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七回 相信

君璃昨晚照顧了容湛一整夜,早累得不行了,且她對他那幾分同情與憐憫,還遠不足以讓她爲他捨身忘我,照顧了一個晚上,就再接着照顧他一個白天,是以在送罷太夫人與大楊氏後,她便去到隔壁的廂房,矇頭大睡起來。

這一睡便直睡到傍晚,君璃才幽幽醒轉過來,直覺渾身上下都懶洋洋的,說不出的舒坦。

伸了個懶腰,君璃正準備起身,就聽得外面廊下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鎖兒姐姐,我不想離開迎暉院,我娘因生我小弟弟時虧了身子,根本做不得重活兒,我爹在門房上當差,每月只有八百錢的月錢,兩個弟弟又小,全家就指着我那一吊錢的月錢過活兒,我若是真被攆了出去,我們一家人可就沒活路了,求姐姐在大奶奶跟前兒替我美言幾句,我們全家都不會忘記姐姐的大恩大德。”聽起來像是秀巧的聲音。

隨即是鎖兒明顯帶了幾分爲難的聲音:“這個,大爺都親自發了話了,大奶奶如何好駁回的,這不是明擺着下大爺的面子嗎?不過話說回來,大爺才捱了打,正值心情不好之際,你惹他做什麼?我雖纔來不久,卻也聽不少人說過,大爺待丫頭們素來最是好性兒的,八百年也難得發一次火兒,偏你運氣不好,就撞上了這八百年裡唯一的那一遭,這運氣也真真是有夠不好的。”

秀巧的聲音裡已帶上了幾分哭腔:“我怎麼知道我不過就答了一個‘不知道’,便會惹得大爺這般生氣啊?鎖兒姐姐,求您就幫我在大奶奶跟前兒說上幾句罷,我真的不能離開迎暉院,不然我們全家上下,就真只有死路一條了,嗚嗚嗚……”

君璃聽至這裡,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容湛已醒過來了,且不知因爲什麼事,衝秀巧發了脾氣,要將秀巧攆出去,所以秀巧才求到了鎖兒名下,盼望鎖兒能在自己面前爲她美言幾句。

她想了想,揚聲叫道:“誰在外面?都進來說話!”

外面的說話聲戛然而止,隨即便見鎖兒先走了進來,屈膝行禮後笑道:“小姐,您醒了,奴婢這便讓人打水來服侍您梳洗。”

君璃擺擺手,“不急。對了,你方纔可是與秀巧在外面說話兒?我怎麼聽見有哭聲呢,敢是秀巧遇上什麼爲難事兒了,你讓她進來,說與我聽聽,若是在我力所能及範圍內的,倒是可以幫她一把。”她這陣子雖將迎暉院的一衆丫頭婆子都震懾住了,但那些人只是對她口服而已,至於心裡怎麼想的,可就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了,她正好趁此機會將秀巧收爲心腹,秀巧又是家生子,以後她要做點什麼事亦或是打聽點什麼東西,無疑將便宜許多。

鎖兒見君璃發了話,本來她自己見秀巧哭得可憐也有幾分心軟的,自是正中下懷,忙應了一聲“是”,轉身去外面,很快便拉着哭得眼睛與鼻子都紅紅的秀巧進來了。

秀巧一進來便“噗通”一聲給君璃跪下了,哭道:“大奶奶,大爺要攆奴婢出去,可奴婢一家五口人就指着奴婢每月那一吊錢的月錢過活兒,若是奴婢出去了,全家老小就沒活路了,求大奶奶發發慈悲,救奴婢一救,奴婢以後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大奶奶的恩德。”說着,搗蒜般磕起頭來。

君璃雖早已知道了秀巧哭求鎖兒的原因,這會子依然裝作乍然聽說的樣子,驚喜道:“大爺醒了,怎麼你們也不說叫醒我?鎖兒,快服侍我更衣。”

待鎖兒服侍着穿好衣裳,略整了整妝後,君璃便作勢要看容湛去,卻在走出幾步後,“後知後覺”的想起秀巧還跪着,因頓住腳,問秀巧道:“你一向穩重妥帖,大爺怎麼會忽然想到要攆你出去,敢是你做了什麼惹得大爺生了氣?你求我救你一救,總要讓我知道是什麼原因,又能不能救你不是?”

