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紅妝樓之後,紅媽媽要人給她穿上了透明的薄紗,讓她面紅耳赤的不敢出去。
她家那兩個相公要知道她在別的男人面前這麼穿,估計殺她的心都有了。
衣裙透明不說,還酥胸半露,妝扮妖嬈,雖然看上去比平日水靈靈的樣子多了幾分嫵媚,但卻遮掩了她原本的清靈之氣,讓她被帶上了幾分風塵氣息:
“紅媽媽,可不可不要……”
鍾離月使勁的抱着一旁的柱子,怎麼也不肯就這麼妥協下去接客。
紅媽媽眉眼凌厲的看着她:
“鍾離姑娘,你是想讓我把你的胎兒打掉,現在就讓你賣身麼?”
鍾離月聽此驀然一怔。
是啊,這裡,再怎麼說也是青樓,不是她撒野的地方。
可惡。
沒了司徒流雲,沒了司徒流風,沒了武功,她就保護不了自己了麼?
鍾離月有些絕望的鬆開手指,跟着紅媽媽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走到門邊,她突然站定:
“等等,紅媽媽,我會寫詞……我可不可以幫紅妝樓的姑娘寫詞,不接客?”
紅媽媽擰眉打量了她一陣:
“你又想搞什麼把戲?”
鍾離月使勁的搖頭:
“不信我給你寫一首試試?”
紅媽媽沉思半響,覺得這女子和別的女子的確不一樣,便揚聲道:
“來人,筆墨伺候。”
爲了不去接客,鍾離月也顧不得什麼剽竊不剽竊了,捏着毛筆,直接揮手寫下了《千百度》。
寫的時候,她還在感嘆,幸好她在現代的時候,有學過毛筆字,否則這下肯定會出醜。
一首《千百度》寫完之後,紅媽媽看她的目光,立即就變了。
拿着那首《千百度》思量半天道:
“你可以不接客了……但是,也不能在這裡白吃白住……把衣服換下去,到前堂端茶倒水好了。”
鍾離月聽的兩眼放光,端茶倒水沒關係,不穿這樣的衣服出去拋頭露面就好。
收到紅媽媽的命令只會,她立即手忙腳亂的把衣服換了,一副樸素的丫鬟打扮上前堂倒酒。
紅媽媽望着她,幽幽的嘆息一聲。
對於鍾離月,她破例太多,因爲這個女孩,讓她想起來年輕時候的她。
鍾離月天生樂觀,做事也非常認真,即使落到今日境地亦是如此,倒酒也是倒的一絲不苟。
她揚了揚嘴脣,微笑着穿梭在各個客桌之間。
但是粗糙的布衣掩不去她那身清靈出塵的氣質,掩不掉她的絕色容貌。
所以紅妝樓裡的客人,有不少盯上了她,在她倒酒之際,不禁想要輕薄她:
“小美人長的好生水靈。”
一個喝的醉醺醺的錦衣男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鍾離月被嚇的驚呼一聲,手中的托盤也摔了下去。
“放手。”
她使勁的掙扎,瞧見握着她手腕的那傢伙長的一副歪瓜裂棗樣,讓人見了就倒盡胃口。
“小美人,本少爺有的是銀子……只要你讓本少爺舒服了,吃香的喝辣的,準少不了你……”
鍾離月氣的跺腳,那傢伙力道大的不行,滿堂的人又看着他們笑嘻嘻的,每一個人有想要幫她的意思。
“辣你大爺!!!”
終於,鍾離月氣急,便罵便使勁踩那人的腳。
那人嚎叫一聲,立即鬆開了她的手,抱着自己的腳痛苦的呻吟起來。
正在此時,在紅妝樓大堂的一個陰影處,一身藍衣的俊美男子滿臉陰沉,問着自己身邊女扮男裝的丫鬟:
“她不是在宮麼,怎麼會在這裡?”
那丫鬟抖着脣:
“三……三爺……可能,可能是一模一樣的人……”
“哼,是不是,我們去瞧瞧就知道了。”
說着,那人率先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一身藍衣瀟灑如風,面目俊美無斯,帶着滿身的尊貴和霸氣,不是鳳翔的三皇子鳳離輕,又是誰?
