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辦着作坊,一個金簪是不在話下,但她可不會把給聶二郎花錢買金簪子。這個銀子借都不一定能借來,更別說要了。
劉氏想到這個,又恨恨了罵了兩句,“該死的小賤人!咋不死了她!還有那病秧子,病一次病一次就是不死!”那病秧子要是死了,她之前就把雲朵那小賤人弄到手裡,現在那些銀子都是她的了,還會在從她手裡溜走!?
聶二貴這些日子和聶三貴去縣城裡賣豆芽,豆芽雖然還算好賣,但卻掙不了大錢,他雖然漏下了點,但也少得可憐。張氏做的魚又沒能讓韓家滿意,再不叫他們去做。
“先去銀樓問問金簪咋賣的。”聶二郎要先知道價兒,纔好想辦法。
聶二貴點點頭,次一天去縣城賣豆芽,就到銀樓裡打聽了。最便宜的梅花金簪也要四兩多銀子,而且那簪子不大,是扁平的。一滴油的金簪都是料足的,反而更貴點。
這四兩多銀子上哪去弄?聶二貴有些發愁。
回來一說,聶二郎就不同意,扁平的梅花金簪孫瑩兒不要,他上次在青陽鎮上看到她逛銀樓,就聽她說了,小的扁平的都不要。
“她哪來那麼多事兒!一個梅花金簪也四兩多銀子了,她以爲咱家銀子大風颳來的啊!還看不上眼,想要更好的,那咋不去找個有錢人家嫁了啊!”
“你當有錢人家好找的啊!”聶二貴翻了個白眼兒,孫瑩兒的衣裳都開了,被兒子看了,沒這簪子她也得照樣嫁過來!
劉氏看大兒子難看的臉色,給他使眼色,“這事兒是你答應的,你去給你奶奶說說好話,讓她拿幾兩銀子出來,把這簪子買了。”
聶二郎想了下,還是去找了甘氏。
甘氏就問他,“你成親不擺酒,直接把孫家閨女接過來,行了禮,一家人吃頓飯行嗎?如果行,那這個辦席面的銀子我就給你,讓你去買金簪子!”
聶二郎臉色瞬間就難看了,“不擺酒不讓人家笑話!”
“你大嫂也沒擺酒,辦席面!”甘氏提醒。雖然那十兩銀子實在太多了,但後來也是她自己掙來錢還上的。
聶二郎垂着頭,這根本不一樣!孫瑩兒又不是買來的。
甘氏也不想爲難孫子,就跟他道,“你們兄弟定親成親花的銀子都是一樣的,誰也不可能搞特殊。可你既然許諾了孫家,這個簪子也是得買,不如就去借幾兩銀子吧!往後再想辦法還上。”
“奶奶……”聶二郎就看着甘氏,現在誰家也不會借幾兩銀子給他買簪子,也只有雲朵和聶大郎有那麼多閒散銀子。只是他去借,他們肯定不會借給他。
甘氏皺起眉頭,看孫子一臉難色,有些不忍道,“要不你去問問你大伯孃。”
聶二郎得了話兒,就找了張氏,把金簪的事兒說了,解釋上次聶大郎吐血的事兒,“大伯孃!我上次真的沒有打大郎哥,他身子本來就不好,平常連活兒都不讓他乾的。我要真打了他,他也受不住。也不可能第二天就沒事兒了。”
他說的很誠懇,張氏也知道甘氏說下了話,兄弟幾個成親花一樣的銀子,不想給聶二郎搞特殊,只是這借銀子……她想到楊土根媳婦兒說的話,雲朵和聶大郎都厭煩二房的人,連見都不想見到,那借錢,估計也借不到的。
聶二郎看她鬆動,很想幫卻爲難,又接着道,“奶奶說我不能搞特殊,要和三郎一樣。而且這麼多銀子,也就只有大郎哥家有閒錢。他們都誤會我打了大郎哥,我去說,即使大郎哥願意,怕是……大嫂也不願意,她那天很是生氣。要不然也不會把我娘打了。大伯孃,你就幫我說說話吧!我也是沒有辦法,一時間也弄不來這些銀子,奶奶讓我來求你。”
他都解釋了他沒打聶大郎,又點出雲朵打過他娘,是犯了過錯的,最後又來一句這事兒是甘氏支持並讓他來做的。他不信張氏不答應!
