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招展,鼓聲震天。
不出昊天所料,極樂聖教的先鋒果然是朱兆麾下的悍將朱亞平,這個傷勢剛剛痊癒的漢子迫不及待的衝上了戰場。他率領着三萬士兵,對河套大軍的陣型發動了試探性的進攻。
燕悲歌就站在昊天的身邊,他一身粗布衣服,並沒有穿戴任何的盔甲,只是從他那筆挺的腰板和堅毅的面孔,還是可以看出他軍人的身份。
“不知道靖北王找我前來何事?”燕悲歌很是不解,按理說河套士兵和極樂聖教火拼,河套方面應該是將自己軟禁起來嚴加看守纔是,昊天爲什麼特意將自己叫道他的身邊。而且他的身邊除了三個女人,居然連侍衛都站的遠遠的,難道他就不擔心自己突然下手行刺於他?
當然,燕悲歌主要是不知道辛皎的身份。有辛皎在昊天身邊,不要說燕悲歌,便是兵恆親自出手,也無濟於事。
昊天沒有回答燕悲歌的問題,只是笑吟吟的將雙方目前的情況詳細敘述了一下,這才說道:“燕帥,不知道你對此戰有什麼看法?”
燕悲歌沉吟了半晌之後這才說道:“勢均力敵,河套雖然在一開始能夠依仗騎兵佔到一定便宜,但是等到我聖教穩定了防線,你們就危險了。不過考慮到你們河套士兵的戰鬥意志相當旺盛,此戰,應該是兩敗俱傷。”
昊天哈哈一笑。燕悲歌很是不解,疑惑的問道:“靖北王何故發笑?”
昊天又是一笑,這纔對着燕悲歌說道:“燕帥,本王覺得你對局勢的判斷很不準確。此戰,我河套看似危險,其實每一步都相當謹慎。你們極樂聖教看似兵力雄厚,但只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燕帥,你要不是不信的話就看着好了,你們極樂聖教在我們騎兵第一輪全力進攻之中,防線就會崩潰。當我們步兵衝鋒的時候,你大哥朱兆,十有**會斷尾逃掉。”
燕悲歌眉毛一昂,帶着幾分怒意的說道:“王爺太看不起人了!”
昊天倒是沒有生氣,只是笑呵呵的說道:“燕帥,不是本王看不起人,只是,你自己想一想,現在的極樂士兵,和剛剛起兵揚州路的時候相比,還是一樣嗎?當年的極樂大軍因爲信念的純正執着,全軍上下都是一股悍勇之氣。當年本王剛率領着大軍南下,和你們極樂聖教的平郎有過一次交手。那時候的極樂士兵戰鬥意志是何等的瘋狂?即便是面對着血色高原最精銳的騎兵衝擊,平郎在行軍的時候都能夠保持陣型毫不混亂。”
“可是現在,極樂聖教還是當初的極樂聖教嗎?”昊天很是不屑的說道:“兵力看起來是更加雄厚了,但是你們的戰鬥力,卻下降了很多。維持你們軍紀和鬥志的,不再是堅定純正的信念,是嚴酷的軍法。激發你們向前的,不再是對未來的希望,而是戰勝之後可以燒殺搶劫。不知道本王說得對不對?”
燕悲歌張了張嘴,但卻無力的閉上了嘴。因爲,他知道昊天說得確實是真的。
昊天也不管燕悲歌的臉色是不是青白交加,只是繼續說道:“一支軍隊,沒有了自己的信念,沒了有對未來的希望,根本就不是一支合格的軍隊。我們河套之所以能夠從河套一直走到這裡,便是因爲有着這樣的一支軍隊。而你們,現在的極樂大軍早已經是外強中乾。雖然看起來氣勢洶洶不可一世,但只要風頭不對,他們首先想着的就是自己怎麼保命。你看這,我們的騎兵只需要一輪,僅僅是一輪進攻,就能夠完全將你們所謂的精銳大軍打蒙。”
燕悲歌沒有說話了,只是靜靜的看着戰場。
戰場之上,朱亞平的先鋒大軍已經和獨孤的步兵交織在了一起。但是很明顯,極樂聖教面對着河套早有準備的步兵陣型,根本是無可奈何。
獨孤本來就是清風帝國首屈一指的步戰將領,在融合的邊重行的防守經驗之後,獨孤在步戰上的造詣更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雖然他現在率領的並不是讓他曾經賴以成名的白耳軍團,但是他相信,他麾下的河套士兵完全不遜於白耳軍團的將士。
“什麼大風大浪我們沒見過,如果讓極樂聖教的這羣土包子從我們這裡通過,那還不如撒泡尿淹死算了!”看着極樂聖教衝鋒時那略有些凌亂的陣型,獨孤不屑的說道。
