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就被撲面而來的硝煙和火光給晃了眼睛，四下裡都是紛飛的彈雨，尖嘯的彈片，這種反差如此巨大，以至於我還沒從剛纔的衝動激情中反應過來。
“頭兒——”荷馬撲過來壓住了我，一發榴彈從我們頭頂劃過，射入了身後的草叢，掀起的草屑和泥土蒙了我們一頭一臉。
“你怎麼樣？”荷馬大聲叫道，我的狀態讓他有些擔心。
我的耳朵裡嗡嗡直響，心跳的很快，我知道，這是獻血後的後遺症，血液稀薄了，可以供給的氧氣和動力也都隨之減少，身體的運動技能受到了影響。
“揚，你在這裡。”米格瑞跑了過來，跳到了我身旁。
“來了多少敵人。”我控制住自己發抖的手，問他，同時懷疑自己剛纔哪來的那種衝動。
“情況不太好，據我們觀察，敵人從兩個方向過來的，一路應該是昨天下午和我們交手的部隊，另一路是從蜜度納皇宮衛隊過來的，人數不詳，但是絕對不少，基地四周幾乎都被圍住了。”米格瑞儘量簡短地介紹了我們的處境。
“沒關係，我們就給他們來個夜戰八方。”我扯動嘴角，給他笑了笑，現在的我不能倒下，否則對我們的士氣絕對是致命的影響。
幸虧我們佔領導彈基地後，及時休整了四周的防禦體系，恢復了大部分的沙堡掩體，每個沙堡裡都駐守士兵，配發重型火力，這樣，每個方向都能抵禦一段時間的強攻了。
“戰鬥結束後，我已經給恩里科聯繫了，他會動員一支部隊趕過來接應我們。”米格瑞趴在我耳朵旁大喊道，在隆隆的爆炸聲裡，這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他們最快也要今天下午才能趕到，所以，我們要堅守12個小時以上。”米格瑞又喊道。
“沒問題，我帶人守住西面，你負責東面，由肯守住大門。”現在是凌晨三點鐘左右，也就是說，最快我們得到支援也得下午四點鐘了。形勢緊迫，我們分配了任務，各自散去了。
荷馬一直跟着我，他可能擔心我的身體，獻血的後遺症威爾已經給他們說了。我們在基地內繞來繞去，來到了位於西側的防守陣地上，那裡有兩個大沙堡，有八九名精銳民兵守在這裡。
“敬禮！”我們鑽入沙堡，其他幾名民兵趕忙敬禮。
“正面敵人有多少？”我來不及回禮，直接來到沙堡上開的觀察哨口，透過狹小的洞口，可以看到外面璀璨奪目的各色彈道在夜空裡閃爍，只是一眼，我就知道，敵人最少有30人以上。
“儘量節省彈藥，我們不知道要堅守多長時間。”我回身對他們說，提前就要未雨綢繆，畢竟敵人比我們人數多。
“肯，報告你們那裡的情況。”我打開對講機，在頻道里呼叫駐守大門口的肯。
“這裡攻勢很急，敵人有40到50人之間，但是指揮上有些不同步，攻勢雖猛，但沒有層次。”肯不愧爲老戰士，短短的時間就看出了敵人的攻擊特點。
“你那裡是兩股敵人的結合部，所以會有指揮不同步的情況，自己小心。”我掛斷了通信，突然想起，艾瑞也在肯那裡，忘了問問她的情況了。
敵人沒有急於進攻，而是遠距離地展開了飽和轟炸，一枚枚迫擊炮彈帶着尖銳的嘯聲劃破天際，落在本已是一片狼藉的場地內，掀出一朵又一朵灰黑色的煙雲。我們都縮在沙堡裡，巨大的爆炸聲在耳邊不斷響起，大地也爲之微微顫動，每一次爆炸，都會引得我們的心隨着一陣狂跳，誰也不知道下一發炮彈會落在何處。
幸虧我
