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裡所有的人,都呆愣愣的看着嬌嫩蠻橫的那個小人。
耳邊同時迴盪着,那簡簡單單,但又大逆不道的幾個字。
沒有人去體會那幾個字的含義,人們只知道他們聽到了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哐當!”、“哐當!”,酒杯落地的聲音,打破了滿園的寂靜。
不過,這是雪花和席莫研手裡的酒杯掉到了地上。
雪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顫抖着手捂着嘴,眼前的視線,慢慢的模糊了。
她的女兒,說話了!
雪花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就向韓醉兒跑了過去。
不過,沒等她跑到韓醉兒面前,韓醉兒就搖晃了一下,眼睛一閉,倒了下去。
趙騁連忙一把接住了韓醉兒。
“醉兒!”
雪花帶着哭腔跑到了韓醉人面前。
韓醉兒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光華。
小臉紅撲撲的,呼吸淺淺的,並且散發着一種葡萄酒的芳香。
這明顯是喝醉了,睡了過去。
雪花伸手就要去接自己的女兒,不過趙騁一側身,說道:“皇姑姑,醉兒睡着了,我抱她去殿中安睡。”
說完,不待雪花這個當孃的同意,就抱着懷裡的小人,大步走了。
雪花仍然處在滿腔的激動中,輕而易舉的就被當今小皇上把自家的女兒給抱走了。
席莫研這時候也走了過來,滿臉激動的拉住了雪花的手。
韓醉兒能開口說話,不是個啞巴,席莫研也是從內心裡萬分的高興。
最起碼,大燕的皇后,不是個啞巴,不會有損皇家的臉面了。
兩個大燕最尊貴的女人,手拉着手,一起看着趙騁的背影。
雪花聲音顫抖的道:“太后,醉兒她說話了!”
“是呀,醉兒她說話了!”席莫研點着頭,一臉的欣慰。
趙澤這時候也呆愣愣的道:“母后、皇姑姑,醉兒她……她真的說話了?我沒做夢吧?”
席莫研聽了趙澤的話,鬆開雪花的手,愛憐的摸了摸兒子的頭,說道:“你沒有聽錯,醉兒確實說話了!”
趙澤仍然是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的心裡,其實早就認爲韓醉兒是啞巴了。
此時御花園中唯一表情平靜,毫無吃驚之態的,就是韓烈了。
翻了個白眼,韓烈用稚嫩的聲音說道:“我早就說過了,醉兒她就是懶得說話罷了。”
雪花難以壓制內心的激盪,看向了小大人似的兒子。
韓烈確實一再的說過,韓醉兒就是不願意說話。
不過,她沒有相信過。
趙澤聽了韓烈的話,彷彿終於有些真實感了。
“烈兒,醉兒剛纔真的……”
“是!是!是!”沒等趙澤說完,韓烈就打斷了趙澤的話,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看着趙澤,說道:“醉兒剛纔真的說話了,她說,趙騁,你混蛋!”
韓烈的話一說完,御花園中再次一靜。
這次人們終於明白了韓醉兒那幾個字的含義。
她不僅喊了當今皇上的名諱,還罵了皇上!
雪花臉上露出一絲尷尬,有些心虛的看了席莫研一眼,然後瞪向了韓烈。
這個臭小子,他就不能省去那幾個字嗎?
韓烈則對着雪花嘻嘻一笑,絲毫不覺得他剛纔的話,有什麼不妥。
雪花的內心,仍是激盪難言的,看到兒子這樣,終歸是忍不住苛責,反而抱起兒子,在那張精雕玉琢的小臉上親了兩口。
韓烈立刻眨着星星眼,然後小嘴一張一合,說出了一句讓雪花吐血的話。
“娘,爹要是知道您親了兒子,一定會懲罰您下不來牀的。”
**
趙騁抱着韓醉兒,直接去了他的寢宮,乾德宮。
在乾德宮裡伺候的宮女太監,一見趙騁回來,都跪地行禮。
趙騁全部的心神,都在懷裡抱着的小人兒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經過殿門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太監,偷偷擡起眼簾,看了他一眼。
不,更可以說是,看的是他懷裡的那個小姑娘。
趙騁把韓醉兒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龍牀上,親手扯了一條明黃色繡金龍的薄被,蓋在了韓醉兒的身上。
然後坐在牀邊,靜靜的看着牀上酣然甜睡的小人兒。
此時少年天子的臉上,犀利如刀的目光,變得靛黑深沉,如同一汪深潭,承載了無數的東西,卻又沒有人能看清楚,那裡面到底是什麼。
良久——
趙騁起身,放下明黃色的牀帳,大步走了出去。
“皇后娘娘醒了後,立刻稟報我。”
經過殿門口的時候,趙騁冷聲吩咐了一句,向着御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雪花這時候仍然坐在御花園中,平復激動的心情。
她沒有想到,一場讓她撕心裂肺的驚變,正在悄然發生。
**
一個時辰後,整個大燕的皇宮,沸騰了。
躺在龍牀上睡覺的韓醉兒——
不見了!
望着空蕩蕩的龍牀,趙騁的身上,迸發出了冷厲的寒氣。
“查!給我徹查皇宮的各個角落!”趙騁臉色鐵青,怒聲吩咐。
“是,皇上!”
大內侍衛統領躬身應着,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飛一般的跑了出去。
“把乾德宮的所有人都抓起來,嚴加審問!”趙騁咬着牙,再次吩咐。
“是,皇上!”
