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大骷髏眼中的兩道幽光,那十隻感覺一陣恍惚。
“你是誰?”大骷髏看着那十,突然發出了聲音,將那十嚇了一跳,立刻清醒過來。
“它說話了!”衛維安也嚇了一跳。
大骷髏卻並不理會與自己身高相當的他,而只是盯住了他手掌中的那十。
“你是誰?”它再問。
那十試探着擡起手,掌心的三老印閃爍光芒。
“我是議員火印的學生。”那十高聲回答。
大骷髏突然劇烈地顫抖了起來,那一對空洞的眼眶中,有光芒流淌而出,順着顴骨滑落,彷彿是它的淚。
“沒想到竟然還能再聽到老師的名字……”大骷髏顫抖了起來,骨架亂抖,咔咔作響。
“你也是老師的學生?”那十驚訝地問。
大骷髏用力點頭,頸骨咔咔巨響。
“別激動,輕一點。”那十急忙勸它:“小心把脖子扭斷了。”
“斷了也沒關係。”大骷髏說,“我已經只剩下這一點神靈體的殘力,如果不是你找到我,再過一段時光,這一點神靈體的殘力也會消散。”
“學長……你怎麼會被埋在這裡?”那十問。
“關於過去,你知道多少?”大骷髏問。
“知道得不多,但也不少。”那十說,“老師是內閣三大議員之一,篡位者帝胤興兵造反,奪得了神皇之位,然後他們實行了種羣隔離計劃,拋棄了起源之地,離開家鄉,到地外建立了太空文明,又形成一龐大的星系帝國……”
大骷髏說:“當時我本想與他們血戰到底,以死報神皇知遇之恩,但後來發現那並沒有意義。於是我假裝投降歸順,在篡位者手下謀得了一個神官的職位。我等待着合適的機會帶軍起義,打算爲神皇和老師報仇雪恨,但終因爲勢單力孤而失敗,兵敗於此地。”
它望向遠方,動情地說:“那一戰,我們雖敗猶榮!神聖殿堂神衛軍被我們吃掉了一半有餘,神聖殿堂必然因此力量大損,等待帝胤的,將是不可避免的亂局!”
它轉頭看着那十,問:“帝胤後來怎麼樣了?”
那十搖頭:“神聖世界的事,我知道得很少。”
大骷髏略有些失望。
“但我可以告訴你,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但帝祥一家人都還活着。”那十說。
“真的?”大骷髏變得激動起來。
那十點頭:“是的。”
他在精神世界之中問帝丹陽:“你要不要見見他?”
“還是不要了。”帝丹陽透過他的眼看着外界,眼圈發紅,低頭抹了把眼淚說:“我沒有什麼臉面與這樣的忠誠之士相見……你別讓我尷尬了吧。”
“好。”那十點頭,尊重她的意思。
大骷髏激動顫抖,忍不住高呼:“神皇並沒有死,他沒有死!”
它興奮地呼喊了半晌,整個山谷都隨着它的呼聲而震動了起來,彷彿又要地震。
這時,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看着衛維安手掌中的那十,問:“小學弟,老師他還好嗎?”
那十不想騙他,想了想後說:“我剛纔說過,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具體有多久我說不好,但一定是很久很久。老師他……老師他沒有死,但也不能說是真正地活着。他的神軀已死,但精神卻活在神軀殘骸之中,在自己精神世界裡過得很好。”
大骷髏一陣難過後又笑笑,說:“老師的精神世界很豐富,只要他自己能想得開,在那裡生活也是一樣精彩有趣,不會無聊的。”
“龐大坤學長他們也這麼說。”那十說。
“龐大坤那臭小子也還活着?”大骷髏又一陣激動,喜出望外。
那十咧了咧嘴,說:“他還有其他三十九位學長學姐,都在那戰中壯烈犧牲,死後都化成了神靈體,一直在起源之地的各地沉睡。老師給了我喚醒他們的力量,他們醒來後在超凡世界的實驗區裡搶奪了一羣惡龍的身體,化成了人形……”
大骷髏聽得驚訝無比,忍不住打斷他:“你說的超凡世界是哪裡?實驗區又是什麼?”
那十費力地向他解釋了一番,大骷髏一時釋然,笑着說:“這麼說,他們都重生了?真好!真好!老師還在,學弟學妹們也還在,真好!”
然後它低下頭,看着那十認真地說:“可是小學弟啊,你好弱。”
那十臉一紅:“因爲我還只是一個下界的凡人。”
“老師沒有教你修煉的方法嗎?”大骷髏問。
那十紅着臉說:“教是當然教了,不過那需要很長時間來慢慢練習。我現在神皮、神肌和神血已經練成,但神骨很難練,我得慢慢來。”
“慢慢來太費時間了!”大骷髏搖頭,“我本來註定要在歲月之中消逝,是你喚醒了我,給我帶來了好消息,學長我無以爲報,就送你一副神骨吧!”
