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遠道而來,解了帝京燃眉之急,也是幫助了我們,來的恰到好處。”韓世忠上前一步,看着岳飛。
岳飛釋然一笑,鳳眸流轉一片憂國憂民的誠摯,“皇城日漸衰微起來,現在是全力以赴的時候,要是錯過了天賜良機,往後……簡直不堪設想。”
梁紅玉知道,岳飛不是突如其來。一定是知道這邊的戰事十萬火急這纔過來的,這一次也算是剛剛好,將金兀朮給打敗了。
但是梁紅玉更清楚,這一次金兀朮的到來是真正的窮兵黷武,勢要將皇上龍禁苑中趕走。城中的軍隊人數並不少,不過面對揮師南下的氣吞萬里如虎的遊牧民族,他們畢竟還是蚍蜉撼樹。
“朝廷耽於享樂,上行下效,這些瞞心昧己的事情做的多了,天不假年。世忠,紅玉,你們一定要多多注意安全,我去上表,一定要讓聖上準允,將這些女真人徹徹底底的趕走。”
岳飛義正詞嚴,一身是膽,看到岳飛這樣忠肝義膽的人,紅玉如何不向慕呢。
三個人朝着前面的位置去了,地上屍積如山,每一次的征伐結束以後都是血流成河的樣子,岳飛與韓世忠早已經見怪不怪,烽火狼煙裡面出來的人,對於生死離別和刀光劍影是很容易就漠化的。
奇怪的是,紅玉參戰並不多,但是居然對於這些場景也是沒有過多的感慨。
提着鋼槍跟着兩個男人往前走,岳飛的腳步穩健,一邊走,一邊遊目四顧,聽到有人雪雪呼痛,立即循聲去了。
紅玉跟着岳飛,到了旁邊一個斷壁頹垣中,紅玉看到這裡是一個坍圮的民居,大概是剛剛大戰來的時候,民戶沒有來得及撤離,這才……
眼前一片死的死,傷的傷,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在廢墟中聲嘶力竭的哭着,岳飛上前一步,先是捂住了這孩童的眼睛,這才悲天憫人的嘆口氣。
“讓人將這個孩子好生救助下來。”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將這孩子遞給了紅玉,梁紅玉知道岳飛是一個鐵血丹心的好漢,但是也從來沒有見過他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尤其是剛剛面對這襁褓中的幼嬰,眼瞳中流淌出來的關切,簡直感同身受。
“哦,不哭,不哭,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有淚不輕彈。”反之,在抱着孩子的時候,梁紅玉臉上有了羞赧的紅雲,她忽而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面對這個哭哭啼啼的孩子,方寸大亂。
“抱歉,我不會帶孩子。”
紅玉將孩子給了身旁的阿爽,阿爽照顧孩子倒是很輕車熟路的,紅玉看到這裡,心頭也是一鬆。
再往前走,韓世忠說道:“將軍不是在青州,如此關山迢遞一路過來,真是萬里赴戎機了。”
“可不是關山度若飛,知道你們在城外拒敵,我心急
如焚,一路上跑死了八匹馬。”
“未免往後緩不濟急,紅玉這裡有一匹馬,雖沒有什麼過人之處,不過相比較於御園馬廄中的馬兒還是健步如飛不少,岳飛哥哥,這匹馬,給你。”
“這,既然是叫哥哥,我真好掠美。”
“什麼掠美不掠美的,你不要,我一拳頭敲死了它了事。”紅玉握着拳頭,作勢就要將這馬兒給敲死,岳飛見狀,知道這是激將法,只能點頭,將馬兒的繮繩握住了。
縱身一躍,人已經到了馬背上,金邊美少年,陌上世無雙。紅玉目送岳飛的身影去了這才重新回到了戰場上。
“你說,岳飛大哥會成功還是會失敗。”紅玉不無憂心忡忡,當今的皇上童貫一來膽小如鼠,二來本就是一個闇弱無能之人,這也就罷了,三來,還是一個軟耳朵。
喜歡聽閹豎的話,親小人,遠賢臣。他們這些做將軍的,想要見一次皇上,簡直是難於登天,對於龍庭中的荒唐,紅玉清楚,與皇上身旁的那些內侍監是脫不了干係的。
“自古以來,文死諫,武死戰,除此之外,岳飛將軍會全力以赴的。”他一邊說,一邊將旁邊的一枚鐵盔拿起來,放在了旁邊的位置。
