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冠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太平公主一愣。
宮中規矩森嚴,她的芳名至今沒有一個外臣知道。
此時唐冠卻單刀直入,直接詢問,只見唐冠微笑望着太平公主,他對她的生平並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那未曾流傳下來的真實名字。
“你...”太平公主被唐冠連番作弄,早就對他有些“恨之入骨”。這時見他再一次得寸進尺,竟然詢問這種事情,不由銀牙暗咬,卻不敢發作。
唐冠見她模樣搖頭一笑,說道:“我猜你肯定姓李。”
“大膽!”聽到這話太平公主終於發怒,直呼皇姓,調戲自己,這唐冠在她眼中已經無法無天了,可是自己的小尾巴卻被對方莫名其妙的揪住。
還好這一聲雖然有些音量,可是殿前已經無人,唐冠也不以爲意,笑道:“我覺得你應該叫李狗蛋。”
“你...你...”太平公主勃然大怒,俏臉漲紅,直接站起身子。
唐冠見狀作勢便抓,她又慌忙低下。
“唐去病,我要讓母后抄你唐家滿門!”
太平公主這時有了幾分怒意,唐冠見狀卻嗤之以鼻,偷偷觀望了下殿前依然沒有動靜。
這才喃喃道:“她如果想抄,早就抄了。”
唐冠像是自言自語,可太平公主卻呼吸一滯,呆呆望着唐冠。
都庭驛,衙獄中。
守門衛士遙遙望到那邊幾匹快馬直奔而來,不由紛紛警惕起來。
快馬由遠及近,才發現馬上之人是一個太監和三名甲士。
那太監中年模樣,看身上花色必然是內朝中有些地位的大太監。
赫然是那王公公。
此時他行色匆匆,左右甲士也一臉嚴肅。
衛士見狀知道這是宮中來信了,想要上前詢問,王公公卻揮手不言,直接擡步向驛中走去。
幾名衛士也不敢阻攔,紛紛退開。
“王公公!”
突然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王公公扭頭望去,見到一壯碩大漢立於不遠處,他不由面上一喜,開口道:“鐵將軍。”
說話的正是鐵牛,他見王公公帶甲士前來不由心中一凜,上前道:“你這是來?”
王公公聞言近前便想低聲告知,卻突然止住,轉口問道:“程將軍呢?”
鐵牛見狀眉頭一皺,他倒是也看出來了,明顯自己的份量還不夠,不能刺探什麼消息,當即說道:“大哥在裡面呢。”
王公公望了望那牢房,拱拱手,轉身便往那個方向走去。
鐵牛進步追上詢問道:“王公公,宮裡可有什麼消息?”
王公公慌忙擺擺手,“不可言,不可言...”
鐵牛咂咂嘴,不再多說,一行人一道進入牢中。
此時牢中依然冷清,只有兩個人影,一個年邁身影在牢中閉目養神,一個病態身影在牢前盤膝而坐。
幾人剛剛進牢,那病將便猛然睜開雙眼,看到是王公公心中一動。
“程將軍!”王公公倒是對他異常客氣,還沒走近便向其拱手招呼。
這病將卻不理會他,他面相並不俊朗,而且病態十足,一看便是有重疾在身的人,與身上的重甲形成鮮明對比。
可近前後的王公公卻大氣不敢喘,要說宮中禁衛他最怕誰,莫屬這千牛衛的程將軍了。此人家世驚人,鮮少有外人得知,剛好王公公就是其中之一。
“咳...咳...王公公有何要事?”
病將開口,一如既往的伴隨着咳嗽,王公公聞言先是望了一眼牢中的裴炎,躬身道:“老相公。”
裴炎處於假寐狀態,聞音也不睜眼,只是輕輕點頭示意。
王公公見狀也不以爲意,揮手屏退了後面的甲士,這才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小心翼翼的遞給程將軍。
病將接了過來,一邊捂嘴咳嗽一邊觀望起來。
“咳...咳...”
鐵牛也想上前查看,可卻知道其中規矩,一時間暗暗着急,只好有些焦慮的望着氣定神閒的裴炎。
良久後,病將面上表情古井無波,作勢便要將紙條握碎,王公公見狀慌忙道:“使不得啊。”
病將停下動作,言道:“可以,不過我們要親自來押。”
王公公聞言暗舒一口氣,說道:“天后正有此意。”
病將面色一變,與鐵牛互望一眼,隨即揹負雙手,突然屈指一彈。
鐵牛不動聲色的一把撈住,就在王公公走向裴炎之際,鐵牛迅速一目十行將紙條內容閱完。
“宣裴炎入宮,着押令,放。”
鐵牛先是面現喜色,而後與病將一般作爲,將紙條彈射回去。
那王公公走近牢房,看到裡面有些落魄的裴炎微微搖頭,說道:“老相公,該上路了。”
裴炎聞言終於睜開雙眼,望向王公公,微微一笑道:“娘娘想見我?”
王公公面色一變,轉身對程鐵二人示意,病將見狀向鐵牛點點頭,鐵牛這才迫不及待的打開牢房,衝了進去。
“老相公,得罪了,你有救了!”鐵牛雖然還不太瞭解其中隱情,但天后既然沒有將他就地誅殺,而是宣進宮中,肯定是實情有了轉機。
只見鐵牛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袋,一把套住了裴炎頭顱。
裴炎也不掙扎,鐵牛將其扶起,慢慢踱了出去。
“咳...咳...”病將輕咳兩聲,轉首對王公公道:“人多眼雜,如何避開?”
王公公聞言一笑,說道:“不礙,正午黃門,已經撤掉,只管走便是了”
病將聞言點點頭,“那我等先走一步。”
門前早就備好馬匹,二人直接翻身上馬,鐵牛小心將裴炎安於馬上。
“駕!”
“統統讓開道路!”
瞬間四蹄翻飛,守衛將士們只聽到鐵牛大喊,卻沒看清馬上景象。
紛紛避讓開來,二人轉眼策馬出營。
此處到長安雖然不算遠,但也需要一兩個時辰。路上有些低矮山坡,兩人策馬狂奔間,病將還不忘注意周圍動靜。
鐵牛在馬上對裴炎說道:“老相公,一定是那個小郎君爲你求情了。”
病將耳朵靈敏,聽到這話眉頭一皺,裴炎頭上被套了黑布,看不到他此時表情,可鐵牛卻有些興奮。
他與病將不同,是靠一身橫練功夫一步步走上來的,如今三十有五,當年血氣方剛時曾追隨裴炎征討突厥。
是以他對裴炎一直念念不忘,那病將卻大喊道:“老相公,你還記得當年的裴行儉嗎!?”
說來奇怪,這病將站在地上咳嗽不停,一到馬上中氣十足,聽到這個名字,黑布中終於傳出含糊聲音說道:“不記得了...”
病將運轉耳力,清晰聽到,不由一愣,隨即微微搖頭,不再多言,兩匹快馬越走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