秀巧見君璃一聽得容湛醒了便徑自往外走去,根本不理會自己,心裡本已絕望了的,不想君璃走出幾步後又折了回來,當即又生出幾分希望來,忙哽聲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奴婢若一早知道奴婢回答了那三個字兒‘不知道’會惹來如此大禍,奴婢一定什麼都不會說的,求大奶奶救救奴婢,奴婢以後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大奶奶的大恩大德。”說着又要磕頭。

卻被君璃擺手止住了,命鎖兒扶了她起來,方道:“我要你做牛做馬來做什麼?不過這事兒大爺都已親自發了話,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回圜的餘地,我只能試試,若是大爺實在要攆你出去,我也沒法子,還望你到時候別怨我。”

嘴上與秀巧說着話,心裡卻是又好氣又好笑,秀巧還以爲她只要什麼都不說,容湛便不會生這一場氣,也不會要攆她出去了,卻不知道,容湛這會兒最想聽的,便是旁人肯定的說相信他,相信昨日之事不是他做的,自然見不得她這似是而非的態度,這不是擺明了在說她不相信他嗎?也就難怪他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了,他也實在是被此番之事打擊得狠了。

不過平心而論,此事原也怪不得秀巧,誰讓容湛素日裡不學無術,五毒俱全,給人的印象太壞,一旦發生了什麼壞事,第一反應便是他做的呢?旁人如何她不知道,她自己就在第一次來寧平侯府時,撞見過他與人偷會的畫面,若非她一早便知道大楊氏對他不懷好意,只怕也要覺得此事是他做的,又如何怪得了秀巧會這般以爲呢?他不檢討自己也就罷了,倒還有臉對人家秀巧發脾氣,淪落到如今闔府上下都不相信他的地步,還不是活該!

所以說,不管是人品還是名聲,都跟公積金一樣,是要靠平日裡積累的,一個人平日裡的名聲好了,就算髮生了再壞的事,人家也願意相信你是一堆壞人裡最不壞的那一個;相反,你要是平日裡就不學無術,吃喝嫖賭,好色荒淫一樣都不曾落下,就譬如容湛,自然是發生了什麼事人家都會想到他頭上,除非他能擺出鐵一般的證據,不然他就只有背定黑鍋的份兒了!

秀巧聽君璃願意爲她去一試,已是大喜過望了,至少還有希望不是,如何還敢怨她,忙忙道了謝,又要跪下磕頭,被君璃制止了,命她就在這邊等消息後,領着鎖兒一道去了容湛眼下暫住的廂房。

就見整間屋子都靜悄悄的,也沒有丫鬟在外面聽差,也沒有聽見容湛的聲音,君璃不由暗忖,難道他醒了那麼一會兒,又睡着了?畢竟他才受了那麼重的傷,昨兒夜裡又發了一場高熱,精神不繼也是很正常的,那她說不得只有等到他醒來,再尋機與她說秀巧的事了。

不過君璃依然輕手輕腳走進了內室去,打算看一眼容湛現下的情況後,再出來外間等侯,說話間就該晚飯時分了,只怕太夫人還會來瞧容湛一次,她倒是正好掙掙表現。

不想進到內室後,卻見容湛竟然醒着,正將頭偏向牀的外面,一動不動的趴着在發呆,也不知是沒聽見君璃進來,還是聽見了但不想理會她,反正君璃進來都好一會兒了,他依然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

君璃看了他一眼,見不過才短短一日一夜,他便瘦了不少,眼窩深陷,鬍子拉碴的,看起來憔悴得不得了,整個人也籠上了一層陰鬱的氣息,禁不住暗歎了一口氣,只怕此番之事對他來講所受的皮肉之苦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亦連他向來敬重有加的所謂母親大楊氏都不肯相信他罷?

卻沒想過,不是別人,正是他敬重有加,視爲親母的大楊氏害的他,也不知道等他有一日知道真相後,心裡會是什麼滋味兒?