大內總管顫聲應着,腿肚子顫抖着出去抓人審問。
雪花眼前陣陣發黑,但是心裡仍然存着僥倖。
或許,是女兒睡醒了,自己出去了。
雪花努力去忽略殿門口有當值的宮女守着,韓醉兒出去肯定會被人看見這個事實。
“娘,妹妹那麼聰明,一定不會有事的。”韓烈繃着一張小臉,努力的安慰雪花。
雪花眼中含淚,重重的點了點頭,抱起兒子,緊緊的。
彷彿抱着的,不僅僅是兒子,還有女兒沒事的希望。
但是,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不久,一個被打得血肉橫飛的太監,被丟到了趙騁的面前。
“啓稟皇上,奴才已經查明,守宮門的德旺,嫌疑最大,宮女玉如看到他偷偷離開過。”太監總管顫聲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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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太監德旺,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
“說!皇后娘娘在哪兒?!”趙騁厲聲喝問。
德旺聽了趙騁的話,努力的睜開眼,然後目光掠過趙騁,落到了雪花的身上。
“哈哈,李雪花……”德旺忽然爬了起來,看着雪花,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雪花身子一晃,這個聲音,她好像聽到過。
“你是誰?我女兒呢?”雪花眼中迸發出寒芒,厲聲道。
“我是誰?呵呵……,”德旺的聲音中,露出了一絲淒厲,“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了,我只知道你們夫妻殺了我全家,讓我在大燕無處容身,我要讓你們嚐嚐失去的痛苦!”
德旺說着,眼睛裡露出了一股瘋狂。
“我苦苦籌謀了多年,不惜自殘入宮,就是爲了找機會……噗!”
德旺的話,沒有說完,忽然噴出了一口黑血。
雪花大驚,德旺要是死了,就麻煩了。
剛要衝上前去,一個身影比她更快一步掐住了德旺的脖子。
“說!我女兒呢?!”猶如來自九幽地獄的聲音,砸進了德旺的耳朵中。
韓嘯一身冷厲無比的氣勢,狠狠的掐住了德旺的脖子,並且快速的在德旺的身上點了幾處大穴。
即便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德旺在韓嘯強大的威壓下,仍是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你女兒,你永遠……也見不到她了,噗!”
德旺再次噴出了一口黑血,隨即頭一歪,氣絕身亡。
雪花眼前一黑,向後倒了下去。
當然,她沒有倒到地上,而是落入了韓嘯的懷裡。
這時候,地上德旺的屍體,發生了變化。
那張青灰色的臉,竟然慢慢的變了模樣。
“李光宗!”
韓嘯從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
不錯!地上的德旺,正是雪花的堂兄,李光宗。
此時,趙騁的眼前,浮現出了那張醉意微醺,傾豔絕倫的笑臉。
醉兒,朕不相信你會死!
無論你在哪裡,朕一定會找到你!
**
十年後。
定國公府氣氛緊張,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大氣不敢喘。
玉香苑裡,則是兵荒馬亂。
丫頭婆子端着一盆盆的血水,進進出出。
雪花的寢房裡,不時的傳出女人的尖叫聲。
韓嘯站在堂屋裡,臉色青白,雙拳緊握,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出來。
“爹,您放心,娘一定會平安生下弟弟、妹妹的。”一個身材修長,面容冠玉的少年,對着韓嘯穩聲說道。
但是,若仔細聽,可以聽出,那聲音裡,暗含着一絲的顫抖。
而少年那張豔絕人寰的臉上,更是掩不住濃濃的擔心。
“爺,少年說的對,夫人一定會沒事的。”顧賢抹了抹額頭的汗,小聲說道。
韓嘯聽了顧賢的話,聲音努力平穩的問道:“智善道長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嗎?”
顧賢點了點頭,“爺請放心,師叔既然沒有出現,那麼肯定是早就算出了,夫人這一胎一定能夠平安生產。”
顧賢這話說得,沒有絲毫的底氣。
智善老道已經七八年沒有音信了,他根本就不確定老道是否還活着。
韓嘯聽了顧賢的話,心裡沒有半分的好受。
“砰!”地一聲。
韓嘯一拳打在了雕花紫檀木桌子上。
精緻貴重的桌子,“咔嚓!”一下,四分五裂。
韓嘯現在恨不得閹了他自己。
自從聽了老道的話後,他從來沒有想過,雪花還會懷孕。
所以,這些年來,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給雪花避孕。
可是,雪花竟然再次懷孕了。
自從知道雪花懷孕後,他就調動整個大燕的密探,尋找老道的下落,然而,至今沒有絲毫的消息。
顧賢語氣中的不確定,他焉能聽不出來?
其實,他和顧賢一樣,有同樣的懷疑。
老道若是仍然在世,怎麼會一點線索都查不到?
這時候,屋子裡忽然傳出了紫影驚慌的聲音。
“師兄,夫人難產,怕是不行了。”
韓嘯身子一晃,隨即就要往屋子裡衝。
顧賢也準備往屋子裡衝。
雖然夫人在生孩子,男女有別,但是現在他是大夫,哪裡還管得了其他?
夫人的命,最重要!
正當兩人要衝進屋子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急促的聲音。
“醉兒,快!”
隨着話落,屋子裡多了兩個人。
一個濃眉斜飛入鬢,目光犀利,五官深邃的高大男人,拉着一個身形窈窕,容貌驚豔絕倫的少女,出現在了衆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