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郎看聶大郎的眼神很是有些複雜,不過目光落在雲朵身上,又彷彿有異光閃過,上前深深的給兩人作揖。
聶梅也掙扎着起來,要給聶大郎和雲朵磕頭。
方婆子哭着也給倆人磕頭,聶大郎冷眼看着,雲朵也沒上前扶。
羅媽媽看着他們結結實實的磕了頭,皮笑肉不笑的送客。
方留住快滿週歲了,也不用再吃奶,當天就留了在了清園。
羅平和方二郎幾個去了一趟上洋村,又找了他們村的里正幫着在賣身契見證人那裡簽了字作見證,給了方家二兩銀子。
到了陌生的壞境裡,沒有爹孃在,方留住很是不安的一直哭。
羅媽媽幾個都有些擔心,王荷花的娃兒和方家大房的娃兒可都小產了,他們少奶奶還沒有身孕,現在又把方留住放在身邊,他們還真是有點膽戰心驚。這要是真克着了,可怎麼辦啊!?
柳氏說了一堆好話,稱讚聶大郎和雲朵,話裡話外也說了方留住危險,示意倆人把方留住送去寺廟,或者弄的遠遠地。畢竟現在方留住已經被賣身給清園,聶大郎和雲朵可以隨便處置他。賣身契也說了方家以後不會干涉方留住的任何事,把他扔到哪個犄角旮旯,方家也不敢說啥。
聶三郎也提議把方留住還是送去寺廟,“大哥現在還沒有子嗣,要是有啥影響……”他知道求子艱難,所以希望聶大郎慎重點。雖然是外甥,但要真的會剋死人,還不如送他去寺廟。在寺廟裡也是可以長大,對他還更好。
“只是多個下人。”聶大郎淡聲一句打發。
羅媽媽看幾人的勸解沒用,也想勸話兒,“少爺,少奶奶!這方留住以後真的要留在清園,留在少爺少奶奶身邊嗎?”留在身邊絕對是個禍害啊!那聶梅懷了孕就對親生兒子避之不及,那方二郎見少爺買下方留住,還膽大包天的盯着少奶奶看。
聶大郎看了眼還在哭的方留住,道,“我和少奶奶都是大難不死的人,還怕這個?”
“您這慈悲發的……”萬媽媽不知道說啥好了。
雲英心裡急的哭,二妹妹以後真的有個不好,沒有娃兒,可該咋辦啊!?
幾人看向雲朵,希望雲朵能拿個主意,聶大郎最寵雲朵,要是她說不讓方留住在清園住,聶大郎爲了雲朵,肯定會同意的。他們已經救下了方留住的命,也算做到好人了。
雲朵心裡正鈍鈍的痛,不強烈,不尖銳,卻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兩手緊緊的抓着聶大郎的胳膊。
聶大郎看她大大的杏眸氤氳着,閃動的看着他,抓着他胳膊的小手非常用力,吩咐羅媽媽幾個,“你們先出去。”
羅媽媽看雲朵的神色不太好,寄希望於雲朵,希望她能勸聶大郎答應,把方留住送到別的地方去,不要留在清園。
幾個人魚貫出去,聶大郎拉着雲朵到裡間宴息處。
雲朵伸手摟住他的腰,緊緊的抱着。聶大郎當初,是不是也是這樣被拋棄的?只是他已經記事,打擊傷害更加深刻。
聶大郎長臂圈着她嬌軟的身子,輕笑,“心疼我?”
雲朵擡頭看他,聶大郎其實很漂亮。清俊英秀的臉龐,之前臉色蒼白,如今調養好也依舊白皙,俊秀的鼻子,好看的脣形,眉目尤其出彩,深深望着你笑的樣子,彷彿散發出傾倒你的魅力。他細心溫潤,聰明敏銳,又極會照顧人。看似單薄,但那雙眸子,看似清淡,彷彿蘊含着讓人瞬間鎮定的力量,一切事情都難不倒他,讓她可以放心的依靠他。
郭家之前拋棄他,看到他的價值又舍着臉皮想要他回去。聶家又只會索求,不去給予他。聶大郎這麼好,他們卻一而再的傷害他!
