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雪花人小力微,擔不得大任,您還是另找穩妥的人保管吧。”雪花快速地說道。
韓嘯望着雪花手上瑩潤光潔的玉佩,臉上表情不斷變換,先是震驚,然後是不信,最後黑乎乎一片,沉聲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雪花有了不好的預感。
其實這預感剛纔就有了,所以她才及時阻止韓嘯再說下去。
她其實真的不想自戀的,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呀,可韓嘯剛剛話裡的意思就是傻瓜也差不多明白了。再結合韓嘯那天醉酒時說的話,再想想顧賢給她玉佩時的莫測表情,再看看韓嘯現在的樣子,這玉佩的含義雪花已經沒法再跟腥風血雨聯繫起來了。
不,也許是另一種腥風血雨,比如,宅鬥。
她是宅鬥小白,過不來那樣的生活,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是小白就要扮小白,於是雪花很小白地說道:“爺,這玉佩肯定是關係重大之物,雪花就是一個鄉野小丫頭,根本保護不了玉佩,很容易被人搶去的。”
韓嘯臉色好看了點。原來她不知道這塊玉佩的含義。
“你只要收好了就行,沒人敢搶的。”
這話說的,沒人敢搶?沒人敢搶,她就更不能收了,但話,無論如何不能挑明瞭。
“爺,您看呀,這玉佩一看就價值連城。”雪花想着必須委婉,委婉最好的方式就是貶低自己,擡高對方,於是開始下狠手的自我抨擊,“您也知道,雪花以前受窮了那麼多年,很是愛財,愛財嘛,當然是愛金子呀,銀子呀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那個,雪花怕自己哪天一想金子、銀子的就把這玉佩賣了。”雪花說完,露出乾巴巴討好地笑。
韓嘯的小臉又黑了。
“這玉佩絕對不能賣!”咬牙的聲音,“你若是缺錢用了,可以跟爺說。”
跟你說?你是我什麼人呀,我跟你說?
雪花暗中翻白眼,嘴上卻道:“要不,爺,您把玉佩收回去,我給您保管塊金子?”
韓嘯覺得他要吐血了。
“這玉佩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是用來傳承的。”韓嘯額上青筋亂跳,咬着牙把話挑明瞭。
雪花一頭黑線,哀嘆一聲,功虧一簣!不過,戲還得繼續飈,這位爺的自尊心可是不能隨便碰觸的。
“爺,那雪花就更不敢替您保管了!”雪花說着,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彷彿被燙到了,把玉佩快速地放到桌子上,往後大大地跳了一步,“爺,這個責任太重大了,雪花擔不起。”
韓嘯的臉不是一般的黑了,扔煤堆裡肯定找不着人了,“不要告訴我,你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這句話,簡直是韓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裡蹦出來的,竟然連“爺“都忘了用,直接用“我”代替了。
小白裝不成了,不過,再試一次,“爺,我當然明白,這是您的傳家寶嘛,不過,爺,您完全可以自己保管,或是,乾脆找個地方藏起來。”雪花說着,四處張望,好像在幫着找藏哪兒好,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留意着韓嘯。
韓嘯的鼻息越來越重,手握成拳,太陽穴突突的,來回運氣。
雪花真怕這位爺會控制不住跳上桌子,不過,幾息過後,韓嘯深吐了幾口氣,小臉上又慢慢恢復了那副酷酷的小模樣。
雪花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口氣沒等鬆利索,韓嘯開口了。
“爺那天晚上既然碰了你,爺就會對你負責的。你收好了玉佩,好好學習規矩禮儀,過兩年爺會遣人上門提親的。”
雪花差點被那口又倒了回來的氣嗆死。
“那個,爺,不用了吧?”雪花一臉的苦兮兮。“那天晚上又沒什麼事,您不用對我負責的。”雪花說完這話,立刻露出一臉的真誠。
“爺,爺都……”韓嘯小臉有點發紅,“那能叫沒什麼事嗎?”