君璃又等了片刻,見容湛還是一動不動的,只得開口說道:“大爺是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也不說讓人去回我一聲兒?”

這下容湛總算有反應了,他擡起失神的眼睛細細看了君璃一會兒,才啞着嗓子低聲說道:“你以前罵我蠢,罵我沒用,活着都是浪費糧食,我還覺得你可惡,恨不得掐死你,現如今方知道,你說的是對的,我的確沒用,也的確蠢,連什麼時候被人陷害了都不知道,也從沒想過自己以前是多麼的貓憎狗嫌,弄得如今闔府上下每一個人相信我,都是我自找的,是我活該!”

君璃沒想到自己不過問了一句話,便引出他這麼一大篇話,且還是反省自己的話,幾乎就要忍不住去牀邊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升起東邊落下了!

隨即便覺得,若是大楊氏能早幾年這般陷害他,惹得寧平侯像此番這般暴打他一頓,指不定他改過自新,變成了另一個人也未可知,不過這事兒也說不準,誰都知道病中的人是最脆弱的,萬一他只是眼下知道反省自己,等身體恢復以後,便將自己今日說的話拋到腦後去,又固態重萌呢?

念頭閃過,又聽得容湛啞着聲音道:“如果我說昨日那件事,真不是我做的,我是被人陷害的,你會相信我嗎?”聲音裡飽含期盼與希冀,顯然是想聽到君璃回答說相信他的,只是問題問完以後,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是多麼的可笑,連秀巧一個伺候了他幾年,須仰仗他鼻息過活,他也自來待其不薄的丫鬟都不肯相信他,更何況君璃自來厭惡他,又怎麼可能會相信他?

因自嘲一笑,又說道:“連一向待我宛若親生的母親都不肯相信我,更何況是你了,也是我自己犯糊塗了,青天白日的便說起夢話來。”

雖說某人現下這副極有自知之明的樣子看得君璃極是順眼,心下也是大爽,不過君璃心下卻是知道此事並非他所爲的,正要告訴他,他並非白日做夢,她還真相信他。

就聽得外面傳來丫鬟的聲音:“太夫人瞧大爺來了。”

君璃聞言,只得暫時將到嘴的話咽回去,迎了出去,果見太夫人扶着如柳的手慢慢走了進來,待君璃屈膝行過禮後,便問道:“湛兒可已醒過來了?”

“回祖母,已經醒了。”君璃答道,說完想起容湛這會兒只怕不想見人,正要說他又睡着了的,誰知道太夫人已一邊說着:“那我瞧瞧他去。”一邊已往內室走去。

君璃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只得跟了進去。

太夫人見容湛果已醒了,臉上就帶出了幾分笑來,道:“瞧你這氣色還不錯,想來再養上個十天半月的,便可以大好了,說來這可都是你媳婦的功勞,你以後可不能再惹她生氣傷心了,否則別人我不知道,我第一個就先饒不了你!”

又關切的問:“身上疼得可好些了?想什麼吃的,就只管使人去告訴我,我自會打發人與你送來的。這兩日你便先在這屋裡養着,等過幾日傷口結痂了以後,再搬回你自己的院裡不遲。”

容湛卻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將太夫人的話聽進去。

太夫人又坐了一會兒,見容湛一直不說話,她自己也實在找不到話說了,便起身向君璃道:“這幾日你便辛苦一些,等他明兒大好了,他自然記你的情。我就先回屋了,明兒再來瞧他。”說着扶了如柳的手要出去。

不想還未及轉身,冷不防就聽得容湛道:“祖母,如果我說昨日那件事,真不是我做的,我是被人陷害的,您會相信我嗎?”與方纔問君璃的問題如出一轍。

聽得君璃禁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話說這貨是不是魔怔了,見人就問這個問題?難道有人嘴上說相信他,就能證明他的清白了?她要是他,眼下最要緊的便是養好傷,然後儘快找出證據,將證明擺到衆人面前,到時候衆人自然無話可說,如今只在這裡自暴自棄鑽牛角尖,算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君璃也挺關心太夫人的態度,因忙也看向了太夫人,——雖說昨日太夫人說了‘如果湛兒是冤枉的,我必定還他一個清白’,不過之後便再無下文了,且太夫人說的是‘如果’,指不定她心裡也認爲此事真是容湛做的呢?連最大的靠山都不肯相信他,那容湛想要洗刷自己的冤屈,可就更要難上加難了!