張氏果然爲難的點了頭,“我去問問。”
“多謝大伯孃!多謝大伯孃!我成親的事兒,就全賴大伯孃了!”聶二郎笑着道謝,給張氏戴了頂大帽子。
聶大貴知道了,皺了皺眉,“這話不好說。”
不好說也得說,都已經答應了。張氏就趁着做飯前的功夫過來小院。
雲朵不在家,到大路上買肉去了,聶大郎正坐在竈前燒火,鍋裡燉了粥。
張氏進來,說了兩句話,就一臉難色的不說話了。直到聶大郎皺着眉看着她,這才爲難道,“二郎要請期了,他之前答應了孫家成親給孫家閨女一枝金簪。你奶奶說兄弟成親都是一樣的銀子,這個金簪讓他自己想辦法。先借着,買了簪子成了親。那金簪……要六兩銀子…二郎擔心你還誤會他,不好過來,就求了我來跟你們說說,看能借銀子給他不!”
聶大郎沒有說話,眸光幽深。
張氏看他不吭聲,就勸道,“大郎!二郎他都解釋了,他那天沒有打你……都是兄弟,是一家人。他有難處,能幫的,你們就伸伸手幫一下。要不然,他借不到銀子,這成親還成不了,就耽誤下來了。”
“是啊!還耽誤三郎娶親。”聶大郎慢慢的應一聲。
張氏鬆了口氣,“六兩銀子雖然有點多,作坊裡進着賬,你們應該也是有的。二郎他成了親,幹活兒存了錢,就會還上的。”
“六兩銀子,啥時候能還上呢?憑他一年不吃不喝存三兩銀子,也要兩年。吃完花完再算,怕是要等十年二十年呢!”聶大郎沒看她,拿着柴火往鍋底填。
“不會的!不會的!二郎說了,一掙了錢立馬就還上。都是一家人,你也不能看他去不成媳婦兒不是!”張氏幫聶二郎打保證。
“不借!”聶大郎淡聲道。
“啊!?”張氏愣了下,有些着急,“大郎!二郎也是叫你大哥的人,他就借六兩銀子……”
聶大郎微微抿了嘴笑道,“娘若是有六兩銀子,可以借給他。”
張氏臉色頓時紅了白,白了紅。
“我不會借給二房任何銀子,不要再打借錢的主意。”聶大郎聲音冷下來。
張氏吶吶的張嘴,“你是還在生二郎的氣?他真的打着你了?”
聶大郎沒有再說話。
張氏看他對自己也冷淡了,不禁心裡難受不已,沒有再說話,起身出了門。
在外面碰到了雲朵,見她也不像之前那麼熱情的笑着跟她打招呼,拎着肉也沒說旁的話,張氏張了張嘴,沒說啥回了聶家老宅。
雲朵拎着肉和排骨進屋,問聶大郎,“大姑來幹啥啊?我看她臉色不太好。”
“幫聶二郎借錢,要六兩銀子買金簪送孫家。”聶大郎把肉接過來,讓她歇會,他拿着肉去洗了。
雲朵愣的張大嘴,簡直不知道說啥好了。張氏實在太包子了!這事兒肯定是劉氏,不是她也是二房的人讓她來的。前些天才打了一架,他們說借錢就借錢啊!張氏這個大包子讓她來,她還真的來了!她都想象她是咋說的,啥啥親兄弟,啥啥一家人,啥啥有難處幫一下。啥時候能改了這包子的體質!?
“家裡的銀子要看好了。我沒借,他們還是要用這個六兩銀子的。”聶大郎洗了肉,問她切塊切片。
雲朵洗洗手,接了菜刀,“我來切吧!”今兒個她要做豬排,這樣一人一塊整的,大姐和笑笑就能多吃點,不會不捨得夾菜了。
她一邊準備,一邊跟聶大郎說,“就不能借他們!扔清湖裡都不借給他們!心術好的人借了有得還,這二房的人不說借了錢不會還,還能借出更大仇怨來!”