外面方留住還在哭,萬媽媽幾個又哄又嚇,不讓他在哭鬧。
有村裡聽到消息的人趕來,雲英聲音有些嗚咽的跟人招呼說話。
雲朵不想管,都不想管,拉下聶大郎的頭,摟着他的脖子,用力的親吻他,小舌侵入他嘴裡翻攪。
聶大郎心神俱顫,香軟甜美的小舌用力的狠狠吻他,通過這個吻,傳達她的心疼愛憐。按住她的頭,聶大郎深深的回吻她。
一吻久久不歇,雲朵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沒有知覺了,口中滿是他的味道。
聶大郎依舊沉迷其中,緊緊的攥住她。
外面消息已經在村裡傳來,越來越多的村人過來。
聶大郎這才鬆開被他吻的全身發軟緊緊纏在他身上的小人兒,看她小嘴紅紅的泛着水潤光澤,大大的杏眸氤氳着,目光旖旎的看着他喘息,忍不住又親了她兩下,“以後要多抱我,親我。”
雲朵聽的心尖顫,抱緊他,緊緊的摟着,“一輩子也不放手!”
這話讓聶大郎心情很是愉快,滿目含笑的給她理了下頭髮,“怕不怕?”
他問的是方留住…雲朵搖頭。現代很多七月半的孩子,難道都命裡帶煞嗎?可他們活的好好地,親人子孫俱全。
聶大郎再吻她,“有我在,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敢來!”
“嗯…”雲朵應聲,她自己就是個鬼魂穿越過來的,她不怕。
村人看倆人出來,紛紛出聲譴責聶梅和方家的人,讓聶大郎和雲朵把方留住送走。已經救下了他,沒必要把他留在身邊,等着克自己。
看村人七嘴八舌的,有同情方留住的,也建議聶大郎和雲朵把他送走,雲朵舌頭還有發麻的疼,戳了聶大郎一下。
聶大郎看她一眼,眸中含笑,謝過村人的關心,“怪力亂神的事兒,信則有不信則無。方留住只是七月十四的生辰。我和雲朵都是大難不死之人,即便真有個什麼,他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肆。大家不用擔心。”
衆人看他這樣自信,有人覺得他心善要養着方留住,有人覺得他這會不在意,以後可能要出事兒,又好言提醒,“…你們到現在都還沒娃兒呢!”
聶大郎笑了下,“我這兩年還在調養身子,一輩子這麼長,子女的事兒不着急。”
這就是變相的承認了是他不行?可雲朵看着好好地,也不像有啥問題。不過他之前病了十多年,看着是治好了,年年都還要吃不少藥。紛紛表示關懷,讓聶大郎好好調養,儘快生個娃兒。
雲朵小臉嫣紅一片,整個人都快躲到聶大郎袖子裡了。
聶大郎滿眼寵溺的看她兩眼,送走了村人。
雲英不知道咋勸話,紅着眼抹淚,祈求道,“龐大少爺不是有很多莊子嗎?要不把他送去莊子上吧?”就算留下他,也不能天天都在一個家裡,到時候二妹妹真的懷不上可咋辦?
“到了時機會把他送走的。”聶大郎這才鬆口道。
雲英眼神微亮,忍不住問,“那要等到啥時候?”
羅媽媽幾個也都期待起來。
“先養他幾年吧!”聶大郎又道。
雲英的心瞬間跌入谷底,心裡也對聶梅和方家有些憎惡起來。都已經克了兩個了,不想要把娃兒送去寺廟就行了,非得逼着塞二妹妹這裡來。他們肯定沒安好心!
雲朵寬慰她,“不過一個娃兒,不會有事兒的。改明兒我們再帶他去一趟壇緣寺,問問高僧。”
雲英還是不放心,可聶大郎已經發了話,她心裡暗暗希望她娘知道後過來一趟。方留住已經救下了,還是留在二妹妹身邊了。
聶大郎爲方留住改了名兒,“…以後就叫祥子吧!”
羅媽媽心裡暗歎,就算取個叫祥瑞的,那他也依舊是個七月半的娃兒啊!