鍾離月一見被她踩中的那人鬆開她的手腕便一溜煙的往樓上跑,她絕對有理由相信,紅媽媽要知道她傷了客人的話,一定饒不了她。
可憐她人在屋檐下,被欺負來欺負去,被這個蹂躪完被那個蹂躪。
她好懷念在宮的日子啊,越是在外面待的時間長,她越是覺得那兩個男人真的對她很好。
嗚嗚,她好想家,好想回去啊……
鍾離月一邊哀怨的想着,一邊往前衝着。
但,在上樓的那一刻,她的腳步卻驀然頓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眨巴一下,又眨巴一下,但不管她怎麼眨眼,她眼前的俊容還依舊在。
那是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陰沉沉的,沒有一絲笑意。
以前的時候,鍾離月雖然只見過一次,但卻記憶深刻。
因爲這張臉的主人——鳳離輕這廝,曾經欺負過她。
“啊……客客客客官有什麼吩咐小人的麼???”
反應過來之後,鍾離月立即牙齒打顫,低下頭,誠惶誠恐的說道。
鳳離輕皺起眉,輕聲道:
“你在搞什麼鬼???”
天!!!竟然被認出來了麼?
她的命怎麼這麼背,她千盼萬盼的希望遇上熟人能救她,結果,終於碰上了一個熟人,卻是……仇敵的那種。
這要怎麼辦?難道她的小命要交代在這裡?
深深的吸了口氣,鍾離月擡起頭傻笑:
“這位大爺,你認錯人了???”
唉,雖然這幅身子依舊是原來的鐘離月的,但現在的她,卻真的不是鍾離月了。
不過,鳳離輕顯然不相信她的話,他側過頭,對着身邊女扮男裝的丫鬟道:
“煙蘿,你來瞧瞧,這個人是不是你的好姐妹???”
“是。三爺。”
煙蘿向前,打量着鍾離月,那臉蛋,那身段,的確是鍾離月沒錯。
眸中含着擔憂,煙蘿垂下眼瞼,正想回答,鍾離月卻驚呼一聲:
“我見過你……煙蘿姐姐,我在表姐畫的畫像裡見過你。”
煙蘿立馬擡頭,疑惑的望着鍾離月,不明白自己現在一身男裝,爲何還會被叫姐姐。
“你表姐是?”
鍾離月圓滾滾的黑亮大眼閃閃發光,興奮的說:
“鍾離月!!!我表姐是鍾離月。”
此話一出,鳳離輕和煙蘿皆是一怔,他們倒是不知道孤兒出身的鐘離月竟然還有表妹?還是如此神似的表妹?
鳳離輕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鍾離月良久之後,對着身旁的煙蘿道:
“爲她贖身,帶回去好好盤問。”
“呃……”
鍾離月呆住,蒼天啊,大地啊,她是想被贖身,是想回去沒錯,但是,她不想被鳳離輕贖身,更不想跟鳳離輕回去。
不過,白雲城明明不是皇城,鳳離輕怎麼會在這裡呢???
唉,現在她只能期望紅媽媽別那麼輕易的讓她被贖身了。
紅媽媽開始的確是不願意煙蘿爲鍾離月贖身的,只是,當煙蘿亮出某件代表鳳離輕身份的信物的時候,她當即呆住,連銀子都不敢要,直接將鍾離月的賣身契拿給了煙蘿,說是,鍾離月權當是她孝敬三皇子的。
於是,在鍾離月的不情不願中,她被煙蘿和鳳離輕給帶走了。
路上煙蘿問了她不少事,她一派瞎蒙:
“我本來是宮的一個小丫頭,有一次不小心碰上七夫人——也就是我表姐鍾離月,她見我倆長的一模一樣就和我以表姐妹相稱……後來,表姐說她要做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怕波及到我,就把我送出了宮。”
煙蘿聽的直點頭,心中還暗想,鍾離月口中那個不得了的大事,就是爲三爺做的事吧……
不過,以她猜想,鍾離月大概失敗了,因爲自兩個月前,他們就完全和藍心,以及鍾離月斷了聯繫。
“那你叫什麼名字?”