太夫人見問,既不說相信容湛,也不說不相信他,只是道:“我知道此番你吃了大虧,但只你說你是被人陷害的,總也得說出是被誰陷害,並擺出證據來不是?就這樣空口白牙的說你是被陷害的,便是我信了你,旁人也不肯信你啊。罷了,橫豎事情已經過去了,就由得它過去罷,只要你以後改好了,旁人自然會慢慢兒對你改觀的。”

正如方纔君璃所想的那樣,太夫人昨日是說過要還容湛一個清白,但這句話最關鍵的地方不是這個,而是前面那個‘如果’,昨日太夫人見容湛被打成那樣,依然堅持說自己是冤枉的,倒也有幾分相信了他;只是這幾分相信還遠遠不夠,畢竟容湛以前是副什麼德行,闔府上下都知道,他說事情不是他做的,就真不是他做的了?他總得擺出證據來罷?

且若此事真不是容湛做的,那勢必是府裡別的男主子做的,死了的那個丫頭可是侯爺的通房,府裡的男僕們根本不敢招惹她,那弄大了她肚子的,便只能是府裡衆多男主子中的一個;不論這個人是誰,一旦查出來,都將是一件丟盡寧平侯府臉面的事,傳了出去,寧平侯府上下以後都別出去見人了,倒不如就此將事情打住,不管是不是容湛做的,都就此打住,畢竟他素日的名聲實在說不上好聽,便是再壞一點,料想也不妨事,也免得再壞了其他人的名聲,——太夫人自有太夫人的考量。

太夫人這話一出口,容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眼裡的期盼與希冀一下子消失了個無影無蹤,頹然的趴下身去,將臉埋在被褥裡,再不肯多說一句話。

看在君璃眼裡,就禁不住暗歎了一口氣,經過此番之事,想來某人應當會知道名聲的重要性了罷?

送罷太夫人,君璃折回內室,就見容湛仍保持着方纔的姿勢,將臉埋在被褥間趴伏着,一動也不動,也不知道心裡正想什麼。

她想了想,正打算繼續方纔太夫人來之前的話題,又聽得丫鬟的聲音自外面傳來:“大夫人瞧大爺來了!”

我勒個去,還沒完沒了!君璃暗自腹誹,卻也不能不讓大楊氏進來,只得又迎了出去。

待君璃屈膝行禮後,大楊氏問起容湛來,“這會子可好些了?我方纔恍惚聽得人說已經醒了,可是真的?藥吃了嗎?”

君璃見問,正要回答,就聽得裡面傳來容湛的聲音:“是母親進來了嗎?奶奶,請母親進來罷,我有話與母親說。”

他不會又想問方纔問她和太夫人的那個問題罷?君璃悄悄撇了撇嘴,到底還是請了大楊氏進去,而大楊氏來之前本來也是想親自見見容湛,好叫容湛知道她有多關心的,反正這會兒他的傷口已經上過藥也已換過衣裳了,沒什麼好避嫌的,聞得容湛此言,自是正中下懷,忙隨君璃走進了內室去。

一見容湛,大楊氏便忙不迭表達起對他的愧疚和心疼來:“我的兒,此番你真是受苦了,我一想到都是因爲我去得太慢,才害你被你父親打成這幅模樣的,我心裡便自責得慌,疼得我昨兒一宿都沒睡着,幸好你已醒過來了,不然午夜夢迴之時,我都不知道該以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姐姐了。”一邊說,一邊已紅了眼圈,因忙解了襟間的帕子拭淚。

只可惜容湛卻跟沒聽見她的話似的,徑自便問道:“母親,昨兒個我便對您說過,此番之事真不是我做的,只是當時您並不肯相信我,那我現在就再重申一遍,此番之事真不是我做的,我是被人陷害的,您相信我嗎?”

