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封謹也沒料到自己一來,居然就能撈了這麼一個大便宜!
事實上三裡部爲什麼在這節骨眼上依然還堅持要在城外放上游騎?那說得直白一點,就是爲了接應林封謹一行的,不要到時候被東海聯軍的騎兵小隊全面封鎖住了,林封謹來了沒辦法及時營救進不了城,那纔是令人糾結的一件事。
進入了吳作城以後,林封謹還是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因爲城裡面也是做到了整齊有序,井井有條,尤其是吳作城的城牆,也是經過了很明顯的改善和加固,雖然這樣一來也是縮減了城內的面積,但是,吳作城本來就是作爲一座軍事要塞而存在的。平日的話。三裡部的族人也是很適應帳篷裡面的生活,在城外居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並不會有什麼怨言。
對於整個三裡部來說,現在人人都達成了共識,只要有吳作城似釘子一般的紮在了這裡,那麼一切基業都還在,一切的損失也都是浮雲,可以咬牙忍受的。
這時候三裡部中的一干核心高層自然是前來迎接,張雷等人也是一同前來,林封謹和他們寒暄幾句之後,便很乾脆的步入了正題,說起了當前的戰局。
根據平時得到的情報分析,東海聯軍目前先來到的,應該是運送野戰能力比較強的騎兵的艦船,他們最初的時候,居然被吳作城當中僞裝出來的驚恐場面所迷惑,當真以爲這裡是好捏的軟柿子,居然大刺刺的想要直接從吳作城旁邊的天然深水良港靠岸登陸,這完全就是找死一樣了。
放入了四艘船進來了以後,時機一到,在港口兩旁懸崖上佈置的三十門神武炮一齊開火,瞬間就將這四艘船燒得那個和火把似的,偏偏此時四艘船上已經有一半的人上了岸,結果早就預備好的騎兵隊伍一個衝鋒,便幾乎都是全給逼下了海。最後他們丟盔棄甲而去,卻也好歹留下來了五艘船直接被擊沉在了港口中央,還足足有一千多人做了俘虜。
吃了這麼一個大虧之後,東海聯軍便知道了吳作城這邊是有備而來,也不敢貿然進攻了,他們剩餘下來的船隻朝着東方繞了一個大彎,足足在距離這裡六十多裡的一個海岬勉強靠了岸。然後在那裡造了一處臨時營地,開始源源不斷的將自己的兵源輸送上岸。
從俘虜的口中得知。東海聯軍運送軍馬的時候,便直接在馬匹的食料裡面添加了特製的秘藥,這秘藥能讓馬匹的生命力加速燃燒,使其壽命超不過一年,但是這一年內,馬匹的耐力,體力等等各方面素質都會出現驚人的提升,並且若駱駝那樣極能忍飢挨餓,因此雖然是隔着茫茫大洋運輸軍馬。依然可以做到存活率極高。
這時候,衆人也是紛紛的提起先前的那一戰,個個都是嘖嘖稱奇,先前的那一役,可以說是至少剿滅了對方五六千騎兵,並且這些騎兵能夠以小隊爲單位和三裡部這種馬背上長大的騎兵進行夜戰剿殺,顯然都是挑選出來的精銳。東海聯軍遭受到了這樣的重創,騎兵的實力至少也要下降一半!
這一戰林封謹確實是打了個勝仗,不過他也並非像是其餘的人那麼特別的興奮,消滅了對方一半的騎兵主力,只能說遏制住了他們的機動性而已。事實上,這些騎兵也是不可能爬上城牆來攻城。對之後即將來臨的真正大戰幫助並不大。
更何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幾天晚上三裡部爲了接應林封謹入城,派遣出去的騎兵同樣也有傷亡,至少是接近七八百號人啊,這七八百號人在攻城的時候,無論是擔任弓箭手還是搬運滾木礌石。都可以當做核心精銳來使用。
倘若是在攻城的時候敵人想要拼掉這七八百精銳,那麼付出的代價一定更加慘烈!
