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英開始走險,歪歪倒倒進招,左肩外側被十字奪劃開一條血槽。在他來說,這是以最小的損傷,換取最大的代價。
但在追魂奪來說,可高興得上了天,認爲這是司馬英行將失手的先兆,心中狂喜,已經攻了近十招,對方總是在千鈞一髮中,用危極險極的怪異身法脫出危境。
這種身法太詭異,躲閃中滑似游魚,完全與自然反應的方向相反,看去東門卻又強向西移,太異於常規,不易揣摸捕捉。
好了,這一次可擊中了,他怎能不高興?
再詭異的身法,也逃不出他的追魂奪之下啦!
司馬英在受傷的剎那間,身形疾挫,左腿終於反擊了,右手的飛刀也從下盤吐出。
這種出招手法、不但勉強而且冒險,重心不隱,也不夠兇猛,閃避也不靈活,下乘得緊。
追魂奪心花怒放,一聲狂笑,千字奪伸出向下猛砸,像是“泰山壓頂”,只消一旋一絞,司馬英的左腿右手不完蛋者幾稀。
躲在樹林中的老小驚叫一聲,飛掠而出。
眼看慘劇將生,奇變卻起。
司馬英本來前攻的身形,卻在電光百火似的瞬間,不進反退,人向右急倒,也似乎在同一瞬間向右前方突然上升,飛躍支夕卜。
飛刀在他騰起後的剎那間,化成一道淡淡銀虹,脫手飛出,他用了全力,相距又近,沒有任何機會可以讓對方閃避,一閃即沒。
同一瞬間,莊門口傳出一聲暴吼,一道褐紅色身影電射而出,快逾電閃。
“哎……”追魂奪狂叫。
“砰”一聲暴響,萬字奪砸在地面上,沙石飛揚,陷入地中近尺。
追魂奪的身軀仍向地面撲,“噗”一聲,腦袋撞在奪臂上,紅白齊飛,紅的是血,白的是腦漿。
屍體一震之下,向側翻轉,左脅上近胸處,飛刀柄只露出一星銀影,幾乎全貫入體內,他怎吃得消。
同一瞬間,司馬英也一聲驚叫,一枚五彩流星從飛射而來的褐紅色身影內飛出,貫入他的右肩。
他驚叫一聲,站不住向後便倒。
本來,他已奪得了逃走方位,本是向右衝出,腳一落地便脫身逃走。
但瘋步九變的身法乃是強行折向的絕着,身形向右,卻又偏身、扭腰、折腿,要勉強向左扭動,這一來救了他的命。
彩虹本是算準他的去勢打出的,一扭之下逃得性命,可惜彩虹流星來勢太急,仍擊中他的右肩。危極險極。
中了暗器之後,身形無法穩下,力不從心,骨碌碌向山下滾落。
糟了,下面是魚也留不住的震靂灘,峭壁下伸五六十丈,跌下去焉有命在?大石頭也會砸碎。
老小兩人晚到一步,剛截住了褐紅色身影,沒注意司馬英已經向下滾落。
“呸!”駝背老人發出一聲怒叱,冷電四射的長劍疾揮,銳嘯着的劍氣刺耳,化爲無數電芒向褐紅色身影疾射。
褐紅魚身影也怒吼一聲,金芒按現,迎面飛射而至的電芒,接上了。
“錚錚錚錚……錚……”金鐵交鳴的暴響連續狂震,令人聞之心血下沉。沉重的降魔杵,竟震不開輕靈的長劍。
同一瞬間,瘦竹竿的哭喪棒到了,截住了小黑炭,小黑炭手中的長劍風雷乍起,纏成一團。
駝背老人根本不是真駝,這時成了八尺以上的大個兒,手中劍如天龍施威,罡風劍氣直迫八尺外,絕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只剎那間的接觸,便迫進了丈五六地盤。
褐色身影的金芒一退再退,芒影愈縮愈小。
正激鬥中,一旁的酒色大爺看出了危機,拔出長劍撲上叫:“莊主退!”
叫晚了,“錚”一聲龍吟,電芒從降魔杵左側壓到,“嗤”一聲尖厲的金鐵錨嗚乍響,電芒刺中有外肩,向外一挑,鮮血激射。
“哎……”褐紅色身影厲叫,飛退丈外,左手連揚,三枚會飛舞盤旋的蝴蝶鏢迎空飛舞,三顆彩虹流星亦隨後射出,奇急地截住了老人的去路。
“你找死!”
