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憐菡忍無可忍之際,甩袖一拂,“哐當”一聲,石桌上的茶盞應聲而落。
吱吱喳喳的亭臺裡瞬間鴉雀無聲,大夥兒都瞠目結舌地看着盧憐菡。
茜茜郡主見盧憐菡竟在自家院子裡耍起潑來,當即臉色一陣難看。
盧憐菡氣咻咻地站起身,指着林鶯鶯怒叱道:“你胡說八道!楚哥哥纔沒有斷袖之癖!都是那土包子給勾引的!那土包子不過是窮山僻壤出來的窮小子罷了,值得你們這般擡舉他麼?”
林鶯鶯雖則好性子但也是有脾氣的,此刻盧憐菡當着衆人的面這般指着她的額頭罵,無疑讓她一陣羞憤。
林鶯鶯一把撥開盧憐菡的手,冷笑道:“哼,花公子是不是土包子我可不曉得,但我知道咱們大晉國最好喝的美酒可都是出自七公子之手。他年紀輕輕便有這般大的作爲,可比某些每天只曉得縱情聲色的公子哥兒強多了。”
“你你你……”盧憐菡頓時氣得說不出話兒來。
她曉得林鶯鶯這是在暗諷自家那不學無術的大哥,想不到這個平日裡最是要好的姐妹,此刻也幫着外人來欺負自己,盧憐菡不由又羞又氣,心裡堵得難受,對花朵朵的恨意不由又加深了幾分。
莫涵雨冷眼旁觀着這一切,她把玩着荔枝漫不經心道:“楚公子是不是有斷袖之癖,想必這事兒盧姑娘該比咱們任何人都清楚吧?”
姑娘們都一臉八卦地偷覦着盧憐菡,只見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竟是像想起了什麼般,一臉的憤恨,大夥兒心中都自覺地腦補出了答案。
看來,楚公子斷袖一事還真非空穴來風啊!
大夥兒對盧憐菡不由一陣同情,有那平日裡和她不對盤的,此刻心裡卻早已偷偷地幸災樂禍起來了。
盧憐菡見這些姑娘們一個個都面色各異地瞅着自己,有些甚至已經止不住掩嘴偷笑了。盧憐菡知道自個兒很快就會成爲整個京城都議論紛紛的笑話。她當即怒火中燒地瞪着莫涵雨,恨不得撕碎她的嘴巴。
莫涵雨無辜地攤了攤手,“你瞪我幹什麼啊?我可沒說什麼!”
茜茜郡主見氣氛又劍拔弩張起來,連忙和稀泥道:“好了好了。都別說這些無趣的話題了,咱們難得聚在一起,怎麼能因爲這些臭男人而傷了多年的姐妹情啊!”
但此時正在氣頭上的盧憐菡,顯然無暇顧及茜茜郡主的好意,她只想一掌拍飛莫涵雨臉上那鎮靜自若的神情。[].
“莫涵雨,你這賤胚子,看我不撕碎你的嘴巴!讓你胡手說八道!”盧憐菡說罷衝上去揚手就要往莫涵雨臉上招呼。
莫涵雨可是跟自家那大將軍舅舅學過功夫的。此刻盧憐菡的挑釁在她眼裡不過是小孩玩過家家,她不過是輕輕一側身,盧憐菡便像被拋出去的紙團,狠狠地往前方摔去,狼狽地跌了個狗吃屎。
當然,這當中也有莫涵雨暗施內力的功勞,只不過是旁人瞧不出來罷了。
“啊……”這突如其來的驚變讓在場的姑娘們均忍不住掩嘴驚呼。
茜茜郡主也是一臉的驚愕,她方纔見盧憐菡揚手欲打莫涵雨。心中不由一陣着急。但她還沒來得及阻止,盧憐菡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方的草地撲去了。
許是膝蓋磕到了石子,盧憐菡只覺膝蓋處傳來揪心的痛楚。這連番屈辱讓盧憐菡忍不住又氣又惱,當即壓抑不住心裡的委屈,“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
姑娘們不由面面相覷,誰不都曉得接下來該怎麼收場。
茜茜郡主吃驚過後當即便回過神來,她也不忍見自家姐妹淘這般難堪,畢竟她和盧憐菡也是自少玩着長大的閨蜜,感情自是比常人深厚,此刻見盧憐菡這般可憐,她心裡也不由起了惻隱之心。
況且今日她是東道主,若是讓客人們不歡而散。恐怕她素來好客的名聲也會因此受損。下回要想邀請她們來可就不是那般容易的事兒了。
茜茜郡主想到這兒連忙對身後的侍婢呵斥道:“都愣住幹什麼?還不趕緊將盧姑娘扶起來!”
“是!”侍婢連忙飛奔過去,夾着盧憐菡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將人扶了起來。
茜茜郡主起身拉着盧憐菡坐到了自個兒身旁,掏出手絹替她擦乾淨眼淚,小聲安慰着,“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再哭我可沒法跟盧大人交代了,他回頭要是拿我問罪我可怎麼辦啊?”