陸振就站在獨孤的身邊。河套軍方之中,獨孤和邊重行是最早的戰友。當初兩人堅守竹鹽的時候,對雙方的部下都很是熟悉。比起龍知山和周季龍來,陸振更具有軍事才華,而且絕對不會像兩人那樣滿嘴胡話唧唧歪歪,至少在戰場之上讓獨孤的耳邊清淨了不少。
看了看極樂聖教衝鋒的陣型,陸振微笑着說道:“獨帥,看來極樂聖教真的是在走下坡路了。衝鋒的時候不僅沒有了以前那種一往無前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便是連陣型都有些混亂。”
獨孤點了點頭,但是又搖了搖頭:“不能這麼說。極樂聖教是在走下坡路,但是,他們的軍隊還是相當有戰鬥力的。極樂四大精銳軍團,這裡的三個都是被我們打殘之後補充起來的,他們三分之二以上的士兵都是最近一個月才補充的,戰鬥力和軍紀自然無法和他們的老兵相比。昨天傍晚時分,血帥和奉帥率領騎兵在這裡驅逐平郎的五萬士兵的時候,以突襲加上血帥奉帥的指揮藝術和騎兵的機動性,平郎只留下了兩千不到的屍體。如果不是他主動撤退,血帥和奉帥必定會有一場苦戰。”
陸振思索了一下說道:“平郎軍團是極樂聖教唯一完好的主力軍團,他們從建軍以來,損失有限,而且一直在平郎個人的控制之下,又不在揚州路本土,因此他們基本上完好的保存了極樂聖教自起兵以來的戰鬥精神。”
獨孤滿意的點了點頭,陸振分析的確實很有道理。如果是血殺麾下的吳雙炙和朱石談,肯定是說,平郎有什麼了不起來的,我們照樣將他剁成肉醬。龍知山和周季龍肯定是說,平郎?那算個鳥蛋,老子一口唾沫都能夠將他淹死。三級將領之中,估計也就只有陸振能夠分析的這麼細緻。
獨孤笑道:“雖然如此,這三十多萬極樂士兵的戰鬥力也是相當不錯,至少一開始的時候是如此。這些人本來就是一羣窮兇極惡之徒,如果給朱兆等人一段時間慢慢的消化,說不定在極樂聖教的殘酷手段之下,這還真能夠給他們鍛鍊成一支精銳之師。所以,我們這些必須將他們徹底碾碎!”
陸振有些明悟,他就說爲什麼昊天要這麼執着的消滅程顯清的極樂大軍。河套都尉萬戶級別的將領,都知道河套下一步的戰略計劃,是返回河套爭取在明年四月左右出兵幽雲十六州,收復長城防線。不過河套現在和清風皇室以及宋李二家的關係相當微妙,誰知道河套主力進入幽雲十六州之後,對方會不會突然出兵偷襲?而河套還有一個盟友便是淮水張家,張家現在兵力孱弱,周邊又羣狼環伺,如果不將極樂聖教打殘,那麼極樂聖教在恢復之後,必定會打淮水張家的主意。只有一個虛弱的平衡,才能夠保證河套的安全。當然,就算不爲了別的,僅僅是因爲張家的糧食,河套都必須爲張家考慮一下。
極樂士兵已經快衝到了河套陣前。不過剛剛接近河套百米範圍,便是一陣箭雨。這個時候,獨孤也不得不暗自感謝起邊重行來。河套的士兵基本上都是由邊重行在訓練,而邊重行的軍法是出了名的嚴厲。在邊重行的預計之中,河套步兵日後就是要和西北三族在大草原上野戰的,因此,所有的弓箭手被嚴格要求在騎兵高速奔跑一百米的時間內射出三箭。對步兵來說,這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能讓河套的弓箭手射出至少五箭。
兩箭之後,極樂士兵已經衝到了河套陣前不到五六十米的距離。河套的弓箭手在獨孤的指揮下,斜上四十五度角射擊。這樣的斜射技巧,完全能夠避開敵軍衝鋒時列在最前面的盾牌。不過朱亞平在進攻的時候並沒有使用盾牌,而河套這樣,完全是爲了給後面那些射程較近但是射速極快的弩箭手讓出攻擊位置。
“衝鋒的時候,不能有任何的遲疑。面對着對方密集的箭雨,除了盾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跑快一點,用最短的時間衝上去和對方肉搏,讓對方的弓箭手和中遠程攻擊武器失去作用。這個時候,任何的停留和後退都是致命的。你衝上去或許還不會死,但是你一停下來,或者是轉身逃跑,十有**是活不成了。”獨孤笑呵呵的說道:“所以,一支精銳的軍隊和一夥亡命之徒的區別就在於,軍人,隨時都有用自己的生命爲戰友打開道路的覺悟。而亡命之徒,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他們會互相推諉。就像是這樣,總希望別人幫自己擋刀子。”