大楊氏沒想到容湛請她進來,竟是爲的這個,怔了一下,才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笑道:“眼下你最要緊的,便是養好身體,況事情已經這樣了,再去追究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你不如放寬心,早日將身體養好,去你父親跟前兒好生磕個頭認了錯兒,我再在旁邊爲你說項幾句,親生父子之間,難道還能有隔夜仇不成?到時候事情自然也就揭過去了。”

頓了頓,看向君璃,有意岔開話題道:“倒是你媳婦此番爲了你,可受了不少的累,昨兒個夜裡更是寸步不離的照顧了你一整夜,以後你可不能再惹她傷心了,明白嗎?不然可就別怪我偏心,有了媳婦忘了兒子了啊!”

奈何容湛仍跟沒聽見她這話似的,緊緊盯着她,固執的又追問了一遍:“母親,此番之事真不是我做的,難道連您也不肯相信我嗎?”

直問得大楊氏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勉強,幾乎就快要掛不住,半晌方道:“我不是不肯相信你,只是鐵證如山,你要讓我相信你,也得拿出證據來不是?對了,我來之前你父親才使人回來傳話,說今晚上要回來用飯,我就先回去了,明兒再來瞧你,你好生歇着罷。”說完,不待容湛發話,已逃也似的疾步走了出去。

餘下容湛看着她略顯倉惶的背影,片刻方近乎夢囈般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果然這世上就沒有人肯相信我是清白的,娘,您要是還活着就好了,您要是還活着,您一定會相信我的,對不對……”然後再次將頭埋進了被褥裡,心裡也越來越茫然,如今這個情勢,便是自己真找到了證據,只怕也不見得就有人會相信自己罷?

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清亮的聲音:“你之前問我肯不肯相信你,我不是還沒回答你嗎?現在我告訴你,我相信你,我相信昨日之事不是你做的,你是被人陷害的,你聽清楚了嗎?”不用說,正是君璃的聲音。

容湛猛地擡起了頭來,臉上寫滿了驚喜與難以置信,就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片刻方顫聲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願意相信我,沒有騙我?”

君璃不耐煩起來:“當然是真的,我沒事兒騙你幹嘛!”當她多閒呢!

要是放在昨日之前,見君璃待自己這般不耐煩,容湛礙於如今正討好她,面上雖不會表露出不悅來,心裡卻是會給她記上一筆的,然此時此刻,他卻覺得君璃就是不耐煩,也不耐煩得這麼好看,他這輩子就沒見過像她這麼好看,這麼心底善良的女子,他上輩子也不知道積了什麼德,這輩子纔會讓他遇上這麼好的女子!

某人顯然忘記了自己昨日以前還一口一個“潑婦”的在心裡喚君璃,更曾不止一次的在心裡問上蒼,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這輩子纔會讓他遇上這樣一個老婆?!

容湛一下子來了精神,也不頭昏了,也不眼花了,身上的傷口也覺得不那麼痛了,雙臂撐起上半身,讓自己離君璃更近一些後,便兩眼發光的趕着她問道:“奶奶願意相信我,我真是太高興了,我以後一定什麼都聽奶奶的,再不惹奶奶生氣,還求奶奶告訴我,奶奶是因何這般相信我的?敢是奶奶發現了什麼不成?”

以他對君璃的瞭解,若不是發現了什麼鐵一般的證據,能證明他是清白無辜的,只怕不會這般篤定的說自己相信他,若是她能將證據拿出來,當着闔府上下的面兒證明他的清白,他不但這輩子,就連下輩子,下下輩子,他也什麼都聽她的!

‘以後什麼都聽她的’?切,她就算相信這世上有鬼,也不會相信某人這張嘴的!