這純潔的娃喲!雪花撫額。
“爺,真的沒什麼事,況且,又沒人知道,您真的不用放在心上。”雪花用上了哀求的語氣。
“大丈夫行事須頂天立地,怎麼能因爲沒人知道就不負責任?”韓嘯一臉的義正言辭。
雪花想起了這位爺有多古板迂腐了。
那好吧,改變戰略方式,“爺,您想呀,雪花出自寒門,門第低微,更兼資質魯鈍,行止無據,蒲柳之姿,貌似無鹽,出不得廳堂,入不了廚房。”雪花從不知道,原來自我詆譭是件這麼爽快的事,不過,還得加把勁,“雪花這種鄉野村姑,怎麼能入侯府?沒的污了侯府的名聲,給您臉上抹黑。”
行了吧,事關名聲問題,不信你吧在乎。
嗯,雪花贏了,韓嘯的確在乎,但是——
“你能如此明白就好,爺本來也覺你的身份不妥,但爺理虧在先,也不便說什麼,免得有故意推諉之嫌。”韓嘯的小臉上雖仍是冷冷的,但神情放鬆了些,“你既然都明白,那就過幾年爺直接派人接你入府。有爺護着你,只要你知禮守矩,凡事不逾越,即便是主母也不會苛待了你的。”
雪花覺得腦袋有些不夠用了。
韓嘯這話的意思她怎麼有些不明白呢?
好像她的身份已經由他單方面決定了,並且不知不覺地由上門提親變成了直接入府,也就是說由主母變成了妾,更或者是——通房丫頭?
“那個,爺,您的意思是過幾年接我入府做個……,通房丫頭?”雪花覺得還是問明白的好。
從底層問起,免得顯得她太自戀。
“雖然你的身份只能做個通房丫頭,但既然是爺先碰了你,爺會給你個妾的名分。”語調仍是冷冷地,裡面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意思。
雪花差點氣樂了。她見過自視高貴,自命不凡,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可還沒見過自我到這麼沒上限的人。
雪花又開始四處尋摸,她該輪起那個半人高的美人青花瓷瓶呢,還是用那個紫檀木的大花架呢?
瓷瓶可能會有點沉,她現在小胳膊小腿的,可能有點吃力。花架嘛,上面還有一盆名貴的蘭花,她可能搬不動。
好吧,雪花拿起書桌上的硯臺,然後——
沒摔下去!
輕輕放到了手邊,免得墨汁濺出來。
隨後,又拿起最粗的一根狼毫,扯過一張宣紙,唰唰幾下,寫了兩行大字,“啪!”地一聲,拍到了韓嘯面前。
韓嘯疑惑地低頭——
休書:現有李門之女雪花,休棄侯府世子韓嘯。
“好了,世子爺,您負過責任了,我們現在兩訖了!”雪花說完,滿意地看了一眼韓嘯目瞪口呆的樣子,提起她帶來的食盒,轉身走了出去。
*
春暖花開的日子到了,院子裡的秧苗整天都卯足了勁地長,雪花看着一畦畦的豆角、黃瓜、茄子,成就感爆滿。
這纔是田園生活的味道嘛。
於是,雪花又開始對着門外的那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水發呆。
這麼一大湖的水,只養了一些觀賞魚,長了幾叢蘆葦,這也太浪費資源了吧?
雪花跑去找老管家。
“福伯,湖裡爲什麼不養點魚,種點蓮藕呀什麼的?不拘是自己吃,或是拿來賣,都是好的。”
“呵呵,侯府不缺這點營生的。”老管家笑米米地,並沒因此看輕雪花。他一直沒把雪花當外人。
“福伯,這不是缺不缺的問題,這是充分利用資源的問題。即便我們不缺,總有缺的吧,我們將來送給窮人也好呀。”雪花拼命眨着大眼睛,賣萌討好地拉選票。
老管家一楞,是呀,他怎麼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這丫頭,真真是個良善的孩子。”老管家看着站在面前,一身水綠色春裝,梳着兩個雙丫髻的小姑娘,滿臉疼愛。
很快,一桶桶地魚苗被倒入了湖中,湖的四周水淺的地方,也被種上了一些藕種,湖中水深的地方,則摘種了一些名貴的觀賞花蓮。
“福伯,爲什麼要種花蓮?”雪花歪着頭,不解地問。
只能看不能吃,有什麼用?