老人冷叱,長劍信手連點,左手伸出兩指,扶住了一枚蝴蝶鏢,向下一撥,擊落了一枚彩虹流星,“叮叮叮叮”四聲脆響,長劍前鐵屑飛濺,兩枚蝴蝶鏢和兩枚彩虹流星,被震得碎成粉末。
“去你的!”老人再叫,左手扶着的蝴蝶鏢脫手彈出。
“哎啃!”酒色大爺剛撲近,蝴蝶鏢劃出一道弧形彩虹,在酒色大爺身旁掠過,向下一沉,切入酒色大爺的右脅,痛得他鬼叫連天。
另一面,瘦竹竿被小黑炭一陣空前猛烈的狂攻,追得退了兩丈餘,已遞不出招式了。小黑炭的劍風雷殷殷,狂風暴雨似的銳不可當,褐紅色的身影飛退丈外,站住了,金光閃閃的降魔杵頹然下垂,右肩外血如泉涌。
莊門外的青衣大漢叱喝如雷,左右一分堵住了小徑兩側,有一擁而上的模樣。
褐紅色身影個兒壯偉,臉上橫向虯結,像廟門口的四大天王,他是三手韋陀尤莊主。
他臉色厲惡,喘息着叫:“閣下好精純的內力,好神奇的劍術,是前來拆霹靂莊的麼?
留下尊號。”
“老夫戴雲天魔。”老人冷冰冰地答。
戴雲天魔四個字聲音並不大,但在衆人耳中,似乎像一聲炸雷,震撼力驚人。
“糟!青衣大漢們驚叫着惶然後退。
三手韋陀眼睛瞪大得像燈籠,驚然後退。酒色大爺忘了右脅的疼痛,如見鬼魅地扭頭便跑。
小黑炭一面迫進一面尖叫:“爺爺,殺光他們。他……他不知怎樣了?”
戴雲天魔用冷如寒冰的聲音,向三手韋陀說:“老夫目下有要事,不和你計較,下次經過這兒時,再和你算算利息。滾!”
“哎呦!”不遠處的瘦竹竿狂叫,丟掉哭喪棒滾倒在地,用“懶驢打滾”身法滾出丈外,跌落崖側下去了。
所有的人齊向莊門退,一個個膽戰心驚。
小黑炭收了劍,奔向司馬英滾落之處。
崖下樹木叢生,上面十丈根本難以滾下,司馬英早已不見了,瘦竹竿卻攀住一株樹根喘息,鮮血從脅下冒出,將樹幹染紅了。
小黑炭察看地下碎土和草痕,叫道:“爺爺,他受了傷,快!快追上他替他裹傷。”
兩人向西急走,去勢如星跳丸擲。
莊門口,三手韋陀鐵灰着臉,咬牙切齒地說:“總有一天,尤某要誓報此仇。”
正說間,蹄聲急驟,一匹健馬已奔至半里下的木牌旁。馬後面,兩個村夫婦也正用輕功掠過。
三個人都用目光瞥了木牌一眼,冷笑了一聲。村夫婦仍用輕功向上趕,對木牌上的警告置之不理。
馬兒卻在木牌下停住了,馬上的少年自語道:“這兒有了不起的武林高手,不然口氣不會這麼狂妄,我何不向他們打探消息?”
說完,駱馬向上疾走狂奔,越過了一雙村夫婦。
莊門口,三手韋陀讓手下替他裹傷,向戴雲天魔西行的方向,咬牙切齒恨聲不絕。
蹄聲急驟,衝到莊門前剎住了。
落魄少年看到了地下的凌亂腳印和血跡,淡淡一笑道:“咦!你們這兒不久前曾發生激鬥,可是?”
有一個冒失鬼剛將鮎魚嘴追魂奪的身體送走,心裡大概有點不痛快,怒叫道:“滾你的!幸虧你來得是時候,不然管教你被丟下溪中喂王八。”
落魄少年安坐馬上不動,仍然冷冷一笑,說:“別生氣,生氣對你沒好處。叫你們的莊主出來答話。”
三手韋陽正在火頭上,緩緩踱出翻着怪眼道:“閣下,你找莊主有何見教?”
“在下有話要問。”落魄少年答,口音嫩嫩地,不是丹田原音,是變嗓。
“在下就是三手韋陀尤莊主,你小子是否想死?小意思,成全你就是。”
“目下說死,早了些。下面的木牌是你們所立?”
“正是,你看清了?”
“看清了。你那塊木牌,會替你帶來麻煩,也許會因此送命,口氣太過狂妄,必有大禍。”
“他媽的!你教訓老夫麼?”三手韋陽怒叫,出口傷人。
落魄少年面色一沉,不悅地叫:“老匹夫,教訓你並不爲過。
聽清了,在下有話問你。”
他的叫聲像尖吼,聲音不大不小,但耳朵卻似被聲音鑽入,不僅像要震破耳膜,而且令人感到一陣昏眩的浪潮,兇猛地向頭腦衝擊。
三手韋陽臉色大變,踉蹌退了兩步,手中的降魔作幾乎把握不住,驚惶地叫:“天!你的內力修爲好精純,你在用攝魂魔音?你……”
兩村夫婦到了,好奇地佇立而視。
馬上的落魄少年冷笑一聲,往下說:“你禁不起一聲叱喝,怎配稱武林高手?好教在下失望。”
“你……你有何用……用意?”三手韋陀抽着冷氣問。
“好,問問你亦無不可。你可知道這一帶,曾否有天完煞神出現過?”
