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聽柳氏流水,應該是羊水破了,可是生產的孕婦,羊水破了會流血嗎?
“確定吃飯的時候還好好地?”她忙追問聶蘭。
聶蘭忙不迭的點頭,“因爲今兒個是二房做飯,二嬸做的飯不好吃,奶奶還特意炒了個雞蛋。三嬸吃了不少!吃完飯沒多會就出事兒了。”
雲英着急的道,“會不會是難產了?”女人生娃試一道關,要是過不去,大人和娃都有危險。
“不可能好好的突然就難產了。預產期不是還沒到嗎?”雲朵皺眉,看看聶大郎和雲英,“大姐先帶笑笑去看着作坊,我們去看看!”
雲英忙不迭的點頭,讓他們快去。
倆人隨着聶蘭趕到聶家老宅,聶郎中已經到了,穩婆也請了過來。張氏和甘氏在屋裡幫忙,聶梅在燒熱水。
劉氏一臉唏噓,“咋突然就這樣了呢?不會真的出啥事兒吧!”
聶三貴急的兩眼發紅,在院子裡團團轉。
所有人都在院子裡屋裡的等着。
雲朵站在柳氏的屋門外問,“現在啥情況了?”
張氏臉色發白的端了一盆血水出來。
柳氏的情況不好,雲朵扭頭問聶蘭,“晌午都是吃的哪些飯菜?”
“玉米麪饃饃,醬豆子,炒白菜,炒土豆,打的鹹糊糊湯。奶奶後來又炒了雞蛋。”聶蘭把晌午的飯菜數了一遍。
“土豆在哪放着?”雲朵立馬抓住關鍵。
“就在廚屋的角落裡。”聶蘭指了指。
雲朵過去掀開上面的草墊子,廚屋溫度高,前幾天辦喜事兒忙亂中又淋了水,裡面有些土豆都發芽了,有些土豆整個都返青了。這樣的土豆,把嫩芽一塊剜掉,偶爾吃一次沒啥大礙。但對於柳氏一個懷孕初期就見過紅,即將臨盆的孕婦,吃發芽的土豆,肯定受不住了。
她出來看了眼一副旁觀者看熱鬧的劉氏一眼,對聶郎中道,“三嬸晌午飯吃了發芽的土豆,她現在是食物中毒臨產,聶郎中家裡有沒有人蔘?”
衆人聽的都是一驚,聶三貴急忙快步衝過來,“啥食物中毒了!我媳婦兒好好地,咋可能會中毒了!”
“發芽的土豆有毒素,健康的人偶爾吃一次沒大礙,最多噁心嘔吐肚子疼,孕婦吃了自然更嚴重。還是先準備人蔘,等會用得着。”雲朵皺着眉沉聲道。
聶大郎扭頭道,“三郎!你去鎮上請大夫,把情況說清楚,讓那大夫務必帶着人蔘過來。”
聶三郎看向甘氏。
甘氏也顧不得想別的,忙回屋拿了個五分的銀塊子給聶三郎,“快點去!快點去!”
聶三郎把腿就往外跑。
劉氏看着臉色不太好道,“娘!那可是半兩銀子,就這麼直接給他了!?大夫請過來再給藥錢不遲的,再說聶郎中不是在這,他醫術也很好的!”
“二嬸這會還是閉上嘴不要說話的好!你拿發芽的土豆做菜,給三嬸吃成現在的情況,再管着請啥大夫,花多少錢買藥,即使你啥都沒做,就不怕三叔三嬸多想了?”聶大郎淡淡的看着劉氏奉勸她。
這樣的話一出來,幾個人都驚了。劉氏和聶二貴差點跳腳,聶三貴盯着劉氏,心裡頓時就懷疑上了。
“你個賤東西,別胡說八道誣賴人!我哪知道發芽的土豆吃了會中毒!再說是不是中毒,大夫都沒是說呢!你們說中毒就中毒了!”劉氏怒恨的瞪着聶大郎,一副恨不得咬聶大郎一塊肉的樣子。
“我只是提醒二嬸一句,話別說的太過。”聶大郎瞥她一眼,不再多言。
甘氏看着一家人要仇視起來,也忙道,“大郎別亂說!啥情況還都不知道呢!”又呵斥劉氏和聶二貴,“都給我閉嘴待一邊去!幫不上忙,在這瞎搗亂的,就滾出去!”
