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約半柱香的功夫,叮叮停下了腳步。
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了,晚霞正在收斂它的風彩。
桃山的四周不見一個人影,本該是靜謐的氛圍,卻給人一種蕭條的荒涼。
“姑娘,要不我們回去吧?”香草也停下腳步,低聲問道。
她也感覺自己主僕就這樣跟着一個陌生人前行,實在是不妥。
自己到是無所謂,可是自家姑娘是金尊玉貴的人兒,萬不可有一點閃失。
香草不禁因爲自己剛纔提議要去摘桃子,而感到後悔了。
她是因爲知道叮叮的心思,也知道叮叮因爲額頭的麻子產生的自卑心裡,所以才一時動了不應該的念頭。
香草從小長在叮叮身邊,對於大戶人家的許多事兒,當然知之甚祥,所以香草也明白,以叮叮現在的相貌,很難嫁入門當戶對的大戶人家了。
也因着這個原因,香草看到白衣俠士對叮叮表現出了愛慕之意,叮叮好像也動了心思,她纔沒有阻攔,還有了一瞬間的促和之意。
否則,她作爲叮叮的貼身丫頭,會第一個勸叮叮立刻回禪院的。
叮叮聽了香草的話,正要點頭,後面忽然傳來了一陣放浪的笑聲。
“哈哈,小美人,回哪兒去?還是乖乖的跟大爺回去吧!”
叮叮和香草驀然轉頭。
她們的身後,竟然冒出了四、五個賊眉鼠眼的猥瑣男人。
香草連忙把叮叮擋在了身後,怒聲道:“大膽!你們知道我家姑娘是什麼人嗎?我家姑娘是……”
“我管你家姑娘是什麼人,今天落到了大爺的手裡,就是大爺的人了!”一個滿口黃牙的男人,臉上帶着yin笑,大聲說道。
叮叮的心,瞬間緊張到了極點,小臉變得煞白。
她何曾遇到過這種情形?
香草也是一臉的驚慌,聲音裡有了掩飾不住的顫抖,“你們若是敢胡來,我們家世子爺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了香草的話,那幾個男人有了一瞬間的遲疑,目光竟然向着叮叮和香草的身後看去。
“姑娘莫怕!區區幾個小毛賊,何足掛齒?”叮叮的身後,傳來了白衣俠士的大喝聲。
叮叮的心,驀然踏實了些。
她一害怕,竟然忘了身邊還有一個拿着寶劍的俠士。
香草這時候也不那麼害怕了,這位俠士的功夫再是不濟,但是憑他手裡拿着的寶劍,對付幾個小毛賊,應該也會綽綽有餘的吧。
然而,叮叮和香草放心的太早了。
幾個男人聽了白衣俠士的話,竟然不再遲疑,向着叮叮和香草撲了過去。
白衣俠士連忙護到了叮叮的身前,至於香草,則被一個男人一把拖了過去。
香草嚇得大叫,拼命的撕打對方。
叮叮一見也慌了,下意識的就想着上前幫香草。
不過,其他幾個男人,卻是一起向着她撲來。
“姑娘先走,這裡我來應付!”白衣俠士對着叮叮大聲說完,抽出寶劍,向那幾個人迎了上去,然後——
叮叮期望的那種一面倒的局面,沒有發生。
白衣俠士是拿着寶劍了,但是並沒有一劍就撂倒一個,反而和那幾個人纏鬥在了一起。
“姑娘快走!這幾個人好生厲害,在下怕不能護得姑娘周全!”白衣俠士大叫道。
叮叮猶豫了。
她本來不想跑的,可是架不住有人故意逼着她跑呀。
慌亂中,叮叮順着山路向山上跑去。
香草這時候已經被人一掌劈暈了過去,扔到了一邊的地上。
及至叮叮跑得見不得蹤影了,打鬥的場面忽然一變。
幾個人都同時停下了手。
白衣俠士從懷裡掏出了幾張銀票,扔給了那幾個人。
然後,對着那幾個人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人點了點頭,立刻快步離去了。
白衣人看着叮叮逃走的方向,咬了咬牙,揮劍在自己的胳膊上割了一道血口。
然後捂着胳膊,向叮叮的方向,追了過去。
白衣人剛走,就從一塊大石頭後面,轉出了一個年輕的漢子。
那漢子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香草,又看了看叮叮和白衣人離去的方向,彷彿明白了什麼,懊惱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隨即向娘娘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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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穆卿萬萬沒有想到,他不過是吃過晚飯,在桃林中散散步,消消食,竟然聽到了一個驚天陰謀。
“此話當真?”趙穆卿一臉焦急的問跪在面前的青年漢子。
“草民斷不敢胡言亂語,矇蔽大人。”那漢子連連叩頭。
趙穆卿額頭青筋亂跳,想到有可能發生的事兒,心裡更是“砰砰”的快速跳動起來。
這要是萬一國公府的姑娘,在他轄內的青河出了事兒,那麼……
不!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問題的關鍵是,那個額頭有着一朵桃花的姑娘,若是落在了那等小人的手裡,一輩子豈不是毀了?