君璃暗自腹誹,卻也聽出了他方纔那幾句話裡,最後一句纔是重點,問題是她現下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以證明大楊氏這些年對容湛表面宛若親生,實則包藏禍心,她若說自己之所以相信他,乃是源於對大楊氏的不信任,僅僅只是出於直覺和觀察,只怕容湛一個人也聽不進去,反而會百般維護大楊氏,那她以後便是將證據擺到了容湛面前,他也不見得會相信了。

說不得只能編道:“我沒有證據,但我相信一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昨兒個你都快被侯爺打死了,依然咬牙不肯承認事情是你所爲,要知道侯爺可是你的親生父親,若事情真是你做的,你便是承認了又何妨,難道他還真能打死你不成?他最氣的應該是你死不認錯的態度,可你仍不肯承認,要知道這世上多的是屈打成招的事,所以我相信你是清白的,逼迫那個丫鬟並致其死亡的,一定另有其人。”

容湛見君璃並不是因爲發現了什麼證據才相信的他,不由有些失望,但隨即又高興起來,道:“這麼說來,奶奶其實是憑感覺相信的我了?我好高興,奶奶竟僅僅憑着感覺便相信了我,這是不是意味着,我過去這些時日以來的努力,其實並沒有白費?”他這會兒真是太慶幸自己之前起的那個念頭了,雖然他當時立心不正,但現在他不那麼想了,他決定自此便真好好兒與君璃過日子,一輩子都對她好,一輩子都聽她的,方不辜負她對自己的這份信任!

如果君璃能聽見容湛的心聲,她便會知道容湛說這話時,是認真的,只可惜她不可能聽見他的心聲,是以她只是嗤笑一聲,反問道:“我說容大爺,您會不會想太多了?”

容湛卻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嬉皮笑臉的回答她的問題,臉上的高興之色也瞬間消失了,片刻他方低聲道:“其實早上你跟母親說話時,我雖還未醒過來,卻在迷迷糊糊中,將你們說的話大半都聽見了的,我那時候便聽見了你說心疼我‘好好兒的待在家裡,禍事竟也能砸到頭上,害我受此不白之冤,不但被父親打得人事不省,還被自己最親的人懷疑,真正是傷身又傷心,委實也太可憐了一些’,我也聽見了母親一再的讓你不要生我的氣,讓你原諒我這一次,只不過我醒來後,一直以爲那只是我在做夢罷了……我原本還以爲,如果這個家只有一個人會相信我,那個人一定會是母親,卻沒想到,那個人竟會是你,還是方纔聽你親口對我說了你願意相信我後,我方敢相信早上之事,並不是我在做夢,而是真的……我真的很感謝你,感謝你願意相信我,感謝這世上,終究還是有一個人願意相信我的!”

他越說聲音越低,說到最後,聲音裡還明顯帶出了幾分哽咽,說完他便擡手遮住了眼睛,不想讓君璃看見他眼裡的淚。

昨日剛被寧平侯打時,容湛還很憤怒,還很傷心,憤怒的是寧平侯是非不分,傷心的則是在寧平侯眼裡,自己這個嫡長子,他的親生骨肉,竟然連一個丫鬟的地位都比不過,爲此他當時一直都在怨天尤人;等打到後來,他覺得自己已快死了時,他唯一的支撐便是,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便是被打死了也不能承認,只要他撐到母親出來,母親一定會相信他,到時候就算父親仍是不肯相信他,仍是要打死他,他也覺得值了。

卻沒想到,他原本以爲待他不是親生勝似親生的母親不肯相信他,他才幫着君璃救了她命,如今待他已比以前好了太多的太夫人不肯相信他,唯一肯相信他的,竟是君璃這個他之前從未真心對待過的媳婦兒,且僅僅只是憑感覺,便相信了他,老天待他,終究還是不薄的!