“是這個該死的賤種誣賴我!”劉氏怒罵。
雲朵臉色冰冷,“我們一個該死的小賤人,一個該死的賤種,以後不用叫你二嬸了吧?多玷污你啊!”
“都給我閉嘴!”甘氏怒的大喝。
雲朵扭頭問聶蘭,“誰叫我們過來的?”
聶蘭看看甘氏又看看柳氏屋裡,沒有說話。
雲朵冷嗤一聲,“我們一不是大夫,二不是穩婆,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就先回去了!”說完拉了把聶大郎就往外走。
聶大郎點了下頭,跟着她一塊離開。
甘氏一臉難堪,又惱怒不已,擡手狠狠甩劉氏個耳巴子,“你這嘴要是不會說話,就給我縫上!”
劉氏偏着頭,捂着臉憤恨又委屈。是那兩個該死的誣賴她,說她害了柳氏,哪裡是她的錯!?
聶二貴看甘氏惱怒的樣子,踢了劉氏一下,讓她閉上嘴。這事兒沒啥還好說,要是老三媳婦兒有個好歹,要恨他們二房一輩子了!
雲朵氣沖沖的回到家,“叫我們過去幹什麼?看臉色還是受氣!?”
聶大郎安撫的摸摸她的頭,“不氣了,我給你拿甜點吃。”
雲朵哼一聲,“我想吃蛋糕!”
“雞蛋糕?我們雞蛋沒兩個,我出去買幾個回來,做給你吃。”聶大郎說着就去箱子裡拿錢。
雲朵張嘴吸了半口氣,泄氣的搖搖頭。蛋糕不是雞蛋糕,即使她會手工蛋糕,沒有牛乳,也做不出來。
聶大郎眸光微轉,已經明白過來她說的蛋糕不是雞蛋糕,而是另一個他沒有聽聞過的。到罈子裡拿了幾塊水晶糕給她,“那吃點水晶糕吧!我再給你燉碗雪梨湯!”
雲朵一股腦拿着水晶糕塞進嘴裡三四個,撐的腮幫子鼓鼓的,睜着兩個水亮的大眼,用力使勁兒的嚼。
聶大郎愣了一瞬,忙伸出手,皺眉道,“一下子吃那麼多,怎麼嚼得完。吐出來!”
雲朵唔囔了一句‘不要’,她雖然還沒到松鼠的地步,但塞幾個水晶糕還是能嚼完的。
聶大郎沒聽懂她的唔囔,也看出她搖頭不要,眉頭皺的更緊,拎了小爐子上的茶壺倒了碗熱茶涼着。無奈的看着雲朵把滿嘴的水晶糕嚼完嚥下,又要塞,他急忙抓着她的胳膊,把剩下的幾個拿走,“一個一個吃。”
“一個一個吃不解氣!”雲朵瞪他。
聶大郎就給她一個,看她小臉都皺在一起了,看看外面的天,道,“要不我們上山挖冬筍去?”
雲朵眼神一亮,連連點頭,“好好!拿着竹筐,拿着?頭。再拿把刀吧!把冬筍剝了再拿回來,揹着皮沉得很!”
總算陰轉多雲,聶大郎準備好傢伙,又拿了個麻袋一塊,一捆繩子,帶着她出門。
地上的雪化了,山上還有些地方的雪沒有化,聶大郎拿了兩個木棍做柺杖,倆人一人一根,拄着上了山。
路癡雲朵不記得毛竹長在哪,聶大郎把她往哪帶,她就往哪跟着走。
停下歇息時,聶大郎摸着她的小腦袋笑,“把你送進狼窩都不知道回去的路。”
雲朵嘴角抽了抽,“我跑的比你快!”
