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無極便將這玉碗當中的血冰餵給了逮來的這隻野貓吃了下去,說起來也是作怪,這野貓本來是張牙舞爪,此時卻是乖乖的,吃完血冰以後,這野貓卻是開始蜷縮成一團,似乎在瑟縮發抖,隔了一會兒,其瞳孔居然開始慢慢的變成了血色,然後望向了陰無極。
陰無極便從弟子的手邊拿過了一塊沾染了林封謹血跡的石頭,拋了到這野貓的面前,然後森然道:
“找到這個人,我供你三日血食?”
這隻已經變得格外邪異的黑貓伸出舌頭在那塊石頭上面舔了舔,忽然渾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來!然後用一種十分尖細的聲音從腹中道:
“這個人的命格十分奇特詭異,我若是去追獵他的味道,那麼很可能會被殺掉。”
陰無極此時施展出來的神通叫做“陰微真密洞靈術”,這術法卻不是五德書院的嫡傳法術,而是陰無極當年出道的時候,參與師門圍剿異派,遇到了一名邪道的散修,這人十分厲害,連殺了七名五德書院的真傳弟子,最後被圍剿而死。
此人在死前被一發雷火擊中,可以說是死無全屍,陰無極卻是時來運轉,在戰場上拾到了一張殘頁,上面就記載了這門邪法,便是將六道輪迴裡生活在修羅道中的邪物誘來,附在了人間的生物上,驅使其效力,雖然這術法十分邪惡,卻是百試百靈,十分好用。嚴格的說起來,這個神通和雲霧山當中召喚出巨型餓鬼的神通是如出同源的。
此時這隻黑貓身上附帶的,便是修羅道當中的一種詭異生物,叫做燭蝗,擅能追獵敵人的味道,每次發動異能,便可以立即鎖定五十里內對方的當前精確位置幾秒鐘。並且記憶下來帶人前去,只是它畢竟不是人間界的生物,所以每追獵鎖定對手一次,那麼就要休息大概一個半時辰左右。
聽了這燭蝗的迴應,陰無極也不是第一次與其餘界的異類打交道了,冷笑道:
“是嗎?一個月的血食怎麼樣?”
這燭蝗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搖頭。
陰無極不耐煩的道:
“三個月的血食,裡面可以加上七個人,不做的話,我就另外施術了。這樣大的代價你還要挑三揀四的,那大家都一拍兩散!”
燭蝗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
陰無極冷笑一聲道:
“我記得本城的城守夏立就是三師兄的門下,拿我的帖子去找他,假如還不賣帳的話,那麼就去請大隱君出面,他早就是太子的門客了,諒此人也沒有膽子拒絕,哼!這個林封謹也真是天真。以爲這樣就可以逃得了?在野外只得我們幾十個人搜他,哼哼,到了城裡面,全城人卻都是我們的耳目!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撞進來!”
這時候,那隻附體上貓的燭蝗已經微微的擡起了頭,似乎在尋找着什麼,緊接着就迅速的飛奔了出去。一干人等立即便緊追而至,很快的就循着這廝一路攆到了俒州的西門上,然後便拐到了一處點心鋪子當中。掌櫃的和小二見到這幫人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正要迎上去理論,結果卻是被一巴掌給抽飛了出去,撞在牆上頭破血流,生死不知。
緊接着那隻燭蝗已經竄入到了後院當中,對準了一處柴房吱吱吱吱的叫了起來,旁人聽了這貓居然發出如此詭異的聲音,無不側目,五德書院的弟子一下子就衝上前去,將這裡圍了個水泄不通,然後一腳踹開了門,結果很遺憾的是,柴房裡面只剩餘下來了一套破爛的血衣和一灘水跡而已,看起來林封謹並沒有在這裡久留,而是隻是短暫逗留了一下而已。
這時候,市面上已經是鬧翻了天,一干衙役差人已經火速趕了過來,可是在五德書院中人亮出來的身份面前都驚呆了,一個個都是在點頭哈腰的陪着笑。
很快的,隨着城守夏立的駕臨,就彷彿是陰無極所說的那樣,一道道搜捕逃犯的嚴厲命令都被頒發了下去,甚至在一個時辰後,林封謹的畫影圖形也將貼滿全程,他立即就站在了整個俒州人的對立面上。
這個時候,那些專業的差人也是都站了出來,搜尋了一番後前來稟告道:
“倘若這位仙長說得沒錯的話,這名賊人是跳進護城河後脫逃的,那麼他一定是從下面的水渠當中遊了進來,這纔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伏到這點心鋪的後院裡面,根據小人們的初步勘察,這賊人是從後院的荷花池裡面的暗溝當中逃出來的,然後逃進了旁邊的柴房,在柴房裡面,他應該是提來了一桶清水,將自己渾身上下都清洗了一遍,然後重點洗滌了傷口,並且倒了酒再次清洗。”
