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二爺趕過來,和竇傳家在正陽縣匯合,問他是否願意繼續住在正陽縣給他幫忙,他的生意做到正陽縣來了,接下來要鋪個大攤子,需要不少人手。
竇傳家也明白,曹家說是願意給刁氏和竇佔奎養老送終,但心裡並不願意。老竇家早就名聲盡毀,一臭千里。刁氏他們要是到了曹家,肯定會藉着曹家興風作浪。
而他,從記事起就沒有見過親爹孃,更沒有和曹家的人相處過,雖然是認祖歸宗,但對着曹家的人他就覺的自慚形穢。想到以後要在曹家過活,更加不自在。聽曹二爺有意讓他留在正陽縣,立馬就答應了下來。
曹二爺笑着跟刁氏和竇佔奎解釋了爲什麼留在正陽縣,說是在縣城換個大院子,他的鋪子也都在正陽縣,準備在這邊擴展生意。
竇二孃,刁氏和竇佔奎有些傻眼,“不是說好的要回曹家的!?要認祖歸宗的!你們之前都答應的好好地,現在又不認了,不會是說話不算話,怕我們跟着吧!?”
“老太太莫鬧,老四是我曹家親子,認祖歸宗是自然。至於要給二位養老送終也自當說話算話的。只是我要在正陽縣忙生意,要老四幫忙。二位也在正陽縣生活習慣,老四也不遠離開熟悉的地方,就跟我一塊安置在正陽縣吧!”曹二爺笑呵呵的解釋。
“說的是認祖歸宗的,這不住在家裡,住在外面,哪裡是認祖歸宗了!?”竇二孃都已經想好打算好了,現在曹家竟然又不願意了!?
曹二爺詫異道,“我曹家血脈自是沒有尋到了還流落在外的道理,老四和他生的女兒自會上我曹家家譜,認祖歸宗!安置在正陽縣一爲方便我,二也爲你們到了陌生人家,寄人籬下不便着想。”
他的意思很明確,竇傳家是曹家的兒子,他理所當然認祖歸宗,他生的女兒也是曹家血脈,曹家也會認。但她竇二孃就毫無血緣,更無關係,只是寄人籬下,看竇傳家的面子才養着她!想要做曹小姐,沒有可能!
竇二孃臉色一陣紅一陣青,急不可耐的看着竇傳家,“爹!我也是你的閨女!”
“你不願意跟你親爹孃就留在這吧!等回頭再找個人家。”竇傳家心裡早就不認她了,要不是她陰險毒辣做下那麼多事,他也不會和梁氏義絕,落的妻離子散,衆叛親離。他一心報恩,卻是被挾着報了大半輩子,他們毫不感恩,只想壓榨他最後一滴血,都不肯罷休。
看他不認,竇佔奎立即張嘴就罵,“你個混賬狗東西不是你了是吧!?二孃被那個賤人害成現在這樣,你嫌棄就不認了!?”
刁氏急忙拉了他一把,臉色難看的瞥了眼曹二爺。
竇佔奎也反應過來,忙看向曹二爺。
曹二爺臉上依舊笑着,卻笑意不達眼底,“我四弟到了竇家,承二位養育之恩,可也對二位極盡孝道,可以說鞠躬盡瘁。那些村人說我四弟往日所受我就不多追究。這以後,我曹家給二位養老送終,二位說話還是謹慎爲好。”
“咋着?生恩沒有養恩大!養恩大於天!我養活他幾十年,他難道不該報恩!?”竇佔奎惱恨不已。
曹二爺依舊笑着,“雖有誇大之詞,但養恩的確是該報的。否則我曹家也不會給二位養老送終了。”
竇佔奎怒哼一聲,心下有些得意,諒你也不敢!又瞪着竇傳家,“二孃是你閨女,你敢不承認!?不是親生的,就不認了!?沒有二孃,你狗屁生不出來!”