“鳴笛,吹號角,讓人來收拾戰場。”
紅玉一揮手,立即有幾個乾淨利落的人上前,開始執行命令,悲壯的號角聲已經響徹天際,城門已經逐漸的打開,紅玉一邊吩咐人收攏戰士的骨骸,一邊已經到了城門口。
城門中,一個獐頭鼠目的傢伙鬼鬼祟祟的看着紅玉與韓世忠,紅玉一怒,鏘然上前,高視闊步的樣子。
“快打開城門,我要進京。”
“這……這……”這守令官看起來誠惶誠恐的樣子,紅玉皺眉,“你再不打開,我一拳頭將城門打一個稀巴爛。”這守令官早已經看到紅玉剛剛與敵將私鬥,那孔武有力的一雙手……
說了一拳頭可以將城門打開絕對不會需要兩拳頭,怯生生的將門打開,城中已經大亂,秋風吹過來,將地上亂糟糟的東西吹了一個風捲殘雲。
梁紅玉看着這樣荒涼的街市,六街三市上做買做賣的人都已經隱匿了起來,士兵們萎靡不振,這場景落在一個武將的眼中,是讓她很容易就震怒的觸媒。
“守令官呢,何故死氣沉沉的。”紅玉聲若洪鐘,那是故意的,好像雷霆似的聲音在這個人頭頂炸響,這人一驚,立即腳下一軟,“姑奶奶,姑奶奶,有什麼事情您吩咐就是。”
“我找你們的守令官!”梁紅玉義正詞嚴,料想給小嘍囉說了什麼都是白搭。
“這……這個,”這人爲難的看着梁紅玉,紅玉已經心知肚明,戟指怒目的望着此人,“你不會就是守令官,你這人,你看看你看看……”
紅玉指指點點,“你看看,這是什麼樣子,前朝的街市會這樣子嗎?你看看,你治下的地方,成了什麼樣子。”紅玉直叱其非,這人立即磕頭。
“起來,敵人已經去了,安撫好百姓,不要外憂內患趕在一起了。”紅玉這樣說,守令官一凜,一開始還以爲紅玉不過是一個赳赳武夫,現在看來,梁紅玉是真正是一個秀外慧中的女人。
這女人,舉動進退有度,不卑不亢,在軍隊中,是先鋒官!在打敗了敵人以後,是一個最尋常不過的人,但是心思機敏,之婦人中少有的鐵中錚錚。
“是,是。”守令官連忙磕頭去了。
梁紅玉舉目四顧,看一看周邊,這裡好荒涼好荒涼啊。
“大唐盛世,不是這樣的,李唐王朝終於還是過去了。”韓世忠嘆口氣,城門外馬革裹屍,城中悽悽慘慘慼戚,讓人頓時有一種離亂的悲傷。
“世忠,不可亂說,宋朝是宋朝,前朝是前朝,萬一落入了有心者的耳中,你我又是有罪了。”面對一個不明的君主,還能如何呢。
“世忠,走,我們在烽火臺去,瞭望一下,看一看金兀朮這個狗賊去遠了不曾。”握住了韓世忠的手,韓世忠被那溫香軟玉的手一握,有淡淡的躑躅。
少女的手沒有因爲經常與冷兵器打交道不變的粗糙,還是細膩的,但是溫度很低,那種感覺,好似忽而之間握住了一枚怒放的白玉簪一樣,紅玉一笑,看着自己的手。
“你定會說,我如何這般大膽?”
“是,你如何這般大膽,就算是握手,也應該我主動一些不是嗎?”韓世忠截口道。
“因爲,”紅玉低眸,不假思索的說道:“因爲這就是愛情,你知道愛情是什麼嗎?愛情就是可以讓我們失去理智去做自己敢想但是不敢做的事情,現在我們還有什麼是敢做的呢?”
“紅玉……”
“一個字都不要說,盡在不言中,走了。”梁紅玉指了指曲徑通幽的高臺,上了這高臺以後,就是城牆,兵丁們往來,吃驚的看着韓世忠與梁紅玉緊握的手。
紅玉並不理會,洋洋灑灑的往前走,並且一邊走,一邊問好。
“哦,你在吃飯呢,多吃點兒,看看你這個小身板以後拉不開一百斤的大弓呢。”
“是,是。”兵丁立即點頭。
“你,你回來。說的就是你,你看看你,鐵盔不要這樣子戴着,這樣子啊,放冷箭的人就有了可乘之機,你不要嫌沉甸甸的,這到了救命的時候你就知道一個小小的細節是多麼重要了,這樣……”
梁紅玉幫助別人整一整衣裳,正一正頭盔,這與梁紅玉手下的軍隊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她知道宋軍的軍記散漫,但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子,不免令人咋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