聶大郎笑,“前面不遠就到了,快走!不然晚了天要黑了。”
倆人走到一片稀稀拉拉的竹林,還有成塊成塊積雪厚的還沒有化。雲朵瞅了瞅,有冬菇長,她三下五下,把林間的冬菇全採了。
蘑菇採完,就拿着?頭扒開竹絨和根葉子埋的,從裡面扒出露頭的竹筍來。
“我來砍。”聶大郎伸手要?頭。
“要這樣,輕輕的砍了勾出來。”雲朵示範了一下。
聶大郎應聲,很快砍了幾個。
雲朵就拿着菜刀在冬筍上劃開一道上下的口子,這樣,很容易就把整個冬筍剝出來了,不用一層一層的剝,費勁兒還手疼。
這片竹林稀稀拉拉,是沒人管的野生毛竹,冬筍也長得參差不齊,有的裡面包了白白胖胖的冬筍,有的裡面根本沒有,或小小的一點不能吃。
倆人把一片能挖的冬筍都挖了,其餘的留着,讓它們長成竹子。
裝了大半竹筐,聶大郎揹着,讓她跟着自己,往山下走。
“好像不是來時的路哎!”雲朵左看看右看看,都不像。
聶大郎嘴角微揚,“走這邊近。”
雲朵就以爲真的走這邊近,當她看到陷阱裡已經嚥氣的小鹿時,只能對聶大郎的‘走這邊近’呵呵了。什麼走這邊近啊!明明是走這邊能撿人家的獵物啊!
聶大郎皺着眉頭,“有點大,不好拿。”
那小鹿雖然小,也有六七十斤的樣子,而且已經死了,整個都僵硬了。
雲朵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聶大郎順別人的獵物都快成習慣了,有得拿就不錯了,還嫌棄人家獵物太大不好拿,真是夠了!
聶大郎讓她搭了把手,把小鹿拉出陷阱,裝進麻袋裡,再用繩子困住,直接拖曳着走。
雲朵看着麻袋繩子的,不知道說啥了,望了望天,屁顛屁顛的揹着冬筍跟在後面。回家有鹿肉吃了!
看她整個小臉都明快起來,聶大郎笑着背緊繩子,拖着獵物下山。
等倆人下了山,已經傍晚了,天已經要黑了。
雲英沒有家裡的鑰匙,又沒找到人,正在門口着急。見倆人揹着筐,拖着麻袋回來,忙跑過來,“你們去挖那啥冬筍了?這天這麼冷,山上都是沒化的雪,這麼危險……”說着急忙接過雲朵揹着的竹筐,“這麻袋裡也是嗎?我來拉着。”
聶大郎停住歇息,“先把別的送回家,過來擡。”
雲朵拿出鑰匙回去開門。
把東西放了,三個人擡着麻袋,擡回屋。
“笑笑關門!”雲朵提醒像小尾巴一樣跟在後面的雲笑。
雲笑聽話的把大門關上,閂上門。
獵物擡到屋裡,雲英已經知道里面不是啥冬筍,不知道是個羊還是個啥。
費勁兒把麻袋拿掉,看着睜大眼有些震驚的雲英,雲朵咳了兩聲,“我們在山上,撿到的!”
雲英看了下小鹿,腿斷了兩條,怪不得會死,這大冬天的,斷了兩條腿,跑不動,身邊的乾草吃完了,可不要凍死了。她有些欣喜道,“這個肉可值錢了!你們拉到鎮上賣了吧!”
“呃……我們準備留着自己吃!”雲朵不捨得賣,梅花鹿在現代可是國家保護動物,這裡就沒啥動物保護了,她不殺它們,但這頭已經死了,還是自己吃了吧!好不容易遇到的!
聶大郎目光溫柔的看着雲朵笑道,“鹿皮再給你做雙靴子,就能替換着穿了。”
“那等會我們就烤鹿肉吃!”雲朵搓搓兩個小手。
“好!你先去煮粥,我拿出去把皮剝了。”聶大郎把獵物往外拖。
“大姐去煮粥!我來幫你!”雲朵拿了菜刀,跟着一塊出來。她的刀法還是很不錯的,會比聶大郎剝起來更輕易些。
看倆人就這麼愉快的決定要一整頭鹿都吃了,雲英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麼多肉,還是賣了吧!你們要是想吃,就砍一塊!不用整個都留下的!”