竇傳家臉色難看極了。
陳嬌娘站在一旁始終沒有吭聲,見刁氏使眼色過來,也當沒看到。竇傳家現在峰迴路轉,竟然是世家的老爺,現在也只有她,那她算是苦盡甘來了。但竇二孃她是覺不喜歡壓到她頭上的!
竇二孃也難看着臉,悽哀道,“爹!”
曹二爺臉色慢慢的陰沉下來,“竇姑娘有親爹親孃,又是出嫁之身,總不可能認我曹家家譜!”認竇傳家可以,但竇二孃是絕對不認!
刁氏要答應,但竇佔奎不同意。他們去了曹家又不是曹家的人,只有二孃也認了做曹家的小姐,纔是斬不斷的關係了!竇傳家這孽畜早就想甩脫他們!
竇二孃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竇傳家只想甩脫他們,又咋可能會認竇二孃。
曹二爺看着,就道,“老四!我最近先把院子換成大的,你還是先住到村裡,什麼時候倒騰好了,我再去接你。”
竇傳家張了張嘴,“……好。”
“不行!不行!都走到這了,憑啥又……”竇佔奎跳起來就叫。
曹二爺涼涼的看過來,“竇老爺子,這麼迫不及待想要進我曹家門卻是爲何?”
刁氏死死的拽住他,在他胳膊上掐了幾把,訕笑着,“沒有!沒有!我們也是跟傳家過了大半輩子,這不離不開!也想着他認祖歸宗,也好早點到親爹孃跟前儘儘孝,和一家人多團圓團圓!”
“家裡人俱都已經見過老四,也已經團圓過了。先忙這邊安置的吧!”曹二爺叫了人吩咐,“送四爺先去安置了!”
管事立馬應聲,馬車當即就調了頭。
竇傳家雖然覺的走了又沒走成再回去有點丟臉,不過卻也管不了這些。給刁氏和竇佔奎養老送終已經是他最大極限的讓步,再認竇二孃,絕不可能!他有親生閨女!
陳嬌娘看着沒吭聲,又重新上馬車。左右不論如何,竇傳家都不會把她們娘仨甩了!
曹二爺說下話,暗示的拍了拍竇傳家,直接就走了。
刁氏和竇佔奎鐵青着臉,卻沒有辦法。
竇二孃氣的渾身發抖。
竇傳家已經坐上馬車,準備返回,“你們要在縣城待,我就先送行李回去了。”直接就走,等也不等他們。
刁氏差點咬碎一口牙,只得強忍着又拉竇佔奎和竇二孃回村裡。
梁氏站在河邊,見他們又回來,冷笑連連。
“你別給我得意!你們全家馬上就要被抄家流放了!”竇二孃恨的兩眼烏紅。
“這不是去曹家的小姐?怎麼還沒走到地方,又調頭了!?”梁氏跟竇傳家一塊生活了十幾年,說他是世家丟的子嗣,她可是不相信。只不過是玩的謀算,真當天上掉餡餅了!真掉也是砸死人的冰雹!
竇佔奎氣的要罵,刁氏拉住了他,壓低聲音,“現在最重要的是進曹家,不能再罵!”
“那個孽畜根本就不想讓我們跟着一塊進!”竇佔奎氣恨道。
“剛纔見到那曹二爺,那個管事上去跟他說話,估計就是說剛纔罵人的事,你先別壞事了!”刁氏對他也很不耐煩。
竇佔奎只得咬牙忍着,恨毒的剜着梁氏。
竇二孃也沒有再多說,“我等着看完你們家被抄家流放的悽慘下場!”
抄家流放的話,梁氏根本不信。她心裡雖然沒底,但事情她們沒有做過,她自己閨女也很清楚,嫌惡樑大郎還來不及,更不缺錢,是絕對不會讓他去私販官鹽,扯也扯不到!