聶大郎笑着點點頭,燒着小爐子。
雲朵把豬排整個放進去煎,還不忘順便教給聶大郎,“今兒個這頭豬是個不大的,我買了最嫩的一塊,煎豬排最好吃了。”又教給他怎麼煎才能把豬排煎的又嫩又熟,這裡的人不接受吃半生的,要不然也不會做一頓肉就使勁兒燒柴火了,生怕不熟。
豬排煎好,雲朵又炒了土豆絲,一人一塊胡蘿蔔,一份裝一個盤。
飯做好雲英和雲笑急忙忙過來了。她接了雲朵的活兒,一件皮襖外面是緞面,中間夾一層薄薄的棉絮,還要在外面繡上花兒。皮襖要做成崁夾的樣式,肩膀一圈細細的縫上兔毛,做成出風毛的,但又要把袖子給她縫上,縫在崁夾裡面。從外面看穿的是崁夾,實際上是帶袖子的皮襖。
其實雲朵讓她做的就是假兩件,要求繁雜,也是爲了給她找活兒幹,不讓她沒出小月子就下水洗澱米分,乾重活兒。
看着桌上又擺了肉,還是成一大塊的,雲英正要說,見雲朵高高的挑着眉毛,她暗歎一聲,又把到嘴邊的話嚥下去了。二妹妹變着花樣的買肉做肉吃,豆漿骨頭湯沒停過,老母雞湯也喝幾次了,她都感覺自己身上長出不少肉來了。
不過雲笑小臉上倒是長了點肉,能捏住了。
三人在桌子上吃,雲笑坐在小板凳上吃,她坐桌子就夠不着了。
看她銜着一大塊豬排又用手抓,雲朵嗯了一聲。
雲笑忙把手放下,換成筷子和勺子,吃的很是有些艱難。
聶大郎看她吃的滿臉油,總忍不住用手扶一下,就道,“要是煎小塊的不好吃,那就煎好後再切成小塊吧!”
雲朵嘿嘿一笑,“我忘了。”聶大郎還挺聰明的,還想到煎豬排要切開再吃。
聶大郎哪裡不知道,她是想着切開,雲英和雲笑就不捨得多吃了。
這邊幾個人吃的香甜,聶家老宅卻氣壓低沉。張氏沒有借到銀子,聶二郎沒說啥,劉氏可逮着話了,“瞧不起我們還是咋地!把我打的幾天都不能動,他吐個血裝一下,誣賴上我們二郎打他,你們就都信了。還找我要賠償的銀子,生生害我白捱了一頓打!臉都給我打走形了!不過就是借個幾兩銀子,又不是幹啥用的。是給二郎成親的,這事兒也是娘說下的,是他們不尊不孝,還是大嫂根本不想幫忙,沒有說!?”
“我說了的……”張氏往後退了兩步,可是大郎對二房有了成見,說啥都不願意借。
劉氏還要再接着來,甘氏沉聲喝道,“借不來銀子,你們就不會再換一家!”
聶二貴撇着嘴,“自家人都不借,外人就更別提了!”
“就是!這話還是娘說的,是娘讓借的,他們都敢撅回來,這是一點也沒有把娘看在眼裡,沒有把我們老宅看在眼裡!以爲有倆臭錢就了不起了!”劉氏氣的怒哼。
甘氏沒再呵斥劉氏,而是看向自己的二兒子。
聶二貴呼吸一窒,立馬踢了劉氏一腳,提醒她閉嘴。
“你踢我幹啥!?”劉氏怒道,見聶二貴使眼色,看看甘氏冷沉的臉,撇了嘴不吭聲了。
柳氏快生了,肚子已經很大了,她扶着聶三貴緩慢的挪步出來,勸道,“要不跟範舉人家借吧!範舉人家都挺好說話的,之前咱們也借過。”
劉氏很想說‘跟別人借啥,這錢娘拿了就行了’,只是她知道甘氏的性子,說下了話,這麼多銀子,她是不可能拿的。要不然也不會讓二郎去找聶大郎和雲朵借了。
“前不久那賤丫頭纔剛得罪了範舉人家,要不是我們家生着豆芽,他們連我們都不理了。哪還會借銀子給我們!”聶二貴作難了,這麼多銀子,範舉人家不可能借的。之前聶大郎抓藥也是零碎借的。
“那要不二嫂回孃家問問?”柳氏試探道。
劉氏果然臉色拉下來,“我沒幫孃家一分一毫,有事兒還想找孃家借錢,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再說我孃家窮的叮噹響,銅子都沒幾個,上哪弄幾兩銀子去啊!”