“大姐!難得遇上一回,以後再想吃,說不定沒機會了呢!而且這鹿死了也不短時間了,也賣不上多少價兒的!賣了是便宜給人家了!”雲朵可捨不得。
雲英還要再勸,聶大郎道,“讓她留下吃吧!快過年了,也正好留條腿過年吃。”
“那過年……就少買點肉。”雲英想不買肉不大可能,就鬆了口,留下整頭鹿,過年少買點。
幾個人分工,雲英煮了小米粥,雲朵和聶大郎把鹿皮剝了,開了膛,內臟下水都裝盆子裡,砍了塊肉切好,小爐子上架了一塊鐵網,鹿肉片都擺上去烤,四個人圍着邊烤邊吃。
聶家老宅還一片水深火熱,因爲折騰了大半天,柳氏還沒有生,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即使有人蔘片喊着,也有些力竭了。
聶梅做了晚飯,卻沒幾個有心情吃的。
雲朵幾個吃了飯,雲英問那腸子和肚子咋處理,給洗了幾遍,拾掇乾淨,這纔回楊婆婆家。
送了雲英娘倆,倆人又轉到聶家老宅這邊來。
鎮上來的大夫已經開了催產藥。
甘氏看倆人不放心,想想倆人說的話,嘆了口氣,問倆人吃了飯沒?
“吃過了,不放心過來看看。”聶大郎回道。
“用過人蔘了吧?”雲朵聽柳氏的聲音已經嘶啞無力了,不禁皺起眉毛。這古代又沒有剖腹產,一個不慎,大人小孩都喪命。偏偏柳氏還是頭一胎。
“嘴裡含的有呢!”甘氏也是心裡念阿彌陀佛。
“光嘴裡含用處不大,還是熬一碗濃濃的蔘湯喂她吧!”雲朵看着甘氏建議,畢竟人蔘價錢不低,她不知道會花多少銀子。
聶二郎成親,柳氏小娃滿月酒,過了年聶三郎成親,這些都要花銀子。聶四郎也不小了,聶梅也大了。
甘氏眉毛都擰到了一塊。
聶三貴也哭着看向甘氏,啞聲道,“娘?”
“喝人蔘湯得花多少銀子啊!嘴裡不是都已經含着了!人家媳婦兒生娃可沒有還要人蔘的!”聶老漢不滿道。
聶二郎盯着聶大郎和雲朵,“家裡銀錢不多,前些日子更是花了不少,買人蔘怕是吃力。再者說,三嬸生了之後還有滿月酒要辦,還得過年。不如大哥大嫂慷慨一下,借三叔幾兩銀子買人蔘救命?”
聶三貴眼神頓時迸出希望,“大郎!雲朵!”
聶大郎掃了聶二郎一眼,“三嬸是在生孩子,如果這個銀子算三叔的,那還不如直接分家好了。各過各的,各算各的!”
甘氏沉着嗓子,“讓大夫開蔘湯!”
之前就提醒了,所以大夫來時帶了足量的人蔘。看甘氏發話,立馬開了蔘湯。
劉氏抿了抿嘴,卻是沒敢吭聲。柳氏折騰到現在,她怕真有個啥,都怨恨她!
蔘湯熬好,晾好,立馬餵給柳氏喝了。
雲朵又等了一會,心裡實在等的焦急,跟聶梅道,“做飯!荷包蛋,肉湯,米粥。做了端給三嬸吃!她現在沒一點力氣,不吃東西,更沒力氣。”
生產的孕婦沒有力氣,就只有難產。要麼剪開肚子把孩子拿出來,要麼一屍兩命。
甘氏親自下手,煮了一碗水,磕了四個雞蛋進去,加了點糖,滿滿的一碗端進屋。
柳氏已經有些迷糊了,一碗蔘湯吊着精神,她也知道自己撐不住要難產了,她不想出事兒,她想活,強忍着,把一碗荷包蛋吃了。
聶梅又煮了一碗米粥,也端過來。
柳氏全部都吃了。
穩婆也折騰的夠嗆,雖然她接生很多年,但畢竟兇險的情況還是夠嚇人的。也吃了碗飯,繼續回屋看着柳氏。
雲朵有些冷,在院子裡來回跺着腳走。
聶蘭叫她,“我屋裡燒了炕,你進屋來等吧!”
雲朵看看聶大郎,她想回家去。可是柳氏這個情況……
聶大郎推着她,讓她進屋去。
喝了蔘湯,吃過東西的柳氏漸漸又有了力氣。
終於在折騰到子時的時候,生下了個閨女。
劉氏聽是閨女的時候,撇了撇嘴,小聲嘀咕。要是孫子怨怪她,是個丫頭片子,還折騰那麼久,喝人蔘湯。浪費!