們的攻擊已經使得基地的供電中斷了，失去了那些明亮的射燈作爲參照物，敵人的炮擊大部分是盲目的，只是採取了大概的方向連發拋射，企圖用這種無差別的覆蓋式轟炸來消滅我們。一是盲目轟炸準確度不夠，二是有經驗的老兵能根據迫擊炮彈的尖嘯聲判斷落點，所以，我們還未遭到難以承受的打擊。
連續的轟炸持續了有五六分鐘，終於停止了，我們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回到自己的防守位置上去，敵人要上來了，準備接敵！”我命令着民兵撤出這個最大的沙堡。他們魚貫而出，各自回到兩旁用作掩體的沙包陣地。
我一伸手，拉住了一名民兵，燃燒的工事映紅了他的臉，是那個瘦小的民兵，他剛剛獻了500cc血。
“你留在這裡，和我一起。”我攔住了他，手裡抓住的略顯瘦弱的胳膊在微微顫抖，他的體力一定也支持不住了。
他沒有說話，聽從我的命令留了下來，縮在一個射擊口後面，檢查着自己的武器。
“肯，米格瑞，炮擊停止了，敵人要發動進攻了，肯，你離控制室近，派一個懂得電力線路的人去想辦法打開電燈，我們要給敵人一個歡迎舞會。”我在頻道里呼叫他們。
“第二小組明白。”米格瑞回話了。
“第一小組明白，十五分鐘後推閘供電。”肯的回答簡短明瞭，他知道我想怎麼做。
關閉頻道，我戴上了厄波特的控制儀，自從修理好它以後，一直沒有它上場的機會，這次，重新*作它，感覺仍然是得心應手，非常的合拍。
絢麗的視野裡，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紅色光點，那是摸索上來的敵人，距離700米，只能分辨出人形的輪廓。旁邊顯示着氣溫和距離，厄波特的彈倉裡，滿滿地都是5.56mm的子彈，每五發子彈間隔一枚紅頭曳光彈，這是我們的裝彈習慣，爲了矯正彈道。但是對於厄波特，它根本用不着這樣做。只要是被它鎖定的目標，基本就決定了死亡的命運。
同一時間，在導彈基地的西側，一輛蜂鳥軍用吉普車上，伊瓜因正在和女皇通話。
“親愛的女皇，你聽到我們軍團進攻的炮聲了麼？多麼猛烈！”伊瓜因把手裡的麥克風對着前方炮聲隆隆的戰場。
“伊瓜因，別和我耍小聰明，我讓你帶領重裝軍團去收復M5戰區，誰知道你竟然不戰而退，喪失了大好的決戰機會，現在要和他們在我的後花園裡戰鬥，這都是你的錯！如果這次你還讓他們溜掉，你就不要回來了！”女皇的聲音在耳機裡嗵嗵作響，比遠處隆隆的爆炸聲還要響亮。
“請你放心，我的女皇，我自己親率第一軍團的一部，由駐守皇宮的軍團二部協助，我們已經包圍了導彈基地，他們這次插翅難飛了！”伊瓜因信心滿滿地說，趾高氣昂地看着四周的軍隊。
“我對你的話已經不太相信了，我要看最後的結果。伊瓜因，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女皇的聲音冷冰冰的，讓伊瓜因打了個冷戰。
結束了和女皇的通話，伊瓜因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看了看手錶，大聲命令道：“全體進攻，我要在天亮前拿下基地！”
一名副官跑了過來，敬了個禮：“報告長官，由於基地的電路已經在上次的攻擊中損毀，所以我們無法精確設定射擊單元，炮擊的效果不好，而且敵人已經做好了防守，我認爲，還是等待天亮在進攻，那樣可以發揮我們的火力優勢。”
“我說進攻，進攻！進攻！！你聾了麼！”伊瓜因把火氣發到了下屬身上，揮舞着手臂，“叛軍
