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以身相許(2)
47.以身相許(2)
“是不是看你這個樣子,人家不願意倒貼?你也是,既然是相親,那就應該把自己裝修得光光鮮鮮、瀟瀟灑灑的嘛!”胡蓉芝嚴肅地批評,“你還以爲你這身鐵路制服跟天安門儀仗隊一樣威武啊?前幾天纔買的新衣服,你不會壓在箱底,等着陪嫁穿吧?”劉子翔驚奇這女人真是慧眼,自己沒有房子,怕以後只有倒『插』門了。
唉,落後真的要捱打。他痛定思痛,辯解道:“我這不是怕遲到,急急忙忙,沒來得及換嗎?那女人也真沒眼力,以貌取人,將來後悔死她。過了我這一村,怕就再沒有更好的店了。”水至清則無魚,人自大則無敵。胡蓉芝搖頭,開車拐上了去城郊的路。燈火逐漸稀疏下來,羣山的陰霾越來越重,彷彿即將從車窗前撲過來,壓在身上。汽車開到一個偏僻的廢舊工廠大門前停下。劉子翔不明白,胡蓉芝帶自己來這兒幹嘛。
按了兩聲喇叭,不一會兒,大門開了。胡蓉芝把車開了進去,在坪裡的空地上停好車,熄燈。
“這是什麼地方?”透過車窗玻璃往外望,黑燈瞎火的,劉子翔疑『惑』地問。
“這裡以前是一個造紙廠,倒閉很多年了。廠房空着,我租下開了一個木材加工廠。”“你的?”“嗯!我自己的木材加工廠。走,下車看看吧!”下了車,就着星光,劉子翔纔看清,坪場上堆放了許多木材。院子中,有兩株桂花樹。桂子二度飄香,已不比前次的濃烈,幽幽地漫過來,揚開去,矜持得有幾分傷感。
胡蓉芝帶他來到一扇大門前,找鑰匙打開門,開燈。原來是一個加工間,偌大的廠房堆放着許多加工好的木料,幾臺大鋸牀。這裡所謂的加工,只是把木材鋸成一定規格的木板或者木條,以便於銷售。利用工作的便利做私活,如今已相當風靡,成爲一種獨具特『色』的經濟活動。
“這個廠,我投資了20多萬,開了快四年了。”胡蓉芝介紹,“每年可以賺30多萬,還不是超負荷生產。”劉子翔道:“呵呵,哪天我下崗了,來給你當鋸工,你要不要?”“我請你當這個廠長,你幹嗎?”胡蓉芝很認真,“我清楚,你那個站長幹不了多長。”“你會看相?”廠長與站長,一字之差。劉子翔覺得還不錯。
“你個『性』分明,不是當官的料。”胡蓉芝不無擔憂,“你是不是考慮一下,不得去,或者說不痛快,選擇去做其他的。實際上,除了當站長,還有很多事,你都可以做。”“看你說的,我沒什麼特別。”“你呀,不知道怎麼說你纔好!”“那就什麼都別說,我知道自己的麻煩。”劉子翔嘻嘻一笑,“狗改不了吃屎,我沒辦法改變自己。”“明知不可爲而爲之!”胡蓉芝搖頭,“我不是要勸你如何如何,子翔,我只是讓你相信自己,你是一個很稱職的站長。記住,如果你不當站長了,請你一定考慮來當這個沒有級別的廠長。”不知不覺中,她把稱呼改了。
“如果有人不讓我當這個小站長,呵呵,說不定我還真得感謝他們。感謝他們讓我解脫!”劉子翔由衷道,“真的,我覺得我不適合這個工作。我這人其實很散漫,不習慣按部就班。”“你屬於多血質的人,有朝氣、思想活躍、精力旺盛,善於適應環境變化。不貪小利,喜歡挑戰,不喜歡沒有波瀾的工作,總是渴望向前。”胡蓉芝提醒着,“不過,你得小心!”“我心裡有數。謝謝你!想來也慚愧,我並沒幫你什麼。你走車皮,我最多是公事公辦,沒去假公濟私。即使給你弄個大棚車,還是要收你的錢。可你每次都及時地給我幫助。”“知道嗎,我們做生意的,最喜歡的就是公事公辦。這年頭,有幾件事不是公事私辦啊!正正當當的事都非要偷偷『摸』『摸』地辦。你以爲我們心甘情願去送禮,去陪酒,去低三下四地賠笑臉嗎?”胡蓉芝痛斥道,“現在,不請客花錢就辦不成事。明明是很簡單的事,人家故意搞得複雜。吃了,揣了,還讓你覺得欠了他的。”胡蓉芝關燈鎖門,領着劉子翔就着月光轉來轉去地上了西邊一棟僅有三層的舊辦公樓,打開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房裡別有一番景緻,與外面的簡陋陳舊形成鮮明的對照。這是一間改裝成小套間的舊辦公室,陳設簡潔但齊全,潔淨而舒適。房子一分爲二,裡面是一間小臥室,外面是會客室。這是胡蓉芝的私人空間。加工廠事務忙的時候,她就躲在這裡發號施令,完了,便休息。