甘氏也頗爲失望,都說是男娃,沒想到折騰了這一通,竟然是個女娃。
聶三貴同樣有些失望。
柳氏聽是個女娃,就閉上眼昏了過去。
孩子太久沒生下來,羊水又早破,憋的小臉有些發青,哭聲也不大。
大夫給孩子看過,開了下奶的藥,“娃兒沒有大礙,儘快餵母乳調養。”
甘氏心一沉,“那是不是娃兒不太好?”
“是有點不好,但娃兒太小,沒法用藥。不過你們不用太過擔心,精心看顧着,不會有大礙的。”這樣的情況也有不少,很多娃兒都活的好好地。
得到大夫保證,甘氏連連道謝,結算了錢,讓大夫和聶郎中回去,住一晚明早再走。現在都已經下半夜了,大夫也不可能半夜裡回去,就跟着聶郎中走了。
聶大郎叫了雲朵,“已經沒事兒了,我們也回去吧!”
雲朵應聲,揉着眼睛跟在他身後。
聶大郎牽住她的手,跟甘氏和張氏幾個打了招呼,出門離開。
聶二郎看倆人牽着的手,抿了抿嘴,回屋上了炕,就摟着孫瑩兒,拉她的衣裳。
孫瑩兒掰開他的手,“今兒個折騰的夠嗆,累死了!”翻個身過去,閉上眼睡。
聶二郎大手往她衣裳裡摸,緊緊的貼過來,低聲叫她,“瑩兒!好媳婦兒,我想要!”
“都說累死了!”孫瑩兒不耐煩的扯着衣裳,拉開他的手。
聶二郎被拒絕,有些不悅的沉着臉。除了新婚頭一天,孫瑩兒每次都是不要,不願意,現在還一副不耐煩的態度。
外面是張氏收拾東西的聲響,她不放心柳氏和娃兒,正在叮囑聶三貴,“別睡沉了,隔一會看看娃兒,屋裡的燈別吹了。”
聶三貴應聲,回了屋。
雲朵關上門,嘆息了一聲。都說柳氏要生兒子,結果生的是閨女。劉氏有些不屑的神色,甘氏和聶三貴失望的表情,柳氏自己也以爲自己會生兒子,聽到自己生的是閨女就受不住昏睡了。這重男輕女的封建社會,她要儘快回家去!她家裡,爸媽都是獨生子女,而且就她和姐姐。爺奶和外公外婆兩邊都很疼愛她和姐姐。要是換到現在來,估計日子要過不下去了。
這柳氏光喝參湯都花了三兩銀子,再算上另外的,要三兩多銀子,她又生的閨女,只怕這個年都不好過了。
“熬了大半夜,快些睡吧!”聶大郎把她的腳丫子拿出來,擦乾,催她上炕。
雲朵又嘆口氣,搖搖小腦袋,鋪好被子。
聶大郎也泡了下腳,脫了棉衣,躺進被窩裡。
雖然有些感慨,不過實在累的很,雲朵躺下沒多大會,就睡着了。
聶大郎笑笑,也閉上眼睡着。
次一天,柳氏醒來就哭,她辛辛苦苦拼了命,以爲會生個兒子,沒想到是個丫頭片子,還是身子不太好的丫頭片子。
張氏勸她,“我也生了梅兒和蘭兒兩個閨女,你和三弟都還年輕,以後多得是機會。快別哭了,月子裡哭,容易壞眼睛。快把這湯喝了,吃點東西,看下奶不下,得給娃兒餵奶呢!”
柳氏哭自己辛苦,苦心裡委屈,她昨夜差點就要死了,幸虧那蔘湯吊着。想張氏勸的在理,隨拾起心情,吃了一碗小米粥,三個煮雞蛋,又喝了碗魚湯,喝了下奶的藥。
張氏幫她揉了揉,她不敢下重手。
甘氏過來幫着揉的,卻還是沒有下奶。把家裡的老母雞殺了一隻。
雲朵一直睡到巳時初纔起來,雲英和雲笑已經在楊婆婆那邊吃了早飯,聶大郎煮了米粥,餾了饃饃,煎了兩塊鹿肉排。
麻利的洗漱好,吃了飯。雲朵就到作坊轉悠一圈,幾個人看到她就打聽柳氏生娃的事兒,聽生了個閨女,都面色不是太好。
雲朵摸摸雲笑長點肉的小臉,這些老封建,以爲兒子就是好的,攤上個不好的,那是一點不如個閨女!