雲朵嘴角抽了抽,老舍的《駱駝祥子》每次看都讓她覺得沉重壓抑,那種社會背景下底層小民辛苦奮鬥,卻悲慘結束的命運。聶大郎竟然給方留住改名叫祥子……
“要不要再換個名兒?”她問。
聶大郎覺得,“叫個祥字挺好。”
不單好,祥子也是小廝的名字。龐仁的小廝就叫二子三子六子。
雲英也覺得還是叫悟能好,取這個法號就是讓叫的,多叫叫,估摸着也能減輕些煞氣。看雲朵抽着小臉默認,她突然發現,聶大郎也挺專制的。這麼大的事兒也不問一下二妹妹,就應下了。
她心裡期盼着楊氏的到來。
楊氏很不經念想,傍晚就過來了,看方留住已經住在清園了,頓時瞪大了眼,兩眼噴火的上來就是一頓噼裡啪啦,恨不得一口氣把聶大郎罵個狗血淋頭。
“先吃飯吧!”雲朵吩咐。
羅媽媽看了眼楊氏,也在心裡期盼她能罵醒聶大郎,把方留住送走,外面那麼多地方,哪還安置不了一個小娃兒?反正不要在清園就是了。這麼一個危險,以後還容易扯不清。
看着桌上的幾樣菜,魚頭豆腐湯冒着熱氣,小龍蝦紅豔豔的,魚肉片和幾樣小炒都是清爽的口味。雲朵點點頭,招呼楊氏,“要一塊吃飯嗎?”
聶大郎也邀她,沒聽她繼續罵,起身洗了手,坐下準備吃飯。
“錢多燒手了!那是個鬼娃兒,你們不避遠點就是了,竟然還買了下,要養着,既然這麼嫌錢多,都拿來給我!親侄子不管不問,那不親的外甥當成寶一樣,救了他就行了,還要白白養着他!?叫我說,當初生下來就應該直接裹了扔到山上去。”楊氏滿頭冒火氣,連小牛犢都讓她掏錢買,那聶家不親的外甥,倒是白白養着了。
“方家的人現在都快要被罵死了,你敢把自己孫子送給別人養?”雲朵呵呵斜她一眼,拿了筷子吃飯。
楊氏被她一句話噎的臉色漲紫難看,陰着臉怒道,“我可不是拿着自己孫子叫別人養的人!叫你們給我養,我還不放心呢!”
雲朵朝天翻了下,那還喊着他們不養娘家侄兒。
楊氏這回理直氣壯要牛了,“外八路的不親的外甥又是買又是放家裡養着的,自己親孃家侄兒連口牛乳都吃不上!那不是個好東西嗎?大人吃了也好,我這個娘也也沒吃過你們的孝敬,給我牽一頭來!”
雲朵沒說話,靜靜的看看着她。
“你個死丫頭看我幹啥?別人都能養,親的不親的養了一堆,自己親侄兒親爹孃都沾不上你一點好兒!天生反骨也不是你這樣的!”楊氏指着雲朵的臉怒喝。
雲朵眼神不變的看着她。
冷幽幽的不見底,漠然的彷彿陌生人一樣。楊氏被她看的脊背一層一層的寒意躥過,莫名的心發慌。
“雲朵……”雲英也被她漠然的眼神嚇了一跳,忍不住出聲。
“你個死丫頭你想幹啥!?”楊氏怒叱。
聶大郎拿了個荷葉餅夾了龍蝦肉遞過來。
雲朵淡淡的收回目光,沒有再理會她,接了小饅頭吃起來。
楊氏氣的火大,擡頭就想打過來。
“雲二舅母就不吃點?”聶大郎挑眉。
楊氏都快要氣死了,“我好心爲了你,你還把我當仇人了!?不長腦子的收個鬼娃兒在家裡,我看你們到時候生不出來的時候找誰哭去!”
見雲朵理也不理,楊氏氣的咬着牙,又罵幾句氣沖沖的走了。
“娘…娘……”雲英忙叫住她,都還沒說好把方留住送走。讓他留在二妹妹和大郎身邊咋行啊!
楊氏回頭啪的打她一巴掌,“不中用的死丫頭!”
