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拍案而起(2)
18.拍案而起(2)
“話也不能這樣說,劉站長,爲貨主排憂解難是我們應該做的。
”任傑候分辯道。
“排憂解難?”劉子翔抓住重心,單刀直入,“這種狗屁‘憂’和‘難’究竟是個什麼名堂,大家都心裡有數。我決不允許我的職工因此受委屈。”“你這是護短。”任傑候尖銳地指出。
“我就是護短!”劉子翔騰然站起來:“我的職工,我站長不護着他們,誰來護?張雅紅,你現在就打電話告訴曹建國,叫他在今天晚上之前必須向奕輝賠禮道歉,並且賠償奕輝的醫療費和誤工費。否則,我就讓他這20個車皮的煤爛在車上。信號樓是行車指揮重地,老子不容他胡作非爲。”張雅紅嗯嗯啊啊。
“我就不信這個邪,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吃裡扒外?”劉子翔吹鬍子瞪眼睛:“雷站長,你馬上通知信號樓,不準把這批車皮轉移到磚廠貨場,誰動,我下誰的崗。”任傑候陰沉着臉。對於不顧忌潛規則的人來說,誰也不敢面對面地與他就事論事,這世界就這樣微妙。他把事件定位在刁難貨主的路風問題上,而劉子翔扒拉開枝節,直接着眼在攪『亂』運輸工作秩序的違法行爲上,問題的『性』質來了一個大轉彎,抓大放小,佔了先機,堵住了幫曹建國說話的嘴。
接着,劉子翔向李段長進行了彙報。李段長讓他不要衝動,先別向公安機關報案。“有什麼問題,自己能夠處理的就關起門自己處理。對待貨主,我們一定要慎重。我們是搞運輸的,一切都要從運輸出發……”劉子翔也不想得理不饒人,『逼』人太甚。畢竟是貨主,是服務的對象,不能把事做絕了。事情已經回到正常軌道,達到隔山打牛的目的就行了。
曹建國的公司在縣城的一棟商業大樓內。上下兩層,下面是員工辦公室,上面是他的辦公室。
曹建國在辦公桌前,坐在寬大的皮椅上,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事關奕輝的告狀電話。
柏文英給他端了一杯茶來。他順手在她渾圓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惹得她輕叫一聲。柏文英原是礦多經公司聘用的會計,後來被曹建國挖來做了隨身會計。天長日久,倆人順理成章地上了牀……直到曹建國的手機響起,倆人才穿衣着褲。電話是張雅紅打來的。
“張領班,你好,有什麼好事呀?”曹建國蹺着二郎腿:“什麼?要我向奕輝賠禮道歉?去他的,他劉子翔以爲自己是誰呀?”他騰然站起,氣急敗壞地掛了手機。隔會兒,手機又響,一看,是任傑候打來的,隨即接聽……
曹建國終於來向奕輝賠禮道歉,並且賠償了醫療費、誤工費等。這位神通廣大的年輕老闆強忍惱怒,氣沖沖地揚長而去,手上那枚碩大的黃金戒指璀璨生輝。劉子翔沉着臉,開始再次發飆。他嚴令值班員必須按車皮到達順序對貨位,不得暗箱『操』作。他使出的這一招令人猝不及防,令其無法如約調送“電煤”,大部分化驗都不盡人意,貨主們血本無歸。驚慌失措之後,有關人等終於清醒過來,掉轉槍口齊齊瞄準橫空出世的劉土匪。這傢伙太生猛,百無禁忌,不撂倒他,今後沒法混了。
劉子翔等的就是一個出手的理由。他不喜歡陰謀,但必要時也不在乎用上一用。車站按照車皮到達順序對貨位,移花接木的勾當自然就行不通了。貨主紛紛採取對策,控制發貨,源源不斷的“電煤”發運形勢頓時冷落下來。電廠把問題反映到省裡,省裡找到鐵路局,鐵路局找到段裡。一環扣一環,段裡主管運輸的李副段長下到樟樹灣車站。
春季是“電煤”儲存旺季,影響了電廠的經營運作,那還了得?李副段長來到車站,劈頭蓋腦地把劉子翔一頓好批。