又到聶家老宅看看,見正給柳氏下奶,就提醒道,“煮鯽魚湯,出了一點點鹽,啥調料都不要放。或者豬腳湯,也是一樣。熬點小米粥,用雞湯下個麪條。”
家裡正好還有鯽魚,張氏就去殺了兩條燉成湯。
柳氏又喝了碗鯽魚湯。
廚屋裡的爐子上雞湯也燉好了,聶老漢在門口轉悠,“光喝湯,不用吃雞肉吧!那就給我舀一碗,我早上都沒吃飽!”
雲朵翻了個白眼兒,連孕婦吃的都搶。
甘氏只給他舀半碗,冷眼提醒他,“這雞不是燉給你的,再要就沒了!”
聶老漢不滿的看了看小鍋,拿了筷子,“給我添點湯,再放點鹽。”
他咋知道燉的老母雞湯不鹹?那是因爲前頭張氏和劉氏生了幾次,他早就清楚燉的老母雞沒加鹽的。
聶四郎也湊過來,“奶奶!給我吃兩塊吧!我就吃兩塊!”
甘氏皺眉,“這是燉給你三嬸的!誰都沒有!前幾天你還沒吃夠?”
“咱家肉少,我都沒吃多少!”聶四郎噘着嘴,表示委屈。
“快要過年了,少不了你吃的!這個不行!你三嬸傷了元氣,需要大補!”補的好了,以後纔好再懷再生。要是落下病根,三兒子以後沒有後可壞事兒了。
劉氏心裡輕哼,想要說幾句,看聶二貴使眼色,想到吃食物中毒的事兒,又忍了下來。
雲朵看過柳氏,又看了眼孩子,張氏餵了些水,卻是不擋事兒,她正哭個不停,就招呼一聲,又回家去。問聶大郎他們要送啥東西,“是得送點啥東西吧?”
聶大郎點了下頭,“回頭買只雞送過去就行了。”
“那鹿肉呢?”雲朵總覺得吃獨食有點心虛,對二房她是一點心虛都沒有,就是包子的張氏一家,有那麼點點的心虛。
“吃不幾天就沒了,送過去得不了好兒,還惹禍。”聶大郎並沒有給聶家老宅送鹿肉的打算。
雲朵贊同的點點頭,上次的燒雞事件就已經證實了,於是她看了會書,就砍了些骨頭,扔到鍋裡慢慢的燉着。
晌午用肉湯下的麪條,麪條又細又滑,是雲英擀的。比他們四個吃扯燴麪和刀削麪要省面。面裡面下的竹筍絲和鹿肉絲,一人捧一碗,吃完全身熱乎乎。
晚上包了一鍋鹿肉包子。其餘的肉都醃過,風乾,製成臘肉。
等到了洗三兒,雲朵算着那隻老母雞估計也吃光不剩下了,而柳氏的母乳不是特別多,和聶大郎在村裡買了只老母雞送過去。
聶二郎看着,有些嘲諷道,“果然很大方,就是不知道爲啥不肯借給三叔救命錢。”
聶三貴提起這事兒心裡也膈應不舒服,媳婦兒又生了個丫頭片子,不是兒子。他心情就難高興起來。
柳氏在屋裡跟雲朵道謝。
過了洗三,柳氏孃家來人,拿了老母雞和肉,還有給紅糖小米,給小娃做的抱被。
被孃家撐起體面的柳氏也漸漸想通,精心的照顧閨女,並給閨女取名爲,嬌。義爲嬌貴,比別人家的閨女都嬌貴,嬌美。
劉氏想笑話兩句,卻是沒敢放肆。柳氏孃家不是軟茬兒,聽說是吃她做的發芽土豆食物中毒,那一堆雖然不是責怪自己的話,卻咋聽都是怨她的話!還說的讓老不死的給她多準備二斤紅糖。
雲朵聽說嘴角微抽,“聶嬌,捏腳……”
“人家是嬌貴。”聶大郎笑她。
她當然知道,不過取名字也是有學問的。這麼一想,聶大郎的名字就悲催多了。聶引,使命般的名字,爲得就是引來弟弟妹妹。不過幸好不是叫招弟。