“是少爺吩咐的。”老管家言簡意賅。
“哦。”雪花明白了。華而不實的東西,當然才更符合那位自命不凡的小爺的性子。
韓嘯站在落雪居二樓的窗子旁,望着遠處湖邊忙碌的人羣,目光不時略過那抹水綠的身影,那影子就象一株碧蓮,婷婷嫋嫋地立在湖邊,風吹動起那烏黑的髮絲,韓嘯彷彿看見了隨着風動,那雙純淨地大眼睛裡流露出的歡快。
心中一動,又想起了那張寫了兩行黑字的白色宣紙,猛地一握拳,快步離了窗子。
雪花不知她無意中又把某人氣跑了,依舊站在湖邊,腦子裡想起了她當年第一次進秋水別院的情形。別的記憶還就罷了,當初在陽光下躍出湖面的幾尾魚,可是讓她口饞了好長時間。
嗯,魚苗長大還有個時間問題,不過有水的地方就有魚,這湖裡肯定也有草魚、鯉魚、鯽魚什麼的,是不是找個時間弄個“閒來垂釣碧溪上”的意境?
嗯,把“溪”字改成“湖”字就行了。
多美的一意境!
雪花的文藝情懷忽然爆發。正在她越想越興奮,躍躍欲試的時候,銀花幾人跑了過來。
“三姐,我們明天回家吧?我想娘了。”荷花嬌嫩地聲音,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帶上了哭音。
“三姐,我也想娘了。”梨花也開始咧嘴。
雪花發現,如果她說個“不”字,兩個小丫頭立刻就得給她哭出來。
“雪花,過幾天就是三月三了,娘娘廟四周的桃花都開了,我們去娘娘廟玩兒吧?”包子倒是沒表示想家,表示她整天呆在秋水別院,憋悶了。
“雪花,娘娘廟那天很多人都去燒香,求娘娘保佑平安康順,咱們叫娘和大姐一起去。”銀花也早就想去娘娘廟了。
以前窮的時候沒馬車,來回光走路就要一天,去不了,這兩年有了銀錢了,又總是忙鋪子忙棗樹的,也沒去過,現在,既有時間又有銀錢,正好去玩兒兩天。
“雪花,去吧!去吧!”叮叮也是一臉的期盼。
“你們幾個是不是已經商量好了?”雪花懷疑地看着幾人。
銀花、包子、叮叮幾人笑米米地點頭。
梨花和荷花眼裡的淚也沒了,跟着乖乖點頭。
“叮叮,我們去可跟你沒關係,我們去容易,你哥哥讓你出門嗎?”雪花很不想給叮叮潑冷水,不過早點降溫總比叮叮滿腔熱血了再降要強。
“只要你去跟哥哥說,哥哥肯定會同意。”叮叮對雪花說服她哥哥充滿了信心。
讓她去撞槍口?哈,雪花確信,她若去了,撞的不是槍口,肯定是火箭炮!
“叮叮,聽我的。”雪花拍了拍叮叮的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你就是叫刷馬桶的王婆婆去說,也比我去更有成功的可能性。”
雪花說完,見叮叮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又滿臉真誠地補充道:“叮叮,相信我,你哥哥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我。我若是去說,還沒張嘴,就得讓他駁回來。”
“雪花,你又把世子爺得罪了?”銀花聽明白了。
“二姐,怎麼叫得罪呢,不過是理念不同罷了。”雪花不苟同地辯解。
“不過,這次確實有點不同,這幾天表哥天天滿臉的烏雲滾滾,雷電交加,還象個炮仗似的,點火就着。”趙子沐一臉沉思地道,“雖然他自己強壓着,但哪能瞞得過我這雙厲眼。”
趙子沐說前一句時,顯得很是深沉,身上有一股成熟氣味,淡淡地散發出來,說後一句時,立刻破功,純粹一個自驕自傲的小少爺。
雪花鄙視地掃了他一眼,結果一眼正搭上他腰間繫着的那個寶藍色繡紫藤花的贊新荷包。
“喂,這不是荷花繡的嗎?”雪花說着,奔着荷包就衝了過去。
趙子沐反應迅速,輕輕一旋身,讓過了雪花,一手捂着荷包,一手指着雪花,“這是荷花送給我的,關你什麼事?”
