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剛要爲自己辯解,人羣裡有人看不下去她的行爲,又一個人的聲音給傳了出來。
“說的沒錯,李娘子,你這麼大的一個人了,眼見得也到了抱孫子的年紀,這剛出口的話轉頭就不認了,說出去像話嗎?”
待在正堂裡的羅嬸子一直在密切關注着院子裡發生的事情,此刻見有機會插嘴,一時忍不住的說了一句。
“羅玉芬!”李娘子心中更加惱怒的盯着她。
不怪大家都幫着楊惠芸一家,實在是自從顧山一家去世後,李娘子這趁火打劫的態度引起了衆人的反感。
再加上她平日裡也是無利不起早的性格,在場的村民裡也不乏被她坑過的村民。
因此在見到她坑了顧長寧一家這麼多次還有如此蠻橫強硬的態度後,直接激怒了衆人,這才陷入眼下這個局面。
“李娘子,我知道你跟惠芸之間有矛盾,但你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唆陷害人啊。”春花嬸見李娘子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氣堵在胸口,話都說不上來的樣子,再不緊不慢的接了一句,就是想要給她個教訓。
“先不說藥方跟這次流言的事,單就說之前周大娘還在的時候,你做了什麼?當時的事你想賴也賴不掉,好些人都在場呢,親眼所見,我可聽大夥說了,周大娘第二次上門算賬的事,裡頭也有你的手筆。”
李娘子一愣,想起這件事,神情一下僵住了。
周大娘已經離世了一兩個月,她原先挑唆周大娘去顧長寧家討要小雞的事早就被她自己給忘了。
這件事在村裡也被衆人給忘了。
如今突然聽鬱春花提起來,心裡登時咯噔一下,暗叫不好,知道這件事自己是怎麼扯也扯不乾淨了。
雖然她在這件事裡本來就沒多幹淨。
“周、周大娘什麼事啊?”雖然知道這件事自己撇不乾淨,李娘子還是想要最後來個垂死掙扎的道,“鬱春花,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什麼那裡頭也有我的手筆,我可什麼都沒做過,你……你不要冤枉人!”
李娘子說這話時的底氣很是微弱,眼神也有些閃躲,有些刻意在迴避着春花嬸的視線,那副心虛的樣子叫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異。
春花嬸沒說的時候大家還不覺得,此刻一聽,倒還真是有點李娘子針對楊惠芸一家的意味。
於是衆人一邊同着周圍相識的人小聲議論,一邊指指點點的看着她,目露鄙夷,李娘子只覺得自己百口莫辯,嘴巴都要說脫一層皮了!
如果顧長寧還在場,定要在心裡罵她一句活該。
她自己爲了達到不可靠人的目的背地裡陷害他們家,放出一堆又一堆不實的謠言。
她說的痛快,自家卻爲澄清跑斷了腿。
如今也該是時候讓她體驗一下這樣的感覺了。
何況在這件事情中,她也並不冤枉!
眼見得大家討論聲越來越大,目光也越來越不善,李娘子察覺到情勢對自己不利,再次萌生了趕緊離開的念頭。
她雙手叉腰,一副外厲內荏的樣子,對着衆人罵罵咧咧的道:“你們這些辨不清事情真相的糊塗蛋!我這個人,一向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任憑你們怎麼往我身上潑髒水我都不怕!”
感受到周圍的嘈雜聲漸漸小去,李娘子仰着脖子一副心中無愧的模樣,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要不是顧長寧方纔在村子裡喊的那樣響亮,我出於關心纔過來看上一眼,你們以爲我願意待在這小院子裡啊?呸,你們愛待在這裡待這裡,老孃我還不奉陪了呢,讓開!”
李娘子趁着衆人被震住的時候轉身就要離去,結果瞧見門口也擠着一羣看熱鬧的村民,頓時十分兇悍的對着門外的人喊了一聲,才從衆人自動分出的那條過道中離去了。
王秀娥一臉嫌棄的看着她在那裡惺惺作態,此刻見她要走,不忘在後頭大喊一句:“喂,李娘子,那你這藥賣是不賣了?”
