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河之卒難回首
一劍寒光獲首功
禁區內的三名藍衣人,經歷過最初的慌亂後,紛紛拿出一個個小鏡子。他們將小鏡子舉在前方,小鏡子發光,竟然將周邊霧氣驅散開來。藉助小鏡子本就相距不遠的三名藍衣人很快匯合一處,他們商量一番後,由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舉着小鏡子走在前方,一個乾瘦的老者和一個胖胖的光頭大漢左右跟隨,他們手持刀劍,竟然向着禁區深處而來。
高飛頓時焦急起來:所有禁制、陣法都是老賀頭設定,高飛也只會一些簡單操作,幸好高飛身上時刻帶着老賀頭給他的符牌,配合他的粗陋符文造詣進出法陣倒是不愁,但是此刻來敵顯然底蘊深厚,竟然準備了剋制霧氣禁制的法器。就在高飛愁眉不展的時候,三名藍衣人卻有些發矇:他們仗着小鏡子剋制霧氣禁制的作用,向前走了一陣竟然再次回到原地,沿路在樹木上刻畫的標識也毫無用處。看來鹿澤鬼王葬身此地消息不假,此地也絕不是僅僅霧氣籠罩那般簡單。
霧林最外圍僅有三裡的濃霧區域,如果任由他們突破進來,高飛不知道會產生什麼後果。他略做思量,就決定自己去對付他們。一擡頭就發現三名藍衣人又回到原地,高飛不禁放心不少,同時也對老賀頭的符文造詣佩服不已。
高飛不再猶豫,檢查了一下:符牌、短劍、小葫蘆都在,他就快速離開家,直奔濃霧區域。
“老曲,咱們他媽的又回到這塊兒了!看來此地不簡單啊!咱們還要向前走嗎?”肥胖的光頭大漢似乎膽子不大,邊說這話還邊左右謹慎查看。他硬着頭皮不得不進來,但還是擔心小命不保。
爲首被稱爲“老曲”的絡腮鬍子壯漢嗤笑道:“死胖子,瞧你那點出息!你還真以爲這探路是一個肥缺不成?!我們被派進來先行探路,好處多多是不假,但是也得有命去享用啊!”
乾瘦老者也嗤笑出聲,卻不言語。
胖子不禁嘆息一聲:“唉!被‘獨眼狼’那王八羔子給坑了啊!”老曲和乾瘦老者相視一眼,卻不發一言。三個人沉默下來,冥思苦想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退回去要挨收拾,向前走誰知道還有多少手段等着他們。
高飛聽着他們的話語也暗中好笑,原來這幾個人是馬前卒,隨時可能被捨棄,想來也厲害不到那裡去,他不禁有些躍躍欲試。但是對方有三個人,水平如何還不知道,貿然出手就自己這點斤兩還不是被人輕易拿捏的下場。其實高飛有點妄自菲薄了,他之前就可仗着輕身法與鬼刀周旋,如今更是修習影殺術有成,已經不再是吳下阿蒙了。
高飛暗中思考對策,對方三人卻湊在了一起。老曲低聲道:“我總感覺有人暗中窺視,你倆有沒有這種感覺?”
“真的假的?!”胖子驚聲道。老曲和乾瘦老者都恨不得一把掐死他,兩個人撇下光頭大漢,去一邊嘀咕去了。胖子想要靠過去,卻被兩雙充滿殺氣的眼睛逼了回來。
他戰戰兢兢,小眼睛左右連連查看,身體蜷縮着彷彿這樣纔有點安全感。
“唉呀媽呀!有人!”胖子大叫一聲就直奔老曲和乾瘦老者跑去。後兩者聞言趕緊瞧來,卻只看到胖子驚惶而迅捷的跑過來,他體型很大,擋住了老曲和乾瘦老者的視線。
老曲大罵出聲:“你個挨千刀的死胖子,瞎咋呼什麼?想嚇死我不成!”他抓向胖子的手,一拳就砸向他的肚子。胖子膽小,身法卻比老曲高明,他毫不減速側身讓過老曲的一抓一砸,就向對面衝過來的乾瘦老者撞去。乾瘦老者手上功夫了得,他張開雙臂像只大鳥般躍起,胖子正好側身撞來,看上去更像是乾瘦老者要跳起來要擁抱胖子一般。
電光火石間,胖子和老者交錯而過,轟然落地,兩者竟都雙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翻滾不已。“嗤……”有儲水口袋被割破一個口子、蘊含水壓的水快速衝出的聲音傳來。老曲撲到乾瘦老者近前,又猛然躍開,他看清了:乾瘦老者的脖子被劃開,氣管也被割斷,傷口平整,顯然是利器所致。
老曲提刀在手,四下觀瞧,卻根本沒有發現半個人影。
高飛躲在一叢灌木後,冷冷地看着老曲在左右觀望,此刻他也難受,初次殺人帶給他的心理衝擊非常大,但是此刻他也只能勉強壓下強烈的嘔吐慾望,強穩心神,他都能聽到自己那劇烈得彷彿要跳出胸膛的心跳聲。