柳氏不說話了,照她說,聶二郎就不該許諾這個金簪子。家裡不會出這個銀子,他自己又掙不來。偏生二房還不跟雲朵聶大郎兩人交好。
甘氏讓聶二郎各家都借一借,“湊一湊也就夠了。”
聶二貴就帶着聶二郎出來,先是到了聶寶山家,被聶寶山娘兩句話給趕出來了。上次聶大郎能借到銀子,是因爲聶寶山娘不想讓雲朵回去,給張秀才做妾,和閨女爭寵,那是被逼的。聶二貴想借銀子?當然是不借!
沉着臉出來,聶二貴啐了一口,罵了一句,又和聶二郎去了範家大院。
沒想到,範老爺慷慨的借了六兩銀子給他們。
聶二貴頓時有些暈乎乎的,覺得雲朵和聶大郎得罪了範家,但範家卻沒有敵視他們。這都是他平常那麼討好,才讓範老爺對他這麼慷慨大方!頓時覺得自己在村裡也有了地位,跟村裡的那些人在範老爺眼裡不一樣了。還沒有人從範家借走六兩銀子過!王忠說寫個字據的時候,他也就沒多想,和聶二郎都按了手印。
拿着銀子回到家,還特意顯擺了一番。
劉氏看着銀錠子,眼神都是熱的,“還真借到了啊!”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是誰去借的!範老爺知道我不是那得罪他的人,還讓下人泡了茶給我和二郎,六兩銀子說借就借了!”聶二貴顯擺自己在範老爺跟前的面子有多大。
劉氏也哼了一聲,“有些人連個外人都不如,還是一家人呢!借個銀子都借不來!也不知道那心咋那麼黑,自家不幫,偏偏要幫外人!”
張氏臉色閃過羞愧難堪,低下頭。
聶蘭翻個白眼兒,自己不好,還怪別人不借給她錢。雲朵本來就小氣,又纔跟她打了一架,不借給她銀子纔是對的!再說雲朵借了,二嬸估計也不會還給她!
柳氏眸光閃了下,“欠了這一筆賬,二郎以後可要好好幹了。”這是聶二郎欠的賬,總不會讓大家一塊幫着他還,那還不如干脆幫他買了那金簪呢!
聶二郎瞥了一眼柳氏,上前伸手把銀子從劉氏手裡拿過來。
“你幹啥?這銀子我給你放着!六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你年紀小,再拿丟了!”劉氏警惕的看了眼張氏和聶大貴。
家裡屋子不多,住着三房人,之前聶大郎住的還是加蓋的茅草屋,聶二郎,聶三郎和聶四郎三個人住的是一間屋。
聶二郎皺皺眉,“銀子給我,明兒個我就去買簪子。娘準備去商量婚期吧!”他想年前成親。
“娶個媳婦兒好過年!正好二郎今年娶了,過了年也好輪着三郎娶媳婦兒。金簪的事情解決了,二嫂也該趕緊的準備起來了。”柳氏笑道。
甘氏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只是她又擔心柳氏也生了,事情擠到一塊辦,到時候好不容易存的那些銀子,一下子花個乾淨了。不過這事兒也不能不辦,就跟劉氏道,“那明兒個正好趕集,你跟我一塊去趕集置辦東西吧!”
劉氏的眼神還在銀子上面,見聶二郎六兩銀子都拿走,她有些不悅着急,“那金簪也花不了六兩銀子吧!你拿三兩,剩下的給我,我給你放着。”
聶二郎已經轉身出去了。
“哎……”劉氏沒叫住人,氣的跺腳,“這個敗家子!真是被那賤人勾了魂兒了!”