第33回 出門一趟第一百零二回第二百一四回 聯手第40回 打道回府第一百九七回第一百二六回 生氣第66回 滅口 君珏歸來第一百二一回 再生一計第七十七回第97回 敬茶第57回 視而不見第一百一七回 嚐到甜頭第93回 成親(下)第80回 管家第12回 全身而退第一百三六回 背靠大樹第74回 自咽苦果第一百五八回 龍舟賽第107回 挑撥第95回 下馬威神馬的第32回 家常瑣事第一百四一回 不死心第42回 慈母心腸第一百八五回 審問第70回 出門做客(上)第12回 全身而退第一百一五回 救治祖母第一百二一回 再生一計第一百五二回 事定第一百八四回 虛驚第19回 君府衆生(上)第204回 雙喜第一百二二回 庫房第37回 互不相讓第一百八四回 虛驚第一百五二回 事定第一百四六回 被授管家第一百四二回 看你表現第83回 落空第130回 發家通房後續第一百六八回第41回 姐妹口角第40回 打道回府第62回 突然發難第一百五六回 姑嫂齟齬第一百六五回第18回 回到君府第22回 按兵不動第41回 姐妹口角第一百七七 想考武舉第190回 休書第54回 客人臨門第41回 姐妹口角第81回 困獸第46回 靈感突生第七十八回第一百六九回第10回 直面渣男第35回 賣身葬父第一百九四回 第二次升堂第103回 交鋒第二回合第88回 過繼第42回 慈母心腸第45回 以牙還牙第48回 集思廣益第一百三五回 醒悟第一百五四回 討好小舅子神馬的第170回 遲來的洞房夜第82回 借銀第83回 落空第一百九一回 大楊氏之死第62回 突然發難第14回 兩難抉擇第52回 乞巧前夕(上)第一百六三回 接受第208回 牆頭草第64回 狗咬狗第一百九四回 第二次升堂第一百七五回 君琳小產第一百四四回 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第83回 落空第107回 挑撥第108回 歪主意第一百九九回 生產第106回 立規矩(下)第71回 出門做客(下)第67回 姐弟 爭寵第38回 智戲渣男第103回 交鋒第二回合第一百二九回 發嫁通房第一百五四回 討好小舅子神馬的第一百七三回第一百六七回第一百一九回 暗中使壞第一百九三回 牆倒衆人推第二百零二回第一百九五回 大年第一百九三回 牆倒衆人推第26回 姐妹之間(下)第一百七九回 雷霆震怒
第33回 出門一趟第一百零二回第二百一四回 聯手第40回 打道回府第一百九七回第一百二六回 生氣第66回 滅口 君珏歸來第一百二一回 再生一計第七十七回第97回 敬茶第57回 視而不見第一百一七回 嚐到甜頭第93回 成親(下)第80回 管家第12回 全身而退第一百三六回 背靠大樹第74回 自咽苦果第一百五八回 龍舟賽第107回 挑撥第95回 下馬威神馬的第32回 家常瑣事第一百四一回 不死心第42回 慈母心腸第一百八五回 審問第70回 出門做客(上)第12回 全身而退第一百一五回 救治祖母第一百二一回 再生一計第一百五二回 事定第一百八四回 虛驚第19回 君府衆生(上)第204回 雙喜第一百二二回 庫房第37回 互不相讓第一百八四回 虛驚第一百五二回 事定第一百四六回 被授管家第一百四二回 看你表現第83回 落空第130回 發家通房後續第一百六八回第41回 姐妹口角第40回 打道回府第62回 突然發難第一百五六回 姑嫂齟齬第一百六五回第18回 回到君府第22回 按兵不動第41回 姐妹口角第一百七七 想考武舉第190回 休書第54回 客人臨門第41回 姐妹口角第81回 困獸第46回 靈感突生第七十八回第一百六九回第10回 直面渣男第35回 賣身葬父第一百九四回 第二次升堂第103回 交鋒第二回合第88回 過繼第42回 慈母心腸第45回 以牙還牙第48回 集思廣益第一百三五回 醒悟第一百五四回 討好小舅子神馬的第170回 遲來的洞房夜第82回 借銀第83回 落空第一百九一回 大楊氏之死第62回 突然發難第14回 兩難抉擇第52回 乞巧前夕(上)第一百六三回 接受第208回 牆頭草第64回 狗咬狗第一百九四回 第二次升堂第一百七五回 君琳小產第一百四四回 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第83回 落空第107回 挑撥第108回 歪主意第一百九九回 生產第106回 立規矩(下)第71回 出門做客(下)第67回 姐弟 爭寵第38回 智戲渣男第103回 交鋒第二回合第一百二九回 發嫁通房第一百五四回 討好小舅子神馬的第一百七三回第一百六七回第一百一九回 暗中使壞第一百九三回 牆倒衆人推第二百零二回第一百九五回 大年第一百九三回 牆倒衆人推第26回 姐妹之間(下)第一百七九回 雷霆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