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頭椽子總先爛
一絹協議再波折
高飛和許項君低聲交談，他將一路所遇之事都講給了老人聽。老人看向鴨子的目光充滿了審視的意味，本德則是一副乖寶寶的樣子，低眉順目，它已經看出來了，在高飛心中，許項君的位置很特殊。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殿廳中越加喧鬧。但是，高飛找了一大圈，也沒發現齊旺的蹤跡，問許項君，但是他也不知齊旺後來如何了。至於曾經幾次三番算計他的那個“呂關永”，高飛也未曾發現，倒是林萬盛和灰衣老者等人走上前來，再次對他致謝。
須彌戒指忽然震動起來，高飛神識探入後，發現那隻一直也沒有打開的圓形盒子懸浮空中，在輕輕跳動，盒子下方的三角形花瓣飛快旋轉。“咚咚咚”，像是心跳聲的聲音傳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魔族長老癲狂的聲音傳來，他手中的始祖雕像一隻眼睛正在發光。
高飛正想用神識探查一下盒子，耳邊便傳來了一聲大喊。
“肅靜！”殿廳唯一的門戶打開了，一個彪形大漢虎吼一聲，殿廳中頓時安靜了下來。他身後站着兩排盔甲鮮明的士兵，一股肅殺之氣蔓延開來。高飛發現胳膊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這是被肅殺之氣刺激而產生的。
“試煉者，請站成一排，依次通過門戶！”大漢喊道，他的聲音響亮雄渾，震得整個殿廳都在顫抖。言罷，他轉身對着士兵一擺手，士兵立刻變換隊形，整齊劃一地在門口外列成六排，中間只留下了可供三人並肩行走的空間。高飛踮腳看過去，發現面前的這扇門外是一條寬敞的廊道，廊道中，六排士兵槍尖向裡，擺開了戰鬥架勢，廊道另一端是一扇敞開的大門，門內則有更多士兵在嚴陣以待。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拿我們當賊嗎？”試煉者中一個聲音響起，聲音很飄忽，難以確定發聲之人的方位。試煉者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覺得金梧殿有些盛氣凌人的感覺，這與他們從金梧殿引領者那裡聽來的待遇相差甚遠。
“請依次通過門戶！再有挑釁者，就地格殺！”一個溫婉的聲音傳來，語氣卻極爲嚴厲。中年美婦並未直接出面，她等在另一扇門戶之後，此刻見有人挑撥，立刻嚴肅表態。
“金梧殿真牛啊！我們是你們的犯人嗎？”那個飄忽的聲音再次響起，繼續挑撥着。
大漢側耳傾聽了一下，便身形一閃來到一個灰衣人面前，一把擒住他又飛快返回到了門戶前。這一下變生肘腋，大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擒下一人又回到原位。他身法極爲出衆，實力更是超越歸元期，這一手深深震懾了在場所有試煉者。
大漢將灰衣人扔給手下士兵，沉聲道：“就地格殺！”
“啊！”一聲慘叫戛然而止，灰衣人已經身首分離，鮮血迸濺，灑落一地。衆人心中猛然一緊，金梧殿之人言出必行，一看就是法度森嚴的樣子。衆人再不敢有異議，衆人摩肩接踵，蠕動着排成彎彎曲曲的一列。
高飛和許項君排在隊列的中段，跟隨着隊伍緩緩前行。
第一名試煉者是個短髮年輕人，他試探着向前走去，雙手一直握得很緊。一束光芒照落，將他全身籠罩，他身後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全身的骨骼。僅一個呼吸而已，光束突地收回，就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請繼續前進！”大漢對那年輕人說道。直到此時，年輕人才睜開眼睛，有些暗喜，也有些迷惑。
衆人依次向前，每次剛出門戶便有一道光束照落，映照出下方的人的骨骼、兵器等。鴨子很緊張，抓着高飛肩膀的爪子非常用力。
“你緊張什麼？本德！”高飛奇怪問道。本德盯着光束看了又看，對高飛的話充耳不聞。
“哥哥，你快收了我當寵物吧！否則我不可能離開這裡的！”本德轉過頭來，認真地懇求道。
數百修煉者中有很小一部分人在試煉地中用殘缺的御獸要訣俘獲了寵物，有人收服了潑火蟻，有人牽着一隻大鳥，還有人的寵物是一頭巨牛……高飛看着他們和寵物一起通過了光束照射的區域，走入了廊道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可是，試煉手環中給的御獸要訣是殘缺的，我只有一次成功過！”高飛皺起眉頭道。