說着,它眼裡的幽光突然擴散,轉眼傳遍全身。
那十嚇了一跳,急忙大叫:“學長,不急,我還有些問題……”
不等他說完,大骷髏已經完全化成了巨大的幽光,然後突然間向着那十如潮水一般涌來,將他包圍。
巨浪洪流般的幽光直接衝入了他的身體,他被巨大的力量衝擊着,張開嘴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也無法動彈。
衛維安驚訝無比,但知道對方是在幫那十,所以不敢收回手掌,任那巨大的骷髏完全化成幽光流入了那十的體內。
一時間,那十的身體散發重重光芒,無數圖陣在他身周起伏,他慢慢地升到了半空,眼裡光芒璀璨。
一道道光以他爲中心綻放,在空中涌動,彷彿是一朵巨大的光明之花。
接着,那些光又收縮進他的身體,他從空中墜落,摔在衛維安的手掌之中,昏死過去。
衛維安小心地收回手來,仔細觀察着他,發現他並沒有大礙後鬆了一口氣,一躍離開了已經崩潰的山谷,來到了外面的一座山峰旁,靠着山峰坐了下來。
他低頭看着掌心的那十,心裡有些緊張。
許久之後,那十慢慢地醒了過來,在衛維安掌心坐定。
他覺得自己臉頰上有些癢,用手輕輕一摸,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難過嗎?”衛維安輕聲問他。
“不知爲什麼。”那十抹着眼淚說,“心裡……很酸楚。”
“也許那是他的酸楚吧。”衛維安說。
“不。”那十搖頭,“我能感應到,他很開心。也許是因爲知道對自己有恩的神皇還在,自己敬仰的老師也並沒有死,還有那一羣學弟學妹也都已經重生,所以纔會開心吧。”
“是你自己在難過?”衛維安問。
那十哽咽着,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們都是那樣可愛的好人,爲什麼要死去?”
衛維安靜靜地看着他哭泣,半晌後才說:“好人會死,壞人也會死。所有人最後都會死。”
“這句安慰一點也不能安慰得了人。”那十哽咽着說。
衛維安一笑:“我本也不怎麼會安慰人,不像你,每每都能口吐蓮花,說出很動聽的話來。”
“你這話,話裡有話。”那十一邊擦眼淚一邊說。
“沒有。”衛維安搖頭。
那十哭夠了之後,抹乾了眼淚,看着衛維安問:“你和蘭黛兒相處得怎麼樣了?”
衛維安臉色一紅:“閒着沒事提她幹什麼?”
“因爲你話裡有話!”那十說。
衛維安假裝不明白他的意思,站了起來,望向遠方。
“我們去中央巨柱那裡看看吧。”他說,“也許能發現點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也說不定。”
“好。”那十點頭。
衛維安就這麼託着那十,大步向着那邊走去。
那十回頭看他,問:“你就不想知道知道我的身體有什麼變化?”
“恭喜你練成了神骨。”衛維安說。“現在只差神念成形,你就可以擁有完整的神軀了。只是你的境界還太低,只不過是超凡三階,離成就神級強者還差三階,所以不能讓神軀巨大化。”
“真無聊。”那十說,“你就不能假裝看不出來,讓我自己跟你說?”
“明明看出來了,爲什麼要假裝看不出來?”衛維安皺眉。“這麼做很多餘。”
“所以你這樣的人就很難討女孩的歡心。”那十說。
衛維安腳步一慢,似乎在認真思索他的話。
“女孩是要用哄的,也要用騙的。”那十說。
衛維安動怒:“怎麼能騙人?尤其是自己心愛的人!?”
“這你就不懂了。”那十認真地說,“女孩子有時就是希望你騙她的。”
“爲什麼?”衛維安不解。
“這個道理很複雜。”那十說,“你只要記住一點——你不能爲了騙她而騙她,不能爲了瞞她而騙她,不能爲了傷害她而騙她,而是爲了保護她、呵護她、照顧她才騙她,她就開心了。對,爲了讓她開心而騙她,她就會更開心,更喜歡你。”
衛維安皺眉,認真地思索。
半晌後他搖頭:“你說的這些東西,太難了!”
“追一個也喜歡你的女孩,就簡單得多了。”那十嘀咕,“誰讓你非要追一個喜歡別人的女孩?”
衛維安聽到了,假裝沒聽到。
那十說完就有點後悔,急忙轉移話題:“我給你展示一下我神骨的力量吧!”
“那有什麼可看?”衛維安搖頭。
那十哼了一聲,突然運起力量。
那位不知名的學長將自身神骨化成了能量,全注入了那十的骨中,這使得本就已經掌握了神骨修煉之法的那十突飛猛進,一身骨骼,此時已經吸滿了強大的力量,化爲神骨!
他一運力,神骨、神肌、神血、神皮,四重力量合而爲一,他的身體立時變成了鋼鐵一般強大的神之軀,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他一躍飛身而起,旋身一腳踢在衛維安的手指上,竟然踢得那小樓般的手指猛地一顫。
他落地後問:“怎麼樣?有沒有力?”
衛維安卻不理他,怔怔望向遠方,有些驚駭:“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