“你先坐坐!我燒點兒開水,我這兒還有點兒好茶葉。”胡蓉芝沒有再跟他擡槓,麻利地開空調,燒水,洗茶具,開電視機,順便將遙控器塞到劉子翔手上。
電茶壺裡的水開了,胡蓉芝拿出茶葉和一套紫砂茶具,道:“這是朋友送我的普洱茶,據說喝了對身體很好!”“我來泡吧!”劉子翔自告奮勇。他有板有眼地擺弄,沏第一道茶,第二道泡了十幾分鍾,再倒在小紫砂杯中。
“來!”劉子翔請茶。
胡蓉芝也覺得脣焦口燥,在長沙發上靠着他坐下。倆人各持一杯,茶『色』褐紅澄澈,入口醇滑無雜。
一口飲下,舌頭微微頂起,讓茶水從舌的兩邊流入,牙齒和舌頭與茶全方位接觸,讓舌尖體味茶的韻味。
“嗯,好茶!”劉子翔讚道。
聽着這樣的讚美,胡蓉芝笑了。她在筆記本電腦裡選了一首歌。一會兒,一陣輕婉的旋律流瀉出來。簡短的過門用略微遲緩的鋼琴聲定位了歌曲的感傷基調,隨之而起的輕緩、明亮而具有磁『性』的中『性』音『色』,漸漸地攥住兩人散落的情愫,將他們帶入一個似是而非的夢境。這是愛爾蘭的名歌《莎莉花園》。
澄淨淳美的歌聲宛如天籟,遙遠飄忽,若即若離。沉浸在這悱惻低沉的歌聲裡,生命裡的憂傷、遺憾、溫馨和嚮往都蒙太奇般從眼前飄過,心靈深處最隱秘的心結無可遁逃地重新浮現,縈繞心頭的衆多思緒,剪不斷,理還『亂』。
這樣的夜晚聽着這樣感傷的歌曲,是讓人心有感應的。倆人屏息細聽,各自梳理內心深處繁雜的思緒。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氣氛,總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劉子翔沒有中國道德楷模柳下惠老先生的高風亮節,也沒有出任道德保安的壯志。面對胡蓉芝這樣的美女,他覺得無動於衷是虛僞和做作的。經過大半年的接觸,他們之間的關係越走越近,只隔一層紙,一捅就破。他感覺胡蓉芝並不像一般人所猜測的那樣,是一個水『性』楊花的交際花。一個漂亮女人在商場上打拼,能夠把持住自己,是相當的不容易啊。
歌曲重複回放着,沉浸在淡淡而莫名的憂傷之中,胡蓉芝悄悄問:“你在想什麼?”“我在想,你是一個怎樣的女人?”“答案是什麼?”“你不是一個輕易放棄自己的女人。”“我沒有你說的那麼神聖和高雅。這些年,我在商場周旋,遇到過許多的誘『惑』,甚至『逼』迫。不是我多麼的清高,而是我只想做一個單純的女人,洗衣做飯,相夫教子,有個孩子讓自己愛着,有一個男人愛着也疼着自己!”胡蓉芝苦笑,“可惜,這麼簡單的生活我都享受不到。”劉子翔知道她沒有孩子,讓她天生的母『性』無法去詮釋。一個表面上風光八面,實際上卻愁腸百結的寂寞女人!他滿懷愛憐地捕捉她的目光。
“別這樣看我,我不是怪物。我是沒有遇上自己喜歡的。如果有,我想,我會投懷送抱的。我的婚姻早就形同虛設,除了一張紙,什麼都沒有。我不需要爲誰守節。”胡蓉芝迎着他的目光。
什麼都不用再說了。劉子翔伸手摟過她,兩人臉對臉,鼻子對着鼻子。他聞到了她吐氣如蘭的芬芳氣息。
“喜歡過我嗎?”胡蓉芝悄聲問。
“我也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劉子翔答非所問。
劉子翔把她柔軟的身體往懷裡抱,嘴脣印在她芬芳的嘴脣上……劉子翔的手機響了,鈴聲一陣陣……頗是固執。他掃興地鬆開她,拿出手機,是張春華打來的:“喂,張春華,有事嗎?”“站長,有個事,我覺得告訴你一聲。”張春華的聲音有些遲疑,“是……是這樣。我剛纔跟大家唱歌,聽有人嘀咕,好像……好像車站有不少人明天準備一塊兒去段裡討說法。”“一塊兒討說法?”劉子翔心頭一緊。超過三個人去上級機關討說法,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弄不好,就是羣體事件。
“是的。好像還聯繫了其他車站的人。大家對段裡這次糊弄職工獎金,把國慶節和中秋節兩個節的慰問獎攪在一起發一份的事十分不滿。”“哦。我明白了。”掛了手機,劉子翔陷入思考,眉頭擰成了個結。
胡蓉芝臉『色』緋紅地整理衣服,按捺住滿懷熱望,送劉子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