第一次殺人,他有很強烈的不適:想要嘔吐、頭腦眩暈、心跳巨快,但是爲什麼還有點小興奮呢?高飛不禁暗罵自己變態。
高飛本意是驚嚇胖子,分割三人然後各個擊破。在胖子飛奔向老曲和乾瘦老者時卻有臨時改變主意,胖子肥碩的身影實在太適合隱藏了,尤其是老曲攻擊胖子,胖子意外側身撞向乾瘦老者,這給高飛一擊雙殺創造了絕佳的機會。高飛的輕身之法和影殺術結合,終於有所斬獲。
老曲聽着駭人的“嗤嗤”聲越來越弱,血腥氣漸濃,他知道胖子和乾瘦老者不行了,這讓他更加焦急。他們兩個都死了,如果他一個人逃回去報信說“這裡有人”倒也還能有些價值,但是他猶豫了,他實在沒有把握在這樣一個精通刺殺的“大高手”眼皮底下逃跑。
老曲突然放下手中的刀,雙膝跪地,低頭喊道:“前輩饒命啊!我們是藍漾山的人。不知道何處衝撞了前輩,還請前輩饒我一命啊!”老曲看似軟得一塌糊塗,高飛卻發現他的刀就在手邊,低下的頭非常適合衝撞,喊話的同時,眼睛嘰裡咕嚕轉個不停。高飛不知道藍漾山在哪兒,也不去想,他身體和心中的不適正在褪去,體力正在逐漸恢復,他還需要再等等。
跪在地上的老曲則心中納悶:難道胖子和乾瘦老者的死不是人爲造成的,而是觸動了什麼機關陷阱?心裡沒底的老曲又喊了兩遍,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他思想鬥爭了半天,決定還是站起來吧。
他抓過刀來,心裡有了點底氣。剛纔的姿勢保持一陣,就是他這樣精悍的身體腿也有些發麻,他右手單手拄刀,左手去扶麻木的左腿,剛一擡頭,一抹寒光乍現直奔脖子而來,擡刀已然不及,老曲卻也乾脆,他捨棄長刀,就地向右翻滾過去。這下高飛一劍劃空,再次躍起直奔老曲而去。老曲翻滾間在腿上摸出一把匕首,他翻滾兩圈猛地躍起,想要拉開與敵人的距離。猛然一隻腳踩上他的後背,這一腳並不沉重卻正踩在他的後心,他身體呈現不自然的彎曲,一把短劍劃過他的喉嚨,帶起一片噴灑的血霧,老曲重重砸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高飛不理會老曲,他奔向一叢灌木,強烈的嘔吐感已經壓制不住,他蹲在哪兒大吐特吐,後來胃裡清空,黃色的膽汁都吐出來了。他吐了好一陣,剛要站直身體,耳邊就傳來“嗤嗤”的血液噴灑聲,就又俯下身子再次嘔吐。
“表現還不錯!”老賀頭值得玩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高飛剛要說幾句氣話,就又蹲下去開吐。
“嘿嘿,第一次殺人都是這樣的!沒什麼可丟人的!你個小兔崽子還真不含糊,不枉費我花了那麼多心思。恩!膽大心思,思路清晰,還懂得臨場應變,第一次出手就能幹掉三個身手比你修爲高的人。很厲害了!”老賀頭從頭看到尾,他就是想讓高飛歷練一下,沒想到高飛很有戰鬥的天賦,這讓他高興非常。他們這一族大多數人都醉心研究,打打殺殺的事情向來被視爲低端、卑劣、無修養,不然也不會被人輕而易舉地連根拔起了,直到禍事連起,他們才意識到戰鬥的重要性,卻已經沒有時間了。
高飛對老賀頭的稱讚充耳不聞,良久他才停了下來。他雙手扶腰轉身就走,根本不理會老賀頭。
老賀頭低聲罵了幾句,無非是沒良心、兔崽子之類不痛不癢的話。看着高飛走向家的方向,老賀頭搖搖頭,他還要給高飛善後。
高飛打開房門,一頭就紮在了牀上。這一場戰鬥他費心勞力,精神高度緊張,感覺疲倦異常,不一會兒就昏昏入睡。老賀頭片刻後回來,看着高飛的悽慘模樣,也心有不忍。
“唉!到底還是個孩子啊!”老賀頭給高飛蓋上被子,摸了摸他的頭。
“哼!當我的禁區是那麼好進的嗎?藍漾山?哼!我不去找你麻煩,你還自己送上們來?!好啊!看我怎麼收拾你們這幫兔崽子。”老賀頭氣哼哼地走回自己的房中,手書符文,連點黑色圓石。
禁區之外的十幾名藍衣人已經搭建起四個帳篷,一幅要打持久戰的姿態。他們三五成羣地圍攏在火堆旁,烤着獸肉,喝着烈酒,卻沒有大聲喧譁,時而還看向禁區深處的方向。
沒有人發現,他們周圍霧氣漸漸濃郁,禁區中的霧氣竟然如蛇般蜿蜒翻滾出很多長長的條狀物,隱隱包圍了那處臨時營地,旁邊參天的巨樹下,一條條根鬚遊走,直奔藍衣人聚集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