倆人正說着,外面聶三郎過來,說縣城又來人拉澱粉。
雲朵放下書,聶大郎也放下筆,穿了棉靴出來,直奔作坊。
縣城的幾家籤合約的都有人來,他們一塊約好了過來的。吉祥點心鋪子卻是齊掌櫃親自來的,臨近過年,點心鋪子裡很多要點心的,還專點水晶糕和雪媚娘兩樣,連新做出來的別的點心也要的多,那需要更多的澱粉,他親自過來,是想多進些貨,如果雲朵的作坊裡澱粉不夠,他想商談一下,買別人家的澱粉。當然以後還是買雲朵作坊裡出的澱粉。
這些日子作坊裡一直沒停,反而全天干活兒,就爲了應對過年。
雲朵直接開了存放澱粉的倉房,堆放了半屋子的澱粉,玉米澱粉和紅薯澱粉分開兩邊,用不同顏色的布袋裝着。
齊掌櫃一看,頓時放心。既然有,那就沒必要非買別人的,畢竟他們是簽了合約的。他還想着雲朵再出幾個點心方子。
另外幾家也都加量進貨,兩輛驢車裝滿,半屋子的澱粉全部拉走。
“還有鎮上兩家的貨,你們都拉走了咋辦?”雲朵哎呀一聲,來回說,不讓賣完。
齊掌櫃幾個都笑呵呵的,“這不是天天還都在出新澱粉,我們離的遠,來回一趟不容易。他們離的近便,想啥時候拉就啥時候拉走了!”誰也不嫌錢賺的少,不嫌賺錢的東西多。
雲朵無奈的嘆口氣,“好吧!年關也都忙的很,我們也想到你們今兒個會來,就留下吃個便飯吧!”
齊掌櫃既然來,就奔着多拉些澱粉,再吃一頓飯,嚐嚐雲朵的手藝。幾個人客氣了下,就都到聶里正家裡坐着,有聶里正和聶大郎陪着說話。
雲朵把鹿肉拎過來一塊,又去聶家老宅要了兩條魚,買了只雞殺。
魚做成了紅燒松鼠魚,鹿肉燉了一盆子,烤了一大盤。雞則做成了三杯雞。又加上個涼拌白菜心,炒豆芽,炒雞蛋,一盤子醃胡蘿蔔絲。
幾個菜都很是實在,讓齊掌櫃幾人想不到的是竟然不是豬肉,而是鹿肉。尤其鹿肉包子,又香又好吃。
雲朵有些心疼自己的包子,剛包的,他們都才吃了一頓。
聶深也很是喜歡,包子出鍋,拿過來他就吃了兩個。幾個人坐在廚屋裡吃的,聶婆子還特意多炒了個豆腐。
和別人做一塊吃飯,雲笑剛剛有點放開,又不敢了。
聶深吃的香,見她吃的慢,就說她,“你咋不趕快吃啊!”吃飯太慢了,磨磨蹭蹭的。
雲笑看看他,低着頭扒自己的碗。
雲朵給她夾了一筷子鹿肉。
堂屋裡聶里正還拿了自己的酒出來,不過一人喝上兩杯,就給他喝光了。
吃完飯,齊掌櫃對聶大郎贊雲朵,“不愧是好福氣!雲朵這手藝,這飯菜做的跟酒樓也不差了。”
聶大郎卻知道,雲朵刻意隱瞞了,今兒個的菜做的不那麼精細。只謙虛的笑着,應和齊掌櫃幾人。
吃了飯,幾人也沒多耽擱,直接就走了。
雲朵做了些點心,和聶大郎拿到作坊裡,今兒個發工錢。
“這麼冷的天,你們還堅守在崗位,不僅沒有少幹活兒,反而多幹。我得感謝你們,你們是最勤勞,最能幹的!這些點心,每人五塊,再多獎勵十文錢!”雲朵毫不吝嗇的誇讚,豎着大拇指。
衆人被這樣大咧咧的誇讚,都笑起來,尤其多了幾塊點心,還多獎勵十文錢,他們可是幹全天,一天都有四十文錢了的。都高興的不行。
有人問起過年的時候還獎勵不獎勵。
雲朵笑着肯定道,“獎勵!不僅獎勵,還有年禮給大家呢!”