關她什麼事?荷花是她妹妹,好不好?女子的荷包能隨便送人嗎?她不相信這個小紈絝不知道。
自從雪花覺得趙子沐對荷花心存不軌後,就把對他的稱呼由“小正太”改成了“小紈絝”
“還回來!”雪花繃着小臉,伸出了手。搶不過來,她直接要回來。
“三姐?”荷花見到雪花這樣,不明所以,小臉上滿是不安。
趙子沐看了看荷花,轉回頭望着雪花一臉嚴肅的樣子,從她的眼睛裡明白了雪花沒說出口的話,於是端正了表情,砸出了擲地有聲的幾個字,“荷花是我妹妹!”
他相信雪花能懂他的意思。
雪花確實懂了。
因爲趙子沐身上忽然迸發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散發出一種狂傲霸氣,目光炯炯,神色凜然,既不可抗拒,亦無可撼動。
雪花氣焰熄了。
這貨正經起來,還真象那麼回事。
不過,你只要把荷花當妹妹就好,荷花有你這麼個哥哥護着,也沒什麼不好的。
得到了趙子沐的承諾,雪花放心了。
雪花心一放下來,就又開始打湖裡的魚的主意。
“我們釣魚吧?”雪花興致勃勃地攛掇衆人。
其實哪用她攛掇,她一提議,其它人比她興致還高。
“好啊”、“好啊”……,立刻就是一片附和聲。
“可是,雪花……”叮叮猶豫地道,還是沒放棄讓雪花去替她找韓嘯說出去玩兒的事。
“乖,聽我的,自己想辦法。”雪花同情地拍了拍叮叮。心裡補了一句,節哀順變。
姑娘們要釣魚,當然很快就有人準備好了魚竿、魚餌等物。
雪花找了個乾淨地地方,身後還有一棵大柳樹遮陽,甩下魚鉤,坐在煙霞搬來的小杌子上,目不轉睛地盯着湖面。
“上鉤了!上鉤了!”坐在雪花左邊的包子大聲嚷着,“啪!”地提起了魚竿。
然後——
魚鉤飛了起來,正甩到雪花的頭髮上。
沒等雪花反應過來,右邊又飛來一魚鉤,雪花下意識地低頭捂臉。
果然,空空地魚鉤也差點甩到了雪花的腦袋上。
說是差點,是因爲魚鉤在雪花頭頂是被煙霞一把抓住了。
她今天沒看黃曆嗎?
悲催呀!
包子和叮叮連忙對雪花露出討好地笑。
“都離遠點,距離一定要大於魚竿和魚線的長度。”雪花站起來大聲道。
這太危險了,魚鉤要是劃人臉上還不得破相。
她忘了這都是些菜手了。
“荷花,跟哥哥去那邊,離她們遠點,免得傷到你。”趙子沐說着,拉了荷花向遠處走去。
雪花眸光閃了閃,算了,反正是當妹妹。
距離是拉開了,悲催還沒結束。一條,嗯,扔回去,兩條,扔回去,三條……
雪花嘆了一口氣,看來她想烤魚吃是吃不成了。
魚是很多,魚鉤一下去,就圍上來一羣,紅的、黃的、花的,特別好看,提起魚竿來,魚鉤上也肯定有一條,可面對着這些鮮豔奪目的魚,她哪下得去嘴呀!
韓嘯不知不覺又回到了窗邊,望着湖邊那一羣忙碌的身影,終於沒忍住,走到書桌後坐下,然後冷冷地出聲,“一平,二姑娘在幹什麼?”
“回爺的話,二姑娘和幾位姑娘在湖邊釣魚。”一平站在門外,一臉恭敬,面色平靜。
二平眼珠轉了轉,耳朵動了動,爺不是在窗子邊站了半天了嗎?