“從現在遺留下來的血衣上看,這賊人受到的傷勢一定不輕,我們已經查明,在後院晾曬的衣服少了一套,乃是家丁添福的,肯定是被這賊子穿走了,那麼接下來的重點,我們會將精力放在藥鋪,醫館,還有身穿灰色土布衣服,做家丁打扮的外地人身上。相信用不了正午就會有結果。”
聽了這些差人專業的分析,陰無極雙眼似閉未閉,看起來彷彿是在養神,又彷彿是在分析,隔了一會兒才道:
“這個人心機深重,凡事都是謀定而後動,所以身上必然帶有十分靈效的藥物,因此他雖然有受到非常嚴重的傷勢,但也不會在藥鋪,醫館留下行跡的。並且他身法詭異,還有強悍的法寶護身,你們倒是要小心燈下黑,比如說是一些你們認爲是賊人不可能出現的去處,往往就是他的逗留之地。”
幾名老成些的差役對望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道:
“請仙長明示下來,什麼地方是我們認爲賊人不可能出現的去處?”
陰無極知道這些差人都是奸猾得彷彿浸了油的泥鰍,怎麼可能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想要求個護身符而已,便淡淡的道:
“這還不簡單?比如說是大牢,又比如說是一些貌似防護森嚴的縉紳人家,尤其是城守府,多半是他躲藏的重點!”
這些差人聽了以後,相互之間都是擠眉弄眼的,十分興奮,這些人如何不深諳這其中的門道?那些縉紳人家平時不得其門而入,今日去豈不是正好要發一筆小財,外加那些女眷肯定是不可能讓他們仔細檢看的,單說這中間的紅包費用,還有那些順手牽羊的機會,都令人心動不已啊!今日來的這些道人哪裡是什麼仙長,分明就是財神菩薩趙公明下凡!
陰無極在旁邊冷眼旁觀,自然知道這些皁隸的小心思,但他也清楚,沒有什麼好處,怎麼可能使喚得動這些地頭蛇?而他最大的殺着,還是在於那頭燭蝗若跗骨之蛆一般的追蹤上,動用這些地頭蛇的目的不是別的,正是要將整座府城的水攪渾,打草驚蛇,令林封謹完全都處於風聲鶴唳當中,惶惶不可終日,這樣的話,可以大幅度提升抓到他的機率。
當然,相對於陰無極的喧賓奪主,這城守夏立的臉色就相當難看了,做慣了土霸王的他此時腦袋上面忽然多出來了一個指手畫腳的人,滋味當然不好受。
只是他此時也知道,太子黨的勢力正是如日中天,他這種不下注的中立黨雖然說無論勝敗都是可以保全身家性命,可是,在太子黨面前做灰孫子已經是必然的事情了,若是不曉事的話,被這些人在背後動下手腳,丟官棄職也是輕的,因爲太子黨上位以後,總得騰出一些官位來酬謝功勞吧——夏立當然不希望自己成爲要讓座的那個人。
就在整個俒州都已經被如火如荼的攪動起來的時候,林封謹的情況也是有些不妙,他之前從護城河裡面潛水進去,然後循着暗道來到了那處點心鋪裡面,已經是幾乎要傷發不支了,因爲城市當中的所謂“暗道”,便是下水溝,可以說是極其骯髒的。
可以想象,林封謹從裡面爬出來的時候,渾身上下必然是骯髒不堪,還散發着惡臭,並且他身上還有多處見血了的傷勢,都被污水給浸泡得發了白,徹底腫脹了起來。接下來林封謹趁着沒有人的時候,打來了清潔的井水,總算是將自己的身體和傷口清洗了一番,接着繼續敷藥,這時候才發覺有些頭暈,用手一摸之下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都發起來了高燒,額頭滾燙!
此時林封謹更是發覺,自己身上的那些被刀劍斬到的傷口更是腐敗,潰爛得十分厲害,很顯然,對方也是有備而來,早早的就在武器上做下了手腳,看起來竟然是在上面附帶了瘟疫疾病似的,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屬於神通的範疇——否則的話,皇帝也不會得病而死了——所以林封謹的龍氣完全都無法剋制!
“王八蛋”林封謹咬牙切齒的道,同時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舌頭,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着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