林封謹初來乍到,也不耽擱時間了,首先就是巡視一番城防,然後趁着對方還沒有大舉攻城的時候,能彌補的漏洞就彌補,能修改的地方就修改,夤夜看完了城防之後,又好好的審視一番輜重的佈置。
這時候多虧吳作城早就開始預備這場戰爭,足足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來辦這件事。因此吳作城雖然面積有限,但此時卻已經是幾乎分成了上下兩層,第一層是原本的建築設施,第二層卻是經過了南鄭那邊派來的一些工匠仔細勘探以後,朝下面挖了六丈深,然後橫向挖出來的整整十個地下大廳。
這每個地下大廳都足足有接近十來萬平米,甚至可以堪稱是地宮了,在地下大廳當中,每隔一丈五的地方,就會留下來一根兩三人才能合抱的石柱子,這叫做承重柱,大廳裡面有這些密密麻麻的柱子頂着,根據工匠的測算,便是發生大的地震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因爲吳作城下方乃是不折不扣的石底,抗震力度十分強大。
而爲什麼三四個月的時間這地下大廳就能夠挖掘得如此迅速呢?那是因爲此時已經出現了一種腐石劑,將其刷在了岩石上,要不了多久這岩石就自動的酥鬆腐爛了,拿鐵鏟子對着一戳一踩,那就是偌大的一個坑。
當然,這種腐石劑卻是遇到了血或者鹽就失靈,所以在築城的時候,都會在城牆上面的灰漿裡面加豬血或者鹽巴,否則的話被這玩意兒一淋,那城防就成了豆腐了,並且這腐石劑配置起來殊爲不易,十分昂貴,若不是林封謹靠變賣家產支撐,也不能在短短几個月裡面弄出來這樣宏偉可觀的地下建築。
不消說,這些地下大廳當中,存放的就是要緊的輜重什麼的,看着這些堆積如山的糧草,箭簇,單獨存放的火油,還有各種備用的機括,零件,林封謹總算是尋找到了一絲安全感覺,滿意的點了點頭。
等到視察完這一系列的工程之後,已經是雞叫頭遍,但林封謹依然還不能睡,他又轉身去了戰俘營。
東海聯軍剛剛來到這邊的時候。初來乍到,大意輕敵,被堵在了峽灣當中損失了四艘六桅遠洋大艦,本來想要搶灘登陸的幾千人也是被三裡部的鐵騎一圍,生生的趕下了海,這時候還剩了兩三千俘虜下來呢。
林封謹此時自然是要去戰俘營地問問口供,當然。等到攻城戰事一開始,這些俘虜是絕對不可能留在城裡面的。兩國相爭,正是無所不用其極,也怪不得林封謹手段狠辣,到時候將這些人的手腳大拇指一砍,直接趕羊也似的往城外一放就好了。
--東海聯軍你管不管呢?
不管?嘿!這可是兩三千號人啊,不是兩三千頭豬!你不管就等着軍隊的士氣刷刷的往下掉吧。
你要是管?這兩三千人被剁掉了大拇指以後,便再也拿不動刀槍,連輜重都搬運不了,要適應新生活好歹也得一年半載的。東海聯軍的輜重本來就匱乏,養上這兩三千號廢物,那糧草能消耗得讓你心尖子都疼得直抽抽。
其實這些俘虜的口供也差不多都逼問出來了,林封謹再去詢問的話,那估計也是大同小異,不過林封謹這時候知道那是非常時期,加上此時還得閒兒。所以也得事必躬親一番不可。
接下來又讓人牽了一匹繳獲東海聯軍的戰馬過來,便打算琢磨琢磨這戰馬用的秘藥,這玩意兒也確實太神奇了,一頭馬差不離也能活三十年,能將其剩餘下來的生命力燃燒起來,集中在這一年內爆發。這一年內這馬真的是比駱駝還能耐操,比騾子還能吃苦。
不過若說到玩馬這方面,林封謹還真的就是個外行了,這三裡部的所有人估計都比他強不少,不過自然就有行家給林封謹指點着這馬兒,將那根底說個一五一十,水落石出的。正是三裡部裡面侍弄牲口行家,四條鞭子裡面的老大達漢了。
“您看這馬兒,高剛過腰,全須全尾的算上,也就是一人半長,這就是典型的矮種馬,在中原西南一帶也會出產這種馬匹來,叫做川滇馬,這馬兒雖然跑不快,衝不動,但也有幾樣好處,第一是能負重,第二是會爬山,第三是耐力強,咱們喂的伊犁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頂多跑三百里,這矮種馬拉了貨也能一氣拽出去四百里。”
林封謹聽了微微點頭,緊接着便又聽達漢道:
“這幫人將他們弄的那藥物吹的那個是神乎其神的,其實我老頭子殺了幾頭馬仔細的瞧了瞧,發覺其中的那玄機卻不是在什麼藥上。”
林封謹聽了以後,眼前一亮道:
“哦?還有這種說法?”