一平瞪了他一眼。
“爺,是三姑娘說想釣魚烤着吃,可是釣上來的都是錦鯉之類的,這半天,也沒釣上一條其它的魚來。”一平的聲音平平靜靜的,沒有絲毫起伏,像是根本沒察覺自己逾越了。
平時韓嘯不問話的時候,他們幾個可是一句也不多說的。
“爺,要不差人去買點草魚、鯉魚什麼的,放到湖裡,省得攪了幾位姑娘的興致。”一平依舊一臉恭敬地進行着他的觸犯規矩的行爲。
良久,屋內傳來了輕輕的一聲,“嗯。”
二平對一平挑了挑大拇指。
很快,幾個家丁提着幾大桶活蹦亂跳地魚來到了湖邊。
“嘩啦!”一桶倒進了湖裡,就在雪花旁邊。
“嘩啦!”又一桶。
“等等!”雪花站了起來,這魚苗也太大了吧?
“這是新買的魚苗?”雪花疑惑地問道。
被問的家丁也是一臉疑惑,他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三姑娘,這是爺吩咐買來倒進湖裡的。”遠遠地,四平一手提着一隻木桶走了過來。
“四平哥哥,爺這是?”雪花不解。難道那位爺又抽風了?還是富貴病發作?
“爺怕幾位姑娘攪了興致,特意吩咐這樣做的。”四平答的很是理所當然,好像這是很平常的事。
可是,雪花就是有種怪怪的感覺。
“四平哥哥,爺這樣纔是攪了我們的興致。”雪花不客氣的道。這是顯擺,這是炫富,這是顯示權勢和財富嗎?
這就是紈絝子弟的生活嗎?雖然不是窮奢極侈,揮霍無度,但也是用銀子買玩樂。
這就是富貴人家的生活嗎?
是呀,鄉間野趣的意境,那位高高在上的爺又怎麼會知道?
聽了雪花的話,四平難得的楞住了,露出尷尬的神情。大哥不會是出了個餿主意吧?
四平搔了搔頭,一臉哀求,“三姑娘,爺也是好心。”
一定要爲主子說話,爺這幾天一直在生悶氣,吃的都少了許多。
雪花看了看四平,算了,都是下人,誰能左右那位爺,“四平哥哥,你繼續倒吧。”
雪花說完,又對煙霞和籠月道:“我們回去吧,不釣了。”
雪花忽然就沒了釣魚的興致。
煙霞、籠月、四平聽了雪花的話,對視幾眼,“三姑娘,不如再釣一會兒吧?您不說要烤魚吃嗎?”煙霞出言相勸。
雪花瞅了瞅四平桶裡的碩大的鯉魚,這麼大的魚什麼時候才能烤熟呀?何況,釣這種魚她有心裡陰影,覺得自己被腐化了。
“三姑娘,賣魚的老夫妻兒子生病了,見到我們以高價把魚都買了來,感激地差點跪地上。”四平彷彿明白了雪花的想法,連忙補救,“爺今天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雪花心裡舒坦了點。
四平看到雪花的臉色緩和了,輕吐了一口氣。
“雪花,不如我們直接做你說的那個烤魚吧,反正有這麼多魚。”叮叮停止了釣魚玩樂,走過來看着四平旁邊的木桶說道。
只要雪花做的魚好吃,她就端去賄賂哥哥,哥哥一高興,沒準就答應她去娘娘廟玩了。
這時,銀花等人也都走了過來,圍着木桶看裡面活蹦亂跳地大鯉魚。
其實,除了雪花,本也沒人真的釣魚,不過是圖個新鮮,玩一會子罷了。
“這魚太大了,沒法烤。”雪花直接否決了叮叮的提議。
“雪花,不如咱們做個全魚宴吧,把你搗鼓出來的魚的做法都做一遍,反正有這麼多魚,索性今天別院裡的人都吃魚。”銀花也開始提議。
“就是、就是。”包子眼睛一亮,連忙附和。她最喜歡吃雪花做的魚了。
“嗯,三姐做的不腥。”梨花甜糯糯地道。
“嗯,我愛吃三姐做的魚。”荷花小臉上閃閃發亮。
雪花看着一張張臉上都是期盼,甚至包括四平、煙霞、籠月、香草……,忽然覺得,她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雪花站在秋水別院的廚房裡,望着處理好的幾大盆魚思索着,片刻後,一聲吩咐,火點了起來。