雲英不防備,差點被她打倒,捂了捂臉,“娘……”
楊氏怒哼着氣沖沖走了。
雲英嘆口氣,心情很是有些低落。
“娘!”雲笑上來拉住她的手。
看雲朵臉色不好看,雲英忙說,“我沒事兒。”
她憂心忡忡的,哪裡像沒事兒,雲朵招呼她坐下吃飯,“那我們明天就去一趟壇緣寺。”
雲英眼神忍不住一亮,連忙應聲。
方留住被萬媽媽帶着餵了一碗粥,一塊饃饃不少肉。
一天沒有吃啥東西,也實在餓了,哭那麼久也哭累了。
吃了飯,萬媽媽主動道,“祥子就先放奴婢屋裡帶一晚吧!”反正是絕對不能放在少爺少奶奶屋裡的。
雲朵想了下,點了頭。
家裡都以爲她說要去壇緣寺是要把方留住送到寺廟裡去了,心情都輕快起來。
牀上,聶大郎摟着她,“要不送走兩年,等他長大點再叫回來?”
雲朵貼着他摟緊他的腰,“你說咋辦就咋辦!”她自己都是孤魂野鬼穿過來的,不過心裡有一點點的小忌諱。
看她一副都聽他的模樣,聶大郎笑着親親她,拉好薄被,哄她睡。
夜裡方留住驚醒了兩次,萬媽媽都小心的把他又哄睡了,想着天明趕緊把他送走。
吃了早飯,羅平趕着馬車,幾個人直奔壇緣寺。
柳氏還以爲他們要去縣城了,過來一看,只帶了羅媽媽和萬媽媽,不是去縣城,而是出門了,頓時嗤笑起來。方家打的好算盤,想把自己鬼節生的娃兒塞到清園來,克的雲朵聶大郎生不出娃兒,好佔了清園的家產。可人家卻不是傻子,直接花二兩銀子買成奴才,完事兒再送走。
方二郎拿了個大包袱,都是方留住的衣裳啥的,送到清園來。
聽聶大郎和雲朵帶着方留住出門了,頓時心裡一沉,臉色難看了。沒有走,留下來等情況。
萬森冷眼看着他,到晌午給他端了碗雜麪條。
聶大郎和雲朵下晌就趕到了家裡。
村裡也都以爲他們把方留住送走了。
萬媽媽卻抱着方留住下了馬車。
方二郎鬆了口氣,“大哥!大嫂!留住有點調皮,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把留住的衣裳和用的都送過來了,你們就省的再給他買新的。”
“清園的下人還不至於穿不起兩件新衣裳。”聶大郎扶着雲朵下了馬車,徑直回了屋。
方二郎面色不好的跟上。
萬媽媽看他連說抱抱方留住都不抱,冷冷抿了下嘴。
“我先回屋了。”雲朵跟聶大郎說一聲,直接回了屋。
方二郎看她穿着茜紅色大擺裙,斜襟褂子束在腰裡,外面短小的淡黃色撒花半臂,行動間,裙襬盪漾開,如水波一樣,婀娜纖纖,忍不住看向聶大郎。
他依舊一身長衫,不過是月白色棉綢繡了暗紋,直接進了正堂,在上座坐下。
羅媽媽端了茶水上來。
“大哥!悟能他……”方二郎遲疑的看着他。
“你是說祥子?”聶大郎端着茶盅呷了一口,擡眼看他,“他現在是清園的下人,已與你們方家無關。如果你捨不得,可以把他再買回去。”
方二郎心裡惱恨,臉色有些難堪道,“祥子……悟能以後就麻煩大哥大嫂了。大哥大嫂的恩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聶大郎就是故意的,把他的兒子變成了他的下人,以後他一輩子都會低他一等。
聶大郎沒跟他多說,讓他把祥子的衣物都還拿走。
方二郎又問,他們去寺廟是幹啥了,“…那高僧是咋說的?我看大嫂好像很不高興。要是真的影響了大哥大嫂,那就是我們家的罪過了。”
現在纔來說這些話。羅媽媽冷沉的看着他,“方家姑爺就不用操心這個了!祥子既然賣給了清園,那不管如何都是我們清園的事兒。方家姑爺要是覺得自己還應該操心,那應該做的是把兒子再買回去。不過,如果你要是想,我們少爺慈悲,說不定還會把兒子送給你,讓你再抱走。”
“……我畢竟,也是悟能的爹。我剛纔看大嫂不高興,那寺廟裡的高僧…”方二郎紅着眼有些嗚咽道。
萬媽媽抱着祥子過來,“要不方家姑爺抱抱娃兒吧!這娃兒不知道受了多少驚嚇,睡覺的時候都要突然驚醒個一兩次。”
聶梅照顧方留住的時候也是夜驚,半夜裡睡着突然醒過來就哭,方二郎對這個深深厭煩,從去年白石村搬回家裡,他就沒抱過方留住,看了眼萬媽媽道,“這娃兒…從來不跟我,也不讓我抱……”他這纔看見,方留住脖子裡帶了一串佛珠,忙轉了話,“這是寺廟裡求來的嗎?”