“誰愛賣誰賣,我反正是不賣了!以後再不賣給他們這一家子人了,你們求我我也不賣!”李娘子回頭朝地上啐了一口,怒氣衝衝的扭過身的離開了。
“不賣就不賣,跟誰稀的和她買藥似的。”王秀娥見狀翻了一白眼,咕噥了一聲。
***
日薄西山,此刻距離顧長寧去找顧源求救已經過了兩刻鐘了,事情也在村民你一句我一句中的也漸漸蔓延開了。
每條村道上都站了好些議論此事的人,十分熱鬧。
大夥正說着這事,忽然餘光瞧見路的盡頭又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和兩刻鐘經過的人影一樣熟悉。
只不過兩刻鐘前的那個小身影跑着經過這裡的,這回則是用着她纖細的兩條腿不緊不慢的走着,看上去也沒有方纔那樣慌張了。
難道事情解決了?衆人忍不住打量起她來。
“長寧啊,方纔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你阿孃要打死你哥哥了?爲什麼啊?”一位認識她的大娘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直接問了。
在大娘說話的時候,站在她身側的人都不自覺的停下了交流的聲音,紛紛側目朝顧長寧看來,眼底都是一樣的好奇。
顧長寧走上前,一臉愁容道:“哎,大娘,事情是這樣的……”
她將李娘子上門賣藥不成反在村裡大肆宣揚損害她哥哥清譽的事情一說,在衆人恍然大悟的目光中憤憤然開口。
“我哥哥怎麼可能不在乎阿孃的死活,當初那一兩銀子的藥方還是我哥哥決定買下來的呢,爲了這件事還捱了我阿孃一頓訓,如今又怎麼可能會爲了自己的前程做出這樣大逆不到的事!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是啊是啊,我們都知道你哥哥不是那樣的人,長寧你放心吧,這件事剛傳出來的時候我們就都說不可能,現在看來,你哥哥果然是冤枉的。”另一名嬸子笑着道,態度看上去十分親熱。
顧長寧微笑着向她道了聲謝,然而如果仔細看去,會發現她的笑意不達眼底。
這話別人說也就算了,這位嬸子卻是不能。
因爲杏兒她們之所以會知道這件事,也是因爲這位嬸子。
正是這位嬸子大白天的站在村道旁與村裡其他人旁若無人的討論這件事,絲毫不壓低音量,才被剛巧路過的杏兒她們聽見了。
她們這纔在那天急匆匆的去找顧長寧,告知她此事。
如今聽這位嬸子面不改色的將自己做過的事推的一乾二淨,顧長寧心裡除了佩服也就還是佩服了。
能將睜眼說瞎話的本領發揮到極致,也是一種本事啊,這位嬸子顯然已經是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當然,心裡清楚是一回事,顧長寧也不會在此時拆穿她,依舊是笑盈盈的。
她帶着乖巧的笑容朝其餘幾位叔叔嬸嬸說清楚了原委,見衆人深信無疑,她便和他們道別,往繼奶奶一家走去了。
這一次她一定要讓繼奶奶脫層皮出來!
顧長寧抄的是離高氏一家最近的一條村道,然而架不住這會兒正是歸家吃晚飯的時候,下地幹活的人都回來了,此刻正站在門前的道上同別人議論着顧家的事。
此刻見她突然出現,大夥更是興奮不已,全都圍上去拉着她問東問西,好奇的不行。
等顧長寧給他們解釋完,嘴巴都快說幹了。
她前後兩世加起來從未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強烈感受到話多的難受,實在是不想再張嘴說話了。
幸好,她也在這個時候來到了繼奶奶的家門前,實現自己的下一個計劃了。
“顧長寧?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是我家!你來幹什麼?”
顧月環正在自家門前同小姐妹說着話,餘光一瞥,瞧見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
等她再仔細一看,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皺的快要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我是來向阿奶求助的。”顧長寧眨了眨眼睛,乖巧說道。
“找阿奶求助?”
顧月環毫不掩飾臉上嫌棄的神情,她眉頭緊皺,滿是厭惡的道,“顧長寧,你是腦子壞掉了嗎?阿奶怎麼可能會幫你們家,你不要癡心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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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幫了,不落井下石就已經很好了。
在顧長寧走近顧家的時候,附近的村民都漸漸小了說話的聲音,視線有一下沒一下的往那邊看去,滿臉都是壓抑不住的好奇跟興奮,密切關注着顧家兩位小姑娘的動靜。
此刻聽顧月環毫不客氣的話,大家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不自覺的慢慢朝那邊移動,想要聽的更仔細些。
於是只見原本還零散分佈在這條村道上的人,正在紛紛聚向某個點,最後漸漸形成一個包圍圈,向高氏一家圍去。
在這個時候,剛巧從屋子裡出來準備做飯的吳氏看見自己女兒站在門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大,她便多嘴問了一聲:“月環,你在跟誰說話呢?”
“阿孃,我在和顧長寧說話,她說她是來找阿奶求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