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詠往四下裡看了看,對伺候的夥計說道:“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都下去吧!”然後,又對郭業道:“秦國公,您看……”
郭業當然明白李樂詠是什麼意思,道:“在下無事不可對人言,有什麼話您說吧。”
五大士族可是有謀反嫌疑的主,郭業要是單獨和他們會面。真有一天應了景兒,被御史言官把這件事給翻出來,那就渾身是嘴都解釋不清楚了。所以,身後的四大高手,郭業是怎麼都不會支走的。
李樂詠面露爲難之色,道:“您這可就爲難我們老哥幾個了……”
郭業毫不妥協,站起身來,道:“強扭的瓜不甜。在下最爲通情達理,從不強人所難。如果李老先生覺得爲不合適,那……多謝您的款待,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別!別!別!”李樂詠連忙把他攔住了,道:“小老兒要說的話,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秦國公若是堅持……讓這幾位聽聽也無妨。”
“這還差不多。李老先生請講。”
李樂詠沉吟了一下,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我們五大士族給您這麼大的利,當然不是白給的,還有一點小小的要求。不過,您別擔心。我們要求您做的事,絕對是毫無危險,甚至連舉手之勞都算不上。”
“到底是什麼事?”
“其實……我們也不是要求您做什麼事,而是要求您不做什麼事。在適當的時候……只要秦國公隨波逐流就可以了。別人怎麼辦,您就怎麼辦,毫無風險,卻能得到五大士族的友誼,甚至還有一筆驚天的財富。何去何從,還望秦國公仔細斟酌。”
“適當的時候?什麼時候算適當的時候?”
“到時候,自會有人通知您。只要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五大士族就感激不盡!”
郭業冷笑道:“這個條件聽起來倒是不錯。衆位的心意我領了,不過……你們的條件,我不能答應!”
鄭青山道:“也不光是這兩成乾股,秦國公有什麼其他的要求,儘管講來,只要我們五大士族辦得到的,絕不推辭!”
“不必再說了!”郭業擺了擺手,道:“論權勢,我郭業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禮部尚書秦國公。論錢財,我有長樂坊大錢莊,富可敵國。論美色,家中的嬌妻美妾,也不弱於人。仔細想想,我還真的什麼都不缺。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爲了一點蠅頭小利,委屈自己?”
李樂詠一嘬牙花子,心中暗想,郭業此言有理!臨來之前,自己這方不是沒有想到過這種可能,所以,最初的打算是先以珍奇之物,震懾郭業這個土包子,最後再拋出厚利,讓郭業屈服!
怎奈出師不利,拿出來的珍奇之物都是人家郭業玩剩下的。最後許下的重利,也打動不了人家。
位高權重,富可敵國,嬌妻美妾,有兒有女,仔細一琢磨,郭業的人生簡直太完美了,就是比起當今天子來也不遑多讓!至少當今天子,弒兄殺弟,強納弟媳,私德有虧,青史斑斑,總會留下罵名。而郭業的秦國公卻是拿實打實的功勞換來的,從名聲上來講,堪稱純潔無瑕!
這可咋辦?
不能利誘,那就只能……威逼了!
想到這裡,李樂詠道:“秦國公,您這話可說錯了。官場之上,有些禮是必須要收的。不是當官的貪圖錢財,而是不收就會得罪人,他們不敢不收。秦國公,我這麼說,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威脅我?”
“這可不是威脅您,而是讓您明白一個事實。這麼說吧,如今官場之上,和我們五大士族有瓜葛的得佔八九成。您收了我們的禮,就是和光同塵,無傷大雅。您不收,恐怕……嘿嘿,出頭的椽子先爛,這句話您總該聽過吧?”
“哼哼,出頭的椽子?”郭業道:“就在我受封秦國公之前,滿朝文武對我羣起而攻,說我有謀反之心。那幅架勢,按照您的說法,我郭業就得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我郭業升官發財!得罪了你們五大士族,難道比得罪了滿朝文武還嚴重?”
李樂詠道:“就算您不怕官場上被孤立,那麼民間呢?我們五大士族在民間算是薄有名聲,要是散步您的一些消息,不管是真是假,鄉民愚氓,都會信以爲真。您就不怕……”
這個郭業還真不怕,說出了後來的一句名言,道:“笑罵由人,好官我自爲之!”
他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李老先生,你們這些沒當過官的人也太幼稚了!百姓罵兩句算什麼?是不是好官,百姓說了不算,陛下說了算。換句話說,只要陛下認爲我郭業是個好官,別說百姓罵了,就是百官罵,我也是個好官。相反地,失去聖眷,陛下要殺了我,百姓都說我是好官,又有什麼用?難道還能有人救我?”
郭業鄙薄勞動人民的言論,把李樂詠說了個瞠目結舌,良久才道:“即便如此,您就不擔心身後名?您百年之後……”
“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
郭業對答如流,毫不在意五大士族的威脅,李樂詠咬了咬牙,拋出了最後一個狠招,道:“秦國公,您不怕官場孤立,也不在乎名聲。那麼錢財呢?”
“笑話,只要長樂坊大錢莊在手,我郭業就富可敵國。你們五大士族難道還有本事,威脅到長樂坊大錢莊?”
李樂詠微微一笑,道:“秦國公,小老兒有個問題想問問您。”
“請講!”
“小老兒的問題就是,假如,僅僅是假如,在每個長樂坊錢莊分號旁邊,再開一個錢莊,能否對長樂坊大錢莊造成威脅?”
郭業冷笑道:“如果這麼簡單就能從我們長樂坊大錢莊分一杯羹,那天下爲何只有一家長樂坊大錢莊?錢莊可不是那麼好開的,最重要的是信譽。一個新開的錢莊,要想跟我們長樂坊大錢莊抗衡,簡直是癡人說夢!”
“那假如……我宣佈,每個新錢莊兼做販賣琉璃器皿的生意,只要往我們錢莊裡面存錢,就可以低價購買我們的琉璃器皿,會如何呢?又假如,客戶只要往我們錢莊裡面存錢,就可以拿回家等值的琉璃器皿,又會如何呢?有了琉璃器皿在手,客戶還會不會擔心我們錢莊的信譽呢?”
這個李樂詠還真有經濟頭腦!
第一個辦法相當於讓利促銷,第二個辦法,相當於給了客人抵押品。由於五大士族掌握了廉價琉璃的製作方法,無論怎麼搞,都不會吃虧!這樣的話,一來薄利多銷,打開了琉璃的銷路。二來又爲新錢莊的信譽做了保證,可以算是一舉兩得,兩全其美!
如此說來……長樂坊大錢莊,危險!
身爲穿越人士,自己沒有造玻璃,還竟然被自己的敵人用造玻璃的手段,逼了個進退維谷!郭業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穿越者之恥!
他說道:“有什麼呀?你們不就是掌握了廉價琉璃的燒製方法了嗎?想用此就把我郭業嚇倒?沒門!”
“秦國公,您也別生氣,這個不是您算計不到,而是形勢比人強。俗話說得好,一招鮮,吃遍天。我們五大士族掌握了廉價琉璃的製取方法,您要是不想錢財受損失的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加入我們!”
“我卻不這麼看!”郭業搖了搖頭,道:“琉璃算什麼?”他一指如意杯,道:“看見沒有,我郭業出使回來,就燒製這個!你們的琉璃器皿再好,能比得上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