“這佛珠是壇緣寺的大師送的,在大雄寶殿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呢!還說滃死方家纔會有子嗣,純屬胡說八道。傷人命,是要遭天譴的!佛祖的法眼,那是誰也瞞不過的!”萬媽媽呵呵笑。
“不過現在祥子已經被賣身爲奴了,方家姑爺還想買回去?”羅媽媽皮笑肉不笑的問。
方二郎當然不想再買回去,臉色難看的唸了兩句佛,“大哥大嫂都是福緣深厚的人,悟能不會影響到你們就好!”又忙說,“我家那邊山上也不少花兒和藥草,大嫂不是要這個,我讓人採了送過來吧?也算是我愧對大哥大嫂的一份心。”
方家買的山坡,今年依舊沒買到花木苗和藥草苗,種的土豆。
“自家收的還忙不完,就不用你操心了。”聶大郎目光淡冷看着他。
方二郎抿了抿嘴,沒有再多待,走了。
柳氏和村裡的幾個人過來,都問咋沒把方留住放在寺廟裡。
羅媽媽趁機說方留住從此不存在,“……只有我們清園的祥子。”
竟然真的要養着這個鬼娃兒。柳氏忙稱讚了兩句聶大郎和雲朵,眼尖的看到祥子脖子裡帶的佛珠。
村人都不知道說啥了,不過方留住改叫祥子了,那就是地道的下人了,遺憾幾句也都走了。
聶大郎讓萬森叫了照管奶牛和綿陽的汪繼一家,讓他們暫時帶着祥子。
汪繼一個兒子已經九歲了,閨女也七歲了,都跟着別的丫鬟小廝在學規矩做事,爹孃也都身體硬朗,每天看着奶牛和綿陽,也相對清閒些。把祥子帶走了。
羅媽媽和萬媽媽對視一眼,也稍稍鬆了口氣。牛棚旁邊蓋的有幾間屋子,祥子跟了汪繼一家,那就不會走動跟着少爺少奶奶了。他們要去縣城忙私房菜,可以少回來。那就少見!
在家裡也幾天了,龐仁的馬車都還在一直佔用着,讓拾掇了東西,一家人又去了縣城。
聶貴芝聽到消息過來的時候,清園裡沒人,和甘氏坐着說會話,就回去了。
郭家也來人了,郭家兄弟帶着李大妮,李大妮還紅着眼。
清園沒有了主子,羅平家的閉門謝客,連讓他們進門都沒有。
雲朵沒想到他們會找到縣城裡來。
新買的院子都已經推倒了,剛下了地基,正在重建。幾家搬走的都對雲朵讚不絕口,說她心地慈善,和龐仁那是完全不一樣,好言好語的跟他們商量院子的價錢,還教給他們做個小生意賺錢養家。
附近的人也都知道。
所以郭家兄弟很容易就找到了過來。
“你們這樣收了那方家的兒子,你們自己的子嗣可咋辦啊?”李大妮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郭二郎也帶着痛心的表情,“那方家的兒子是個七月半生的,都說是鬼娃兒,已經克了兩個人小產了。他們把這樣的兒子塞給你們,是沒安好心啊!你們就算想行善積德,也要考慮考慮自己的子嗣啊!”