衆人更加興奮了,就今年碰到這樣的好事兒。
聶里正看着發工錢的聶大郎,心下不得不稱讚雲朵智慧。每次發工錢,她都不插手,讓大家從聶大郎手裡領到那份工錢,讓作坊裡的人雖然喜歡她,但更不敢輕看聶大郎,因爲他是一家之主,管着錢,掌着事。
又想到還有半屋子的紅薯澱粉,他就笑起來。等過了年,開春就沒有紅薯了。不是被吃了,就是凍了,壞了,想要洗澱粉就得好紅薯。她事先攢了半屋子,玉米澱粉也有些,卻告訴齊掌櫃那幾個來拉澱粉的,說被他們拉完了。那齊掌櫃幾個聽拉完了,個個都滿臉笑。這小丫頭,越接觸越覺得不簡單。
作坊裡幹活兒的衆人拿了工錢,拿着點心高高興興的回了家,準備年前再洗出半屋子來。因爲雲朵說了,他們要有存貨,才能備不時之需。
捧着銀子的雲朵也很是高興,這一次就賣了六十七兩銀子,除掉本錢,也賺的有四五十兩。
晚上吃飯,雲朵高興道,“明兒個趕集,咱們都去!扯點布,做身新衣裳過年穿!”
“我已經有新棉襖了,笑笑也有,不用買了!”雲英連忙搖手。
雲朵笑道,“咱不是有錢嘛!偶爾任性一下!”然後講了個改版的有錢任性的故事。
聶大郎聽完,笑着問她,“從哪聽來的這樣的故事?”
“額……我自己編的!”雲朵只能笑呵呵的給自己戴高帽子。
雲英無奈的勸她,“就算賺了些錢,也不能任性。得省着點花!”
“好了好了!過年高興嗎!今年竟然是咱們幾個一塊過年,那就是莫大的緣分,那就該好好過個年!”等到明年她就不再這了,誰還跟他們一塊過年啊!
聶大郎眸光微轉,有些深沉,看她細數過年的時候要吃什麼好吃的,抿嘴笑起來。至少現在她還沒有走,只要沒走,他就能讓她留下來。
這邊人人高興,氣氛溫馨。聶家老宅卻高興不起來。
晌午來拉貨的縣城裡的掌櫃,聶大郎不說引他們認識,還直接把人帶到里正家裡去吃飯。聶二貴湊了兩次,都被排除在外,這讓他很是不滿,“根本沒拿我們當一家人!”
“下午發工錢,多給十文錢工錢,還發那麼多點心,卻不給我們送些來!眼裡根本就沒有我們這些長輩!”劉氏說着忍不住怒哼。
“你有本事你也做去!做不出來就在這叨叨!光想別人的好,沒看看自己是咋做的人!”甘氏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更不滿劉氏這說話的態度。
劉氏被噎了下,小聲不滿的嘀咕,“我要是會還輪得到他們!”
孫瑩兒低着頭,掩住眼裡的嘲諷。她還以爲和關係多好,真的不像外面傳言的那樣,沒想到這幅樣子。想占人家的便宜,還想踩着人家。這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別人欠他們一樣!別說沒錢窮着,有錢也過不好!
臨睡前,柳氏跟聶三貴說話,“看二房越來越過,你以後多注意點。多跟大哥大嫂說話,雲朵和大郎那邊,也都多親近點。能拉拔咱們一把,咱們就能分出去單過了。有了自己的銀子,想咋花就咋花。自己做飯,想吃啥就吃啥!”
聶三貴有些不太願意,分了家,就意味着他一個男勞力,地裡的活兒就得他全乾了。
柳氏一看就知道他想的啥,推了他一把,“你傻啊!你要是哄好了那兩個,也跟着做個啥生意,咱哪還用種地幹活兒!”
聶三貴一想,雲朵和聶大郎就沒有佃田地種糧食,所有吃的全是買,還都是買好的。不僅心下大動,問柳氏該咋辦。
柳氏讓他次一天借她的名義去要點心,然後多說點好話兒,慢慢就來往上了。她這邊再和大房站在一邊,到時候大房有啥,都少不了他們三房的。
聶三貴聽了,次一天吃了早飯就去了雲朵家的小院。
而云朵四個人已經出了門,坐上了去青陽鎮的牛車。
臨近臘月,集市從五天一逢集,變成了雙數就逢集。街上人來人往,都開始置辦年貨了。幾個人在街邊吃了餛飩,要了些小吃,吃完就朝布莊進發。
卻被陳婆子攔住了路,看着雲英,“有事兒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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