“年輕人難免不了。”柳氏眼裡閃過一絲嘲諷。罵別人也就是了,沒進門的兒媳婦也這樣罵,那當初還巴巴的求娶。
聶二郎帶着銀子直接去了鎮上,買了幾塊點心包着,這才折回來到孫老莊找孫瑩兒。
同村的女娃開玩笑,“瑩兒!你那個未婚夫又來給你送東西了!”
孫瑩兒臉色有些僵,看聶二郎笑着過來,她眼裡閃過一抹淡冷,被另兩個女娃推着過來。
聶二郎笑着把點心塞給她,“是你喜歡的水晶糕,嚐嚐和點心鋪子裡的比着咋樣?”
孫瑩兒抿了下嘴,打開拿了一塊吃。
看她吃了,聶二郎又笑道,“我籌到銀子了,明兒個就去給你買金簪,你想要啥樣的?”
孫瑩兒面目詫異,“你之前不是說你家兄弟成親花一樣的錢,不偏不倚!?”
“簪子是我送給你的,當然是我想辦法籌錢。”聶二郎看着她笑。
孫瑩兒想了下,衝他笑了笑,“這水晶糕和鎮上賣的差不多呢!”
“你多吃點,想吃我下回再給你拿!”聶二郎眼神閃了下,又道,“簪子我想去縣城買,我爹去縣城銀樓裡看了,比鎮上的好看,樣式也多。你要不要和我一塊去?”
孫瑩兒有點心動,又覺得不合適,搖着頭拒絕了,“你買就是了,我去不好。”
“那你喜歡啥樣的?我覺得梅花趁你,大冬天開的紅紅火火,不怕風雪,還香的很!”聶二郎問完就誇她。
孫瑩兒笑了笑沒再說旁的,讓他回去。
聶二郎只好抓了下她的手,趁她羞惱前鬆開,跑回家。
村裡聶二貴顯擺自己借到了銀子,讓楊土根媳婦兒聽到,極力打聽借六兩銀子幹啥用的。
劉氏也是爲了讓人知道她對兒媳婦有多好,省的那些人傳她惡毒的名聲,就把金簪的事兒說了,“我們自己出銀子,給我那兒媳婦買金簪子呢!”
楊土根媳婦兒一聽這不行,都是他們老聶家的兒媳婦兒,憑啥聶二郎的媳婦兒有金簪,她孃家侄女沒有啊?跑去就找張氏談話,問她給王荷花準備啥,“這二郎媳婦兒都有了,荷花要是沒有,不是被人瞧不起嗎!”
“之前…之前也沒說過……”張氏愣了。難道她也得去買個金簪給王家閨女嗎?
楊土根媳婦兒不悅道,“之前是沒說,還不是你們家說了,兄弟幾個聘禮和成親的銀子都是一樣的,不偏不倚。我可不知道二房的還要多給一枝金簪。這荷花沒有,你們當公婆也丟臉啊!一房人都被看不起,這以後還咋過日子?”
張氏說不出反駁的話,楊土根媳婦兒說的的確在理,可讓她上哪弄個金簪給往家閨女啊!?
聶大貴聽見也愁的不行。
柳氏就勸張氏,“雲朵和大郎那邊,他們也是前些日子鬧的那一場,對二哥一房有些生氣了。要是三郎成親的事兒,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會幫的。”
等晚上聶三郎回來,張氏就跟聶三郎說了金簪的事兒,這個算是他們額外給的,甘氏只管彩禮和成親的銀子。
聶三郎想到王荷花做針線活兒的錢都在她自己手裡存着當私房錢,那都帶到聶家來了,二郎哥都送了一枝金簪,那他不送也不好說,送了也是應該的。
“雲朵那麼小氣,還不知道借不借得出來呢!”聶蘭在旁邊道。
聶大貴看看張氏,又看着聶三郎,“去問問吧!”
聶三郎到小院的時候,見屋裡還亮着燈,就在外面叫門,“大哥是我!”