達漢傲然一笑道:
“我老頭子這輩子就一直在和牲口打交道了,所以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來,公子你看這匹馬的眼屎大團大團的,毛髮看起來鮮亮,其實末端卻是透着枯,在睡覺的時候都會抽搐哀鳴,這分明就是有蟲的象徵。”
“被我老頭子殺掉的那七八頭馬當中,那馬腸子裡面竟全部都是長滿了米粒大小的蟲子,密密麻麻的!說實話,我老頭子殺了也不知道多少牲口了,知道牲口肚皮裡面會長蟲子不假,卻不知道會長這麼邪性的蟲子!”
林封謹點點頭道:
“那麼這樣說起來,那所謂的秘藥,根底就在這些蟲子上?”
達漢正色道:
“具體我也不敢肯定,但是若說這些馬和其餘的牲口有些什麼不同的地方,那還真就是肚皮裡面的蟲子透着邪門兒。我現在是在想辦法配藥,看能不能將一頭牲口肚皮裡面的蟲子打出來,若打出來了蟲子以後,這匹矮種馬恢復了原狀,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林封謹點點頭道:
“這樣最好,不過這些蟲子您也得小心了,別放出去禍害到自家牲口,還有,您老自己也得小心,這蟲子禍禍馬看起來在行,也保不準能禍害人呢。”
將這些事情弄明白了之後,天色已經是麻麻亮了,林封謹連夜奔馳幾百裡,又撐着身體打理這一系列事務,便是鐵打的人看起來也是撐不住了,打了個哈欠便去了自家的住處睡覺,這一睡之後,雖然心中有事,架不住人都是疲乏得緊。剛着枕頭便直接睡死了過去。
林封謹這一睡便是昏天黑地的,等到再醒來的時候發覺外面的天居然又是黑透了,他身邊隨時都有十來個人侍候招呼着,一聽到咳嗽聲,馬上就有人送水端茶進去。
林封謹揮手讓人把茶水換了清水,大口喝了幾口道:
“現在什麼時候了?”
使女道:
“已經是三更了。”
林封謹心中一凜:
“我竟然睡了這麼久。有什麼事發生嗎?”
使女低聲道:
“白天我似乎聽人在說,好像是東海聯軍的主力到了。”
林封謹端在手中的碗忽的盪漾出來了一圈漣漪。已經是沉聲道:
“爲什麼不叫我?”
這時候外面已經是傳來了一個聲音:
“公子恕罪,是我告訴他們。若是對方沒有發起進攻,那麼就不要驚擾公子的。”
這說話的人聲音林封謹很熟悉,正是張雷。
林封謹聽了張雷的話,沉吟了一會兒後,微微頷首道:
“恩,我知道了。 ”
張雷的意思其實也很是簡單的,東海聯軍的主力到了,這是不爭的事實,只要沒發起總攻。那麼叫醒林封謹和不叫醒林封謹可以說都是一碼子事情,完全改變不了什麼,還不如讓林封謹好好的睡一覺。
同時,對方大軍壓境,林封謹還在安然酣睡,還有什麼能比這更能安穩軍心的呢?
只是林封謹平時習慣了在這吳作城當中是一言堂,很少出現張雷這樣代替他做主的情況。因此一時間有些不適應,但理智卻是告訴林封謹,張雷的做法端的是半點兒都沒有錯。
林封謹也是知進退,明得失的人,知道放權的道理,洗漱完畢之後便微笑着拍着張雷的肩膀道:
“做得好。有文烈(字)在此,我可以說是如虎添翼啊。”
接下來自然是有人給林封謹送來他喜歡的清粥小菜,林封謹一面吃,一面就開始看着城中呈上來的各種公文。
這吳作城當中漢化起來也是相當迅速的,其實人和人之間的智力分別也是有限,遊牧民族當中,一樣也是有聰明得甚至可以稱爲老奸巨猾的人。林封謹借鑑後世的職高,中專的做法,這幾年進行了功利性的導向培訓,弄出來了一大批的基礎人才。
這些人詩詞歌賦什麼都不會,只能進行簡單的寫作,行文不會有任何的形容詞,公文上一切都是以數據說話,同時算賬之類的使用算盤,記賬使用阿拉伯數字,十分簡明扼要,支持行政體系運作起來卻是格外的效率。
有道是萬事開頭難,最初的好幾年裡面,辛辛苦苦的也只是培養出來了差不多十來個類似的人才,不過最近的一年內突然出現了井噴,一次就出現了兩三百個類似的人才出來,一下子便支撐起來了吳作城全新的行政體系。
這倒不是說老天爺看林封謹可憐,一下子就送了這麼多人才出來,而是前幾年的普及教育和基礎教育也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並且有着之前培訓出來的那些人的好待遇爲榜樣,漸漸的也激發了這些普通牧民的積極性和主觀能動性,厚積薄發就是現在的這種情況吧。