三手韋陽似被人擊了一棒,轉身急走叫:“不……不知道,沒……沒有”
莊門口的人,紛紛向內撤。
落魄少年搖頭苦笑,黯然自語道:“問道於盲,他們對天完煞神畏如蛇蠍,不會有消息,白費了心機。”
說完,便待策坐騎起程。
村夫突然同阿一笑,伸手虛攔道:“小兄弟,天完煞神近年極少在福建出現,你該到中原走走,或許可以找得到。”
落魄少年搖頭苦笑道:“天完煞神早些天還在江西出沒,定然已隱遁窮水惡水中了。貴地的窮山惡水,何處最爲著名?”
“呵呵!除了濱海一區,本地處處皆是窮山惡水……”
“所以在下要到貴地尋找,不會錯的。”聲落,馬兒放蹄前奔。
村夫婦搖頭苦笑,也走了。
村夫不住喃喃地說:“如此公然找天完煞神,會找出大麻煩,是他咎由自取,有一天他會送命的。”
“不必管他人的閒事,快跟上。爹和黛丫頭沒在這附近留下暗記,可能遇上了意外,快走。”村婦低聲說。
“不會有困難,三手韋陀浪得虛名,怎敢在爹面前撒野?除非他不想活。”
司馬英肩上捱了一顆彩虹流星,流星上的五角芒刺卡在肉中,幸而他肩上肉厚,也未擊中肩並穴,不然就慘了。
他滾落崖下,被樹幹所阻,奮起餘力向旁急審,隱起身形去如脫兔。
他遠出三五十丈,隱身在濃林密草中,向莊門看去,看到兩老小正凶猛地進擊,不由苦笑道:“我睡了眼,白擔心。”
兩老小功臻化境,真人不露相,竟然能忍氣吞聲,不和這些狂妄之徒一般見識,到頭來我還得借重他們脫身。慚愧!唉!天下間奇才界能之土車載斗量,我不該自大自滿,該收斂些纔是。”
他拔一把飛刀割開肌肉,取出彩虹流星,敷上刀創藥用布巾包紮好,展開輕功急趕。
由於霹靂莊的教訓,他從此收斂了不少,但江山易改,秉性難移,狂態和傲態仍難更改,僅容忍兩字略有進步而已。
靈蛇山,在河州府南面萬山叢中,據說相去有三百八十里之遙,其實沒有那麼多,因爲根本沒有路。
附近只有人山採藥獵獸的小徑,距府城百十里,連小徑也找不到了。
這座山,乃是傳奇中的名山,見過該山真面目的人,委實少之又少。
那時,汀州府附近仍算是半開化地區,人煙少得可憐,煙瘴爲害,猛獸鬼性出沒無常。
土人對蛇十分崇敬,凡是龐然巨蛇皆稱之爲龍,而龍蛇之多,幾乎隨處可見。
府中有幾條河,以龍爲名的比比皆是,像化龍溪、九龍溪、神龍溪、龍溪……全是龍,龍主宰了一切。
這是一處充滿了神話的地方,有點像部落時代的迷信先民,所崇奉的邪神怪鬼,與中原大爲不同。
中原的神,大多算得上是善神。
而該地正好相反,有些神簡直是惡魔的化身,稍一不敬,便會大發脾氣降災禍於人間。
據說,汀州府在唐代時建有一座縣城,叫雜羅,直至本朝初年,仍可看到雜羅廢墟的遺蹟。
在開元末年(唐玄宗),雜羅縣個孫奉先,白晝坐廳視事,居然在庭中出現了一個凶神,披戈執生(兵器,長丈二),面目猙獰,把孫縣令嚇了個膽裂魂飛。
凶神不客氣,開口說是雜羅山神,勒索一條牛做祭品。
那時,殺牛乃是犯法之事,雖是縣令也無權宰牛。
孫縣令只好說殺牛事大,格於禁令礙難通融,請求以豬羊替代,山神大怒,說是珍惜一牛,你這縣令大禍將至,說完隱去。
之後,瘴病大起,月餘不息,死人無算,孫縣令一家二十四,死得半個不剩。
由此可知,該地不但鬼神兇惡,瘴病也夠厲害,也證明這一帶在未全部開發以前,確是一處不宜居住,不適於生存的鬼地方。
但咱們的先民們,卻是經得起考驗,無比堅強頑韌的勇者,一步步向山中發展,不僅生存下去,也逐漸將鬼神惡獸趕跑。
事在人爲,人定勝天。
山區裡,逐漸有了人跡,逐漸將田地向裡伸展。
在靈蛇山向陽一面,無盡的古森林中,一座山谷內居然有一處小莊院,孤零零地與世隔絕,在猛獸出沒,山魁橫行中茁壯生根。
從谷南谷口伸出一條不易爲人分辨的小徑,通抵設縣僅兩年餘的武平城。
這座谷,因爲在靈蛇山下,叫靈蛇谷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谷中的蛇,也委實夠多,小如長僅半尺、紅黑相間的兩頭蛇,大至全長五丈、重有三五百斤的龐然巨物金鱗大蟒,形形色色洋洋大觀,每一條皆是奇毒無比之物。
谷附近百里之內,包括了一座靈蛇山,近些年來從未有外人接近過,不小心闖入的人,永遠不會再在人間出現。