“睡了。”聶大郎淡淡回了句。
聶三郎想屋子就兩間沒個遮擋,可能倆人都已經脫衣裳躺下,或者在洗漱,就招呼一聲走了。
“他那麼晚來……不會也是借錢的吧!?”雲朵把寫完的一張大字放到一旁,又重新鋪了一張紙。
聶大郎爲頭微蹙,“應該不是。”
雲朵卻覺得很有可能。聶二郎借了銀子給孫家的閨女買金簪,就算那王家的不要,楊土根媳婦兒也會張嘴要的。
聶大郎又寫了一張大字,他的字現在已經勉強算端正了,不那麼歪七扭八了。看了眼雲朵的,她也跟着他慢慢的把字寫的工整些,笑着摸摸她的頭,“今兒個就寫到這,趕緊睡吧!”
雲朵鬆了口氣,讓她寫着歪七扭八的字,她情願去練習刀工。得了聶大郎的話,連忙把紙筆硯臺都收起來,鋪了被子,躺進被窩。
次一天,早飯沒吃完,楊土根媳婦兒就過去找張氏,“銀子借到了沒?他們要是不想借,我幫你們去說說!別人不借,連自己爹孃兄弟都不借,這就說不過去了!”
“昨晚去的太晚了,他們歇下了,就沒叫起來,今兒個再去問問。”張氏解釋。
不等她去問,聶大郎過來了。
楊土根媳婦兒呵呵呵的笑起來,“哎呦!根本不用你們去,這不,大郎就把銀子送來了!還是爹孃的面子大,說一聲,把銀子送到手裡!”
劉氏臉色陰沉。
張氏也笑起來,“大郎……”
聶大郎疑惑,“啥銀子不銀子的?”
楊土根媳婦兒愣了下,“借銀子的事兒啊!二郎給他媳婦兒買金簪,三郎也要給荷花買金簪。找你們借六兩銀子啊!”
張氏臉上的笑也僵住了,“昨晚,三郎去找你了。”
“昨晚三郎去找我,我們已經歇下了,他沒說啥就走了,所以我來問問是有啥事了。原來是借銀子。”聶大郎哦了一聲。
“哎呀!原來你是不知道啊!這個三郎,還以爲他昨晚就說了呢!不過現在說也不晚,也不晚!這六兩銀子對你們也不值得啥,那作坊一天都不知道進賬多少。”楊土根媳婦兒笑的臉上開花,無不羨慕又嫉妒。
張氏也看着聶大郎。
聶蘭道,“今兒個二郎哥就去縣城了,說要去縣城買金簪呢!”
聶大郎看着幾人,聲音冷漠,“人家孫家有金簪,是二郎自己許給人家的。三郎許了沒?既然沒許,那王家又要了沒?沒許,沒要,爲啥巴巴的借銀子也要買個金簪送過去?”
楊土根媳婦兒的臉一下就拉下來了,“聶大郎!這二郎是二媳婦兒,我孃家侄女荷花是三媳婦兒,總不能當嫂子的有,當弟妹的沒有,這時瞧不起,丟人也是丟你家的人!”
張氏幾個臉色都不太好看。
劉氏嗤笑一聲,“我兒媳婦兒能跟有些人一樣嗎!人家裡有地有錢的,哪是那些村妞比得起的!”
“王家當初說不看聘禮,不看錢,只看人。如今三郎在作坊裡做着工,作坊不少事兒也都他管着,毅然向着管事學了。這樣的女婿,怕是有不少人願意。王家若是也跟人家比着要金簪,那陪嫁可是也跟別人比着,配送一樣的嫁妝!?”聶大郎冷嘲的看着楊土根媳婦兒。
她臉色青紫,很是難看,“那孫家有地,我孃家沒地。嫁妝能比着麼!再說你當着三郎的大哥,開着作坊,掙了那麼多銀子,三郎難道比不過人家,連給媳婦兒個金簪都沒有!?”
聶大郎掃了眼張氏聶大貴幾個,“我家的錢再多,也是我們辛苦努力掙來的。他若想有錢,可以自己去掙。借銀子也要送個金簪,這個哪個地方的風氣?欠下的窟窿誰填?”
張氏愣了,六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
聶蘭撇撇嘴,還真是不想借三哥銀子!
