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都巫兇便是前去與多難相談,多難也是十分禮遇,對於都巫兇的獅子大開口也幾乎都是滿口答應了下來,而多難身邊的好幾名巫戰自然是相當不爽,滿懷敵意,只不過當力巫兇也是隨着出現之後,也就沒有人敢多說什麼了,兩名巫兇聯手起來的威力,那不是簡簡單單的壹加壹等於二的。
不過,在刻意保持低調之下,林封謹和野豬則是被人當成了巫兇的隨從看待,對林封謹來說,他覺得這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的本意就是想要低調行事,悶聲大發財爲好,儘量少惹是非,但不知道爲什麼,大巫兇居然會讓自己這幫人加入到了多難這一方的軍隊當中,對林封謹來說這豈不是沒事找事?
或許在別人的眼裡面,這闊他壩的頭人多難實力龐大,乃是百寨頭人,但是在林封謹的眼裡面,這實在就是不值一提啊!
一個寨子,就是一個村子而已,所謂的百寨頭人,也就是麾下有一百個村子的頭人,在西戎西部這窮山惡水裡面生存,人也是要抱團,所以與內地不同的是,西戎的一個小寨子的人數都是在四百人左右,大的寨子會超過六七百人,這麼算下來的話,多難麾下的子民實際上能超過五萬人。
-然而那又如何呢?對林封謹來說,不說別的,吳作城下的冤魂都何止五萬!三裡部休養生息到了現在,勢力早就若吹氣球那樣的膨脹了起來,林封謹一聲令下,集結起來的控弦之士都要超過五萬,這還是戰爭當中衝擊力最強的騎兵,五萬精騎運用得當的話。要襲破十倍的敵軍都不是什麼異想天開的事情,所以多難不被林封謹看在眼裡面那是有道理的。
只是,大巫兇絕對不是什麼無的放矢的人。林封謹也是個沉得住氣的,等到了都巫兇和力巫兇兩人前去把條件談妥了以後。隔了一會兒,便是有三輛牛車徐徐的停在了客棧的門口,這西戎西部氣候潮溼炎熱,馬匹產量很少,因此是以牛車居多,一干人便是上了牛車,便混入到了多難的這一支隊伍當中朝着西方而去。
等到了晚上露宿的時候,都巫兇便是來見了林封謹。說是這一次這闊他壩的頭人多難乃是實力盡出,此時便是到前方的傣波谷去與其餘被徵召來的部族軍隊匯合,累計是召集了勇士接近八千人,戰象十頭,要去西北方與宿敵羅羅塔人交戰。
林封謹算了算,依照這多難的實力計算,他以五六萬的人口,居然就聚集起來了八千戰士,這已經是幾乎達到了極限了,因爲五六萬的人口裡面可是要包括老人小孩的啊。這八千戰士,幾乎是將整個領地當中的男丁都掏空了,由此看得出來。他面對的這宿敵羅羅塔人也當是大敵。
根據都巫兇的說法,這羅羅塔人居住在了一條水草豐美,田地肥沃的河谷當中,可以說端的是年年豐收,其實力並不算太強盛,只是羅羅塔人哪怕是對於西戎的人來說,都是屬於那種“少數民族”的存在了,是屬於風俗,文明。飲食都有很大差異的那種,他們當中。便是有一種特殊的存在,叫做“那素父”。類似於神父或者阿訇之類的存在,也能施展出一些強大的術法。
更令人恐懼的是,羅羅塔人在遇到了饑荒的時候,甚至有前來這邊捕獵西戎人,將之當成野獸來烹飪的習俗!!在他們的眼裡面,只要不是同族的,都不是人類,都是可以拿來吃進肚皮裡面的,因此食人部族的威名極盛,可以說端的是兇名卓著。
所以,多難發覺了都巫兇十分強橫之後,便是起了邀請的意思,因爲對於巫兇來說,雖然平時不怎麼插手世俗的事情,但在遇到了信仰不同的“異類”的時候,往往還是具有戰鬥的動機和的。
第二天早上,力巫兇也是成功的將巫筆和沙盤做了出來,這兩件東西做出來了以後,外表上並沒有什麼特殊,巫筆和普通的毛筆沒什麼區別,除了筆頭是用木頭削刻成的,而沙盤則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將盒子搖一搖,然後放平打開,便是可以用巫筆在上面寫字。
林封謹此時坐在牛車上面,總之也是閒着無聊,便是打開了盒子開始與大巫兇交流了起來:
“我們緊跟着多難他們是有什麼目的嗎?”
林封謹在沙盒當中寫下了這一行字以後,其下便是自動出現了字跡:
“是的,我之前已經告訴了你,你此時似安實危,已經處於了莫大的兇險當中,若是要繼續往深處細說的話,那麼就是泄露天機,必須要找尋一個特殊的地方。”
林封謹便寫道:
“這特殊的地方和多難有關?”