不管是白晝或黑夜,谷中會突然升起一陣陣彩色斑斕的雲霧,或者是灰霧,被風一吹,又嫋嫋而散。
如果有飛鳥恰好從霧中飛過,便會立即掉下來死翹翹。
這就是毒津,一種從地面腐壞動植物產生的毒氣,在我國的西南一帶山區中,目下仍有這種可怕的玩意。
怪!谷中的人,整天生活其間,不但沒中毒,而且健康一如常人,甚且更爲強悍。
司馬英從汀州府南下,在叢山中亂竄。
他在霹靂莊受了傷,躲在沙縣一所隱秘的農舍裡休養,擺脫了後面追蹤的人,獨自闖虎穴龍潭。
那一老一小是戴雲天魔祖孫,後面的一雙村夫婦是他老人家的兒子媳婦,一家子全來了,要護送司馬英到靈蛇山找八荒毒叟討解毒的毒藥。
戴雲天魔爲人兇殘惡毒,一生中血腥滿手,但他並非人性已失之人,更不是無所不爲的惡魔。
一個好殺的人,定然是個秉性奇特,而且智慧超人一等的人,或者是個白癡。
戴雲天魔不是白癡,他也知司馬英捨身救她的孫女的恩德。
也知道敬重司馬英這種英雄好漢。
在司馬英養傷期間,他曾至伏龍秘堡一探,他不僅對二姨綠衣陰神有點顧忌,也對防守伏龍秘堡的萬千蛇羣無可奈何,所以決定舉家暫時離開,護送司馬英西行,同時希望得到八荒毒叟一些避蛇藥,回來和伏龍秘堡算總帳。
之外,他最大的心願,是等司馬英身上餘毒消除後,要司馬英做他的孫女婿,黛姑娘更是一廂情願,芳心中除了司馬英之外,連父母爺爺都忘了,女生向外確是不假,她卻沒替司馬英設想。
四人趕到汀州府,司馬英蹤跡不見,他們急得像熱鬧上的螞蟻,便急急入山。
靈蛇山沒有進山的路,千峰萬吉中,怎能找得到一個人?又怎能碰頭?
老實說,靈蛇山的真正所在,他們也只是聽人傳說而已,他們也未到過、只能在山巒中摸索,心中之焦急自不待言。
一找五天,他們找不到靈蛇山。更找不到司馬英,便又折回汀州府。
在汀州府,他們又碰上在霹靂莊出現過的乘馬落魄少年。而司馬英卻在他們出山的前兩天,進入了山區。
經幾天養傷和長途跋涉,司馬英感到經脈仍無惡化之象,心中大喜,認爲是戴雲夭鹿所贈丹藥有效,對那次伏龍秘堡拼死救美之事,深自慶幸,假使不是一念之慈,豈會遇上戴雲天魔?
沒有戴雲天魔的靈丹,恐怕早已在黃泉路上消樣了哩。
他在汀州府辦齊了乾糧、水袋、衣着、火石山刀、繩索、一把劍。
可是,他無法問出往靈蛇山的路徑,有人告訴他在南面一帶絕域內,不知究竟在何處,如果是找龍不找蛇。府城北面就是臥龍山。
可惜他不找龍,要找蛇,只好硬着頭皮往裡閉。
他穿一好奇布勁裝,外罩短衣掩住皮護套,背劍掛囊,劍上還壓了一個包裹、大踏步放膽進入了山區,進入了絕域,走向叢山險澤,爲自己的生命作堅韌的苦鬥、掙扎。
汀州府不是一座富裕的府城,民風剽悍,是一座與大自然鬥爭的山城,汀江河谷替這座山城帶來了繁榮。
在城卜,山區的土產集中在大西門,貨物經古城寨赴江西,江畔的米糧百貨也往裡運,稍像樣的客店,都集中在大西門附近。
西大街大得嚇人,大概可以讓四個人並肩而行,假使有一輛車經過(事實上這兒沒有車),對面的人只有閃至兩側店鋪方可通行。
幸而兩側的店鋪都不是高樓大廈,所以街上還不至於太過幽暗。
近城門處有一家長樂老店,最後一進一排上房中,其中兩間住了戴雲天魔一家子,男女分居。
在左首另一間上房中,真巧,落魄醜少年成了他們的比鄰。
仇姑娘化裝成一個小黑炭,幾天來找不到司馬英,她焦急得六神無主,顯得心事重重,臉上更黑了,心中焦躁,火氣也未免大些。
一早,她在內間裡洗漱畢,五內如焚坐立不安,憋不住便往外闖。
房門口是一列長廊,店中人客少、十分幽靜。
房門一開,便看到隔鄰房中出來了一個少年人,個兒比她高不了多少,穿一襲寬大白土布長衫,黃中帶青的臉龐充滿病態,顆左右的兩塊胎記更是教人不敢領教,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卻如同午夜明星,向她掃過訝異的一瞥。
醜少年是半夜落的店,誰也不知芳鄰是何許人。
黛姑娘是男裝,她忘了自己的黑炭臉孔,也忘了自己是男裝,加上心火正旺,被五少年瞥了一眼,立即不高興,冷冷哼一聲說:“好沒規矩,眼睛賊光光,哼!”
