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帥,朱帥有令,平郎軍團十萬將士立刻朝着東面靠攏,全軍準備向東突圍!”一個朱兆軍團的親兵前來傳話道。
平郎覈對了一下他的令箭,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只是淡淡的說道:“本帥知道了。”
但無邊跟在平郎的身邊,聽到朱兆的命令,頓時疑惑了:“向東?爲什麼不是向南或者是抱成一團,等待淮水援軍?”他只是一個士,不過當了這麼多年的監軍使,多少還是感染了一點軍事氣息。只是看着平郎那冷冰冰的面孔,本來已經說到了嘴邊的話,又不得不嚥了下去。
平郎不知道囹無言已經戰死,不過就算知道,他也最多就是感慨一聲。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戰死沙場,那是一個軍人的榮幸,總比老死牀上的好。
伴隨着平郎的一聲令下,整個軍團如臂使指的緩緩朝着東面移動。雖然是在緩步移動,雖然他們的前面是河套最精銳的騎兵軍團,可是平郎軍團的陣型一直沒有發生混亂,甚至在平郎的親自指揮下,他們還進行了一兩次反擊,讓追擊中的五小郎君吃了點小虧。
五小郎君這是第一次和極樂聖教真正的名將交手,雖然自己還佔據着上風,可是一直無法崩碎對方的防線,偶有小勝,也無法擴大戰果,這不禁讓五小郎君有了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這些年來,五小郎君主要對陣的對象都是西北大草原上的遊牧騎兵。遊牧騎兵的驍勇彪悍那是毫不懷疑的,不過他們的韌性和戰鬥意志並不是很強,只要戰鬥落入下風,他們的士氣便會大大降低,然後迅速撤退。這個時候,只要抓住機會銜尾追擊,常常能夠獲得很豐盛的戰果。
可是,平郎軍團不同。他們是在撤退,但撤退的極有章法,根本沒有絲毫的混亂。那些斷後的士兵,全部都是沉默不語的力戰到底,很有他們主帥的風格。
信刻也發現了平郎軍團正在向東移動,現在正東面僅僅只有獵鷹鳳舞兩個騎兵軍團十萬騎兵,楚憐風率領的逐鹿軍團還沒有完全抵達,如果平郎軍團全部壓上的話,奉敬那裡必然會承受很大的壓力。畢竟,在戰場的東部,真正能夠支撐大局的,還是奉敬的五萬騎兵。鳳舞軍團和逐鹿軍團的戰鬥力畢竟差了許多。
想到這裡,信刻濃眉一展,斷然喝道:“發信號,通知血帥,全軍出擊!”
身邊的親兵聞言,連忙將懷中小心翼翼保存着的煙花訊號拿了出來,隨手一抖,一朵碩大的煙花便在半空之中綻放開來。
朱兆正率領着本軍團的五萬士兵和萬程東一起朝着東面拼死衝鋒,一看見這枚煙花,頓時暗叫了一聲不好!他是真正在沙場上打過滾的人,雖然不知道對方的佈局究竟是什麼,不過卻很清楚這枚煙花的含義,對方必定是準備發起猛攻,所有的伏兵也即將出現。
“全軍加速!迅速衝破對方的防線!”朱兆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大吼着。
看到預定的信號,信刻和五小郎君再不留手,李蕭漠也不在磨磨蹭蹭的跟在後面,十萬步兵速度突然間增加了幾分,平郎軍團還沒有和朱兆等人的大軍靠攏,他們便已經繞過還在熊熊燃燒的營地,狠狠的咬住了平郎軍團的尾巴。
幾乎就在河套發起全面總攻的同時,戰場的南面也突然綻放出一朵煙花,煙花還未散盡,一陣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已經遠遠傳來,伴隨着雷鳴般的馬蹄聲和平地上捲起的漫天沙塵,兩支騎兵彷彿兩道鐵鉗,一左一右朝着極樂大軍殺來。
“是河套的青龍、獵鷹軍團!”兵恆痛苦的說道。
田春的眼睛都快要凸了出來:“他們?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程顯清等人也是一臉的迷惑,倒是朱兆有些了悟,陰沉着臉道:“諸位似乎忘記了,河套的獵鷹青龍兩個騎兵軍團滿編制都是十萬人,而奉敬和信刻手中僅僅只有五萬。另外一半兵力,全部駐守在幽雲十六州!”