“你錯了。他們是賣!簽了賣身契,也拿了銀子走的。”雲朵冷笑。
李大妮臉色頓時僵住,隱隱發白,看向聶大郎,“…三…三郎?”
聶大郎冷眼看着他們,“我姓聶。”
李大妮倍受打擊,幾欲崩潰,痛哭不止,“三郎!你還是怪我!還是怪我!”
雲朵眼裡閃過不耐,“我不想再看到你們!如果想要銀子,直接寫個條子過來就行了!”
看她拉着聶大郎回屋,羅媽媽冷冷笑着,“你們現在一年也幾十兩銀子進項了,要是還不知足,這山想着那山高,到頭來可要落一場空的。”
郭二郎眼神怒恨。
李大妮哭的搖搖欲墜。
“真要是爲了我們少爺好,就會一而再的上門打秋風,佔便宜。遠遠的看着,那才叫好。你們說白了,就是貪心不足,貪得無厭。也就是我們少爺少奶奶都是讀書人,又心善和軟。換了旁的人,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羅媽媽低哼一聲,直接關上了門。
李大妮白着臉,渾身發抖,哭聲絕望。
郭大郎和郭二郎都氣惱憤怒不已。
馬氏哼了一聲,“我們念着情,不忍心把方子賣了,他們對我們根本就沒有啥情義!這是心裡恨不得我們死呢!”讓郭二郎把方子賣了。
郭家兄弟再來縣城,擡了擡價,把豬下水的方子賣了。
上次最多還只給六十兩,沒想到這次就漲到一百五十兩銀子了。郭二郎都有些驚詫了。
他們不知道,雲朵做了豬下水席面,請瘦猴幾個吃的。幾人常在飯莊酒樓泡着,就差大肆宣揚雲朵做的豬下水絕味了。
酥香豬肝被他們包了一大包,放在酒樓裡和叫的菜一塊吃,那掌櫃要了兩片嚐了。這纔有了郭家兄弟賣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後事。
郭二郎已經在想這銀子咋分了,“跟家裡說的最多能賣一百兩,現在賣了一百五十兩銀子……”
郭大郎也明白了他說的意思,這銀子拿回家要上交的,落不到他們手裡。
倆人還沒商量完,正準備找個地兒吃飯,被瘦猴幾個堵住了。
“你們想幹啥?”看幾個人面色不善,郭家兄弟頓時嚇的變了臉。他們身上帶着一百五十兩銀子的鉅款。
“幹啥?哥幾個兒最近手頭有點緊,想弄點孝敬銀子花花!”瘦猴幾個囂張的說着。這邊就開始上手了。
“住手!你們快住手!你們當街搶劫,還有王法嗎!?”郭大郎嚇的大叫。
“王法!?王法是個啥狗屁玩意兒!?還不都是有錢有勢的爺定出來的!老子有了銀子,也能定個王法!”幾個人可是從來不知道王法是啥,南平縣可是他們老大的天下!他們老大就是王法!
郭二郎看他們真的當街搶,臉色發白的大聲喊話,“我們是聶舉人的大哥!他是我親弟弟!我弟妹是龐家的小姐!你們膽敢當街搶劫,我們拿你們去官府!”
“呦!還是聶舉人的大哥?哥幾個可都知道,聶舉人老大,可沒啥親大哥!你們倆膽子不小了,還扯龐家的大旗!”瘦猴上來就給了郭二郎一腳。
郭二郎被他踹倒在地上,怒喊,“我們就是聶舉人的親大哥!我是他二哥!你們再敢亂來,我立馬去叫他過來!他們就在縣裡呢!”
街口圍了不少看熱鬧的,見瘦猴幾個又行惡,根本沒有人敢管,最多也就是不忿的嘴上說說。不過他們對現在的情況很是好奇感興趣。聶舉人的親大哥?
瘦猴幾個呵呵冷笑,“哎呦!原來你們就是把兒子賣了,看人家出息了發財了,想在要回去的郭家人啊!?”
“那老子更要搶你們一回了!你們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家裡掙錢還是靠着人家掙的!”兩個人罵着上來就往郭二郎緊緊捂着的懷裡掏。
郭大郎看沒人管,大聲的喊救命。
人越圍越多,都是看熱鬧的。
郭二郎叫喊着聶大郎和雲朵不會放過他們,會找龐仁幫忙,會把他們都送進大牢裡。
有人看不下去了,這瘦猴幾個就是龐仁的跟班,爲他馬首是瞻!