雪花迅速地把切好的肉絲調了些米酒,又加了蔥沫、薑末、蒜末、醬油、白糖、鹽、油等攪拌均勻。然後拿了一條魚,用刀從背部切到魚龍骨,又在魚的兩面輕輕劃了幾刀,把魚放到燒開的水裡汆燙了一下,把魚放入青花瓷盤中,盤中放上了細細的蔥段、姜段,把調好的肉絲在魚的上面均勻地淋了一層,然後連盤子帶魚放到了籠屜上。
當然,雪花在做的時候,旁邊的胖廚子大娘也看着雪花的步驟一起跟着做,兩人很快就弄好了四、五條魚,放滿了一籠屜。
雪花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點火蒸魚。等一刻種後,端出來淋上香噴噴地調好的熱油,美味的清蒸魚就完成了。
雪花隨後又做了酥炸魚塊、魚絲蘿蔔、春筍炒魚片、蔥燒魚段、黃豆魚片、香酥脆皮魚、糖醋魚、紅燒魚、麻辣魚,最後又做了一個魚頭豆腐湯和一個剁椒魚頭。
隨着一道道魚端出去,叮叮每一種都要單獨弄一小盤,然後吩咐香草和碧荷,用食盒提着,去了落雪居。
自從雪花姐妹來了以後,韓嘯都是和趙子沐在外院一起用飯,不過,今天叮叮計劃和他們一起吃。
“來了,來了。”叮叮剛一出現在落雪居門口,趙子沐已經在堂屋門前喊上了。
“三姑娘做的魚據說是美味無雙的。”趙子沐邊說邊觀察韓嘯的反應。
韓嘯小臉仍是酷酷的,沒有一絲表情。
魚擺了一桌子,精緻的青瓷盤子裡有炸的金黃的魚塊,有淋了紅紅的醬汁的香酥魚段,有切得細細的紅蘿蔔絲炒的嫩白的魚絲,有原汁原味的清蒸魚……
趙子沐嚥了咽口水,拿起筷子,對着金黃的魚塊就下去了。
“嗯,好吃。”趙子沐說完,筷子不停,各個盤子裡的魚在飛速減少。
他還從不知道魚可以做成這樣吃。
“哥哥,你嚐嚐這個。”叮叮說着,討好地給韓嘯夾了一塊清蒸魚的魚肚部分。
韓嘯看了一眼趙子沐的吃相,皺了皺眉,夾起了面前碗裡叮叮夾過來的魚肉。
叮叮仔細觀察着哥哥的反應。
趙子沐雖然飛快地吃着,可眼神也在留意着韓嘯。
韓嘯雖然仍是面無表情,但趙子沐和叮叮還是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忽略韓嘯的眸光閃了一下。
給韓嘯添第三碗飯的時候,三平和四平互望了一眼。
爺今天比往日吃的都多。
叮叮看着哥哥雖然吃飯的動作和往日無異,但速度卻比往日快了一些,心,放下了一半,對一會兒要提的事,把握大了些。
一時飯畢,換上茶盞,叮叮看了一眼趙子沐。
趙子沐對她點了點頭。
“哥哥,過幾天就是三月三了,雪花姐妹想去娘娘廟。”叮叮說完,等着韓嘯的反應。
韓嘯喝了一口茶,沒反應。
“表哥,我們也去吧?去踏踏青,放鬆一下嘛。”趙子沐邊說邊觀察韓嘯。
韓嘯不同意,他也去不了。出京前,他娘可是說了讓他必須聽表哥的話,否則以後就不讓他出來了。
“你們去吧,多帶些家丁護衛跟着。”韓嘯說完,站起身進了內室。
這,就完了?
這麼簡單?這麼容易?
趙子沐和叮叮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三平,爺沒聽錯吧,表哥他答應了?”趙子沐尋求人證。
“是,爺同意您和二姑娘三月三去娘娘廟了。”三平恭敬地答道。
“三姑娘這頓全魚宴,真是沒白做。”趙子沐感嘆道,邊說還邊點頭。
叮叮也跟着點頭。
三平和四平也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
“娘!”
“娘!”