朱兆雖然想過南面會有河套的後手,但是也沒想到這個後手居然是如此的棘手。十萬精銳騎兵,即便指揮者不是奉敬信刻這樣的頂尖名將,可正面對抗上,就算是自己,也需要至少同等的兵力才能夠抵抗。如果自己軍團的五萬士兵沒有投入到戰鬥,那麼至少可以糾纏對方一時。但是現在,朱兆並不認爲自己還有翻盤的可能。
“他們是怎麼繞到這裡來的?”程顯清臉色鐵青。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不過兩支原本在幽雲十六州的騎兵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是渡過大河之後,順着揚州路東部地區一路南下,繞過寂寞丘陵前來。騎兵的最大優勢便在於速度和靈活性,而寂寞丘陵活人難越,極樂聖教的斥候速度根本無法和河套騎兵相比,就算是發現了對方的蹤跡,也無法趕在對方的前面到達。只是誰也沒想到河套的佈局居然是如此的天馬行空,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下面聚集了超過五十萬大軍,這確實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朱兆終究是要冷靜的多,他很明白,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河套大軍三面圍攻,另外一邊乃是淮水,就算張家傾巢來援,自己這邊的總兵力依然處於下風,根本不可能改變戰爭的結局,因此,突圍也就成了唯一考慮的道路。
西面的淮水不用考慮,北面就更不用說。南面的河套士兵雖然最少,可是自己一旦撤退,河套必然會咬住不放。因此,必須向東,只要突圍到因黃山地區,河套騎兵的優勢便無法發揮,而自己完全可以憑藉着地利人和擋住河套方面有可能的攻擊。
“朱亞平,你立刻率領三萬步兵,務必擋住對方的攻擊!”朱兆沉聲喝道,關鍵時刻,還是自己的老部下能夠撐場面。
朱亞平的三萬步兵對對方的十萬騎兵,根本就是讓他們去送死,可是朱兆現在也沒有辦法,爲了全軍的撤離,他必須舍小取大。本來朱兆是準備讓萬程東前去接替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的,不過如果自己真的下達了這個命令,那麼萬程東甚至是程顯清都要懷疑自己借刀殺人了。
不過,抽走了朱亞平的三萬士兵,萬程東那裡的任務也不會輕鬆。奉敬乃是河套五大戰將之一,後面的東方軍團也是極樂聖教的老交道,萬程東不使出吃奶的勁兒,根本不可能衝出去。
朱兆現在心中好生後悔,如果一開始沒有聽程顯清的命令,留着一個軍團的預備隊,那麼根本不可能鬧得這麼狼狽。至少,在突圍的時候更有幾分把握。但是現在,只能寄希望於朱亞平能夠多支撐一段時間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朱亞平也不敢拖延,幾乎是從戰場上拉着三萬士兵就匆匆朝着南面來襲的河套騎兵撲了上去。沒有拒馬樁,不重要,手中的長矛便是最好的防禦武器,兩個士兵爲一組,前面的士兵半蹲,後面的士兵將長矛放在他的肩上,呈四十五度直指前方。河套騎兵一旦撞上,必然是人仰馬翻。
前面的士兵在拼死拖延時間,後面的士兵則是在挖掘壕溝。這裡位於淮水沿岸,土質較爲鬆軟,挖掘起來相當的方便。只要前面的士兵能夠堅持一刻鐘,那麼後面至少能夠拖出兩條壕溝來。
只是,朱亞平雖然還是朱兆軍團的第一猛將,不過朱兆軍團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朱兆軍團了。這三萬士兵全部都是新招的新兵,心理素質和沙場閱歷根本就不過硬,看着河套騎兵殺氣騰騰的朝自己衝來,前面的長矛手頓時嚇得扔下手中的東西就跑。後面挖掘壕溝的士兵見狀,自然也是嚇得驚慌失措,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也不理會長官的叫喝,轉身就加入了逃跑大軍之中。