醜少年大概肝火也旺,也哼了一聲說:“說什麼?你在找麻煩?你不瞧瞧你那副尊容、長相、肥瘦、輕重,配和在下作對?”
黛姑娘平日是個溫柔似水的人,這些天來性情大變,動不動便肝火上升,末到手的愛情在她心中作祟,經對方一撩撥,麻起小嘴逼上說:“明明是你先找麻煩,卻又……”
房門“吱呀”一聲,出來了她的母親,看清了醜少年,大吃一驚道:“孩子,你怎麼了?不可無禮。”
醜少年也看清是在霹靂莊所見的村婦,苦笑道:“令郎大清早發橫,在下不願和他一般計較。”
慕地,他心中一震,他清晰地看到黛姑娘不屑地擡頭撇嘴,頸下沒有喉結,“哦”了一聲,又說:“難怪,難怪。”
說完,轉身入室,砰然關上房門。
早膳送入房中,膳罷,戴雲天魔父子上街打聽消息,黛姑娘呆不住,溜出房撲奔前院,她也要上街走走碰運氣,看是否可以通上司馬英?
真巧,在店門口劈面遇上了醜少年。
醜少年臉色柔和了許多,突然一躬到地說:“兄弟,在下先向你陪禮,早間多有得罪,尚清海涵。”
黛姑娘本性柔順,下不了臉,而且乃母曾將醜少年要我天完煞神,一聲叱喝嚇走了三手韋陷的事說了,所以反而對醜少年大有好感,粉面發燒地也回了一禮,說:“小可錯之在先,兄臺體怪。”
“呵呵!你我可說不打不相識,兄弟願交你這位朋友,老弟,意下如何?”
“小可不敢高攀,請教兄臺高姓大名。”
“兄弟姓何名聾,年方十七。兄弟……”
“小弟姓仇名黛,虛長十八卷。”
“呵呵!那麼我可稱你仇大哥,你個兒比我矮……”
“論年歲,卻不是論高矮,老弟以爲然否?”黛姑娘也含笑答,她開朗了許多。
事實上,她在打如意算盤,何經既敢公然找天完煞神的麻煩,功力修爲自不待言,她要拉他下水,籠絡他替司馬英盡力。
愛情令人自私,也難怪她。
何尊心中暗笑,心說:“這丫頭的易容藥太不高明,晤!是個美人胚子,我得忙裡偷閒戲弄她一番,逗她開開心。”
他和她走了個並肩,笑道:“難得你我一見如故,也定然性情……不!也定然增投意合,天生是一對兒。走,小弟作東,上街找酒館小飲三杯,不醉無休。”
說完,伸出黃灰色的手,去挽姑娘的胳膊。
黛姑娘聽得刺耳,卻又不好發作,她也是男裝,沒有生氣的藉口,再一看對方竟來挽她的手,怎成?
她趕忙閃開,指着街口說:“老弟,兄弟不會喝酒,咱們可到街上找找。”
“找找?不是走走?”
“是的,兄弟要找一個人。”
“是找令尊麼?他早就走了。”
“不,兄弟要找一個熟朋友。”
“說說看,小弟也可幫點忙。”
“那是一個身高八尺,雄偉強壯,臉色蒼白,複姓司馬名英的青年人。”
何萱如被雷擊,猛地大旋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星目中異光閃閃,驚叫道:“什麼?你再說說,是司馬英?”
“哎……老弟,你的手好重,天!司馬英與你……”
“是不是江西的司馬英?”何萱大叫,手鬆了些。
“他帶有江西口音,兄弟對他所知無多,他的身上疤痕累累,胸前有八字疤痕……”
“還有八字上兩點,下一點。”
“咦!你知道的不止此也,領旁肩脅……”
“天哪!他……他在何處?”
“老弟,你認識他?”
