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吳元便叫上李瀾清,他們小隊今天的任務是在南城牆駐守。操場上已集結數百人,都是去執行各自小隊的任務。九人迅速集結完畢,由老郭領頭,列隊直奔南城牆而去。總營就在城南,離城牆不遠。小隊沿着城牆腳的道路,很快就到了上城牆的臺階下。
李瀾清還記得初見城牆的震撼,能登上城頭一觀,心情難免興奮。以前獨自在小院中養傷時,他便經常觀察城牆,想象着上面的風景。城牆邊的道路是百川軍專用道路,城牆上面更是隻有百川軍可以上去。臨川城大部分人一輩子也未得見城牆上面是什麼樣。
順着傾斜的線條般的城梯拾級而上,到得頂端時,冷風呼嘯,出現一絲曙光。臨川城內冒着零星的微光,那是勤懇的人開始一天的勞作;北面有一條銀帶,鱗光閃閃,是奔流的川河;更遠處盡是朦朦朧朧,掩藏在混沌中。李瀾清感覺此刻的臨川城像一口靜止不動的深淵,他努力朝城西望去,想要找到心中那座小院。
“老郭,你們可算來了。這一夜真不好受,後面交給你們了。”
這支小隊與老郭等人同屬一個尉隊,有十二個人。與老郭交接後,他們迅速列隊,下了城牆。
“兩人一組,去各自的位置。”
李瀾清還是與吳元一組,兩人走到城牆外側,正對着百川山脈。
“吳大哥,我們要做些什麼?”
“沒什麼事,注意山林間的動靜即可。偶爾會有源獸遊蕩出來,發現了要立馬警示。”
天光綻放,各種景色盡收眼底。城牆上設置着許多牆堡,還有大量的常年不用老化的守城器械,不少地方長出青苔,牆面裂開、脫落的地方也有許多。極目望去,連綿不盡的百川山脈寧靜壯美,近處是濃郁的綠色,最遠處化作茫茫白色;山脈自西向東,彎延盤臥,似一條巨龍,臨川城不過是它身下的一粒沙子。遠處的山林中,腳下的城中,川河對岸的平原上都升起裊裊炊煙,青色的煙柱爲這壯美的畫卷再添一抹色彩。
城中人影往來,川河上帆船竟流,天空中羣鳥飛舞。壯美的風景印在李瀾清眼中,他心中不可遏制地涌出一股衝動,血液如川河奔騰。王鐵說過他心中沒有追求,修行沒有目標,這一刻他心中隱隱明白了想要的是什麼,是一種迫不及待想要見識這廣袤世界壯闊風景的心情。
“森羅天域”
李瀾清低喃一聲,心中下定決心走出臨川城,遊歷森羅天域。
“瀾清兄弟,你說什麼?”
“沒什麼。吳大哥,給我說說臨川城的來歷。”
兩人如立在城頭的標槍,任由大風拍面。
“臨川城建城快五百年了。前身是附近最大的村落,人越聚越多,後面是由烏江城協助修築這道城牆防禦獸潮。我們腳下的南城牆最高,向東西兩面逐漸降低。因爲南城牆直面百川山脈,是以前防禦的重心,所以總營也設在城南。獸潮已有一百多年未出現,城牆上面的傷痕都是以前留下的。臨川城的百川軍以前可是有數萬人,城中的大族要隨時聽從百川軍召喚,現在沒法比了。這些也是前人告訴我的。”
“我們的駐守區域有哪些?”
“城牆共有八十里長,需要十支小隊在上面駐守,城內不同區域巡邏的小隊需要十支,三面城門各需一支小隊,北面碼頭需兩支小隊,在川河對面駐守也需十支小隊。這些地點每個小隊輪流去,還有一些不固定地點的外派任務。每支小隊駐紮期間,遇到源獸、盜匪雖有傷亡,但也是立功的機會,如果逃跑就地處死。不用一直站着,可沿城牆巡視,我們來回走走。”
兩人來回走動,保持身形,前後交談,沒多久便無話可說。巡守半天的時間,天黑纔會有小隊來替換他們。沒多久一場大雨來臨,直到老郭收隊回總營也未停。
李瀾清將潮溼的衣服換下,在屋中練起武功。亂石谷一戰讓他明白沒有足夠的實力,無法生存下去,更無法保護身邊之人。急於提升實力的迫切心情,讓他不敢浪費時間。一個月只有兩天可以回去,沒有王鐵的指導,他只能重複地練習以前的學過的武功,腦中想象敵人的招式,不斷地嘗試去化解。練完之後,打坐吸收源氣,這時候全身毛孔張開,四面八方漂浮的源氣滾滾而來注入身體,舒服得想**,能感覺到身體力量的增長。
一夜未眠,李瀾清一直打坐到集合時分。聽到外面腳步攢動,李瀾清站起伸個懶腰,將鎧甲衣胄換上,來到昨天集合的地點。人到齊之後,老郭領頭,小隊來到城北,任務是巡視城北五個街區。李瀾清走在隊伍中間,腦袋未動,眼珠不斷地四處打量。他們負責的五個街區是城北最繁華的地段,隨着時間推移,街上人越來越多,氣溫悶熱,李瀾清只覺在蒸籠裡一樣,裡面的衣衫溼黏,很是難受。這時候也體現出百川軍的威勢,街上的人雖是肩挨肩、腳碰腳,但小隊前方的人羣自動分開讓路,不敢靠近他們。
小隊剛拐過一個街角,忽聽得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與叫罵,還有人羣驚嚇聲。
“去看看。”老郭回頭說了一聲。
走出二十米,十人小隊喝開人羣,來到事發地點。福臨閣有五層,也是城中大酒樓之一,此時門口躺着一位披頭散髮的年輕人,身邊散落斷木。五樓盡數破裂的窗邊站着一位身體微胖,衣着華麗,神情微笑的富家公子,旁邊還有兩個護衛。
衆人見百川軍闖入,皆默不作聲。老郭一個眼神,其餘九人散開,人羣不斷往後退,留出一塊空地。老郭走過去,對着門口的掌櫃道:“將他扶起來。”
掌櫃的正不知如何是好,聞言忙對身邊的店員道:“去,趕快將他扶起來。”兩個店員連忙過去將倒地的年輕人扶起,掌櫃的走到老郭面前道:“大人,實在是抱歉,這位公子喝醉了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我這就讓人送他去治療。”
“放屁。”
是那位被扶起的年輕人開口。他頭髮散亂,嘴角流血,一隻手軟綿綿地吊着。
“大人,是他不顧城中禁令,將我打傷,請大人做主。”年輕人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指着五樓窗邊的富公子道。
臨川城禁止在城中爭鬥,更不可出手傷人。城中人口衆多,暗地裡發生爭鬥百川軍管不過來,但明面上的必須管。底層的人往往能遵守法令,城中有勢力之人則輕視之。如今天這般毫無顧忌的在那麼多人面前出手,並不多見。
當着衆人面,年輕人這麼一說,老郭便知道今天必須公事公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