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新車嘛,自然比舊車好多了。她倔得很。
也真是的,阿萊跟他提這個幹嘛,開就開唄……他眉頭一皺,猛乍想起一件事。
“阿萊!”
“是。”
“你一早就想到了是不是?丫”
“……”阿萊手心裡立刻冒了一層虛汗,老闆的口吻裡暗含着陰森森的意味,他一時沒敢接話。
“gps,查!媲”
“是的。”
“下不爲例。”
“是。”
立維笑了一下。好哇,他的特別助理,很好,竟有特別的本事,能把他這個老闆的心思揣摩得透透的,他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惱火。
他收了線。
阿萊也收了手機,重重呼了一口氣,又抹了下鼻尖。陳小姐無故失蹤,他就想到了,可能會有這麼一遭。可是沒有老闆的吩咐,他不敢擅自行動,再怎麼說,這是老闆的私事。既是私事,就不希望被外人瞭解。
似乎有些鬆懈似的,立維一傾身,一下子坐在沙發上。真是累啊,只想着落地後回家來,好好放鬆一下,沒想到……他沒這個命。
他也不相信,她此刻是在工作,騙小孩子去吧。他彈了下袖口。
他的每輛車子,他都習慣裝上gps定位系統,那輛瑪莎也不例外,有了這個,眼下的事兒倒好辦了,他不愁尋不到她在哪裡。到時候,他倒要好好聽她解釋一番了。
但願她能解釋得合情又合理。他又笑了一下。
吃飯的時候,他沒表現出異常來,和家人談笑風聲,給在座每一位添酒,再加上一個活潑的鐘寶詩,飯桌上氣氛自然不差。
吃到一半的時候,阿萊來了電話。他看了看手機,又掃了一圈家人,每個人臉上,幾乎都帶了笑容,父親也喝了一點兒紅酒,神情懈怠,也不見了平日的威嚴。
寶詩笑道:“怎麼不接呀,我猜着,是安安打來的。”
他笑了笑,“吃你的飯吧。”起身到院子裡接聽,阿萊報了一個地址後,他臉上的神情,頓時凝住了。
那個地方,他知道,並且熟悉,只是這幾年,倒不常記起來……她竟然去了那裡!
難怪呀,她捨得敢在今天,拋下他的家人,完全不理會母親的生日,甚至是偷偷的、悄悄的,就去了那裡,也只有那個人,才能讓她拋下一切吧。穿越迷
原來她心裡,一直有那個人的存在,她終究是放不下他!
他隱隱動了怒氣。
她究竟把他這個未婚夫,擺在什麼位置了?這個,算不算是背叛?
陳安,背叛了他。這讓他,情何以堪。
好象受了奇恥大辱一般,他咬緊了牙關,另一隻手握成拳狀,而聽筒裡,還保持着通話狀態,阿萊還在等他指示。良久,他“嗯”了一聲,吩咐道:“十點鐘過來接我。”然後收了線。
他在院裡站了一會兒,略略平復了一下心情,在這裡,在父母面前,他不能發火。
重回飯廳後,妹妹沒有追問他是誰打來的,母親更是沒有提起安安。大概是他不悅的臉色吧,就很說明了問題。
他笑不出來,後面的飯菜,再也咽不下似的。他心緒不寧的,望着擺得滿滿的一桌子……都是她最喜歡吃的菜,連那瓶紅酒,也是他提前拿過來的。他忘不了那晚,她憨態可掬的一次又一次纏着他要酒喝,兩頰嫣紅如霞,明亮的雙眼閃爍如寶石,他的心,也跟着醉了似的……
吃過晚飯後,又坐了一會兒,三哥兩口子起身告辭,立維送他倆出來,上了車。
寶詩認真地說:“哥,我嫂子可是看中那款婚紗了,我個人覺的,也挺好看的……”
他不待妹妹說完,直接關了車門,寶詩在裡面,隔了玻璃窗只管瞪他,他也裝作看不見,衝三哥揮了揮手,濱川倒笑了笑,車子開走了。
再一轉眼,他的黑色座駕,就靜靜的停在一旁。
他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又回了家裡客廳,陪母親喝着茶水。
“爸呢?”