“他是我的結義大哥。快說,他在哪兒?我找了他一年……”
“我也不知道,目下正在找他,他中了百毒朱螭和千載碧尬毒,命在呼吸,正要到靈蛇山……”
“大哥,走,回店說去。”何萱渾身顫抖,虛脫地叫。
不久之後,何萱的健馬奔出了河州府城,進入山區人煙稀少之地,將馬兒寄放在一家農舍裡,背了小包裹和長劍,隻身入山。
但見他身形動處,像是幻化一道淡淡白虹,登山涉水如履平地,速度之快,駭人聽聞,轉瞬間便隱沒在山林之中不見。
戴雲天魔三代老小四人,也稍後兩刻人山,他們的輕功與何萱相較,簡直雲泥之判,差得太遠了。
何萱全力施展輕功,像是風馳電掣,連越八座山頭,掠上一座怪石如林的山脊。他也不知道路,僅以天上的日色定方向,向南又向南。
山脊寬有五里地,怪石中古木散處,中間有一片十來畝大的平坦地,茅草高與人齊,褐色的鵝卵石堆積,像一處乾涸了的河灘,樹木無法生長。
老遠地,便聽到一陣“咯咯”狂笑,聲如破鍾,高亢刺耳不像是人類的聲音。
“哦!可能是人,我得找人問問靈蛇山到底在何處。”他喃喃自語,向狂笑飛揚處飛射。
他突然出現在草坪中,也突然站住了,驟然的停止,帶起的氣流呼嘯有聲,附近的茅草如被狂風所拂,呼嘯聲倏揚,久久方草靜風止,可見他奔掠的速度如何的驚人,輕功的造詣神乎其神。
他站在那兒發呆,灰黃色的臉孔有點**,大眼睛之中爬上了恐怖的神色,抽着冷氣說:“山中有這種怪物,英大哥垂死之身,怎能倖存?天哪!”
草坪中,茅草盡但,有些被連根拔起,現出狼藉的鵝卵石地面。
正南,兩條青黑色的大蟒盤成蛇陣,體粗加水桶,盤在地上佔地徑闊三丈餘,合抱大的青黑色巨頭昂起六尺高,碗大的蛇眼映着烈日閃閃生光,黑色的分叉長信不住吞吐,吞吐中灰霧陣陣涌出。
坪中間,五頭奇形怪物形成包圍,圍住一個怪人,不住咯咯怪笑。
五頭怪物有三分像人,卻又不是人類,高有丈二左右,像是人熊,也像巴山大猿渾身黝黑。
黑毛長有五寸,烏光閃閃,透出些許深褐色,黑色的有皺臉皮,有一雙滾圓的銅鈴眼,長突鼻,凸出的巨大血盆嘴,下額伸出,黑中帶紅的兩片大嘴脣向上下伸縮,露出兩排雪白的獠牙,森森然令人望之心中發冷。
一雙手爪箕張,掌卻有八分像人,只是爪甲粗厚尖長。一雙巨柱般的毛腿下,穿了一雙用山藤編結的鞋狀墊腳。
五頭怪物躬腰作勢前撲,巨爪伸縮不定,一步步向前迫進,咯咯怪笑不止。
“是羊化子,也叫山魈,可生裂虎豹,嗜食人畜。天!英大哥凶多吉少。”他絕望地想,拔出了不起眼的長劍。
被圍在中間的怪人,也確是怪,高大偉岸,龜形碼背,大耳朵耳垂幾乎及肩,一雙大眼談圓,虯鬚如我。
在一身灰破油,揹着一件蓑衣,咧着被虯鬚包圍着的大嘴,也咯咯怪笑,像是羊化子的同類。
他手中綽了一根三尺木棒,身形左右搖晃不定,不僅毫無懼容,而且嘻笑自若,他正是武當派的祖師張三丰,也叫張邋遢。
武當山他極少逗留,在字內雲遊四海。
前年,朱皇帝辦好了天下戶丁,編成黃冊,全國人丁五千六百七十七萬四千五百六十一人中,沒有張三丰的名字。
皇帝老爺甚是想念這位老神仙,派人四出尋訪。他不願在武當山自找麻煩,遊陳天下溜之大吉,想不到卻在這兒出現。
何萱不認識張三丰,見義勇爲拔劍而上。
張三丰背向何萱,似乎背上長有眼,停止咯咯怪笑,用洪鐘也似的嗓音叫:“小夥子,乖乖走你的路,你不行。”
何萱向前走,也亮聲叫:“尊駕能鬥五山魈和兩條大蟒麼?”
