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何言笑的話,劉氏動作一滯。
倒不是說分給喬老與宋源的銀子讓她在意,而是何言笑的最後一句話,說最後剩下的銀子是她的。
難道說,這賣藥方的銀子,女兒不打算給家裡了?
想到這個,劉氏心裡就有點堵得慌。
這時候的劉氏,完全被這筆鉅額銀子給迷了心了。
何言笑感覺到劉氏的異樣,仰起小臉看着孃親道:“娘,您怎麼了?”
劉氏回過神,看看女兒的小臉,張張嘴脣,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茵兒與月雲對視一眼,心裡都有點不安。
劉氏在想什麼,她們倆心裡清楚的很,那是惦記着小姐手裡的銀子呢!
何言笑看懂了劉氏眼中渴望的眼神,不,或許那不是渴望,而是貪婪。
記得她第一次給了孃親賣仙容露的銀子時,孃親還過意不去的推拒來着。
這才過了多久,孃親的心就變了?
自己不給孃親分銀子,她這是心裡不舒服了?
這一瞬間,何言笑心裡五味雜陳。
孃親……是不是變得太快了?
前兩****才分給孃親和大哥幾萬兩銀子啊,如今賣藥方的銀子,又被孃親惦記上了?
不是說她賣了藥方的銀子不願意孝敬孃親,只是這些銀子也是有用的。
她要蓋作坊,請人工,要買鋪子,要做很多事,需要銀子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現在手裡的銀子瓜分下來之後,也沒剩多少了,孃親還惦記着?
孃親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給大哥娶媳婦嗎?
“孃親,前兩日給您的幾萬兩銀子,您打算怎麼用?”何言笑垂下眼簾,幽幽的問道。
她不想讓孃親看見她受傷的樣子。
劉氏渾身一僵,這纔想起不久前女兒才分給自己和兒子幾萬兩銀子。
何言笑見劉氏不說話,又說:“孃親,女兒要用銀子蓋作坊,要做生意,手頭沒有銀子是不成的,總不能坐吃山空不是?”
劉氏呆愣的聽着女兒說話,那軟糯的話語裡藏着的傷心,刺痛了她的心。
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鑽錢眼裡去了?
一見着女兒賺了銀子就想要?
何言笑仍是聽不到劉氏說話,心一點點的沉入谷底。
孝敬孃親有錯嗎?
不,沒有。
只是孝敬的方式不對的話,反而累自己,也累孃親。
是自己養大了孃親的胃口啊……
到底要如何孝敬孃親,纔不是害了孃親呢?
何言笑傷心失落的離開了劉氏的懷抱,站起身道:“孃親,您臉上的仙容露該洗去了,女兒有點累,回去歇息了,孃親也早點歇息吧。”
說罷,何言笑不等劉氏再說什麼,便低着頭快步離去。
她怕自己再多留一會,會忍不住哭出來。
從沒有享受過家庭溫暖的何言笑,自從感受到劉氏與何言信的疼愛之後,就將自己的全部感情獻給了孃親和大哥。
可是如今,大哥還能保持清醒,孃親卻變了。
若總是說爆然富貴不習慣,那就太牽強了。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呢?自己哪裡做的不對呢?
何言笑帶着滿心的刺痛,回了她的廂房,連洗漱都不想,一頭栽在牀上閉上眼睛。
羞雲擔心的看着何言笑,拉起被子給她蓋好。
羞雲是孤兒,不知道親人的滋味,但她也能看出,何言笑被劉氏傷着了。
何言笑感覺到羞雲輕輕離開之後,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
投入的感情越多,受傷時就越痛。
劉氏先是聽了採荷的挑撥對她不滿,這就是個開始。
之後每次劉氏出狀況,她都去好生哄着,每次劉氏都能被她哄好。
可是哄好之後,沒多久,劉氏又會出狀況。
長此以往,她也累了。
她能哄着劉氏一輩子麼?
顯然是不能的。
只是孃親的疼愛太短暫了些,讓她好生心痛啊……
何言笑離去後,劉氏好半晌回不過神。
在她的習慣裡,女兒總是撒着嬌的哄她高興,所以她也就沒在意過女兒是不是高興。
這一次,女兒沒有哄她,反而傷心的走了。
劉氏不習慣了,所以發呆了好久。
茵兒不知所措的看向月雲。
月雲輕輕搖搖頭,嘆了口氣,上前說道:“夫人,您該淨面了,仙容露該洗去了。”
劉氏回過神,眼神迷茫的“哦”了一聲。
茵兒端了熱水來給劉氏淨了面,月云爲劉氏寬衣。
最後劉氏穿着裡衣坐在牀邊,看着眼前的兩個丫鬟問道:“笑兒這是怎麼了?”
看着劉氏迷糊的樣子,月雲在心裡直嘆氣。
如今劉氏這個樣,其實也是小姐慣的!
“夫人,小姐傷心了,因爲夫人總是想要小姐的銀子,一點都不爲小姐着想。”月雲毫不留情的說道。
茵兒一下子變了臉色,表情古怪的看一眼月雲。
這丫頭,怎麼什麼都敢說啊!
劉氏渾身一震,一臉震驚的瞪大眼睛看着月雲,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然而月雲猶不足,繼續道:“我原本以爲,小姐那麼孝順,定然會讓夫人更加疼愛。沒想到,小姐孝順的過了頭,讓夫人完全不在乎小姐的心情了。”
“你住嘴!”劉氏像是被逼急了,臉色蒼白眼含熱淚的斥了一句。
但是這一句斥責,卻是底氣不足,還帶着顫音。
“是,夫人,月雲告退。”月雲面色如常的行禮退下。
她在任何人面前,從來不會自稱奴婢,因她不是奴婢。
看着月雲離去,劉氏慌張的看向茵兒道:“茵兒,月雲說的是真的麼?我真的是這樣?”
茵兒臉色一僵,夫人這話問的,讓她怎麼說?
她能說正是如此嗎?
見茵兒不敢說話,臉色也很不好看,劉氏不再問茵兒,吩咐道:“你去,將嚴媽媽叫來,我要跟嚴媽媽說話。”
“是,夫人。”茵兒答應一聲,心裡鬆了口氣,轉身快步去請嚴媽媽。
話說嚴媽媽正在廂房教導絮兒規矩,茵兒敲開房門,說夫人有請。
嚴媽媽忙整整衣裳,讓絮兒好好記記教她的東西,便跟了茵兒去正房。
路上,嚴媽媽小聲問茵兒什麼事,茵兒便三兩句簡單的將何言笑與劉氏的對話說了一遍。
嚴媽媽一聽,便搖頭嘆氣起來。
夫人這是被銀子迷了心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