當林封謹不在的時候,一應行政事務當中大概十之八九都是交給斡離處置,這些人來輔助執行,只有少數的剩餘大事則是要發往鄴都,由林封謹拿主意。而林封謹在的時候斡離就陪侍在旁,主動將斷事之權交了出來,同時在林封謹身邊一面觀摩一面學習。
此時在戰時,三裡部的老弱病殘還有與戰爭無關的金銀財貨和牲口,早就慣例的撤得遠遠的,甚至直接進入到了四勝關的控制範圍內,所以這些公務大多都是在描述關於戰時的情況。林封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同樣也是熟極而流,三下五除二就批閱完了厚厚一疊,順帶還要給斡離講解爲什麼要這樣做。
公文批閱完了以後,林封謹的這頓飯也就吃得差不多了,這時候才聽張雷說起城外的狀況。
原來就在林封謹歇下來沒多久,便見到那汪洋一片的海面盡頭,竟是冒出來了一堆一堆的帆檣出來,而在吳作城外哨聚的那些東海聯軍的遊騎,也都是在連聲的歡呼着。
緊接着就瞅着海面上那能橫渡大洋的六桅,七桅鉅艦在徐徐的航行了,一一陸續着從吳作城外的海面橫着駛了過去,那架勢真的是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這樣的艋柙鉅艦,有仔細的人兒數了數,足足是八十八艘,上面挑着的旗號也是各有花色,至少也是得七八個國家呢。
聽到了這消息,林封謹反而嗤的一聲笑出了聲來:
“這是他孃的擺明了要拿東西來嚇唬人的模樣了,還八國聯軍呢!就算他們覺得能把這吳作城打了下來,方圓數千裡內都是千里大草原,便只有剛剛越完冬的牧民和瘦骨嶙峋的越冬牲口而已,根本就支持不了足足八個國家的龐大消耗。“
“倘若真的是八國聯軍苦心前來,然後呢,就算是打下了吳作城,急待補充輜重的他們也一定會搶個不可開交,最後爲了爲了劃分各自的劫掠範圍,那便是能把狗腦子也打出來!嘿,我看就是先前的三國聯軍他們之間都不像是在精誠合作,密不可分的樣子,何況是八個國家?”
來到了吳作城以後,林封謹就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親臨戰場對整個戰局的把控那是完全不一樣的,頭腦也是格外的清楚明白,一念之下,便對旁邊的人說道:
“傳我的命令下去,就說東海那羣王八蛋的船隻是虛張聲勢,那支船隊裡面的船隻一大半都要去其餘地方征戰的,頂多只會留下一小部分來對咱們不利,他們是怕了,纔會想到走這些歪門邪道來動員咱們的軍心。”
依照林封謹在三裡部當中的威望,這一聲吩咐下去,頓時就將城內少許的不安氣氛給壓制了下來,事實上林封謹推斷的也是半點不錯,那一長條混編艦隊其實也只混雜了七國的艦船而已,這其中至少有六十艘以上的鉅艦在駛出了吳作城的視線以後,就會和他們分道揚鑣。
這六十艘鉅艦的目標,則是東夏海外的濟州驛和金州島,實施他們的第一步戰略計劃。
同時,因爲日出之國距離東夏最近,還要額外拿出來十艘鉅艦要負責去日出之國來回運輸輜重和戰利品的艱鉅任務,算一算的話,東海諸國的入侵雖然是氣勢熏天,幾乎是號稱百萬強軍入侵,實際上中原的海疆乃是何等寬廣,東海諸國的實力似撒鹽面兒的這麼均勻一分散在了遼闊的海岸線上,那便迅速顯得捉襟見肘,十分困難了。
“接下來還有什麼事嗎??”林封謹詢問道。
狼突此時乃是騎兵方面的負責人,頓時站了出來道:
“既然公子您已經安全進城,那麼我們已經是將在外面巡邏的哨騎也是一起撤退了回來,避免無謂的損失,並且對方看起來也沒有從昨夜的慘重損失當中回過神來,並沒有什麼異動。”
林封謹點點頭道:
“知道了,還有一件事,我不久之前收到的消息,對方在攻城的時候,很可能出動他們的神使,這些傢伙悍不畏死,力大無窮,並且十分敏捷,要對付這些傢伙的話,得在遠處就用特製的弓箭攢射,然後再用大網將其罩住。這大網必須用人發,鋼絲,蓑毛,浸泡以桐油搓出來,不能低於小指頭粗細,上面要掛上倒鉤,這件事斡離你親自監督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