“麼魔小丑,何足道哉?假使你認爲自己了得,參加也未嘗不可,但必須先眼下可闢蛇毒的丹藥,免得被大蟒所噴的毒霧所傷。呸!躺l”
叫聲中,一頭山魈急衝而上,吼聲如雷,一雙巨掌兜頭便抓。
張三丰向右一閃,快!快得像鬼掛幻形,左手一勾山魁的左肘向後急帶,山隨身不由已向前衝。
“噗”一聲巨響,張三丰的木棍擊中山魈的後腦勺,右腿疾飛,同時踢中山領的屁股蛋。
這是武當絕學借力打力,再加上沉重的兩擊,山魁怎吃得消,“砰匍”一聲衝出兩大外趴倒,沙土飛揚,然後掙扎着爬起,怪叫如雷。
“咯咯咯!着!”張三丰又叫,又將另一頭山魈擊倒了。
山魈皮韌肉厚,禁得起打擊。
張三丰也似乎沒打算立時將它們擊斃,八方遊走笑聲震耳。
何萱挺劍撲上,一面叫:“在下要收拾這些害人孽畜,算上一份。”
剛要向張三丰身後撲上的一頭山魈,突然旋身咯咯笑,狂野地反撲何登,像一座山壓到。
何萱不在乎,一聲冷哼,長劍從容地灑出,極平常鐵質疏劣的普通長劍,突發龍吟,在他手中出現了奇蹟,十字形的淡淡劍影乍吐。
山魈力大無窮,渾身刀槍不人,豈會怕平常的刀劍?猛地向劍影抓去。
暮地人影倏沓,劍影消失,山魈仍向前衝。
何萱像個無形質的幽靈,神奇地從巨爪下閃過,到了山魈的背後,三道劍影倏吐。
“嗤嗤……”三劍有兩劍中的,貫入山魈的腰脊兩旁要害,刀槍不久的皮毛,竟擋不住凡鐵一擊。
第三劍擊中山魈的背心,入肉半寸,被脊骨擋住了。
山魈衝出三丈外仆倒,像倒了一座山。
何萱持劍的手,微現震顫,訝然輕叫道:“好利害,‘兩儀神功’竟然不能貫入脊骨,須九成其力方可穿透皮肉,英大哥危矣!”
張三丰狂笑着撲向一頭山就,說:“小夥子,你的劍術了不起,看我的。”
叫聲中,一根劈山。
山魈伸手便抓,迎頭猛撲。
棍沒被抓着,張三丰向後仰身便倒,左腳一挑,山魈吊在**的大陰囊應腳而破,鮮血激射。
張三丰身形未落地,向右斜飄,“噗”一聲暴響,一掌拍在山魈的左脅旁。
另三頭山魈知道利害,狂風似的向南急衝逃命。
張三丰拾起兩枚鵝卵石,身形似電狂追,迫近兩條大蟒,鵝卵石突以令人難信的奇速,擊中一條巨蟒的兩隻大眼。
巨蟒發出一陣“嘶嘶”怪嘯,噴出一陣陣毒霧,蛇陣散了,粗大的蛇身一陣翻騰,巨尾狂掃之下,沙石紛飛。
另一條大蟒身軀突然飛起,猛撲張三丰。
何萱看了這龐然巨物,心中有點發毛,但他見虯鬚怪人已擊傷一條,他怎能示弱?一串叱喝從旁截出,一道肉眼難辨的銀虹已先叱喝出手,不偏不倚射入巨蟒的右眼中,他也向後飛返。
兩人奔入林中,回頭遠眺。草坪中,兩條巨蟒不住翻騰,飛沙走石,毒霧四面瀰漫,聲勢動魄驚心。
張三丰哈哈一笑說:“雖斃了這些孽畜,但在百年內仍然無法在這兒居住。這地方不好,我得另找落腳處。喂!小夥子,你是誰的門下?能用劍擊斃山魈、了不起哩。”
何萱收劍入鞘,搖頭道:“江湖忌諱極多,用不着盤根問道。尊駕能用掌擊斃山魁,定然練有化鐵溶金的神奇掌力,比在下強多了。在下有事請教,尚請明示。”
張三丰神目如電,不住打量何變,搖搖頭,卻又點點頭,自顧自地說:“你了不起,了不起。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定然是風塵三俠的子女。回家吧,你怎能拋頭露面走江湖?你雖然隱去本來面目,但貧道已可看到你的未來,好自爲之,少造殺孽,後福無窮,但如果任性而爲,你將後悔終生。哈哈!情海無邊,不聽貧道之言,你將自嘗苦果。”
何營的臉上肌肉輕微地抽搐,岔開說:“在下只想請教一事,靈蛇山在何處?”
張三丰搖搖頭說:“記住貧道的話,少造殺孽,後福無窮。靈蛇山麼?由此往南順小溪走,將近百里之遙,溪盡之後再越五座峰頭,那高入雲表的峻嶺便是。小心了,山南的靈蛇谷最好不要接近,有天下至毒之物,也有天下至毒之人。”
“謝謝指引。尊駕自稱貧道,請問在何處修真?”
“你有何用意?”
“日後希能面謝。”
張三丰扭頭便走,等何萱轉身看時,不由悚然而驚。但見張三丰的身影冉冉而去,一無風聲二無草木飄動,漸漸消失不見。
空間裡,有他的語音振盪:“貧道修真在五湖四海,寄籍武當山。”
“天!是張三丰。”何萱訝然叫。
久久,他向南在奔,一面自語道:“英大哥如果想和武當算帳,太難了,太難了。”
他耳中,張三丰的話像暮鼓晨鐘,如在耳際:“情海無邊,不聽貧道之言,你將自嘗苦果。”
“記住貧道的話:少造殺孽,後福無窮。”
他悚然而驚,付道:“這傢伙已看破我的身份了,可怕。唉!爲了英大哥,也爲了我,我將盡可能少造殺孽,有許多事不是用殺字可以解決得了的啊!”