不過,他們很快便老老實實的返回了自己的戰線之上。只要是在朱兆軍團呆過的人都很清楚,朱兆麾下最精銳的部隊便是他的督戰隊,也就是他的五百親兵。極樂起兵已經五年,朱兆的督戰隊也換了一茬又一茬,不過,每一個士兵都延續了他們最開始時的彪悍兇猛和冷血無情,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朱兆性格的翻版。
一看見前面的士兵退了回來,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跨坐在戰馬之上的督戰隊員就輕鬆的砍掉了他的腦袋。腦袋未曾落地,已經被督戰隊抓在了手中,然後狠狠的摜到前面,讓其他人看看逃跑者的下場。
逃跑的人太多?不要緊。一輪箭雨過去,然後騎兵的馬蹄橫掃長刀閃過,輕鬆將逃跑的士兵碾成肉醬。如此兇悍的手段,徹底震懾了這些逃跑的士兵,所有人都很清楚,跟河套騎兵拼了,至少還能夠拉一個墊底的,不過要是後退,那就是必死無疑。無奈之下,所有人只好心有不甘的提着自己的兵器就轉身衝了回去,然後很快便淹沒在了河套的鐵蹄之下。
南面騎兵的來襲,打亂了朱兆原來的作戰計劃。不過,更讓他頭痛的是,就在河套十萬騎兵剛出現不久,一頭白額猛虎馱着一個上身赤.裸揮舞着一把碩大的怪兵器的漢子猛然躍入戰場,而在他的身後,則是數以萬計的騎兵和那隱約可見的步兵。
“河套的血殺軍團!”朱兆只覺得腦袋中嗡嗡的一陣亂響,僅僅是眼前的數十萬大軍,他便已經應對的特別吃力,何況再加上一個河套的主力軍團?
血殺出現之後,並沒有直取中軍朝着程顯清殺來,而是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切入戰場,突破點剛好選在了平郎軍團和萬程東軍團的連接點上。收到朱兆的命令,平郎毫不猶豫的率領麾下將士朝着東面移動,準備緩緩靠近萬程東軍團,然後合兵一處衝出河套的包圍圈。
不過,血殺並不想讓他如願。
平郎軍團的攻擊力雖然並不強大,不過防禦力和韌性卻冠絕極樂聖教之首。如果讓他和萬程東等人合流,那河套方面要想全殲對方必定會付出很大的代價。而朱兆要是繼續壯士斷腕的話,恐怕極樂聖教又能夠逃脫昇天。因此,血殺大軍一出,首先就是切斷平郎軍團和朱兆等人的聯繫,只要將平郎軍團這個極樂聖教最後的主力軍團給消滅了,那麼就算程顯清等人能夠再次逃過,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面對着血殺的兇猛出擊,即便平郎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臉色依然是大變。信刻的青龍軍團以及五小郎君的龍驤軍團,已經讓他應對的無比吃力,加上李蕭漠的破滅軍團,平郎已經是一個頭大兩大。信刻就不用說了,這個完全可以稱之爲神州第一猛將的河套殺神早已經用一連串的勝利證明了他的軍事才華,而五小郎君和李蕭漠也毫不遜色,假以時日,他們必定會成爲奉敬信刻這樣水準的頂尖名將。現在又加上同爲河套五大戰將之一的血殺,即便平郎自己有通天之能,依然是冷汗淋漓。
但無邊的一張本來還算雅的臉已經變得沒有了一絲血色,嘴脣甚至有些烏青,走近一點,居然還能夠聽見他牙齒打架的聲音。他畢竟是一個士,以前雖然和跟着平郎經歷過諸多戰事,不過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害怕過。他也在軍隊之中磨礪了多年,對於軍事並非一竅不通。一看現在的情況,便知道己方已經完全陷入了困境。
“大帥……”但無邊幾乎是哭喪着嗓音道。
平郎深吸了一口氣:“要冷靜!越是緊要關頭,越是要冷靜!”他現在也顧不得責罵但無邊這個有可能動搖軍心的分子了,河套的攻勢實在是太過猛烈,而血殺的眼光又太過毒辣,居然一出場就切斷了自己和朱兆等人的聯繫,讓自己陷入各自爲戰的困境。
但無邊哭喪着臉道:“大帥,我看我們這次是走不了了!”
