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小姐差點暈過去——
遠明,你以爲這是演故事呢?
她擔心焦急不已:連猴子被打死她還傷心,若是任遠明有個好歹,她怎麼活?
任遠明可不知她的擔心,飛一般趕了過來。
還有兩隻狗跟在後面,“汪汪”狂叫狂奔,爲主人助威。
猴子們看見他,也叫得更大聲了。
它們眼裡,總算來了個“人”,杜鵑有救了。
任遠明來到近前,看見躺在地上的杜鵑大驚,再看那些蒙面人不住下手斬殺猴子,正是因爲它們護着杜鵑不讓他們接近。小娃兒頓時大怒,忽略了年齡和實力差距,出手向蒙面人攻擊。
一蒙面人見自己這方被猴子圍困,一時難以脫身,任遠明的出現正中他下懷。面對小娃兒的攻擊,他不閃不避,探手就將他擒住了。然後右手提劍,左手捏住他脖頸,沉喝道:“快叫猴子住手,不然殺了你!”
只一招就落敗,任遠明幼小的心靈不堪打擊,悲憤慘叫:“鐵牛——”
蒙面人聽了一愣:鐵牛?
他四下張望,看鐵牛何許人也!
面具人卻臉色大變,還來不及做任何行動,就見任遠明身後直起一條小桶粗細的蟒蛇,頭一伸,就到了擒拿小娃兒的蒙面人眼前,張開血盆大口,蛇芯子吐老長,探到他臉頰上……
蒙面人恐懼萬分,幾乎窒息,不由自主鬆了任遠明,右手劍在蛇身上亂砍,卻滑溜溜不着力。而鐵牛感覺任遠明脫離他的掌控,立即扭動身子將他纏住。三兩下就纏了幾圈,越勒越緊。
蒙面人臉漲紫紅,連叫也叫不出來了。
這情形比猴子們的攻擊更令那些蒙面人驚駭欲絕。
一個蒙面人立即出手相救,利劍刺向蛇目。
面具人大叫道:“不可——”
已然晚了,鐵牛一面用力勒緊身體中間的蒙面人,一面甩頭盪開寶劍,張開大嘴,一口就咬住那人頭顱,竟將他整個吞了下去。那一半身子在蛇口,一半身子在外,腿腳還不斷掙扎上下彈的情形,看得所有人心臟都停止跳動。
猴子們卻精神大振,攻擊更兇狠了。
雖然不能致人命,卻令敵人展不開手腳。
當然,它們自己也因此死傷慘重,惹得猴王怒發欲狂,喝叫衆猴拼命撕咬,剩下的敵人都陷入猴子重重圍困。
兩隻狗也瘋狂地衝上來,兇狠撲擊敵人,卻因爲猴子阻擋,無處下嘴。
杜鵑看得目瞪口呆——鐵牛什麼時候吃人了?
她不知道,蟒蛇性情是溫和,可是不等於好脾氣,若是攻擊惹火了它,傷人吃人算什麼!這跟面具人攻擊惹怒了猴子一個道理,動物對危險的感知永遠比人更強。
任遠明見鐵牛一上場就幹掉兩個敵人,被打擊的自尊心好受多了,跳腳大叫“鐵牛用力!纏死他!用力!”
面具人眼中殺機大盛,奮力刺倒兩個猴子,衝他而來。
這回任遠明學乖了,見他來了,繞着猴子們打轉,一面喊“回家!回家!”一面衝猴子們揮手。
小娃兒比大人就是靈光,他張嘴就知如何驅使猴子。
老猴子不比後來的猴子,它知道面具人要搶杜鵑,因此見他來了就“吱吱”急促大叫。於是三隻猴子搬起杜鵑,飛快地往石屋那邊跑去,任遠明護持在旁,狗也跟在後面。
其他猴子見狀都一鬨而散,連奔帶跳跟在後面。
如此一來,蒙面人和麪具人都得以脫身。
他們看着被蟒蛇纏住和吞了一半的同夥,腳下有些猶豫,不知是該上前救他們,還是先追猴子搶回郡主。
一個領頭模樣的蒙面人沉聲喝道:“追!”
冷冷地看了蟒蛇一眼,當先追了上去。
不是他心狠,他大概也知道不該觸怒蟒蛇。如今他們只剩下四人,想從它口中把同伴救出來無異於做夢,且時間也不允許他們耽擱,所以當機立斷,把搶回靖安郡主爲頭等要事。
面具人根本連猶豫都沒有,早追上去了。
就見山坡上一個小娃兒領着一羣猴沒命狂奔,烏壓壓貼地而來,旁邊還跟了兩隻狗,也是狂吠不止,猴叫、狗叫、人喊,各種聲音嘈雜不堪,響徹山巔。
任遠明一邊飛奔,一邊偷空回頭看。
因見猴子們一窩蜂都跟來了,以至於蒙面人脫身追來,氣得站住跳腳大罵:“死猴子!笨猴子!你們怎麼不纏住他們?”
罵了兩聲,發現後面追近了,忙不迭轉頭又跑。
一面跑一面高喊:“小——麻——花,躲起來!”