一共就幾十個人，而我們足足是他們的三倍，還有重型火力，現在我命令，全部進攻，看不到目標，可以戴上夜視儀作戰麼，難道這個還用我教你嗎？”
“可是，這樣是違背軍事作戰條例的。”副官仍在爭論。
“我知道你們隸屬於皇宮軍團二部，但是現在這裡我說了算，女皇已經授予我全部指揮權，難道你想抗命麼？”伊瓜因咬着牙說了一句。
副官唯喏着退下了，士兵們從坦克後，樹叢中涌了出來，不愧爲女皇衛隊的精銳，每個人都佩戴有夜視儀和制式槍械，臉上都帶有驕傲的神色，桀驁不馴的表情顯示了這是一支備受嬌寵的部隊。
如同一羣發現了蜜糖的螞蟻，黑壓壓的敵軍從隱身之處涌了出了，圍繞着導彈基地，開始向中間合攏。而中間的基地，則隱藏在黑暗下，只有幾堆炮彈留下的殘火在忽明忽暗的燃燒着。
搬開了幾隻沙包，給厄波特留下了足夠的活動空間，我控制着它拔高了身體，探出它那靈敏的光電觀瞄系統，在這黎明前的黑暗裡，它的眼睛絕對比我的好用。
敵人接近了，紅色的人形輪廓越來越多，只在我所駐守的西側，就有幾十名敵人現形了。
“肯，電力恢復了沒有？”我在頻道里小聲呼叫。
“電力已經恢復，等待命令。”太好了，我等待的就是這個消息。
“各小組注意，不要主動攻擊，放敵人進入200米射程，不要佩戴夜視儀，燈光亮後，全力射擊。”我又重複了一遍命令，這個戰術只能用一次，如果第一波進攻不讓敵人受到巨大的傷害，那麼我們就會陷入苦戰。
越來越接近，領頭的副官有些沉不住氣，爲什麼沒有想象中的反擊，對面的基地就像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怪獸，不聲不息，掩飾着自己的鋒利爪牙，準備給自己來個致命的一擊。
“各隊注意，已經進入有效射程，準備接敵，把夜視儀的靈敏度調到最大，發現敵人，可以主動開火。”副官不知道，他的這一個命令會帶走多少士兵的生命。
越是看不到的敵人越是恐怖，女皇衛隊的士兵們也感到了不對勁，視野裡，所有的東西都呈現出綠油油的顏色，一個敵人的身影也看不到，倒是那幾堆火苗在高靈敏度的夜視儀裡，呈現出雪白的顏色，有幾個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但是那種感覺又抓不住，是什麼？懷着疑惑，他們踏進了200米的短距射程。
“所有人閉眼，倒數三秒鐘後開燈，自由射擊。”我在頻道里下了最後一道命令，然後閉上了眼睛。
“長官，夜視儀的靈敏度太高了，有的夥計夜視儀已經開始反白了——”
“爲什麼敵人沒有動靜，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第三小隊已經抵近到距離150米，仍然沒有發現敵人。”
“上帝啊，我懷疑叛軍已經逃跑了。”
女皇衛隊的通信頻道里，開始響起各色的猜疑聲音，副官也覺得有些蹊蹺，他的夜視儀也調了最大的靈敏度，避開那幾堆耀眼的火堆，他在努力尋找敵跡。
伊瓜因聽着通信頻道里的七嘴八舌，忍不住咆哮道“都給我閉嘴，睜大你們的眼睛，不要放過一個叛軍！上帝站在我們這邊！”
上帝說了一句話“讓這世界有光吧——”
彷彿是一千個太陽一同升起，又好像是起爆的核彈中心，高達20000流明的鎳氫燈泡突然亮了起來。那個副官腦海裡響起的最後一句話是“睜大你們的眼睛——”
有時候，光芒不見得都是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