想到這兒,趙穆卿的心裡,驀然的一疼。
“長石,你立刻回去召集人手上山找人!”趙穆卿吩咐身旁的長隨,“見到那個白衣的李——耀——祖,立刻給我抓起來!”
說到李耀祖三個字時,趙穆卿簡直是咬牙切齒。
不錯!那個一身白衣,裝逼十足的男人,就是李耀祖!
叮叮和香草等人雖然認識了雪花多年,但是卻不認識李耀祖。
也真是神奇了,就連趙穆卿,也是不認識李耀祖的。
所以,那日路上相遇,兩人竟然都不知道在他們面前裝逼的人,就是李耀祖。
李家的衆人,從李富、李貴、李光宗,叮叮和趙穆卿也算是都見過的,唯獨漏掉了一個李耀祖。
更何況,李耀祖這一年來的變化,也着實大了些。
不僅身高猛長,就連相貌,也端正了許多。
當日雪花回到小河村,第一眼見到時,都怔愣了一下。
長石聽了趙穆卿的吩咐,答應一聲,立刻向娘娘廟跑去。
趙穆卿轉頭對青年漢子道:“前面帶路!”
“是!大人!”那漢子爬起來,帶着趙穆卿向山上跑去。
那漢子此時的心裡,也是萬分的懊悔的。
他當時聽到打鬥聲走過去,見到是李耀祖在和人打鬥,就沒有幫忙。
對於李耀祖,那漢子不僅認識,而且恨死了李耀祖。
所以,他不僅沒有上前幫忙,甚至私心裡盼着李耀祖被那幾個人給打死。
可是當他看到李耀祖竟然給了那幾個人銀票的時候,才驀然察覺事情不對勁兒。
然後他又想起了麥苗和他說過的話,這才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李耀祖設計好的。
同時,他也猜出了叮叮的身份。
於是,那漢子才慌忙前去報案。
因爲他在娘娘廟中上香的時候,遇到了同樣在娘娘廟裡上香的縣令,趙穆卿。
於是,他知道,青河縣令趙穆卿,正在娘娘廟中!
原來,這漢子就是和李耀祖的妾室,也就是麥苗,定過親的男人,名叫張秋生。
張秋生和麥苗是青梅竹馬的長大的,兩家是鄰居,相處的關係也一向親近。
本來兩個人都要成親了,結果卻出了麥苗的爹,撞碎了李耀祖的玉佩一事兒。
於是,麥苗和張秋生的親事作罷,麥苗成了李耀祖的妾室,抵了玉佩的債。
麥苗前幾天通過雪花的幫忙,回了一次孃家,和張秋生私下見了面。
麥苗無意中說起了李耀祖對定國公府的二姑娘,居心叵測之事兒,猶豫着要把消息透露給雪花,可是苦於無有機會。
張秋生聽罷只是大罵李耀祖不是人,也沒有往心裡去。
畢竟,他只是一個窮苦的小老百姓,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保不住,還有什麼本事去管其他的事兒?
可是,他沒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了李耀祖。
然後略一思忖,就得出了結論。
這一切,都是李耀祖的計謀!
張秋生邊跑邊暗自懊惱自己的蠢笨,竟然沒有早一點識破李耀祖的計謀。
其實,他也明白,若是他早點衝出去,在那種情形下,他很可能會死在李耀祖等人的手裡。
殺人滅口這等事兒,李耀祖絕對會做。
張秋生猜對了!
若是他早一步出去,被李耀祖見到,李耀祖爲防止走漏風聲,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可以說,張秋生一時的私心,救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