原來,自李家搬來回雁谷後,因任遠明想跟他和鐵牛玩,又不得下山,就纏着任三禾收了他做徒弟,把他和蟒蛇鐵牛都接上山來,從此相伴。任三禾覺得兒子女兒在山上實在寂寞,就答應了。再說,山上多條大蟒蛇,安全也保障一層。
之前發現有外人上山,任遠明就覺得不妙。
因山上只有老弱婦孺,連黃鸝聽說二姐讓人擄走了,也氣得暴跳,瞞着守山的於叔偷偷溜下山去了。任遠明覺得剩下幾個人中,數自己武功最高,因此當家作主起來。他先把娘和於嬸騙去後山撿松蘑,又吩咐明慧悄悄下山去喊於叔,再命小麻花和妹妹藏起來,然後他纔去探究竟。
現在他把敵人引到門口來了,當然要提醒小麻花。
杜鵑被一羣時而聰明、時而愚笨的不着調的猴子扛着跑,又有自以爲是大俠的表弟指揮,前有更多柔弱可欺的親人,後有兇殘的追兵,那心裡火燒火燎、難受無比,幾乎要爆炸了。
她無法可想,只能望天祈禱:
老天爺,再來一次人品大爆發吧!
人品大爆發沒出現,追兵近了。
緊急關頭還是老猴子靠譜些,它見面具人直奔擡杜鵑的猴子,又怒又恨,眼中兇光閃閃,連連嘶叫,就有十來只猴子同時向他撲過去。
這樣,任遠明他們才得以又跑到前面。
好在這裡離家並不遠,穿過一片小樹林他就看見了幾間石屋,加倍振奮喊“回家!回家——”
猴子們“吱吱”大叫,跳得更快了。
等到了石屋跟前,門前空地邊上放着一架風車,是用來揚穀子灰塵和癟殼的,任遠明“嗖”一聲踩着那把手就躍上風車頂,然後意氣風發地轉身揮手道:“回家!回家——”小手指向當中石屋大門。
可是,他忘了他統領的是一羣猴子,不是軍士。
那些猴子根本沒弄明白他的意思,在它們想來,到了這就算到家了;還有,門前那棵樹冠龐大的銀杏樹比石屋更像家,因此它們紛紛撲向銀杏樹,手腳並用,“嗖嗖”就消失在樹冠濃蔭內。
任遠明再次跳腳大罵:“死猴子!笨猴子!杜鵑姐姐怎麼爬……”說到這止住,然後他張大了小嘴兒,只見猴子們上去後,上面垂下一根藤,然後扛杜鵑的猴子帶着杜鵑也上去了。
小娃兒合攏小嘴,抿了抿,彷彿把把殘留的話嚥下去。
一轉頭,發現面具人和兩個蒙面人也來了,並不管他,卻撲向大樹。他惱怒異常,腳下狠狠一踩——
“咻咻”一排利箭從風車口飛出。
面具人和第一個蒙面人躲過了,後面一個被貫穿胸膛。
兩人見又喪失了一個同伴,心中都大恨,卻來不及懲罰小娃兒,都撲向大樹,誓要拿住杜鵑。
最後一個蒙面人趕來,見同伴倒地,一口氣忍不住,因前面兩人已經去抓靖安郡主了,他便跑來拿任遠明這乳臭未乾的奶娃泄憤。
任遠明連連跺腳,風車內連續飛出利箭。
然這次那人有了準備,都躲過去了。
就在任遠明急切之下想翻身上房頂的時候,蟒蛇鐵牛疾如勁風般游來,所過之處,茅草如波浪般往兩旁分開,瞬息便到眼前,捲住蒙面人,解了他的危境。
任遠明大喜,這才騰出精神來,看銀杏樹上情形。
樹上又爆發人猴大戰,這回,猴子絕對佔上風。
無他,這是它們的主場,騰挪輾轉都無比順溜。
面具人忙中偷閒,眼角餘光瞥見蟒蛇又纏住剩下的同夥,他們來的六個人僅剩下兩個,情勢十分危急,遂當機立斷,喝道:“我纏住它們,你拿人!”
蒙面人用力點頭,也不吭聲,就往樹幹高處爬去。
所過之處,面具人奮力幫他抵擋猴子攻擊。
眼看接近架在樹幹枝杈中間的靖安郡主,忽然從左前方飛來不明物。蒙面人頭一偏,“嗖”一聲,一粒石子兒擦着他耳邊飛過。
他擡眼一看,樹蔭深處枝幹上坐了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兩個娃兒。大的約莫八九歲,是個農家娃;小女娃才五六歲,梳着包包頭,雪玉般可愛。兩娃兩眼都瞪得滴溜圓,正對他瞄彈弓呢。
面具人喝道:“別理他們,快上去!”
一面喊,一面下狠手殺猴子。
猴子們也恨他入骨,都撲向他。
蒙面人立即又往上攀,身手雖不比猴子,也十分敏捷。
見他不理他們,小麻花頓時急了,連續放彈弓。
他準頭倒好的很,好幾粒石子都打在蒙面人身上,他也不覺得多疼,因此不再擔心;後來有兩粒打在他臉上,他略皺眉嚴厲地瞪了他一眼,然靖安郡主就架在前面樹杈上,三隻大猴子守在她身邊,遂凝神準備攻擊,要以最快的速度殺死猴子拿郡主,便不再理會小娃兒騷擾。
這時,又是“嗖”一聲,一粒更小的石子飛來。
蒙面人置之不理,因爲他瞥見這次是那小女娃打的,因此緊盯着頭頂上的猴子,就要出手攻擊。
“啊——”
忽然他慘叫捂住眼睛,恨恨地看向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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