大巫兇道:
“沒錯,我要對你講述清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那就必須要遮蔽天機,要做到這件事的話,那麼所要求的地方必須是殺人盈野,死傷的人數至少不低於千人,這樣血光怨氣沖天,便能動用人手修建出來聚怨巫陣,同時再用你的小衍醮的矇蔽之霧罩住這裡,那麼纔可以矇蔽隔絕天意的侵襲,暢快交談。”
“多難已經是方圓幾百裡內相當強大的勢力了,他這一次前去與羅羅塔人交鋒,是有可能製造出來死傷千人的戰場的,錯過了他的話,估計就要等很久纔有這個機會,而時間現在對你來說則是非常寶貴,所以我才讓你們跟隨着多難前去幫忙。”
“所以你要記住,這一戰,多難是許勝不許敗,否則的話,羅羅塔人勝出,他們根本不可能派遣人手來幫我們修築聚怨巫陣!其次,這一戰絕對不能速勝,一定要讓戰局呈現出來膠着狀態,最後慘勝!戰場上死的人也是越多越好,聚怨巫陣的實力才越強盛。”
看着大巫兇的要求,林封謹心道果然西戎這邊的風俗就是如此殘酷。在大巫兇的眼中,看起來根本就不是將人命當成一回事,不過聯想到西王母那邊甚至都還有人牲的習俗。頓時也就能理解了。
不過,大巫兇說得倒是簡單。並且對戰的雙方實力貌似也都不弱,比如多難手下有七八千人,對方羅羅塔人想必也不會少於這個數,交戰人數總量都接近一萬五六,要搞一個死亡人數在千人規模的戰場貌似並不難呢。
但實際上呢,精通戰事的林封謹卻知道,這其實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你要看一看,多難手下都是些什麼人。這七八千名“勇士”,只有多難身邊的主力嫡系,纔是那種堪稱精銳的職業士兵,其餘的都是寨子裡面的獵戶和青壯。而多難手下的主力嫡系隊伍,頂天也就是五六百人而已,剩餘下來的就都是隻能用烏合之衆來形容了。
並且哪怕是這些烏合之衆,能上陣殺敵的也只有不到三千人而已,剩餘下來的都是要客串輜兵,輔兵,用處就是拿來安營紮寨。搬運輜重等等,大局已定的時候,他們可以隨着衝上前去痛打落水狗。一旦真的是出現了正面交鋒的情況。這些獵戶和青壯的戰鬥意志和戰鬥韌性,那根本就只能用零來形容!
此時在林封謹的概念裡面,通常情況下,能夠承受四成傷亡還能堅持戰鬥的軍隊,已經是可以被稱爲百戰精銳,哪怕是放在了五國當中也是強軍,能夠承受三成傷亡還能堅持戰鬥的軍隊,也能是被稱爲是精銳了。
而五國目前的軍隊的大多數狀況,那就是一旦承受了兩成到兩成五的傷亡。就會出現潰散逃走的現象,這已經是屬於完全脫產。經常接受訓練的職業軍人的水準!而且要記住,這裡說的是傷亡。就是說失去了戰鬥力無法移動的情況,並不是徹底死掉。
此時多難手下那五六百人的嫡系手下,林封謹覺得也就頂多算是精銳而已,剩餘下來的這些三千人能跟着上陣的,那就只能說是烏合之衆。甚至說烏合之衆都擡舉了他們,因爲這些人的編制都是以寨子爲單位的,一個寨子就是一羣人,這樣的有私心的小團體湊在一起組成的軍隊,只能用一觸即潰來形容。
所以,由此可以不難推論得出來,這多難與羅羅塔人的這一場戰爭,在正常的情況下,雙方的傷亡很可能是加起來不會超過五百人,便多半會出現有一方徹底的潰散逃走,接下來另外一方銜尾追擊的狀況,而這也是西戎當中最常見的戰爭模式,要指望這樣的低烈度的戰爭能打出來絞肉機也似的殘酷戰役,說實話,真的是異想天開了。
林封謹便是再怎麼神通廣大,在這麼短的時間當中,想來想去的話,也頂多只能藉助力巫兇或者說都巫兇的手,將友軍這邊的士氣什麼的提升一些,讓他們上陣之後戰鬥意志變強一點。
但是,若真的是像大巫兇所說的那樣,讓戰局呈現出來膠着狀態,那就不僅僅是要多難這邊的士氣大增,就連對手軍隊的戰鬥意志也是要同時提升,這才能夠達成目的,林封謹確實還沒有強大到在既能讓友軍的士氣大增的同時,還能讓敵軍的士氣也是隨之倍增,說實話,這真的是神靈的領域,而不是人類的範疇了。
得到了大巫兇的回覆以後,林封謹苦思了半晌,甚至動了拿下多難,假傳口令的想法,最後還是頹然搖頭,覺得還是沒有任何成事的可能,畢竟要想血戰一場的前提,那得看對方肯不肯配合了。而對面的羅羅塔人倘若有抵死抗爭,血戰到底的能耐,想必早就在周圍兇名遠播,能止小兒夜啼,怎麼還會被多難的這樣一支“慫”軍給欺上門去呢?