“放心吧！哥哥！我這裡有一份協議，只要我們簽署了協議，我就能成爲你的寵物！”本德邊說邊用翅膀攏住腦袋，從口中取出一小團絹帛來。它在絹帛上輕輕一點，絹帛放大起來，它的翅膀也跟着變大，遮住了所有窺探的視線。
高飛湊過去，眯着眼睛仔細查看，時刻關注他的許項君立刻傳音過來詢問，高飛如實相告，老前輩告誡他要看清楚再說。
絹帛上都是符文，高飛基本都認識，只有一小部分符文顯得有些模糊，本德在模糊的符文上輕輕一啄，那些符文立刻變得清晰起來。鴨子的扁嘴發光，竟然在快速修改那些符文，高飛眼尖，看到了一些斷斷續續的字眼：甲方爲僕，乙方爲主……甲方必要時爲乙方貢獻生命……甲方平日假意爲主……此協議終生有效……不顯山不露水的本德居然懂得符文，高飛也很驚訝。他清楚地知道，本德的本事絕非表面那般簡單，只是這傢伙竟然懂得符文，就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了。至於這份協議之前的內容，讓高飛更加心中驚疑不定。
“哥哥，別急！很快就好！”本德傳音說道。高飛眼見着本德將這份協議改成了一份“同生共死、兄弟相待”的結拜一般的協議。
“這不妥啊！”高飛微笑着精神力傳音道。言罷，他的精神力結成一束，在絹帛上重新書寫了起來。沒想到，精神力一觸碰到絹帛，竟然真的寫出了符文，他本來只是想試驗一下的，沒想到自己的精神力也能在絹帛上書寫出清晰的符文。
高飛身後的人時而對他指指點點，主要是他的形象太特殊了，鴨子本德不但用翅膀遮住了絹帛，也遮住了高飛的頭部，乍一看上去，像是本德一口吞下了他的腦袋似的。
許項君回頭瞪了那幾人幾眼，那些人才停下竊竊私語。
高飛書寫的是一份簡單的合同，主要說的是：在最近一段時間內，甲乙雙方達成合作夥伴關係，彼此不爲互相生死負責，互不算計、攻擊，雙方真誠平等相對，獲利協商均分。數千個符文的協議硬是讓高飛改成了百餘符文，只有下方一句話，怎麼用精神力擦拭，也塗抹不掉。
“煌煌天道，浩浩無殤，今以魔心，立此約束，生始亡終，恆無徼也，天利萬物，凡者爲爭！”這一句符文，高飛無法抹去，也無法修改，他動用天眼看去，發現這些字像是一片低矮的草，深深根植在了絹帛上，而絹帛看上去似是實體，實際上是一種類似精神力的特殊載體。
他心中一驚：究竟是什麼樣的能者可以煉製出這樣的東西？
本德爲了逃出這裡，本來想用協議把高飛拉下水，誰想高飛竟然將協議修改成了這幅模樣。不過，這樣的協議，無疑是有利於它的，因此他毫不遲疑地分別在絹帛上方乙方簽名處和下方的簽名處，留下了自己的精神力烙印，高飛眯着眼睛瞧了本德一會兒，纔在甲方簽名處留下了自己的精神力烙印。
若是之前未經修改的那份協議，高飛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爲了甲方，那必然是非常悲慘的，連寵物的地位都不如，還要無償爲乙方犧牲所有。光是想一想，高飛都後背冒涼氣，平時各種神經的本德，竟然陰險如斯。
“這大概就是本德最初給我準備的吧？！”高飛在心中想着，看向本德的眼神非常不善。本德尷尬一笑，連忙在協議上一點，協議化作無數晶瑩細絲，分成兩份，分別鑽入了高飛和本德腦袋中。
高飛只覺得識海一震，便又再次平靜下來，他內視識海，便發現識海源泉處多了一把大大的剪刀，剪刀上閃動着瘮人的寒光，片刻後剪刀縮小化作一個符號烙印在了識海源泉的邊上，光芒也消失不見。高飛感覺他和本德之間多了一層若有若無的聯繫，他相信鴨子本德就算跑得再遠，他都可以非常容易地找到它，因爲他完全能夠定位本德的方位。
本德收攏翅膀，用鴨子嘴親暱地幫他梳理頭髮。它其實興奮得不得了，被困在這裡這麼多年，如今脫困在即，他的鴨子腿都在微微顫抖。
馬上輪到高飛了，許項君突然拉住他，自己走了上去，還丟給高飛一個眼神。光束照落，許項君的骨骼顯露了出來，除此以外，他的肺部發光，幾縷氣縈繞着那裡。
“請！”彪形大漢伸手示意，許項君微微頷首，緩步走入了廊道中。
這下輪到高飛了，他走上前去，頭頂一束光芒照落，高飛的身形淹沒在其中，隱約可見他五臟都在發光，肺部有庚金氣在遊弋。蹲在高飛肩膀上的鴨子在光芒下卻仿若一個黑洞，所有照過來的光芒都被吞噬一空。
上方照射的光猛然強烈了起來，刺得人睜不開眼睛，高飛眉心的天眼突然張開，晶瑩眼球浮現。天眼的視野中，高飛察覺到頭頂上方照下光束的，竟然是一顆同樣晶瑩剔透的眼球。也正是這顆眼球勘破了魔族長老所在戰艦的僞裝，它名爲“破虛”。
整個金梧殿警報聲響做一團，中年殿主左手上戴着的戒指頻頻震動，還散發出炫目的光芒。他表情一僵，隨即大喜起來，身形飛快地竄入殿廳一個角落處，用手在牆壁上一按，一個傳送法陣憑空浮現，光芒一閃，原地已經沒有了殿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