獨孤饒有興趣的指點着前面的極樂士兵說道。雖然極樂聖教的衝鋒看起來似乎很堅決,可是那畏首畏尾的神態,根本掩飾不住。畢竟,這不全是極樂聖教的老兵啊。
朱亞平打頭陣的一萬士兵基本上是在剛剛靠近河套步兵陣營的時候,便已經摺損的七七八八了。僥倖衝過盾牌的極樂士兵還剛剛纔舉起自己的刀子,盾牌手後面的長刀手已經將他們砍成了肉片。
“那個,誰***槍尖上插着一顆腦袋?你***是準備掛羊頭賣狗肉嗎?還不給老子扔了!”獨孤閒暇之餘,忍不住大口罵道。
那個河套士兵連忙訕訕的將槍尖上的腦袋甩了出去,打起精神準備繼續戰鬥。
橫輝一看見如此情形,頓時興高采烈的跑回自己的騎兵隊伍,樂滋滋的說道:“大帥,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奉敬點了點頭:“全軍準備,等朱亞平的三萬士兵全軍覆沒或者是撤回去的時候便全軍突擊。這一輪攻擊,我們就要破開他們的陣型。血帥,你看了?”
血殺將頭偏向雪傾城:“主母,你的意見了?”
雪傾城微微一笑:“兩位大帥,戰場之上就以兩位的軍職最高,末將當然是聽兩位大帥的命令行事。”
雪傾城是一個很懂事的人。雖然她是昊天的妻子,但是要說在昊天心中的地位,她未必能夠和血殺奉敬這種跟着昊天一路從定州殺出來的將領相比。河套誰不知道昊天最在乎的就是天意,而這兩個人一個是天意的義父一個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義弟,就算是看在天意的份上,雪傾城都必須尊敬他們。
當然,最重要的是軍權問題。作爲一個聰明人,雪傾城很明白,只要自己不胡亂插手河套的軍方事宜,憑着血色騎兵爲河套作出的巨大貢獻,不管是發生什麼事情,軍方都會幫她一把。而一旦撈過了界,自己以後在軍方就算是完了。
血殺微微一笑,他這也就是禮節性的問候一下,料想雪傾城也不會反對。當下也對着奉敬點了點頭,兩人眼神對視了一下,這才分別走向自己的隊伍。
朱兆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軍隊的戰鬥力。在他自己看來,朱亞平率領的三萬士兵至少能夠動搖一下河套士兵的防線,但是第一個萬人隊還沒有靠近對方的陣型,便已經損失的差不多了。其餘的兩個萬人隊在朱亞平的親自率領下,居然無法撼動對方的防線絲毫。
“柯丹忠,你率領你的萬人隊和其餘四個萬人隊準備,等朱亞平的大軍一撤退下來,就全軍突擊。”朱兆對着柯丹忠說道,柯丹忠現在的身份是程顯清的親兵統領。這個在清風大軍之中臥底整整五年,總算是趁着豫州駐軍被整編爲豫州軍團然後抽調回天都聖京的機會,被提拔爲了千戶的中年男子,不僅心性堅韌,最重要的是,他在軍事上也頗有些造詣,爲了表彰他的功勞,他一回來就被程顯清提拔爲了親兵統領。
柯丹忠看着面無表情的朱兆,有些猶豫。他分不清朱兆這是好意還是歹意,他麾下的這五萬士兵,一大半都是在天都聖京臨時抓來的地痞流氓加上部分豫州軍團的殘軍,如果讓這羣人去燒殺搶劫,他們無疑是很優秀的。但是,讓他們參加着正面戰場的搏殺,似乎有些困難,說不定他們一看見情況不對便會四散逃跑。因此,柯丹忠很想知道朱兆這究竟是想讓自己在陛下面前立功還是趁機看自己出醜。
不過柯丹忠還是誤會朱兆了。雖然朱兆爲人陰險毒辣,但至少在戰場上,他還不會借刀殺人。當然,斷後的時候還是需要毒辣一點的。朱兆只是想試探一下柯丹忠的真實本事,因爲極樂聖教現在能夠拿得出手的將領實在不多了。平郎和圖先被牽制在了饒州;燕悲歌已經投降了河套;現在的明輝就像是以前的燕悲歌一樣桀驁不馴;姜猛戰死在了雲嶗山。如果柯丹忠能夠表現出他應有的實力的話,那朱兆自己就不用每次都念叨着明輝和朱亞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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