但很快搜查令就下來了。
樑大郎在大理寺和一同押解進京的涉案犯都招了,是爲竇清幽辦事,也是爲她和竇三郎斂財。不單單是查到的十一萬兩銀子,還有沒查到的另外十七萬兩銀子,都一併給了竇清幽,是由她的貼身嬤嬤莊媽媽和轉運親手接的!
大理寺卿上請搜查令,拿轉運和莊媽媽問話,搜查都督府和竇清幽的陪嫁田莊,鋪子,包括竇府。
轉運被抓,就已經做了必死的決心。樑大郎個狗東西膽敢攀咬小姐,程居遷那個老貨和容家勢要置小姐和都督死地,真要讓他們得逞,他就白活一場了!
莊媽媽卻很快招認了。
轉運聽她招認,頓時氣恨的咬牙大罵,“你個忘恩負義的老貨!當初小姐冒險救你,你哭死哭活要跟着小姐,小姐這些年待你哪點不好!?你要誣害她!?你個該死的老東西就不怕天打雷劈,不怕報應嗎!?”他都報了必死的心,卻不想臨到頭,竟然被這個老貨反手擺了一道。小姐……要被她害死了!
莊媽媽滿臉愧疚,卻供詞不改,說是竇清幽聯合樑大郎私販官鹽,銀子都是她從中間接應的。
樑大郎沒想到程居遷他們竟然下了那麼深的功夫,連莊媽媽都買通了。這下燕麟和竇三郎要救竇清幽那賤人,就必須也得救他!大不了私販官鹽變成正經來路的與民謀利,罰些錢財,降職免職!
大理寺上請拿竇清幽過堂審問,燕麟直接強硬的帶着竇清幽過來。
只要有罪的全部否認,“你們只憑一個下人口證,就斷定我的罪名!?只怕天下官員都這麼審案,要冤死多少百姓了!”
證據不足,燕麟強壓之下,大理寺卿也不好羈押竇清幽。只得放人回去,然後讓人加緊查出贓款所在。
莊媽媽不知道贓款所在,也已經招不出東西。
竇清幽手裡的錢財全都來歷清白,她所有的酒莊,店鋪和莊園的賬目,一筆筆全部清清楚楚。
十一萬兩銀子,又加十七萬兩,這麼一大筆的銀子來路不明,只要確認地方,就很容易查出。
一天天過去,卻查不出贓款所在。
轉運和莊媽媽都被用了刑,卻實在招不出。
“之前傳來的消息,那個賤人的銀錢不都覈對了地方,竟然會沒有?”潘千羽怒問屬下。
“二少奶奶!之前的消息就已經說了那些銀錢會不定時轉換地方,定然是她們轉移了!”屬下頂着壓力回話。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養你們何用!你們長個腦子是擺設嗎!?再給我辦不好,就提頭來見!”潘千羽呵斥。
幾個屬下立馬應聲。
燕麟是有一筆銀子,不止十幾萬兩,在家裡放過很長一段時間,但如今卻早已經被挪用。
程居遷背後觀望,江南科場舞弊案籠統定案,死的也不過幾個小蝦米。閹賊手下奸臣無數,他更是揮霍無度,光收買人一年都不止數十萬兩。一旦查出贓款,他必然沒有正當來路。倒時江南科場舞弊案重新翻案,閹賊不死?
有人收拾燕麟,他雖然不用親自上手,卻也行了方便,各種提點。
五萬兩黃金和十萬兩白銀被埋在了竇清幽在葡萄酒莊的山坡上。
查案欽差直接帶人趕到正陽縣,先搜查竇清幽的陪嫁酒莊和店鋪院子,包括正陽樓。
一時間龍溪鎮人心惶惶,要是竇清幽出事,她一手創立起來的酒鎮那豈不是名聲破敗,被那些虎視眈眈的侵吞打壓!?那他們這些百姓剛剛過好的日子,只怕要全毀了!