當下煙蘿已經相信了鍾離月的說辭。
鍾離月眼珠子轉了轉,咧嘴笑道:
“奴婢本來叫阿奴,但表姐說那個名字不好,我們兩人長的像,又以表姐妹相稱,所以她給我起名叫阿月,她是大月兒,我是小月兒,呵呵。”
鍾離月說的時候臉上帶着嬌俏的笑,有說不出的調皮可愛。
煙蘿看的羨慕不已,她跟在鳳離輕身邊,一向端莊溫柔,連以前的鐘離月都是冷傲無雙的,哪和會像眼前的鐘離月這樣單純快樂呢。
一個人的相貌可以變,聲音可以變,身形可以變,但是眼睛和性格卻不會變。
眼前這個人,的確不是鍾離月。
安撫了馬車上的鐘離月只好,煙蘿便翩然離開,到鳳離輕那裡覆命:
“三爺,那位姑娘是鍾離月在宮認下的妹妹,她並不是鍾離月。”
鳳離輕目光犀利的望着她:
“你確定麼?”
煙蘿輕輕的點了點頭:
“恩。”
鳳離輕閉上眼睛:
“那麼,就讓她離開吧。”
鍾離月怎麼也沒想到,鳳離輕說帶她走,就把她從紅妝樓帶走了,說撇下她,就在荒郊野外把她扔下馬車了。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她一個武功暫且報廢的弱女子要怎麼辦???
她曾擠着眼淚,可憐兮兮的想要煙蘿留下她,但鳳離輕卻執意要讓她離開。
“混蛋。”
加上這一次,鳳離輕已經將她推入險境兩次了。
那個該死的傢伙,好像從來都不知道憐香惜玉一樣。
唉……
她的冰山,她的大色狼……
他們在哪裡啊,怎麼還不來救她,嗚嗚,以後她一定會聽話,乖乖留在他們身邊的。
鍾離月正想着,身後便塵煙瀰漫,有不少人騎着馬匹突然出現。
鍾離月小跑到路邊爲對方讓路,不過,到路邊之後,她望了望前方那看不到盡頭的路又沮喪起來了,一時之間咬着指尖不知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她把注意打到了慢慢接近她的那些騎馬人身上。
能不能讓他們載她一程呢?
這麼想着,鍾離月一雙滴溜溜的黑眸便不由自主緊盯着來人。
隊伍慢慢接近了,是一羣五大三粗的漢子,不過好在在前面帶隊的也有兩個英姿颯爽的姑娘。
不過,他們個個面帶憂愁之色,胯下的馬兒也跑的很快,似乎有什麼急事。
“籲——”
隊伍眨眼間已經到了鍾離月眼前,其中一個紅衣女子停了下來,看到了鍾離月水汪汪而又可憐兮兮的大眼怔了怔:
“呃……姑娘有事???”
顯然,鍾離月的怨念太強大了,讓對方察覺到了。
鍾離月眨了眨眼睛,晶瑩的淚珠立即滾了出來:
“這位姐姐,我剛剛遇到土匪了,銀子和行李都被搶走了,嗚嗚你們可不可帶我一程,去找我相公,嗚嗚只要姐姐你帶我找到相公的話,我相公一定會報答你的。”
那名女子眉宇之間帶着英氣,整個人落落大方,聽了她的話之後,微微沉思一下,便朝着她伸出了手:
“我只能帶你一程,到前方的龍騰城之後我就不能幫你了。”
鍾離月又眨了眨眼睛:
“那就可以了,多謝姐姐。”
說着,伸出自己的手,被那個女子拉上了馬,她剛坐穩,對方便又開始策馬快行。
而旁邊的人,只是投給她們一個目光,並沒有任何意見,甚至連停頓都沒有停一下。
鍾離月好奇的打量着一行人,實在想不通他們爲什麼會走的這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