楊土根媳婦兒還要再說,聶大郎冷聲問她,“家裡人去打聽,那王家閨女賢惠又孝順,在村裡人人都說上一句好,還好些人家上門求親。王家的大人也都厚道實誠又和善,村裡也是人人誇的人家。人家沒有張口,嬸子你就代爲做主要金簪,王家人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他們怕是會羞愧難堪吧!”
張氏張張嘴,看楊土根媳婦兒臉色難看的不行,怕壞了事兒,“大郎……”讓他別說了。
劉氏呵呵嘲笑,“就是啊!王家是鄉下貧戶人家,和我兒媳婦家可是比不了的。還是被想着啥金簪銀簪的了!要是再不要臉的要東西,說不定三郎一生氣,就退親了呢!”
“你……”楊土根媳婦兒氣的火冒三丈,那些話都是她讓哥嫂放出來的風聲。再說了,就算她孃家沒地,比不了那孫家,她孃家侄女可不差!
聶大郎看向張氏,“娘還是去小王莊問問,看媒人要金簪這事兒,那王家知道不知道。問問他們要不要。”
他說完就走了,別說借銀子,根本就是來打臉的。
張氏眼眶都紅了。
楊土根媳婦兒不敢跟聶大郎對吵,氣的怒指着張氏,“我孃家侄女可不是非你們家不可的!你們看不起人,看得起我們的人多得是呢!要不是當初求着我,我纔不會把孃家侄女說給你們家!”
柳氏看她氣哼哼的離開,抿了抿嘴脣,小聲道,“之前說媒,也是她熱乎的不行,一天點頭她都能跑三趟,非問同意了不可,才說成這門親事的,現在倒成了求着她說的。”
可是三郎喜歡那王荷花。張氏低着頭擦眼淚,問甘氏,“娘!這咋辦啊?”
甘氏皺着眉頭,想了會道,“找人去王家問問吧!話別說硬了,瞪問好了,再商量看咋辦!王家不要,也不用借錢塌個窟窿。關鍵還是看過日子的!王家說必須要,再想辦法!”
張氏就請甘氏幫着走一趟,她自己到了也不知道該咋說。
甘氏心裡是不情願的,可想到她跟着二兒子家去了孫家,這去王家也不能拒了,一碗水得端平,就和她走一趟,去小王莊。
劉氏也要去,她想去看熱鬧,被甘氏喝住了。
楊土根媳婦兒也氣的回家就招呼一聲,去了孃家。
等甘氏和張氏趕到的時候,楊土根媳婦兒早坐在王家把話都說完了。
王家的人很客氣的迎了甘氏和張氏進屋,等張氏和甘氏說了金簪的事兒,王家開口婉拒了。
張氏正鬆一口氣,王家又打了個回馬槍,話說的很委婉,兩妯娌前後進門,雖說孫瑩兒是嫂子,但王荷花嫁的是大房,他們也不非要六兩那麼多的,只要不讓人看笑話,不太丟臉就行,反正得意思意思。然後透露了王荷花繡花兒賣的銀子是她自己的私房,也要陪嫁過去的。
這麼一來,雖然不用六兩銀子,也得送個金簪過來。人家都說了,不跟孫家閨女比,意思意思就行了。可一支金簪小的也不便宜。
就算是四兩三兩,這個銀子也還是要借的。
回來,張氏一臉爲難,不知道該咋辦。
楊土根媳婦兒有些得意道,“親爹孃連養都不養他,雲朵的親爹孃更是拿她賣銀子。他們還幫完這個幫那個。不過幾兩銀子,他們要是不給,就太不孝了!”
“我去叫大郎來。”聶蘭說着就跑出去,到聶里正家找聶大郎。
聶大郎正準備拾掇了回家做飯,聽聶蘭說了還要買金簪的事兒,他神色淡淡道,“知道了。”
看他直接回小院了,聶蘭叫他,“大哥!爹孃都等着你呢!你是不是還不願意出銀子啊?”