瘦猴幾個已經把銀子搶了出來,看着那麼大兩包銀子,幾個都瞪大了眼,“你們哪來那麼多銀子?這是偷的吧!?”
“就是!這可有一百五十兩,你們除了偷也弄不來這麼多銀子。快說偷誰的!”
“把他們送到衙門去吧!這一下子偷這麼多,咱們幾個要個孝敬錢,才幾個銅板。”
郭家兄弟不敢喊那是賣方子的銀子,大喊着那是賣東西的錢。
瘦猴幾個拎着倆人就拎去了縣衙。
偷盜被抓,高縣令很快升堂審問。
郭大郎和郭二郎真到了縣衙,這才叫喊着是賣方子得的銀子。又找了酒樓掌櫃來作證。
衆人這才恍然,也有些驚歎,郭家賣個豬下水的方子,竟然就賣了一百五十兩銀子,這一下子就發了!
郭二郎心裡怒恨叢生,這幾個地痞是龐大少爺的人,肯定認識雲朵和聶大郎,卻還在街上攔着他們要搶劫,不管不顧的把他們拎到縣衙來過堂,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找事兒的!
瘦猴幾個本來就是故意找事兒的,出了衙門,抓着倆人霹靂撲通一通揍,“好心讓你們做個小生意養家餬口,一年也掙好幾十兩銀子,還叫我們掏錢給你那個快死的爹治病!你們一幫狗雜種!不要臉的王八犢子!還敢賣方子!”
看熱鬧的衆人也都看明白了,瘦猴幾個是找事兒的,不是真的要搶劫。
有人看明白,也忍不住罵了兩句,“這聶家不是東西,郭家也不是東西!用得着的時候哭爹喊孃的求,用不着的時候一腳踢開!拿人家的方子掙錢,還敢把人家方子賣了!真是沒點良心!”
“還不要臉呢!”
銀子瘦猴幾個沒收了,“方子是你們的嗎,就敢賣!?也不看看這南平縣是誰的地盤!”
郭大郎和郭二郎被打的鼻青臉腫,銀子還被搶了。郭二郎要去找聶大郎,郭大郎覺得沒臉去,不願意去。
倆人還是來到正陽街,聶大郎和雲朵都沒在家。龐老爺考校聶大郎的學問,把雲朵也叫到了家裡吃飯。
羅媽媽自然不會給倆人好臉色。
天都快要黑了,本來要找地方吃飯,住一晚再回家的,現在身上分文沒有。郭大郎想走回家,郭二郎跟他商量了兩句,倆人就在正陽街這邊等着。
宅子是前面鋪子後面院子,有前後門。倆人一前一後守着,很晚才見聶大郎和雲朵回來。
郭大郎很是有些不自在的上前把白天的事兒說了,紅着眼嗚咽道,“…爹又病了!家裡實在沒有銀子。可有法子給爹治病,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爹病死。這才把方子賣了的。”幸好前兩天過來,他爹沒有來。
“方子既然教給你們了,你們賣了也無可厚非。”雲朵沉聲道。
郭大郎見她竟然沒有生氣責問,忙道,“龐大少爺的跟班,那幾個人,把銀子搶走了!全部搶走了!”
“既然你們爹病危,這個銀子是拿去救命的,明兒個我會讓人把銀子還給你們。”雲朵哦了一聲。
郭大郎心下一喜,看倆人要進院了,又不自在的叫住倆人,“我…我和二郎,被他們搶的身無分文了……”他們沒有回家去,聶大郎和雲朵不管他們,他們就只能露宿街頭了。
雲朵冷眼瞥他一眼,沒有理會,拉着聶大郎的胳膊進了屋。
聶大郎看她氣鼓的小臉,笑着捏了捏,“方子是咱們的,銀子扣下就是了。”
雲朵哼了一聲,她也要試試把錢扔到地上讓人撿的感覺!