有了方向,他心中大定,展開輕功絕學,沿小溪向南如飛而去。
張三丰自見了何萱之後,心中似乎沉重了許多。
這些年來,朱皇帝老派人找他,迫得他東奔西走,他要另找一處山明水秀之處修真,找幾個有根基的人傳於絕學。
他知道,武當山日後將成爲香火旺盛的是非場,將成爲達官公侯們的消遣勝地,在那兒修真勢不可能,他必須找到他理想的清淨所在。免得損了道基。
“我得找,雖然清淨難尋。”他自語。
可惜,他白費了許多精力,皇帝老爺仍未放過他。後來,他只好到了寶雞,住在金臺觀裝死。
那一次死沒裝成,他的信徒們打開了他的棺木,他只好又在天下游蕩,游到四川被蜀獻工盯住了他,他只好回到武當。
直至永樂皇帝派人找他,他又開始流浪。
最後在四明山,終於找到他理想的修真所在,可是欽差大臣吳熒和太監朱祥又找到了他,迫他找尋建文皇帝的下落。
之後,他終於在人間消失了,不知所終。這是題外話,本書用不着扯得太遠。
他向北出了山區,在出山區邊沿時遇上了麻煩。
他所走的道路,是從東溪伸來的樵徑,距東溪村約有十里地,也就是從汀州府進入山區的第一站。
何萱的馬,就是寄放在東溪村近山邊的一座農舍中。
正走間,前面狂風似的奔來三個人影。夕陽餘暉映得大地罩上一層紅丹,這時候竟然有人人山,真不怕死。
他閃在一株古樹後,心說:“我得看看又來了些什麼人。”
近了,最先一個身材修偉,黑抱飄飄,頭上有一個嚇人的人字斑紋頭罩,是天完煞神。
啓兩人一個是三手韋陀,一個是曾被小黑炭仇黛刺了一劍的瘦竹竿。
三個人一面走,一面說話。
只聽三手韋陀氣沖沖地說:“天完煞神前輩,那小狗極易辨識,蒼灰臉雙胎記,一看便知。他的馬兒已經找到,定是從這兒入山的。”
“老夫定要找到那小狗,看看他有何能耐敢找咱們天完煞神……咦!有人躲在……”話未完,突然止步。
張三丰雖然少管武當山的事,但到底那些老道們是他的門人子弟,豈能不關心?
天完煞神暗地屠殺六大門派的門人,雖則武當弟子死得最少,但也令他難堪,在情在理他怎能不管?
щшш ⊙T Tκan ⊙¢O 天完煞神飄忽如鬼勝,不易找,今天可讓他找到了。
他慢騰騰移出樹後,便被天完煞神發現了。
“哈哈!貧道用不着躲。施主們好。”他站在路中發話。
天完煞神駭然後退,大概已知來者是誰,天下間張邋遢只有一個,他的長相一看便知。
三手韋陀沒有天完煞神識人,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天完煞神已經從他們身側掠過,向迴路急射。
“怎麼?走了!”張三丰叫,突然以閃電似的奇速猛追。
除了天龍上人之外,張三丰號稱字內第二高手,道術通玄,神行術日行幹裡,雖則有點言過其實,但真才實學卻是有目共睹之事。要論輕功,敢說字內無雙,天完煞神想在他手下溜走,太難了。
張三丰追了不到十丈,眼看追及,路側草叢中突然冉冉升起一黑一紅兩個身影,同聲大吼道:“什麼人?豈有此理,打擾了爺們的清靜。”
聲音音浪不大,但卻直震耳膜,令人感到頭腦昏沉,心向下陷。
天完煞神突然向路旁一僕,滾入溝中去了。
一黑一紅兩個身影似乎一怔,還來不及轉之,張三丰已一閃即至,狂笑聲入耳。
“去你孃的。”兩個身影同聲大吼,四隻肉掌齊出,風雷聲乍起,兩人同用“推山填海”左吉齊政。
張三丰狂笑着揮掌,“平分秋色”接下了,拿出無聲,在勁道接觸時的剎那間,掌向外分撥。
“砰砰”兩聲兇猛的音爆震耳欲聾,招式勁道接實。張三丰灰地飄飄,虯鬚掀動,向後挫退了兩步。
紅黑兩個身影波勁造帶得側衝了五六步,方能定下身形,訝然驚叫,站住了。
黑影是個百歲以上的老兒,白髮飄飄,五短身材,像個殭屍。紅影則是個野和尚,肥頭大耳年約古稀。
“天下間竟有人接得下咱們兩人合力一擊?”野和尚意似不信地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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