“這是政治問題,你明白嗎?別說你一個站長,就是鐵路局也不敢對‘電煤’大動干戈。你倒好,上次收人家的‘延時費’,這次又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現在,上面都在關注這件事。你給我說說,你到底想幹什麼?”李副段長50出頭,瘦瘦的,脣薄下巴尖,一副精明的樣子。
“我沒想幹什麼。我就是在執行運輸程序,加大組織力度,把到達的貨物及時卸下來,提高車輛週轉率。”劉子翔很委屈。“電煤”發運量銳減,關我屁事啊!我又不是發運車站。你們領導天天喊要車站加強卸車組織,加快車輛週轉。我想辦法了,你們又怪上了。
“你還沒幹什麼?人家告你野蠻裝卸。”李副段長嚴正指出他的問題。
劉子翔大爲感慨:這『毛』病挑得太沒水準!野蠻裝卸是指裝卸人員在裝卸過程中『亂』裝『亂』卸,損壞貨物。“電煤”由電廠卸車,如果真有野蠻裝卸的行爲,也是電廠的事,關車站鳥事。他分析道:“這狀告得也太沒水準了,估計這人書讀得不多。”旁邊的雷宇貴忙低下頭,忍住沒笑出聲。任傑候與李副段長交換個眼神,提醒他這個傢伙並不癡呆。
“你別扯遠了,多找找自己的問題。‘電煤’年年運,怎麼到了你的手裡就搞出這麼多麻煩?”李副段長悲哀地想,這傢伙太難纏了!
“車皮卸不下,車站每天要積壓一百多個車皮。你們天天追我們積極組織卸車,總不能讓我拿把鐵鍬去幫着卸吧?”職場定律之一:永遠不要跟領導頂嘴。劉子翔沒有及時認識到這一點。
“你不會想其他辦法嗎,非得出此下策?”李副段長非常惱火。把這傢伙擱在這個位置上,絕對是錯誤的。
“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劉子翔還是委屈,暗罵電廠不知好歹,我辛苦得罪一大批人,爲你們把了一次質量關,你們不頒獎就算了,居然還落井下石。
“好,好,好,你本事大、原則『性』強。”李副段長怒不可遏。
“李段長,我不是這個意思。”劉子翔『性』格耿直,但不傻,能聽出李副段長的惱怒:“我是想啊,既然我們的理由站得住腳,就不應該示弱。否則,以後的工作更不好開展。這一點,段裡一定要支持我們。”話說到這裡,李副段長爲之氣噎。劉子翔執行的是中規中矩的運輸制度,破壞的是潛規則。面對着一根筋的傢伙,還能說什麼呢?他嘆息道:“‘電煤’卸不好,有多層原因。只要你們認真對待了,工作做到家了,上面也不會拿你們怎麼樣。唉,有些話我本來是不應該說的,但今天我還是要說。你這樣做,損人不利己,又是何必?”“我也不想這樣。”劉子翔很無奈:“不就是因爲當了這個站長嗎?”李副段長無可奈何。他與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任傑候對視一眼,道:“劉站長,貨運工作專業『性』較強,你以前接觸得少,有些東西你還是先看看,不要急於求成。這方面的工作還是由任支書負責比較穩妥,你就專心抓安全吧!”任傑候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劉子翔橫『插』一槓,讓他十分被動。本來以爲劉子翔腦袋轉不過彎來,被“電煤”裡面的彎彎曲曲攪得昏頭昏腦,不敢輕舉妄動。誰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扮豬吃老虎”,找一個好梯子亮相。他保證道:“李段長,我一定不辜負領導的信任。請領導放心!”劉子翔表態:“我一定虛心學習!”李副段長走了之後,紀委劉文初書記來樟樹灣車站住了兩天。劉子翔事先與劉文初通了氣,恬不知恥地拉人下水,說:“我丟了臉就是你丟了臉,你看着辦!”事情鬧大了,找麻煩的人多了,劉文初沒辦法,只得下來幫那個土匪擋一擋。
有紀委書記坐鎮,鐵路內部那些被“電煤”貨主攻關過的人再沒『露』過面。這場讓許多人寢食不安的危機總算平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