郭二郎和郭大郎匯合,說了倆人的反應,能幫着要回銀子,都鬆了口氣,但這一夜他們得過去,總不能露宿街頭。
敲開門,說是在院子裡借宿一晚。
守門的小廝只開了個門縫,“少爺少奶奶已經歇下了,有事兒等明兒個再說吧!”很是客氣。
“我們是要借宿…”郭二郎話沒說完,門就又關上了。
飢腸轆轆,又沒地方住宿。倆人沒辦法,只好找了客棧。
但客棧先付錢後住店。只能在外面露宿一夜了。
幸好是夏天,在外面遷就一夜也不冷。
天明,倆人又在外面敲門。
萬森出門,去找了瘦猴,把銀子拿了過來。
雲朵覺得拿着銀子扔在地上讓人撿,很過癮,但終究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兒。
萬森替她做了,直接把銀子扔了一地,“你們拿了銀子走人,以後不要再來。我們少爺少奶奶對你們也是仁至義盡了。”
倆人陰沉着臉把銀子撿起來,找了小攤吃了一頓,忙拿着銀子回了家。
郭家人看倆人被打的鼻青臉腫,都嚇了一跳,以爲銀子被搶了。
一百五十兩銀子,被瘦猴幾個攪和一場,縣裡的人都知道了,倆人把銀子全部拿了出來上交。
李大妮說不要了,讓把銀子給雲朵送去,“…方子是他們的,咱們賣了錢,他們肯定會氣咱的!”
“我們說爹病了,需要銀子治病抓藥。不得已才賣的方子,沒事兒的。”郭二郎揉着臉色的淤青,臉色難看道。
李大妮還是決定把銀子送來。
雲朵直接不見。
方子都已經賣了,再假惺惺的把銀子送來。羅媽媽幾個都覺得就該把銀子收了,讓他們賣好兒裝大方!
馬氏怕的就是雲朵真把銀子接走了,看她不要,連忙就拉着李大妮回去。
郭家出了一會風頭,隨之豬下水也被人熟知了。
酒樓裡的掌櫃親自上門,要跟雲朵買做豬下水的菜方。
正陽街的鋪子不便宜,他們還買了個帶院子的,修繕好了卻不開門做生意,應該也不是要開飯莊酒樓。
既然打算開私房菜,雲朵就不會再賣菜方子,婉拒了那個掌櫃。
衆人都以爲雲朵和聶大郎要開酒樓了,鋪子都裝修好了,前面鋪子後面院子,開酒樓正合適啊!
現階段雲朵不準備開鋪子,私房菜坐起來,家裡的銀子都投進去了,先好好做兩年再說。至於鋪子,先租出去。
私房菜那邊會在邊角留出來個小院子,蓋好他們就搬到那邊去住,鋪子這邊就租出去。
聶大郎知道她對鋪子是有想法的,只是私房菜佔了銀子,“房子建好也要兩個月,趁這段時間,我帶你去一趟江南吧!也看看江南那邊的貨物,進些來先放在鋪子裡賣。僱個掌櫃看着鋪子,比收租金也強些。”等她想做什麼的時候,也可以立馬就收回來。
“開雜貨鋪嗎?”雲朵眨眨眼,“其實開個百貨商鋪也不錯,就是太繁雜了!”這一兩年聶大郎要專心念書,她要忙私房菜那邊。
“百貨商鋪……那就先開個雜貨鋪子,反正胖子要時常跑江南,咱們先把東西看好,到時候讓他運回來。還有北貨,送護膚品的時候也讓羅丘他們帶回來些。”聶大郎揉揉她的頭。
私房菜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準備……雲朵眼神慢慢亮起來,“叫着黃悅菡一塊!”
黃悅菡一聽這麼快就要去江南,心裡也激動了一把。
龐仁看她兩個眼睛都亮出彩光了,“我也正好去一趟,就跟你們一塊吧!”勉爲其難的樣子。
“你可以不去的!我帶着嫂子出去混的更自在!”雲朵白他一眼,催促黃悅菡拾掇行禮。
看他們風風火火,雲英嘆口氣,麻利的幫着拾掇行禮。往江南去,最起碼不會有事做,不會三天兩頭回村裡一趟,也見不到方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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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睡一會再起來碼字,結果直接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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