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過去一年。
李瀾清在街上肆意奔跑,天未亮,街上看不到一人。現在的他與過去一年比發生不少變化,身上沒有了生澀感,徹底成了臨川城的一份子。每日吸收源氣後身高見長,快追上王鐵了。每踏出一步,身上緊繃的衣服也隨之蠕動,行家一眼便能看出下面有着精壯的肌肉。
他正是要去王府。一年來,李瀾清的生活極有規律,先去王府習武,再去“大川煉器閣”學習煉器知識,晚上站樁、打坐,吸收源氣。除了城慶日休息一天,全年無休。今天是他最後一天去王府中練功,王鐵覺得他沒必要再去了。過去一年中,他所學的武功包含拳法、掌法、腿法、指法合三十三種,外加刀法十一種。中途時,王鐵讓他選一門武器學習,李瀾清毫不猶豫地選了刀法。
站在熟悉的演武場,李瀾清不由感慨。不知情的人如果會覺得李瀾清足夠努力,那他必定沒見過王家演武場上的這羣少年修煉。這羣孩子每天卯時就已經在演武場修煉,每天加起來有一個時辰吃飯,一直要到戌時方纔結束,晚上回去又要打坐恢復源氣,方能堅持第二天的訓練。五天小比,十天大比,排名末的不僅要接受懲罰,還要忍受同伴的嘲笑與教頭的加倍訓練。李瀾清的努力有一半是被這羣少年激勵的,當他想休息時,少年們在苦練;當他真正休息時,少年們在苦練;當他累趴時,少年們還在苦練。經常暴雨連綿,從不間斷。
去年王永昌他們那一批早已離開,現在場上的是新來的,過不了多久他們又會迎來族比,接着去百川山脈試煉,有一部分人永遠也回不來。王家通過這種方式保持家族強盛,屹立臨川城。
“李大哥,你來了。”
來人叫王菲菲,聲音動聽,亭亭玉立。一年前,在一次與李瀾清武功切磋時,不知怎麼的就突破到開藏十成,她一直認爲是李瀾清的原因,兩人之後關係不錯。李瀾清有一個“廢物”名頭,早已成爲公認的事實。大家逐漸發現他沒有開藏,對他的輕視也越來越多。開始很多次切磋,李瀾清被打得倒地不起,後來慢慢的能與別人打平,現在許多人武功切磋已不是他對手。被李瀾清打敗的人雖惱羞成怒,但懾於王鐵的威嚴,除了言語上的羞辱,倒也不敢對他使用源技。
“剛到。你今天怎麼會來這?”
王家通過家族試煉的人,就需獨立闖蕩,不能依附於家族資源修煉,通常很少回來。
“昨天去大川爺爺那裡買了一柄劍,聽說你現在武功在府中已無人能敵,所以我特來討教。”王菲菲有些調皮道。
李瀾清苦笑道:“你就別挖苦我了,打贏你們一羣十四五歲的小屁孩,我都不好意思。你們可以用源技的話,開藏一成我都打不過。何況你現在都二合境了,站着給我打也傷不了你。”
李瀾清一年來對修行之道有了足夠的認知。開藏十成圓滿的人想要進入十合境,面臨着重要選擇。到十合境,分出四大類修行者,分別是器變者、獸變者、植變者以及異變者。開藏十成,藏穴圓滿,自成一空間,可納物品,收放自如,奇妙萬千。器變者於藏穴蘊器魂,器魂成型與武器融合,無往不利,攻伐無敵。獸變者與源獸簽訂契約,育源獸於藏穴,與源獸融合,力量倍增,開山裂石。植變者選奇花異草植於藏穴,能讓植株本身的特性加於己身,用途甚廣,最是奇妙。凡藏穴所融之物超出前面三者的範疇,均屬於異變者,如融火、水、奇石,甚至是丹藥、源石。藏穴如森羅天域一般無物不容。異變者修煉極端,最是兇險,手段詭異,最爲人所忌。
十合境便是與藏穴所容之物的融合過程,融合程度決定境界程度,一成融合便是一合境,完全融合便是十合境。
李瀾清對源氣的感應已較清晰,一年來在王府中見過不少一合、二合境的人,加上王菲菲沒有特意掩藏氣息,李瀾清方能看破她的境界。
王菲菲道:“一年前我教你的綿雲掌,你練得怎麼樣?我們就用這套掌法來切磋。”
不等李瀾清回答,王菲菲擡手拍向李瀾清左胸。李瀾清一眼看出是綿雲掌第六式,瞬間便有了拆解之法,但聽王菲菲說只切磋綿雲掌,也只得用起綿雲掌來抵擋。王菲菲身若無骨,當真如飄在空中的雲彩,掌掌無形。李瀾清用這綿雲掌,又是另一番韻味,如狂風裹身,氣勢洶洶。
任李瀾清如何變招,王菲菲總有應對之法,眼見二人已將招式再次重複使用,仍是不分勝負。李瀾清擊中王菲菲兩掌,反倒震得雙手發麻,驚歎於十合境肉身之強。李瀾清暗想:若能用其他招式,倒能擒下她。轉念又想到:自己和她爭什麼輸贏,算什麼大丈夫,況且她根本沒動用修爲。想罷,故意露出一個破綻,李瀾清被王菲菲一掌擊倒,露出痛苦的神色。
“李大哥,你沒事吧!”
王菲菲急忙去扶李瀾清。李瀾清也沒想到她身體有如此力量,一想到這還是她沒有動用修爲,心下有些喪氣。
“沒事,沒受傷,沒想到菲菲你這麼厲害。”
換作一年前的李瀾清,這一掌非吐血不可。
“其實是我佔便宜了,李大哥招式用得比我好,只是身體不佔優勢。”
李瀾清道:“你越這麼說,我反倒越慚愧。我都二十歲了,卻還打不過你一個十五歲的丫頭。”
這一年,他聽了許多羞辱的話,加上王鐵的教導,心態已波瀾不驚。
“李大哥不必灰心,付出總會有回報的。”
見王菲菲語氣真誠,李瀾清心底泛起異樣,哈哈笑道:“我也相信。”
“你回來有事嗎?”李瀾清轉了話題。
王菲菲神色黯然,道:“回來看一下我母親。”
李瀾清早已知道王菲菲乃是妾生,父親死得早,母親一人在王家無權無勢,母女倆生活不易。幸好王菲菲天賦較爲出衆,現在能反過來給母親一點幫助。也幸好她是主系一脈,如果是旁系,能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兩說。李瀾清對這些看得通透,世上哪能沒有黑暗呢!在有能力時,他會去做力所能及的事,世上光明一些總是好的。
“你母親還好吧!”
“挺好,就是不開心。我明天要走了,以後回來我去大川爺爺那裡找你玩。”
王菲菲領口、手臂偶爾露出的傷痕,讓李瀾清明白這個才十五歲的小姑娘在外面吃了多大苦。李瀾清想自己努力練功又是爲什麼呢!當初王鐵的話乃在耳邊響起,但他還沒有找到心底的答案。
王菲菲和他說完便走了。李瀾清看着那羣努力的少年,心想:努力總是沒錯的。環顧一週,王府的高樓重重相疊,森然有序,心下更是茫然。
沒過多留戀,李瀾清呆了一個時辰便出了王府,直奔河坊街。以後武功在小院勤加練習就行,卻是有更多時間可以用在煉器上面了。
走出沒多遠,天雲忽變,一場大雨緊接落下。李瀾清僱了一艘小船,從水路趕去河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