂想中慢慢閉上雙眼。
對抗冥風,破耗心神。且睡上一覺,但願醒來已是三月過去。
嗯,很久不曾酣睡,想必紅塵夢遠……
無咎又是一陣心神恍惚,嘴裡終於出久違的鼾聲。而他鼾聲才起,一股寒風突如其來。他倏然驚醒,隨即整個人已被陰風寒潮吞沒。他禁不住呻吟一聲,苦也!
冥風,一吹,便是一個時辰,停歇三個時辰之後,將會再次捲土重來。如此周而復始,無休無止……
無咎吃過苦頭,再不敢大意。
他在徹骨的寒冷中收斂心神,於迷離的恍惚中展開一面戰旗。隨着風兒,馬踏飛雪而揮劍披靡。隨着風兒,穿透雲霄而縱橫萬里。而大風吹個不停,他的一念神魂也在飛個不停……
不知不覺間,三日過去。
一個嬌小的身影,再次踏着石階,悄悄來到崖頂,卻又躲在崖石背後,直待冥風停歇,這才探頭張望而好奇不已。
山峰的縫隙之前,一個年輕男子,被緊鎖四肢,動也不動趴在青石之上。他的衣衫倒卷,擋住了腦袋。裸露的身子,覆蓋一層厚厚的冰霜。其形狀悽慘、狼狽,就如死人一般,卻有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從倒卷的衣衫亂下傳來——
“大風那個吹呀……我腳踏祥雲飛呀……吼吼,凍死人嘍,高處不勝寒呀……”
“你沒死啊……”
嬌小的身影,似有詫異,旋即失聲,又伸手掩脣而轉身躲閃。
只見石頭上的某人,一陣腦袋亂甩,堪堪擺脫了遮擋的衣衫與亂,終於露出一張年輕的面孔。只是他的臉色青,雙眉帶霜;鼻孔垂着寸餘長的鼻涕,依然還是冰碴狀。而他的兩眼中帶着同樣的錯愕,驚訝道:“我招你惹你啦,緣何咒我死呢……”
那是一個女子,十六、七歲的年紀,雖然身着粗布衣裙,卻遮不住她嬌小玲瓏的身姿。尤其她秀披肩,面容半掩,雖膚色稍黑,卻頗顯精緻秀麗,顯然是個難得的美人。
無咎瞠目片刻,恍然道:“咦,我認得你哦……”
妙齡的女子尚自有些不知所措,便要就此離去,卻又微微一怔,慢慢轉過身來。
無咎咧嘴含笑,還想着多說兩句,而當他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像是白日撞鬼一般,嚇得鼻涕搖晃,頓時目瞪口呆:“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