盧憐菡抽抽噎噎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一時竟說不出話兒來。
林鶯鶯合上被雷劈了般張大的嘴巴,連忙也奔過來安撫起來。
方纔她也是一氣之下才會說出重話兒,說完她當即便後悔了。盧憐菡的爹盧尚書可是她爹爹林侍郎的頂頭上司,若是盧憐菡一個不爽,回去跟盧尚書告上一狀,恐怕自家爹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鶯鶯想到這茬就恨不得甩自個兒幾個耳光子。
此刻見茜茜郡主主動給了盧憐菡臺階,林鶯鶯連忙順着臺階討好道:“菡兒姐姐,你別難過了,都是妹妹不好!妹妹方纔也是被豬油蒙了心纔會說出那些荒唐話兒來的,你別跟妹妹計較啊!我給你賠不是了!”
林鶯鶯說罷從旁邊盛茶具的託盆裡取下一個乾淨的瓷杯,倒滿一杯茶水,親自塞到了盧憐菡手裡,還不忘從旁討好地說着好話兒安撫着。
姑娘們見茜茜郡主都這般放低身份安慰人家了,她們總不好還在一旁傻站着看笑話,於是大夥兒便也七嘴八舌地安慰請罪起來。
一時間,亭臺裡又響起了紛紛擾擾的說話聲。
莫涵雨自個兒遠遠地坐在一旁,看着這出鬧劇嗤笑着不作聲。這般趨炎附勢的一羣人,當真是無趣之極啊!她在心裡百無聊賴地腹誹着。
盧憐菡被衆人這麼一打岔,心中的怒氣方纔消去了少許,她握緊手中的茶盞,狠狠地灌下一杯茶水,方纔壓抑住了心裡的怒氣。
盧憐菡在心中暗暗發誓,太皇太后千歲宴那天她定要讓花志齊那土包子好看!
此時正坐在窗臺旁,託着腮苦苦沉思着的花朵朵,壓根兒不曉得一場陰謀正在京城裡悄悄醞釀着。
此時她正在苦思着宴會當天所彈奏的曲目,眼瞧着太皇太后的千歲宴越來越近了,她心中對即將要彈奏什麼曲子還是半點頭緒也無。
她提出彈奏《漁樵問答》,《陽春白雪》等知名的曲子都被閆老爺子連番否定了,而閆老爺子自個兒卻又提不出啥好的建議來,於是倆人便在選曲一事兒上無奈地膠着住了。
“師傅,我想出去走走。”心中鬱結不已的花朵朵,實在不欲再在執事閣這方小天地裡呆着,或許出去溜達溜達,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閆老爺子心中也是苦悶不已,他只能藉由描摹那幅萬年不變的海上明月夜來抒發心中的鬱結。
見花朵朵小臉都快皺在一起了,閆老爺子也不忍見她這般愁苦,當即大手一揮,準了她的請求。
花朵朵當即像脫繮的野馬般,歡呼着朝外奔去。
“小姐!等等我啊!”燕草扔下手裡的書冊,連忙跟了上去。
“小姐,咱們這是去哪兒呢?”燕草見花朵朵漫無目的地走着,心下一陣鬱悶。
花朵朵漫不經心道:“隨便走走。”
花朵朵一邊走一邊踢着路邊的小石子,倆人不知不覺便來到了大明湖畔的觀湖亭。
花朵朵坐在小木椅上,慵懶地趴着亭臺的欄杆,幽幽地看着這一方開闊的天地,心中思緒萬千。
“燕草,你可知道思念一個人是什麼感覺?”花朵朵迷惘地問道。
“思念一個人?”燕草茫然地撓了撓腦門,“大概是跟吃梅子一樣,酸酸甜甜的吧!”
“酸酸甜甜的麼?”花朵朵一陣喃喃。
她隨之一拍腦門,“我真是傻了,你又沒有戀愛過,我問你這個幹啥呢?”
燕草不曉得花朵朵這神神叨叨的到底是怎麼了,她覺得小姐已經快被太皇太后千歲宴的事兒給逼瘋了。
這些日子來花朵朵每天都這般對着天空發呆,偶爾還自言自語幾句,讓人看了真是磣得慌。
花朵朵並不曉得燕草正一臉擔心地看着自個兒,此刻她正設身處地地想象自個兒是那個獨處深宮中的太皇太后。
想必,那個寂寞的女人每天都在夕陽西下時,對着天空掠過的飛鳥訴說着心中的情懷,幾十年如一日。
又或許,皇宮的那一方小小的天空,連飛鳥也不至。
她只能望着流雲,默默地悲哀着心中的悲哀,這是一份無法訴說的情懷。
突然花朵朵腦海裡,出現了一首熟悉的旋律……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轉眼,吞沒我在寂默裡。”
花朵朵心中靈光一現,她不由輕輕地跟着腦海中慢慢閃現的記憶吟唱了起來。
“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裡,喔,想你到無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聲的告訴你,願意爲你,我願意爲你,我願意爲你忘記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裡,失去世界也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