聶大郎看了她一眼,“等着。”徑直回了家。
聶蘭跟過來。
聶大郎看了下早上和的面,已經醒好了,就到院子裡剜幾顆菠菜,摘了淘洗乾淨。拾掇好柴火,把鍋刷了。
雲朵也正好回來,走着琢磨着,讓大姐再做幾雙棉鞋,要打被子,然後納鞋底兒,這樣差不多也就又夠她忙一段時間了,做針線活兒雖然有些費眼睛,但關上有楊婆婆管着,白天有她監督,窩在炕上,總比大姐去洗澱米分強太多了。
回來見聶蘭在,她挑挑眉。好幾天沒來了,昨晚聶三郎過來,今兒個她又來,看來還真是借銀子的。
聶大郎斜着眼看聶蘭。
聶蘭撇撇嘴,轉身走了。
雲朵洗了手,從缸裡拿了塊肉出來,切了一半,“是借錢的吧?”
聶大郎點着活,嘆口氣,“我以爲王家之前說的那麼好,他們道德起碼高尚些,那金簪不可能會要。誰知道他們不要臉的張口了。”
雲朵也長了嘴,人家就算張口要,也是應該的吧!聶大郎竟然……說王家人不要臉。她嘴角抽了抽。
“要切到手了。”聶大郎皺眉提醒她。
雲朵咳了一聲,切到手她還不至於,她蒙着眼都照樣切菜。只是,“聶三郎買金簪的銀子,得咱們出了吧?”甘氏不願意出,指望聶三郎掙六兩銀子還他們也不大可能,不幫着他,他得掙到啥年月啊!聶大貴和張氏就是大包子,存一點私房都會覺得對不起甘氏和聶老漢,對不起全家。除非讓他們分出來,不和二房三房,連甘氏和聶老漢都不一塊住,他們手裡纔會有錢,估計還會全身不舒服,半夜裡起來看看錢少了沒有。
“王家說意思意思,花二兩銀子買個銀鎏金的也就是了。”聶大郎回她。
雲朵嘴角又抽起來了,銀鎏金還是銀子的,跟金子可不是一個重量,看都看得出來不一樣。
晚上聶二郎回來了,用一塊紅綢布包着一支梅花金簪。
劉氏非要戴上試試,聶二郎不讓,拿着揣懷裡了。又讓劉氏罵了一通,“敗家子!這麼大的金簪,銀子都讓你花完了吧!”
“銀子是我借的,我還上就行了。”聶二郎說着,看向聶三郎,“你準備買啥樣的?”
聶三郎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大哥多借他銀子,他就能買個大點的。
外面門響了,聶四郎從茅房拉完屎出來,打開門,見是聶大郎和雲朵,他哼了一聲。
張氏看到倆人,眼神頓時亮了。
聶三郎也忙跟倆人打招呼,“大哥!大嫂!”
雲朵也笑着打了招呼,“我聽說買那簪子要四兩銀子,把銀子給你送來了。”
聶三郎高興的接過來,“謝謝大嫂!謝謝大哥!”
張氏也笑了。四兩銀子就能買一支金簪了。
聶大郎卻沒有笑,看着聶三郎,“你要借銀子,還在家裡等着,等做嫂子給你送過來?”
聶三郎愣了下,滿臉羞愧,又給雲朵道歉,又道謝。
雲朵笑笑,說沒事兒,和聶大郎回了家。關係好的,家裡有事兒需要用錢,爸爸也都是主動詢問,需不需要錢。
劉氏哼了一聲,轉身回屋去了。
次一天,二房的人又請了個劉氏孃家村子的媒婆,跟着一塊到孫家請期,商量了十二月初六的好兒。金簪沒給,聶二郎拿着給孫瑩兒戴在頭上試了試,又拿回來了。說成親的那天親手給孫瑩兒戴上。
日子定下來,家裡就得準備着忙活起來了。
正好家裡喂的有豬,直接殺一頭,席面上用些,拿去迎親用些,剩下的可以賣了。做水席的師傅也要早早的請好,免得和別人家撞上,請不到人。
劉氏翻個白眼兒,“請啥師傅來,自家不就是有會做飯的!雲朵那賤丫頭做菜是家裡做的最好的,還出去給人家做魚,做點心。在韓府的時候也做了不少菜,還給人家範大奶奶也做過菜,就讓她來做水席!”累不死那個小賤人!還不用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