“去書房了,說是看會兒書就睡了。”
“哦。”
“我看時間不早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他有些懶散似的,撓了撓頭:“不走不行嗎?感覺有些累了呢。”
鍾夫人看他那副模樣,不由笑出了聲:“當然可以啦,我這就讓沈阿姨,幫你準備被子出來。”
他再度抓了抓頭皮,“媽,那屋子裡嗆死人了……”
“那就睡客房。”
他終於笑了笑。
“得了,我還不知道你!”夫人搶白道:“知子莫若母。”
他沒有言語,滿腹的心事。穿越迷
夫人看到,倒有些心疼兒子了:“回去後,好好跟安安說話,可千萬不許欺負她。”
“我怎麼敢呢。”他懶懶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呀,一旦發起脾氣來,也是要人命的……”夫人嗔怪着,頓了頓,又道:“今天這事,真不算什麼事兒,你別放在心上,也別怪安安。就象你爸說的,保不齊安安真有事情來不了呢。”
他眸子一黯,有事情來不了?
他撣了一下衣袖。她倒是有時間去那裡,和前情人幽會!
“媽,您放心,我不會欺負她的。”說着,擡眼看了看母親。
鍾夫人看到了,心裡莫名一跳。兒子黑黑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微光。她心裡立即有了不好的預感。
“有什麼事,你們商量着來就好,再說了,你是男的,是她的哥哥,也是她未來的丈夫,怎麼說,你也得讓着她些,安安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他沒說話,只是含糊地笑着。讓與不讓,得分清是什麼事兒吧。
道了別,從屋裡出來,和母親走在天井裡,沈阿姨把一個精緻的小罈子遞給他。
他接過,還熱乎乎的,有一股子香味鑽入鼻子裡,是一罈子煲好的佛跳牆。
他和沈阿姨道了晚安,從家裡出來,上了車。
車子奔西北駛下去了,立維又撥了幾個電話,依然提示關機。他的眉頭,也皺成了一個疙瘩。
好啊,陳安,真是好啊。這麼晚了,還想怎麼樣,還打算怎麼樣?
跟以前很多個夜晚一樣,難道留宿不成?
立維盯着前面擱板上的罈子,敲了一下,又敲了一下,沉悶的迴音……
前面的路越來越偏僻顛簸,車速不得不慢下來,偶爾車底震盪一下,阿萊也格外加了小心,不僅是路面難行,後面車座上的老闆,臉色更是難看得可以。
他就不明白了,陳小姐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做什麼。
車燈一晃,大燈照出去很遠的距離……阿萊緩緩把車子停下。
“太太的車。”他低聲道。
立維看了一眼,前面,一輛寶藍的小跑,孤獨地停在那裡,再前面,是一條窄長的熟悉的衚衕。
他坐直了身子,有種濃濃的怒氣,在胸腔和喉嚨處盤旋肆虐,即將衝破身體防線似的。
阿萊不動聲色下了車,走到較遠的地方,在夜色裡吸起了煙。
立維也下了車,往衚衕裡走了幾步之後,停住了,他猛然意識到,他這是要幹什麼?
抓自己老婆回家,還是當場抓個現形,還是,要做些什麼?
眼下的他,做得還不夠嗎?半夜三更開着車到處找媳婦兒,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了。難道還要親眼看到,那更加難堪的場面嗎?
他在原地轉着圈子,怯步了。
慢說他不知道是哪個小院子,就是知道,他也沒有勇氣進去。只是有個事實讓他明白了:在她心裡,藏了一個地方,令她念念不忘,一直有這樣一個地方,駐在了她心裡。那她的家呢,他和她、他們的家呢?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火冒三丈,又憋悶得難受。
多少年前了,他多少次的,尾隨着她或他們,看着她邁着輕快的腳步,飄然進了衚衕,一宿不出來……他氣憤着,又鬱悶着,憋屈到發瘋。
那時,他是沒有道理也沒有理由揪她出來的,那現在呢?總該理直氣壯了吧。
她是他的未婚妻,已經是他的人了,他們馬上要結婚了,她卻這麼的……這麼的不知檢點,不知廉恥!