馬車剛到家門口,梨花和荷花沒等下車就大聲喊上了。
“梨花!荷花!”金花驚喜的聲音立刻從門裡傳了出來。
隨即,金花的身影出現在了雪花姐妹面前。
雪花只覺眼前一亮。
金花上身穿着一件淺綠色的小立領斜襟小襖,小襖的領子上用紅黃兩線繡了水雲紋,襟邊、袖邊繡了含苞桃花,小襖的盤扣也是一朵朵桃花狀,下面着一條淺綠百褶長裙,一雙繡桃花的鍛面繡鞋隱隱露出了尖尖一角。
秋水剪瞳,粉面含笑,肌膚細膩,脣色嫣紅,一頭烏髮在頭上鬆鬆盤起,插了一支碧玉簪,身姿窈窕,行動縹緲,盈盈一握的纖腰更添一股輕靈飄逸之感。
“大姐,你真美!”雪花驚歎。
“你呀,每次都來打趣大姐。”金花嗔了雪花一眼,伸手抱下荷花,又去抱梨花。
兩朵花被金花抱下來,一起偎着金花撒嬌。
“大姐,我想你!”這是梨花。
“大姐,我也想你!”這是荷花。
“嫂子,我最想你!”這是包子。
聽了包子的話,金花的臉紅了,但還是摸了摸包子的頭。
“大姐,你應該說,‘嫂子’也想你。”雪花說完,調皮地一吐舌頭。
“嘿嘿……”饅頭扛着鋤頭從遠處走過來,正好聽見雪花的話,忍不住就摸了摸頭,笑了起來。
金花的臉更紅了,連頭都不好意思擡。
雪花暗歎,她大姐知道害羞了。
“姐夫這是幹什麼去了?”雪花疑惑地問道。
幹姨家和她家一樣,所有的地都佃了出去,只是打理一下鋪子,就連做乾貨現在都不自己動手了,姐夫扛着鋤頭幹什麼去了?
“我去幫着挖棗樹了,縣令大人商定的各鄉鎮摘種棗樹的人,這幾天都往這來要棗樹,我去看着,順便幫幫忙。”
“辛苦姐夫了。”雪花明白了。
“這是姐夫應該做的。”饅頭說完,眼光看向金花。
金花感覺到饅頭的目光,臉上又添一紅暈。
“表妹們這是從鎮上回來嗎?”一個輕輕的聲音傳了過來。
雪花這才發現,她家門前還站了一個人。
這是……,換弟!
雖然好幾年沒見了,雪花還是認出了李秀蘭的大女兒,也就是她的大表姐,高換弟。
這名字,還真是難叫。
雪花面帶疑惑的看向金花,她怎麼來咱家了?
“表妹是來看爹和孃的。”金花解釋。
哦,是嗎?雪花沒說什麼。
換弟見雪花姐妹幾人都看着她,但是沒一個人說話,不免有些尷尬,“表妹們快進屋吧,舅媽一直很惦記你們,我、我回姥家了。”
雪花幾人仍是沒人說話。
金花看着換弟說道:“表妹慢走。”
她本來就是出來送換弟的,走到大門口聽到梨花和荷花的聲音就立刻跑了出來。
換弟訕訕的對金花點了點頭,又對雪花幾人笑了笑,慢慢地轉過身,向村裡走去。
“大姐,我們過幾天去娘娘廟吧?”梨花歡快地對金花道。
“大姐,我去和娘說。”荷花說完,就往門裡跑。
“我也去!”梨花一看,也往裡跑。
遠處的換弟聽到梨花和荷花的話,放慢了腳步,眼中露出一絲羨慕。
姐妹幾人高高興興地向門裡走,當然,包子是先回她自己家找黃氏報道。
“金花妹妹。”饅頭扛着鋤頭喊了一聲。
金花臉一紅,停下了腳步。
銀花和雪花對視一眼,手領着手向大門裡跑去。
晚上吃過飯,一家人坐在炕上,梨花和荷花興奮地向李達和夏氏彙報這些日子學了什麼。兩人還拿出新繡的帕子,讓夏氏看她們新學的針法。
銀花則學容嬤嬤的口氣,講一些大家閨秀該怎樣走路,怎樣吃飯,怎樣說話,怎樣笑。
雪花隔空彈琴,兩隻白嫩的小手隨意劃出優美的動作。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