梁氏和陳天寶就按在家裡不動。
看欽差都來了,竇二孃簡直得意壞了,就擺好了架勢,等着看熱鬧。
但欽差卻沒有搜到贓款,所有進項收益都各有來歷,賬目很明白,往前可以查好幾年。
竇清幽陪嫁產業搜查不出,就搜查洺河畔和樑家。
黃氏已經在家裡罵了不知道多少遍,從聽到消息就罵大房,聽是跟竇清幽合夥的,又是寫信讓樑五郎去找他岳家,又是給樑二智去信喊他快回家分家,不要連累到他們二房!在家裡上躥下跳。
樑三智想到燕麟暗示性的話,讓樑家分家,只怕他已經料到樑大郎會出事,怕牽連全家,所以才提醒他們分家。可現在全都晚了!
樑貴死死撐着一口氣,一身正氣的配合欽差搜查調查。樑家的賬目和從竇清幽那一脈相承,縱然有些小地方對不上,但大筆的銀子都來路清白。
案件又停了,線索千頭萬緒,卻查不到贓款,證據不足,就無法定罪。燕麟強橫,又有皇上默許,大理寺連拿人都拿不了。
眼看日子越來越近,潘千羽知道等容華過來接竇清幽,她就什麼都做不了。看容尋娶了程嫣然,容家徹底和程居遷綁在一起,就底氣更足了,直接安排佈置。
莊媽媽也同時收到暗信,讓她指認贓款的地點。
在大刑上身之前,莊媽媽終於招認出幾個可能的地方,讓官府去搜。
掘地三尺,酒莊,墳地。
欽差帶着官兵立馬在正陽樓和店鋪,葡萄酒莊進行再次的大搜查。
葡萄酒莊上有一個山坡是留的墓地,所有下人年邁之後可以到莊園養老,然後終老之後葬在墓地上,每年清明節日除了親屬還會有專人打掃祭拜。
墓地劃分的一塊一塊,很是整齊,滿山坡更是遍種花木。
欽差帶人來後,卻不能確定哪個墳墓是私藏贓款的,只得一個一個挖。
山坡上雖然只才埋了五個墳頭,五家人卻看着親人的墳墓被挖,屍骨受辱,心裡都恨的不行。
終於在把幾個墳墓都挖了,在其他空墳裡挖出了十萬兩白銀。
竇清幽所有賬目都是清楚的,但這十萬兩白銀卻是來路不清,這下證據確鑿!
“只挖出了十萬兩白銀?”程居遷擰起眉毛。
楊仲儒點頭,“是。”
程居遷臉色陰沉,目光凌厲,一掌拍在桌子上。
“老師勿惱!只怕他們另有打算!”楊仲儒溫聲勸道。
“另有打算?多好的時機,會有什麼打算!?到最後還是得老夫出手!”程居遷怒哼一聲,站起身揹着手出去。
潘千羽是要對付燕麟,想要除掉他,但不及她對竇清幽的仇恨,勢必先要弄死了她不可!
十萬兩贓款拿到,大理寺再次上請,緝拿竇清幽。這下人證物證都已經全了,就算皇上偏袒,也不能阻止辦案!
“不是說有將近三十萬兩銀子,這才十萬兩,其餘的款項呢?”燕麟和竇清幽一塊搬到大理寺。
“其餘的贓款只怕在別處,還正在調查!但證據已經查清,私販官鹽主謀,長平縣主,如此鉅額,可是死罪!”大理寺卿沉聲道,冷眼看着竇清幽和燕麟。他一生清正廉明,燕賊即便報復,也無從着手,他定要查清此案!
“我知道其餘的贓款在哪裡!”竇清幽冷冷轉頭。
門外潘千羽是來聽審的。見她眼神看過來,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在哪裡?”大理寺卿正要動之以理,讓竇清幽全部招認。
竇清幽指着潘千羽,“就是你,潘千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