他的手掌心,氣得都在顫抖。
她掩飾得真是好啊,天衣無縫,這些日子,他竟然沒瞧出來,也想象不出來,她一個人在選看婚紗時,心裡想着的,到底是誰,他還是那個人?還是,她想象着,她身邊站着的、穿一身新郎禮服的英俊男人,也依然是那個人?
他氣到不行不行了,上一回她偷偷和那個人吃飯,是不是就已經有了離開他的苗頭了?他此時只恨自己,沒有果斷的掐滅她念想。
他在原地站定,看了看腕錶,十一點多了,她竟然還不出來,那他呢,是不是就這樣,傻乎乎地等下去……傻乎乎的,看着頭上慢慢變了顏色……不,他怎麼也不相信,她是這樣的人!
他胡思亂想着,幾乎真的要顛狂,失去理智了。
忽然衚衕深處,傳過來一束微光,他擡眼望過去……
陳安和喬羽,一前一後走在衚衕裡,喬羽手裡,提了一盞老式的馬燈,照亮前面她腳下的路,儘管隔一段就有一盞路燈……周圍夜色如黛,寂靜如磐,偶爾傳來一兩聲犬吠。
喬羽專心留意着前面,看着她的靴子底,磕磕絆絆踢踏在路面上,多少年沒走過了,顯見是生疏了……他眼窩發熱,跟在她後面兩小步距離,亦緊亦鬆,而他的另一隻手微微張開,彷彿只要她一腳踩不實,他好隨時出手,保護住她。
他不想她,有任何的閃失和意外。他兩隻手心裡,微微滲出了汗。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誰也不想打破這平靜似的。
這樣的一前一後,步步緊跟,以後不會再有了。喬羽的心神,也緊緊懸着,沒有着落似的,又跳的很急,這長長的衚衕,他希望更長些,再長些,永遠也走不完。
“喬羽。”她低低、柔柔的聲音,忽然傳過來。
“嗯。”他竟似在夢中一樣。只怕這聲音,她叫他的名字,今後也不會聽到了。
“不要送了,你還發着燒呢。”
“嗯。”他應着,卻依然提着馬燈,亦步變趨跟着她。他只想,平平安安的,把她送到她要去的地方。
她似乎是嘆了口氣,“我馬上就到了。”
“嗯。”他腳步依然。
又走出一段路,喬羽明顯感覺到,她的步子,慢了,緩了,遲頓了。他這才擡頭,看了看前面。不遠的衚衕口處,昏黃的路燈下,停了一人一車。
他的心臟漏跳了半下,不過馬上又平靜了。
“你回吧。”她再次說道。
“我送你過去。”
那個人的脾氣,他多少了解一些,驕傲自負,瀟灑倜儻,完全一副少爺作派。明知前路又是一番刀光劍影,可他願意陪她再多走一程,直到她完全不需要他。
喬羽看到那個男人大步衝過來,而安安,似乎也急了起來,也快步迎上去,靴跟如鼓點,篤篤的,急促地敲擊着水泥地面。
他也跟着邁開了大步,依然處變不驚,他擡高了手裡的馬燈,照亮她腳下範圍更廣的路面。
陳安心裡惴惴的,象揣了只兔子,小跑似的,近了,更近了,幾步的距離,立維前行的速度,帶起了一陣勁風,而且這風的方向,不是衝着她來的,是她身後,她暗叫着不妙。
錯身的工夫,她兩手伸出,直直地抓住了他的腕子,用了渾身的力氣,牢牢的,“立維。”
只有兩個字,立維聽的出她聲音裡暗含的緊張和憂慮,他眼神一聳。
她就這麼在乎那個人,對他念念不忘,就象這些年,自己不死心的,對她念念不忘一樣。而現在,她更在乎的,是不是被他鐘立維傷害到!
他陰冷的眼神看過來,攜了零下幾十度的低溫,幾乎一下能把她凍僵似的。
她抓着他腕子,“我們回家……”
他眼珠轉了轉,我們?回家?他的脣抿得很緊,簡直成一條直線了。
陳安心慌地看着鍾立維,此刻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彷彿隨時反手抓住她、把她搓成一團粉末……她冷不丁的,打了個寒噤。
~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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