平郎霍的一個轉身,冷冰冰的看着但無邊,眼睛裡沒有一絲表情。但無邊很少看見平郎這幅摸樣,頓時嚇得一個激靈。
“身爲帝國的軍人,就應該要有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覺悟!若非如此,那麼簡直是辱沒了軍人的稱號!河套的胃口太大,我平郎軍團也不是孬種,要想將我們全部吃下,那麼至少也要崩掉他們幾顆門牙!”平郎面無表情的說道。
但無邊只覺得心中一陣冰涼,聽平郎的口氣,居然是準備死戰到底。他可不是軍人,也沒有平郎那麼高的覺悟,雖然有些畏懼,不過還是哆嗦着問道:“大帥,你的意思是,我們死戰到底?”
“不錯!我們別無選擇!”平郎背對着他,因此也看不見平郎的表情,不過正對着陽光的平郎那一瞬間卻無比高大起來:“我們的陣腳要是一動搖,那麼河套必然會趁勢突破,不僅僅是我們,就是後面的陛下,也會陷入極端危險的境遇。但是我們只要釘在這裡,河套就不可能調集全部兵力圍剿陛下!我們,至少還能保留一點火種!”
但無邊雙目抽搐了一下,心中暗自罵道:你將生的希望留給了教主,可是我們了?你想要成全你的大義,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如你所想象的那樣啊!不過這句話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敢說出來,平郎軍團的十萬士兵都是平郎當年一手帶出來的,在平郎麾下調教了這麼多年,幾乎成爲了平郎個人的私兵。整個極樂帝國,除了程顯清,恐怕還真沒有人能夠指揮調動這支軍隊。要是自己真敢罵出來,誰知道這些兵痞子會怎樣收拾自己?
平郎軍團的戰鬥力究竟有多強悍,在戰爭結束之後,信刻曾經這樣私下對奉敬等人說道:平郎那小子的綿勁真夠厲害,如果僅僅只有李蕭漠的破滅軍團,就算一開始的時候李蕭漠能夠佔一點便宜,不過到了後來,肯定會吃大虧。而就算是加上本帥和唐劍他們的龍驤軍團,想要擊敗平郎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幸好血帥來的及時,不然要想擺平平郎還真要費些手腳。
平郎軍團不愧爲極樂聖教唯一一個傳承至今的主力軍團,無論是普通士兵的戰鬥意志還是將士之間的技巧配合,都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平郎本人沉默寡言感情內斂,他的這種性格也深深的影響了下面的士兵,他們就像是一座座沉默的火山,雖然不言不語,不過心中卻蘊含着蓬勃的能量,只要稍微引導一下,便能夠完全爆發。他們堅韌、頑強、毫不畏死,加上一個足夠優秀的統帥,如果不是因爲信念不夠純正,因此戰鬥意志無法完全昇華,那麼他們必定會成爲當今天下最優秀的軍隊之一,和河套的正規軍團比肩也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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