“既然是這樣的話.......”林封謹一面沉吟着,一面屈起了中指,輕輕的在車廂旁邊的木欄杆上慢慢的敲着。
“我看大巫兇的意思,就是要死人多嘛,也並不是非得一定要打出來膠着的戰事人才會死得多的,還有一種情況也會導致人死得很多.......並且在我看來達成目的的話還要容易一些,只不過他爲什麼只想到了戰事膠着方面去?”
這就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的道理。
大巫兇雖然活了一大把年紀。還真的是對兵器戰陣之道那是從未涉獵,一竅不通,因爲這一門道理博大精深。等閒難有大成,偏偏還對大巫兇的巫道之路半點兒用處都沒有。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巫兇不習兵事也是很正常的,他的思維裡面,對戰爭的瞭解還是“兵兇戰危”“殺人盈野”的概念,覺得打仗人就會死很多,但實際上真正的血戰一場,那是要在雙方的士氣,實力都接近,並且還要是堪稱精銳的情況下。並不是說你想打一場血戰。就能打得起來一場血戰的。
三天之後,多難聚集了自己麾下全部的實力,開始朝着羅羅塔人富庶的河谷地帶進發,不過也就往前面走了不到半日,也就剛剛來到了羅羅塔人的勢力範圍附近,便是被徹底的阻住了去路。
這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爲無論是誰,都肯定不願意兩軍征戰的戰場處在自己的家園當中,那樣即使打退了敵人,自己的家園也是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了。
羅羅塔人看起來對多難來襲的事情早就是一清二楚。所以他們選擇的戰場乃是在一條叫做寬沱河的河邊,紮營在了河的北岸,與南岸的多難可以說是在隔河相望。這條寬沱河的河面並不寬闊,大概也就是十來米而已,並且流水徐緩,河水也就是齊腰深而已,但爲什麼羅羅塔人會將這條河當成天塹來防守呢?
原因很簡單,則是這寬沱河卻是經常氾濫,所以導致河道兩邊的數百米內,都是若沼澤一般存在的惡劣地形,人一腳踩上去。發黑發臭的淤泥能一直陷到大腿根部去,就算是下一場雨。這淤泥地上的積水也頂多半尺,行船也是格外艱難。更不要說是運輸兵士了。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多難下令發起攻擊,要麼就得讓自家辛辛苦苦培養磨練出來的軍士前行,在河流兩岸的沼地裡面艱難跋涉,渡過河流去,在渡河的過程當中忍耐住羅羅塔人的襲擾。
最後這些渾身臭泥,心浮氣躁的軍士上岸的時候,還要以疲兵之身來對嚴陣以待,以逸待勞的羅羅塔人展開攻勢,咳咳,在雙方實力相差不大的狀況下,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不過,大概是羅羅塔人不止一次展現出來了他們扼河而守的戰術,所以多難看起來也是對目前的情況早有準備的,所以他帶上了中原都從未出現過的強大兵種,那就是戰象,十頭隨行的戰象每天消耗的糧草,足夠可以供應給兩三百人了,而對於戰象來說,面前能把人類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泥濘河邊窪地,就是擡擡腳就能邁過去的淺淺泥坑而已。
所以,多難這一戰的打法其實也是很乾脆的,那就是先全軍出發,來到了羅羅塔人的遠程攻擊邊緣,然後十頭戰象驟然突前,爲接下來的大軍推進爭取時間,倘若是羅羅塔人能夠迅速的搞定戰象,那麼多難頭人這一戰就必敗無疑,倘若羅羅塔人被這戰象死死的糾纏住,衝亂了陣腳,那麼他們就要面臨一敗塗地的下場。
那麼羅羅塔人是不是有能力迅速搞定十頭戰象呢?答案當然是有能力,因爲他們當中,也是有着十幾名信仰父神的“那素父”存在,這些左手握持着貝葉經,右手握持着骷髏杖的修士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因此,這時候就是考驗多難頭人手下的巫戰,還有他延請的都巫兇和力巫兇的實力的時候了,多難頭人交代下來的任務,也不是要他們送死,而是儘可能的拖延時間,並且一頭戰象的負重驚人,象背上能載十人,並且在前行的時候,還能拽動兩隻大木筏,大木筏上還能運輸一二十人,這樣的話,與戰象一同到達戰場前沿的,還有三四百精銳,因此倒也真不是要將人往火坑裡面推。
此時十頭龐大的戰象正在用鼻子吸着水,朝着自己厚實而充滿褶皺的皮膚上噴着,嘴裡面還在咀嚼着撒上了鹽巴的嫩甘蔗,在象奴的呵斥下,它們馴服的半跪了下來,旁邊的人便是準備給他們套上了連接着木筏的繩索,而頭人多難則看似淡定的眺望着遠處的河岸,只是臉上的潮紅色和略顯粗重和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這時候,都巫兇卻是對着頭人多難徐徐的走了過來,然後嘶啞着聲音一指道:
“敢問頭人,這是爲何?”
都巫兇指着的方向,便赫然是那十頭正在準備套上繩索拉拽木筏的戰象,頭人多難愕然道:
“河灘上都是爛泥沼澤,所以要先遣勇士上前,用戰象拖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